尘醉流年（FZ 一）——南宫

龙傲宸看着他的体贴的举动，心终于有一丝回暖。“为什么突然不来龙啸殿了？”他想知道原因。

龙子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回答：“没有什么，有些事要忙。”

“说实话！”龙傲宸不想听他的敷衍之词。

说实话！难道您想听自己儿子的表白吗？我爱上您了，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这是您想听到的吗？龙子尘在心中呼喊。但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为他们中间夹杂了太多东西，无关伦理，无关世俗。只是，安妃的存在，却是龙子尘的枷锁。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唯独安妃，那个给他生命，给他温暖的女人，他绝对不能对不起她。

“父皇，不要问了好不好？我好累。”龙子尘蹲下，将自己的头放在龙子尘的膝上。就这么一回，就放纵一会儿。他暗暗对自己说。

龙傲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也听出他的疲惫。他决定不再问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会再让龙子尘有远离他的机会。“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他抚上龙子尘的黑发，周身的气氛变得柔和。

这夜，龙子尘就这么在龙傲宸膝上静静地待了很久，很久。

第五十八章：南主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龙子尘挣开双眼，许久都没有动弹。

“尘儿，怎么还在睡？今天不练武吗？”是安妃温柔的话语。

龙子尘缓过神，‘噌’的一下子坐起来：“糟糕！我忘了。”昨日，很晚才回兰芝殿。一整夜，他混混噩噩的睡得极不踏实，现在还迷糊着。

安妃见他精神很差，于是劝说他：“要不，今天就别去了。”

“不行，师父现在一定还等着呢。”龙子尘快速穿戴好一切，在安妃的略带忧愁的目送下，跑入外面寒冷的世界。

含元殿，司冠白确实还在等待着龙子尘。

“师父，抱歉，睡过头了。”龙子尘对自己的迟到感到万分惭愧。

司冠白倒是没有什么抱怨：“没事，这天寒地冻的，睡过头也实属正常。”

龙子尘不想再耽误时间：“师父，今天练什么？”

司冠白不慌不忙的开口：“在练武之前，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十五元宵节那天，你随我出宫一趟。”

龙子尘对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求之不得：“只要允许，我没意见。”

“你不问干什么？”司冠白对他的全然信任很是舒心。

龙子尘满不在乎的一笑：“您总不会将我卖了吧！”

司冠白拍了一下他的肩：“这件事皇上已经同意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还有，带上你那个侍卫。”他决定卖关子到底。

龙子尘虽然对他的要求很不解，但是，也还是没说什么。自己师父是不会害自己的，他坚信。

从初一到十五，龙傲宸没有找过龙子尘一次。龙子尘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已经决定放弃，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他感不到一丝暖意。父皇，您是不是我注定渡不过的劫？远离你，只会让我沉溺在痛苦的深渊，而靠近你的后果，却会是对我母妃的凌迟。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种种煎熬下，终于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龙子尘按司冠白要求的，没告诉其他人出宫的事，可是不包括安妃。为了避人耳目，他让安妃做出自己一直都在兰芝殿的假象。巧合的是，这天，双胞胎因为梅彦封的到来，也出宫了，只是他们并不同路，出宫以后就分开而行。

坐在马车上，司冠白闭目养神，安点墨观察路线，龙子尘欣赏风景。他也不问要去哪，也不问要干什么。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慢悠悠的停下来。司冠白伸了个懒腰：“到了，我们下去吧！”

看样子，他们已经到了郊外。一个小小的湖泊冰封如镜，旁边树木萧条，唯一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座水榭，简单却也精致，与这里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司冠白走上前，门也不敲，直接推门如入。龙子尘见自己师父都这么不客气了，他也就带着安点墨紧随其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可是，就在他们刚刚闯进屋里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如闪电般向他们袭来，安点墨第一反应就是拔出银龙，向那道金光划去。

“不可！”司冠白一声大喊，一只手制住安点墨出手的动作，另一只手向那道金光抓去。其实，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待龙子尘反应过来，司冠白已经将金光展现在他们面前，竟是一条小巧美丽的金蛇。它的脑袋圆圆的，一身金灿灿的鳞片，给龙子尘的感觉就是很可爱，一点都不具有威胁性。

“它应该没毒吧！”一般有毒的蛇脑袋都是尖尖的，龙子尘推测。

那条金蛇缠绕在司冠白的手臂上，一点都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居然还用尾巴挠司冠白的手心。“你看走眼了，如果被这家伙咬上一口，立刻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司冠白的解释印证了一句话，越美丽的东西越致命。

龙子尘对金蛇的兴趣立刻大增：“它是谁养的？”

“老东西，放开我的小宝贝。”一个黑衣女子的出现，打断他们的对话。

司冠白依言放开金蛇，只见它扭着身子，爬上那名女子的手臂。龙子尘看清黑衣女子的脸，有点惊骇，因为她半边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青色纹迹，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可是，如果敢再仔细瞅瞅，就会发现那些青纹好似一簇诡异的花。而她完好的另半边脸，却很美，美得不似真人。半边鬼面半边仙，这是对那名女子的最贴切的写照。

黑衣女子安顿好金蛇，才懒懒的搭理他们：“老东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榭？还带了两个小子，也不怕他们被我吓傻了。”

司冠白对她随意的态度习以为常：“南宫悲，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一个是我徒弟，另一个是他的侍卫。”南宫悲，炽炎教南主，真是想不到！

“谁那么倒霉做你徒弟了！”南宫悲这才正眼打量起龙子尘二人，“资质都不错。不过，那个小子天赋更高。不久以后，他恐怕会是梅彦封最强大的对手。”她指的自然是安点墨。

龙子尘对她肯定安点墨一点都不嫉妒，他知道自己的资质。也许，他会是一代高手，但是在武学上的成就却是肯定赶不上安点墨的。

“我们时间有限，说正经的。他是龙渊三皇子龙子尘，有些时候，你能不能帮他一把？”司冠白终于说出今天来的目的。龙子尘没想到，他竟是来恳求别人帮助自己的。

南宫悲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龙子尘：“老东西，你可是从来不参与这些纷争的，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龙子尘对上她质疑的眼神，眼中清明一片，平静如昔。

“眼神不错！”南宫悲赞许了一句，“可是，我还是需要一个理由。”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做苦力。

这次，龙子尘没有再让司冠白说情。他知道，要得到强者的肯定，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我不是想要你的帮助，而是想要你的追随。”一句话，气势逼人。

南宫悲鬼魅一样的脸顿时笑开了：“追随？好胆气，敢让我南宫悲追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追随你，我有什么好处？”

龙子尘一字一句清晰异常：“你的好处，就是将来不会有被我毁灭的一天。”

南宫悲止住大笑，眼神幽深的盯着龙子尘：“你并不想做龙渊的皇帝，没有称帝的野心，你哪来的力量毁灭我？”

“龙渊？你不认为太小了吗？整个大陆加大海怎么样？就算我不称帝，我也会睥睨天下，让所有人敬我为神。”龙子尘第一次释放出自己骨子里的霸气。他不是信口开河，只要他想要，就没什么做不到。

南宫悲嘴角勾起，眼露欣赏：“好气概！我有点动心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如果一年之内，你有办法让我心服口服，那我南宫悲就追随与你。”

“一言为定。”他们二人击掌为誓。

南宫悲此时已经对他有点另眼相看了：“这一年期间，如果你有事，可是派这个侍卫来这小榭寻我。”

龙子尘也没打算拒绝：“嗯，好。”

“还有，小侍卫你叫什么？”南宫悲对安点墨的兴趣不小。

安点墨礼貌地回答：“晚辈安点墨，请前辈多加指教。”

南宫悲满意的点点头：“你要是想历练的话，可以去炽炎教。那里有一个好战之人，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多谢前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拜访炽炎教。”安点墨恭敬地道谢。

司冠白见目的达成，也不再打搅：“南宫悲，那我们就走了。”他知道南宫悲的脾气，她喜欢坦率的做派。

“走吧走吧！”南宫悲不客气的赶人。

龙子尘、安点墨点头示意后，也就跟着司冠白走人了。

第五十九章：噩耗

在回宫的路上，龙子尘问司冠白：“师父，为何要求助于南宫悲？”他不希望师父为自己欠别人人情。

司冠白看向外面萧条的风景：“今年，大皇子就要满十五岁了。皇子十五岁后，就要出宫建府。这也就象征着皇储之争的真正开始。子尘，你的处境堪危啊！”

龙子尘当然知晓此中的利害关系：“嗯，大皇子三月的生日。据说，韩元闯已在宫外为他选好了宅子，离韩大将军府不远。二皇子也坐不住了，右丞相近日动作多多，已有不少文官倒向他们那边。再看看我，朝中基本上没有支持者，处境是很不妙啊！”

“你心中有数就好，情况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再说，六部之中，兵部尚书徐荆刚正不阿，一向看不惯韩大将军的嚣张跋扈，与右丞相也不亲近。吏部尚书崔沧林与左丞相公孙旭升来往甚密，一度快要结成亲家，可惜崔小姐福薄，没那个命。礼部尚书李淮西为人小心谨慎，暂时看不出来属于哪一阵营。而户部尚书陆炜章是右丞相的门下弟子。最后就是工部尚书余杭，木讷踏实，应该不会参与到皇储之争。”司冠白将朝中六部的态度逐一分析。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南宫悲？她只是一介江湖女子，在政事上是帮不了我的吧！”龙子尘没有被他糊弄过去。

司冠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子尘，你对炽炎教了解多少？”

龙子尘据实以报：“不多，只知道其势力极大，四主掌教。”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安点墨意外插嘴：“炽炎教，和血楼的关系不错。据说，南主南宫悲是现任楼主血鬼轩辕绝唯一的朋友。”

司冠白点头：“的确如此。南宫悲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是现在武林中毒术第一的人，不仅擅长制毒、解毒，对蛊毒更是精通。她讨厌和人交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深山老林中。轩辕绝也是一个很怪异的人，据传他无心无泪，没有常人该有的情感。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后来更是成为知己。”

“那师父，你是怎么认识南宫悲的？她对你的态度看起来还不错。”龙子尘奇怪了，照司冠白这么说，南宫悲是不可能和他有交集的。

司冠白想到和南宫悲的相识，对自己的好运也很称奇：“就是因为那条金蛇，那是毒蛇之王——破金灵蛇，它还是我帮南宫悲捉到的。她很喜欢至毒之物，那条金蛇就成了她的心头之宝。再加上，她看我还顺眼，也就算认了我这朋友。所以，我今日才能带你去见她。”

知晓了缘由，龙子尘对今日之行的目的也摸到了一点头绪：“只要南宫悲答应助我，我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利用血楼暗算于我。是这样的吗？师父。”

“不仅如此，炽炎教也是一部分。炽炎教、血楼、擎云山庄，武林六霸，三方助你，武林那方面的事你就不用太操心了。”司冠白长吐一口气。

龙子尘望着这位鬓角微霜的长者，心中歉意由生：“师父，您其实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如果，有一天我败了，您会受牵连的。”

司冠白回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满足之情溢于言表：“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徒弟，师父帮徒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嘛！再说，我司冠白的徒弟怎么会败于他人之手！”

他的豪言，让龙子尘的担忧一扫而光。是啊！他是安妃的孩子，司冠白的弟子，他一定不会失败！

就在他们相商甚欢时，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龙子尘的心头，他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心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子尘（殿下）……”司冠白和安点墨见他情形不妙，同时扶住他。

龙子尘此时已慌乱不堪，心仿佛要炸开一样。他知道，有事发生了，是一件关乎他至深的大事。此时，他只想了一个人，母妃！

“马上回宫，快！”龙子尘抓住他们，什么都不顾的大喊。司冠白让马夫快马加鞭，以一种危险地速度前行，只求尽快赶回宫。

而当他们终于回到龙渊皇宫，迎接龙子尘的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后宫失火，兰芝殿被吞噬一空，所有人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不！骗人的吧！母妃，母妃……”龙子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兰芝殿。最终，映入他眼帘的，是残垣断壁，兰芝殿荡然无存。

龙子尘眼中的神采尽失，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往前走，走向还冒着浓烟的火场。有人阻止他，他就打断他们的手脚，直到再也没有人敢阻挠他为止。在众人的眼中，现在的龙子尘就是一头负伤的野兽，暴烈凶残，没人敢靠近。

龙子尘徒手拨开犹冒火光的焦木，找寻着自己的至亲。他不相信，不相信早上还叮嘱他早些回来的母妃，就这么没有了。手被余火灼烧的皮肉尽毁，发出阵阵恶臭。但是，他什么都顾不了，只要能把母妃还给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尘，清醒一点，我是父皇。尘……”又有人拉住他，他毫不留情地就想把来人的手骨捏碎。可是手的主人反而钳住龙子尘的双手，让他的双眼和自己对视。

“尘，不要这样，我是父皇，好好看看我。”龙傲宸眼中的惊慌一点都掩不住了。当他看到龙子尘宛如失去灵魂一般，麻木的寻找安妃还活着的迹象，他什么都管不了。心痛得难以自拔，只希望能把龙子尘带离这宛如地狱一样的地方。

龙子尘对他的呼唤，没有一点感知。他费尽全力的想挣脱龙傲宸的束缚，可是，没有用。龙傲宸这次是铁了心要带他离开火场，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再这么放任龙子尘伤害自己的。

龙子尘见那双手还是紧紧地抓住他，他生气了，为什么不让他找母妃，母妃还等着他呢。随后，他狠狠地咬住龙傲宸的手，很快，血腥味充斥他的口鼻。龙傲宸一声不吭的任他撕咬，他不在乎自己的血已经沾满自己以及龙子尘的衣裳，也不在乎那剧烈的疼痛，只要龙子尘醒过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将龙子尘的知觉一点一滴的唤醒。他的眼神略微恢复了一点清明，看到龙傲宸血肉模糊的手，他茫然了：“父皇……”

龙傲宸见到他的清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紧紧地抱住龙子尘，柔声安慰：“尘，父皇在这里，我在这里。”

龙子尘头痛欲裂，对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眼前逐渐模糊，最后，晕倒在龙傲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