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禧晏邧

傻傻的，艾努可以告诉自己，只要看着迪瓦就心满意足。

纵然对象是一个只能藏在心底的人。

纵然所有的深情与付出都没有任何回收。

但是，迪瓦，主人，艾努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就够了！

收敛起放肆回忆的所有心神，艾努整整神色。

抬头、挺胸，他依然是最忠心不二的手下。

遵照迪瓦的要求，他打开房间里的一个黑色保险箱。

容量不大，却摆了许多枪枝、弹药。

艾努扫视了每一种枪枝，干净俐落的选择其中一把。

方便携带即可，子弹不用多，他对自己的射击还挺有信心的。

双手染满数不尽的血腥，也曾做过恶梦，但是他的心脏仍然为了迪瓦跳动。

面无表情，艾努将准备好的家伙全都带上。

夜深了，关上房里所有的光线，艾努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迎接天明。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艾努便起身漱洗，迅速的打理自己。

梳好头发，穿上合身的西装，提起昨晚整理在黑箱子里的枪枝，打开房门、迎接这一天。

不过，今天的第一个任务跟往常一样是去叫迪瓦起床。

说到这一点，艾努觉得赖床这件事，实在是很难跟迪瓦结合在一起。

明明看起来非常沉稳、冷酷，但是睡相却毫无防备，甚至会做出将自己卷在棉被里的可爱行为。

这让艾努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是否迪瓦从不留女人过夜是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睡相？

当然，这类问题不仅没营养，更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于是艾努很快的就说服自己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并且将叫醒迪瓦这件事，视为一种幸福。

是的，幸福。

他会走进迪瓦的房里，靠近他的床铺、弯下腰，轻轻的说一句“该起床了”。

然后，迪瓦很快的就会睁开眼，用他迷蒙的眼神看着艾努。

也许还会有个不经意的早安吻，像情人一样，充满爱情的意味。

虽然，爱意与亲吻都只是假象。

尽管，这样的假象里甚至有几分利用，却无法改变艾努对迪瓦的感情。

因为，他很清楚迪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迪瓦也许看起来处处留情，却并非如此，行事手段总有点不留馀地。

但也因为如此，艾努才爱！

他折服的理由正是因为迪瓦的狠劲。

他追求的主人也并非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

所以，艾努情愿被这样的假象所欺骗。

何况在他眼里，沉稳的迪瓦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爱的这个男人，尽管心狠手辣为一方枭雄，偶尔却会露出需要人陪伴的神情，使他为此心疼。

爱，很难懂。

明明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需要自己陪伴的人，但艾努却固执的告诉自己，『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与迪瓦为敌，自己也绝对不会离他而去。』

此时，直视着迪瓦的睡脸，艾努觉得他真的很没防备。

心里头光是有了这样的念头就更是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迪瓦才可以。

“主人，该起床了。”宁静的卧房里，艾努对着床上熟睡的迪瓦叫道。

音量不需要太大，因为迪瓦对声音很敏感，就算是轻微的声响也可以将他吵醒。

“嗯……”听到熟悉的叫唤，迪瓦回以嗓音低迷的答应。

接着迪瓦睁开眼，散乱的发丝还落在他的脸庞，多情的双眼却分毫不差的直视着艾努。

然后，他勾住艾努的颈项，让他更靠近自己。

接着，就像艾努的猜测一样，迪瓦给了他一个深吻。

这时候，被吻的艾努应该要意乱情迷或是脸红心跳才对吗？

也许是太习惯对方的气息了。

没有激情的思绪，反倒是想起他和迪瓦的第一吻大约是发生在4年前。

那是一个仓促、突然，却夺走了艾努所有呼吸的吻。

他们的嘴唇微温，碰触时令艾努全身颤抖。

迪瓦像美酒般醉人，细腻的甜香久久不散。

沉醉如艾努，整个人醉倒在迪瓦充满算计的温暖怀里。

没有爱。

只有利用。

明白，却自愿当个死心眼的傻瓜。

就算知道迪瓦吻了他的原因并不单纯。

就算知道迪瓦只不过想用爱情绑缚他的忠心。

但爱已经满溢，找不到可以解脱的出口。

双眼里载满逾越的感情，难以掩饰。

即使他没说出口，也很自制。

但敏锐如迪瓦，手下对自己抱持着不自然感情的这件事很快就被他猜透了。

他却没反对也不声张，只给予一个吻，成就艾努的妄想，得到一份不容背叛的爱。

第七章

“你又分心了。”唇与唇分离，迪瓦笑着放开怀里的艾努说道。

“嗯……”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可以先离开了。”

“是。”艾努依然维持着面不改色的样子，沉稳的答覆，踏着稳重的脚步离开迪瓦的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艾努喘了一口大气。

低下头，他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唇才被迪瓦彻底品尝过了便心跳加速。

脸颊微微的发烫，艾努觉得自己每次遇到迪瓦总是轻易的被挑拨，所有沉稳、干练的表现全部都被摧毁。

他知道自己是傻瓜。

因为问他爱迪瓦什么，他会回答『我不知道』。

要是跟他说，为何不离开迪瓦，他会回答『除非我死』。

爱一个人总是需要点理由或是为什么，但迪瓦说『就是没有理由或为什么』。

若再说『可是迪瓦不会爱你。』

他会再答『我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好。』

执迷不悟，令人不解的执迷不悟。

但是，他就是陷下去了，就连这个男人的残忍都可以视为一种理所当然。

而他，将会用生命来扞卫这个骄傲男人的所有，就算对方并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用手梳了下头发，艾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然后他又回复成一板一眼的艾努。

没有多久，两人皆准备妥当，随意吃了点东西，两人便出门办事。

车子由艾努开着，照着迪瓦所指示的，两人约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那是个有些偏僻的地方。

迪瓦与艾努，就两个人。

同样身着黑西装，同样修长的身材。

充满魅力的样子，此刻却出现在脏乱的黑色仓库里。

应对手的要求，此次的交易只能带一名心腹到场。

而为求成功，难得妥协的迪瓦也同意了这样的条件。

只是艾努很惊讶，这次交易的内容迪瓦非比寻常的保密，也比过去要更为谨慎，甚至连艾努也不知道这次的交易内容为何。

一般来说，交易的内容不外乎毒品或是枪械，偶尔也会走私一些美丽的异国女子。

可是这次，迪瓦仅仅是要求自己随同之后便什么也没透露出半分。

这是他跟随迪瓦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任务。

说不安？其实不会。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颇有信心，何况迪瓦也并非泛泛之辈。

可是心底似乎觉得有甚么事情话发生一般……迟迟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

第八章

“专心一点。”注意到艾努分了心的迪瓦冷冷得道。

听到主人这么提醒自己，艾努很快的便将心神收回，并暗暗斥责自己的分心；只是已经嗅到一丝不寻常气息的心跳却迟迟无法真正的平复。

然后，在脏乱的黑色仓库里突然出现另一个人影。

“没想到你真的只带了他来。”在黑暗那一端的人影先开口说话，语气里明显的带了点讶异的味道。

但是迪瓦没有回应，仅仅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好不容易，人影走到比较明亮的地方，艾努这才看清了来者。

那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虽然称不上朋友，但却是迪瓦频繁往来的交易者——弄臣。

认出了来者，艾努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虽然，弄臣是迪瓦频繁交易的对象，但是在过去的交易记录里没有一次是这么样的令人不安。

何况弄臣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交易的对象，即使迪瓦和他的交易频繁，但是艾努始终认为他是一个随时会反咬迪瓦的危险人物。

弄臣，一个来路不明的亚洲人；拥有庞大的财力、武力跟属于亚洲人的俊秀外表，阴狠的手段却在道上甚嚣尘上。

他听闻过，弄臣对于他们亚洲古代的酷刑似乎特别的情有独钟，倘若让他逮到背叛他的手下，通常他都会选择私底下对背叛者处以私刑，通常那些被他处以私刑的人从此以后就在也不曾出现了。

或是抢地盘。

抢到地盘又不放过原本的角头，非得要杀得对方死无全尸才算数。

说真的，听闻过这些做为之后他对弄臣这个亚洲人实在没有多大的好感。

但是不论他喜不喜欢弄臣，他的想法都无法动摇迪瓦的任何决定，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尽责的守备在迪瓦身边。

心里头叹了口气，艾努决定还是打起精神来面对眼前的人对迪瓦的帮助也会比较大。

然后在气氛降到最低点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你有把我的东西带来吗？”这时，先发问的是迪瓦。

“我的信用应该还不错吧？”弄臣勾起一抹微笑回应。

“但我没看到。”

“嗯，你想马上看到也是可以呀！”

“那么何不现在就让我看看。”

“呵，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性急的人。交易了那么多次，你总是沉稳的让我很讨厌，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能够让你不顾一切。”

“废话少说。”

耸耸肩，弄臣收起有些轻佻的笑容突然低声说“迪瓦，看来你是决心要进行我们之间的这场交易罗！”

这句话之后迪瓦并没回应，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两只深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弄臣。

然后双方沉默了一会“我对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抱持着你所无法想像的决心。”迪瓦才说道。

叹了口气，弄臣那抹轻佻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又问了迪瓦“值得吗？”

“值得。”迪瓦想也没想便回道。

“那他同意吗？”突然，弄臣看了一眼迪瓦身旁的艾努这么说道。

同时，艾努被弄臣看了这么一眼，心里头顿时衍生出了许多疑问。

他很确定弄臣的确是在看他，但他不确定那一句“他同意吗？”是否针对的也是他。

因为，迪瓦什么也没有透露给他。

“我同意的话他也会同意。”就在艾努兀自的陷入自己的想法里时，迪瓦也对弄臣的疑问做出了回应。

对于迪瓦的这个回答弄臣明显的不怎么满意，脸色一沉又说道“是这样吗？我猜，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场交易的内容吧！”

而听到对方这么一说，迪瓦倏地沉默了。

相对的，他的沉默对于弄臣来说也是一种承认。

眼见对方竟然承认了自己的说法，让弄臣倏地感到讽刺。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他和迪瓦之间做了什么交易，而交易向来应该是要有相等价值的物品。

但是照眼前这样的情况看来，也许他从迪瓦手里交换来的东西其实只是他不屑一顾的呐。

唉，虽然他不认为他换到的东西没有价值，但是看对方竟然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心里头还真是不爽快呀！

唉，真是一桩没半点便宜的买卖呀！

也罢，就算他换来的东西是这个叫迪瓦的男人可以轻易放手的他也无妨，价值这种东西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只要他认为自己换来的绝对值得那就行了。

于是嘴角又勾起了微笑，弄臣轻声笑道“呵……交易依然是可以进行的，我也相信他会服从你的决定，只是你什么都没有对他说，未免太残忍了吧？”语毕，他又将目光挪到艾努的身上，却一样又迅速的移开。

第九章

听闻残忍这个字眼，迪瓦那冷静的表情似乎有一丝改变，他略微的皱了眉，尽管这样的神情很快的又被他隐藏起来。

淡淡的，又再一次说道“他会同意的。”

用不太认同的神情看着迪瓦，“S·范诺·V·迪瓦……你果然是个残忍的男人呀！”弄臣笑道。

接着，他转身走向仓库角落。

迪瓦不动声色。

就在艾努以为他竟然要离开了的时候，弄臣却又走了回来。

只是这次，他的手上多了条狗链子，而狗链子的另一端竟然圈了个人。

瞬间，艾努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像，他的心里头窜过了一个想法，还抓不住就让他开始感到害怕。

他突然明白，今天的这场交易与自己有绝对切身的关系。

原来，今天来交易的只有迪瓦。

而他，从头到尾所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属于商品的角色！

艾努看了一眼这个他所爱的男人，此刻他真的觉得弄臣说的没有错，迪瓦的确是个残忍的男人呀！

低下头，艾努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也不愿意去知道弄臣到底带了谁出来。

心底此刻乱得可以，使他没有多馀的力气叫自己勇敢。

可是心脏却好像痛得快死掉了，彷佛有许多的大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上，任谁都搬不开。

但是，就算心脏这么的痛，艾努，你还是觉得放不下迪瓦。

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感情在迪瓦的眼底是廉价的。

虽然，到了此刻你才又更加明了自己的爱情竟是男人可以随时踩在地上践踏、丢弃的。

『可是那又如何？』你这么问着自己。

早在几年前不就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要拼了命，只要是迪瓦想要的你都会尽力去为他夺取不是吗？

那么，只不过是将自己当成商品一样的小事又有什么不好达成的呢？

所以，艾努的嘴角牵起了一抹微笑，心里下定决心，『只要迪瓦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抬起头，他已经准备好身为物品的决心。

对面的弄臣看着艾努的表情变化，心里感到惋惜。

这么一个可以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仆人，迪瓦这家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他瞧了瞧自己手里用狗链子圈套起来的人类，皮相非常的美，就算已经被他折磨得全身上下有些破皮、淤血，但整体看起来还是美得让人垂涎。

不过，也不过就是美，谈到价值却比不上那个叫艾努的男人。

唉，没想到他视为对手的家伙竟然也会被“迷惑”得如此彻底。

另一方面，迪瓦看着弄臣手里被折磨得抬不起头来的人儿，心里免不了感到一阵舍不得，忍不住用冷酷的眼神看向弄臣。

他知道，弄臣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但对于要交给他人的重要商品不应该有这么重大的残缺吧！

何况他明明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重要到要他拿艾努来交换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答应他呀！

看着那个一头乱发、脸庞低垂的人，迪瓦心底便一阵温暖。

想到自己失去多年的宝贝终于要回到自己怀里便感到愉快。

呵，全世界大概没有人知道，S·范诺·V·迪瓦竟然有一个小自己快要15岁的亲兄弟。

就算是弄臣，应该也不知道他手里的商品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他大概以为，迪瓦只不过是被他手里的美色所迷惑。

呵，不过不怪他会这么想。

毕竟关于自己的资料早就被他亲自“修改”过了，任何想要追查他过往的人也只会查到他亲自编写的故事。

更不要说那个他视为生命珍宝般的弟弟，为了保护与拥有，他用了多少苦心。

父母双亡之后他便将还是婴孩的弟弟送到孤儿院去，一来是自己还无法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被人所知道。

那段期间其实对自己来说，可是万分煎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