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炎带有遗憾的叹气声在我耳边响起,惹我的脸上一阵燥热。
“我知道……”他的手强势的扭过我的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唇,之后又顺着喉咙渐渐往下滑。
我猛的抓住他的手,虽然冬天穿着厚厚的睡衣,只是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
“咳,会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哦?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圣经·创世纪》记载,耶和华用地上的尘土造了亚当,又取亚当身上的肋骨造成了夏娃。二人住在伊甸园中,后来两人偷食了知善恶树所结的果,遂被耶和华逐出伊甸园。”
这是老土的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不用我说明,博览群书的他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啊,我知道。”他不太在意的用手在我的背上画圈,“然后呢?”
“每个男人活着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那根肋骨,只是那根肋骨只在女人身上。”
“然后呢?”
还然后?没有了!我这么说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你不是男人,要么,我是女人。只是,左看右看我们都不是,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是的,我们……不能再一起……因为,我们是两个男人。
因为是男人,所以注定这样的感情若是真的存在于我们之间,必然在某天支离破碎,连带晏清这个人,一起,支离破碎。
第十一章:承诺
“小清儿,你还记不记得我请学生会和你们寝室吃饭的那天?”许久见我没有开口,沈若炎也不催,反而问起我来了。
“恩。”就是那天我为了躲他,傻兮兮的跑去人工湖的小亭子里坐了一晚上,结果弄得感冒发烧。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那天是我女友的忌日。”沈若炎的语气淡薄听不出悲喜。
“不是你骗我的么?”那个时候他还大笑着说我单纯。
“不是骗你……那天,是我女友的忌日。”
我的心脏猛然一缩,像是被谁揪紧一样细细的疼痛起来。那天,他微笑着说“小清儿,你真可爱”。原来,他痛苦的时候没有假装,疼的浑身轻颤却自己咽下苦涩。原来那天,他疼的来不及掩饰,就这样放任在我面前哽咽出声。而我,真的是头猪!尽然单凭几句话就认定他在骗我……
心口的位置有些疼,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疼。是心疼他的脆弱还是……因为他对女友的执着?沈若炎这样的人,也会为一个女子疼的入骨,两年来对她念念不忘。
“大一的某个周末我们约定去滑雪,那天下雨,我在滑雪场门口等了她一个小时,电话也不通。接到她朋友电话之后我立刻赶去医院,但是她因为抢救无效死了。”
“你说过是车祸。”
“啊,对方酒驾闯红灯。”
我以为沈若炎会像那天情绪失控,但是没有。他很镇定,就好像在说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我安静的躺在他怀里默不作声,很多时候语言是多余的。
“小清儿,属于我的那根肋骨断了,你懂么?不会在有了,因为它早在两年前就粉碎了。”
我的心不只疼,甚至带了苦涩的味道。沈若炎,被你爱着的人很幸福,你应该继续爱而不是来招惹我。你若打定主意要我,就要有准备给我全部,你扪心自问你能么?
“既然没有亚当和夏娃的肋骨之说,你还有什么借口要拒绝我?”
“我不懂……”我们这样算什么?你爱她,那么我呢?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沈若炎,我们不能。”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哭音。就算你的肋骨断了没有了,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我,不会是一个男人。
“不能……”沈若炎好像细细的体会着其中的意思,沉默之后却继续说:“是,我知道。我的肋骨断了,可是你还有,是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在他怀里细细哭出来。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有没有肋骨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该和我在一起。
“小清儿,这很重要么?若是出现了你认为的肋骨,我会离开的。”
我没有要你委曲求全,我没有。“沈若炎……你是混蛋!”
沈若炎原先紧绷的身体听到我这句话后反而放松了,仿佛知道这句话代表我示弱默认一样。
原先的压抑和沉闷一扫而光,竟然带笑着说:“是是,我知道……我一向都知道我是个混蛋,我只会乘人之危。你名声在外,学校里的人对你崇拜的不得了。都说你能打能扛,是个硬汉子,怎么到我这老是哭个不停?说出去很丢人呐。”
“你!”我故意的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啊……我刚洗过澡……”沈若炎哀嚎似的开口,“小清儿,你真的很别扭你知道么?”
我埋在他怀里不开口。废话,我什么性子会比你不清楚么?我就是别扭怎么了?不高兴你大可以把我推开。
“你和我闹别扭的时候,很可爱,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铁血三少。”
“铁血三少?那是什么……”鼻音好重,沈若炎真的可恨!老是无缘无故让我崩情绪。
“听说你第一次上无机化学就把书扔了?逃课还理直气壮的让英语老师去学生会找你?啊啊……听说你成名是在第二食堂一人单挑八个?更早之前就是面对系主任,不屈不饶连面子都不给就直接甩包走人……”
“停停停!”这些糗事还需要一一说来?那岂不是说道天亮也说不完了?
是是,我知道我晏清狗仗人势,打架逃课旷考是家常便饭,我错了还不行?但是我从小到大好宝宝做了十八年,现在到了大学闹腾闹腾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我母亲离得远,鞭长莫及,学校又有人罩,我干嘛还要一大早起床去做什么早锻炼?上什么化学课?
想到母亲,忍不住又黯然。
“家里的事你别太担心,”沈若炎拍了拍我的背,“你走后你母亲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给你电话而已。小清儿自己也是的,哪有母亲不疼孩子的?亏你熟读圣贤书连这都不知道……”
“说重点,不要趁机诋毁我!”我发现沈若炎的另一个特点——毒舌。
“是是……我出去找你的时候,你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带你回去。还说早就认了笑笑这个外孙,让你把孩子抱回去,等明天就给孩子上户口去。”
我发现,和沈若炎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出来很多后遗症,其中之一就是幻听!所以,我没听清楚,麻烦在说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同意给笑笑上户口了,你不用再烦恼了。”
“那你还带我来这干嘛?!”靠,害我以为有家归不得。
“这不是很好么?”见我又要发火,沈若炎快一步的赶紧安抚我。
好什么好?我皱着眉心里暗骂他腹黑。
“咦?出尔反尔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样,他立刻伸手拽住我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人的就吞一万根银针!”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沈若炎,你……”你太毒了!一万根银针,还不肠穿肚烂?!
“呐,你刚默许我们可以在一起了。若是你反悔,就要吞一万根银针。”沈若炎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朝我努努嘴。
是的,所以我从来没反悔。我晏清许下的承诺,除非心脏停止否则会坚持一辈子。只是沈若炎,你的垂青来的太突然太尖锐,我根本无力阻止你,阻止你那样决绝的敲碎我苦苦建造的心墙。所以我的柔软和脆弱只让你一个人看见,我的心只让你一个人独占。
我赌了,用我一生的勇气和运气,赌我们善始善终。所以请你,好好的守住那颗已经失去防备的心。
第一次见沈若炎的时候,他坚决的对我说:我沈若炎才是你最坚强的依靠……
依靠……我喜欢这个词,虽然我也是男人,不习惯事事靠别人,但是痛苦绝望的时候有人在身边,连勇气都用之不竭似的。
那天在他家,我们两就靠着沙发睡了一夜。第二天吃了他煮的早餐之后我们一起回了家。
母亲看到他,弯着身子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谢谢。这一幕看在我心里,忍不住的酸涩和后悔。母亲看着我别的也没多说,只是哽咽的说我是个傻孩子。
下午的时候母亲抱着笑笑去公安局上户口,我原先想跟着去。只是她说我快一个星期没有回学校了,让我赶紧回去上课。上户口是小事儿,办理手续,签字认证后很快就能办下来。实在拗不过她,我最终和沈若炎一起驱车回了学校。
一个星期不见,我那三个兄弟一见到我就飞快的扑过来,差点几个人撞成一团。到了晚上要给我接风云云的又拽着我去酒馆吃饭,沈若炎借口学生会有事就扔下我一个人落跑了,气的我牙痒痒。
我被连拖带拽的上了taxi,暗地骂沈若炎没义气。
我们寝的老大和老四被尊称“酒牛”,喝酒和水牛喝水没啥区别。尤其是老四,一喝酒就兴奋的不得了,抓着老大非要拼酒量。老二不是个好东西,酒量一般,但是总仗着和老四关系好就有恃无恐的灌别人酒。估计那天请吃饭,沈若炎也是见识过这三个疯子的威力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到了酒馆之后,老四首先吼了一声,“老板,来一打啤酒。”
我抚额暗自叹息,“我最近忙活好多事,明天还要上学生会,你们别灌我酒……”
“嘿嘿……灌酒?这种龌龊事哪能呢?咱都是好兄弟好哥们,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子出气,兄弟义气把酒言欢这是必须的。小三儿,你这一个星期不来,哥哥空虚的很。”老二一屁股做我旁边,勾着我的肩膀玩哥两好。
“是么……我记得我走之前,你们几个有张被记过的单子还在我这没处理呢。”我端起前面的茶杯,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哎,不如白开水……
“三哥,你有所不知啊,”老四立刻占了我的另外半边,拍着我的肩膀宽慰般的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你忙,心疼的不得了,尤其是会长。后来知道你家里出了事,他就一手揽了你留下的烂摊子,包括给你请假啦,处理你学生会的事物啦,当然还有我们那张违纪单。”
沈若炎……心里知道他对我好是一会事儿,亲自听到别人说又带了一种意味不明的感动。不过,烂摊子?我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请假确有其事,只是烂摊子似乎过分了点吧?
见我端着茶杯默不作声,老二立刻老神在在的说:“小三儿,别找借口了,又不是没喝过酒。咱喝几杯就好,我们不灌你酒。”说着又要把开好的整瓶啤酒塞我手里。
一说这个我就火冒三丈,那天从九粥源回到寝室,他们三个还没回来。我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老二那家伙趁我睡晕乎的时候灌了我一大口白酒,辛辣的我泪流满面,咳个不停。虽然事后他被老大扁了一顿,但这根本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说道老二,我又想起我手机的那个铃声了,“老二,我手机铃声你换的?”
老二还没看出来风雨欲来,笑嘻嘻的和我邀功,“《遇见》不错吧,我的最爱。”
我十指嘎嘎直响,我在考虑先给他左勾拳还是不要客气直接飞腿把他踹出去。
“老二,你滚边去。”老大看出来我想杀人灭口,立刻拽着老二的后领把他往旁边一甩,然后坐到我边上来。
“老三,家里的事……”
看着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老大突然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没事老大,都过去了。”
听我这么说,他像是松口气的拍了拍我的肩。
“对了老大,我想出去打工。”母亲一个人工作要供我念书已经不容易了,现在还有笑笑要养,我都十九了,打工也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
“打工?家里有困难和我直说就是了,干嘛还要去打工?你还在学生会做事,大一课业也比较繁多,你以为你是牛啊?”
“学生会?会长不是坐镇的么,就算你们几个违纪检讨之类的,他也多的是办法摆平。课业么,这些还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不会落下学业的。再说我也不是去做体力活,什么牛啊?我不是牛我也能做啊。”
“哦,那你去吧。你去打工告诉我干嘛?咦,你别打我主意,我不会和你一起去的。”
看着老大连连摇头的样子我就一头黑线,“大哥你在外面混的开,自然知道哪些地方适合我打工了,我告诉你是要你给我推荐推荐,谁要你和我一起去了……”
“咳……那个我给你问问吧。”
刚才的话题好像很尴尬似的,他答应完了之后立刻就跑去和老四混了。他们两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每次出去喝酒都是啤酒、红酒、白酒轮番灌。
事实证明,我们寝室也就老大靠点谱儿,给他提过的事情他隔天就给了我回复。他替我问到的差事是离学校只隔了几条街的一间酒吧的服务员。老大说普通的酒吧龙蛇混杂,这间酒吧开在大学园附近平时也只有学生出入,鲜少会有社会人士,他事先也已经知会过酒店老板。
我是兼职生,一个小时十块钱,每周一到五晚上四点到午间十二点。因为营业对象是学生,所以自然就没什么小费了,一个月下来也就一千六左右的收入。
我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试试,反正到时候如果不称心,了不起就在换一个。这样打算之后,没过几天我就跟着大哥先去那里报了道,然后正式开始我半工半读的生活了。
第十二章:张扬
酒吧的工作看起来简单但是非常的繁琐,传菜、点单、擦桌、扫地等等都需要帮忙,完全和电视里那种穿着制服文质彬彬的waiter不一样。尤其我负责晚间,六点到八点酒吧的黄金时间段,常常忙的晕头转向。
在酒吧打工的事情在第三天我就告诉了沈若炎,免得这个妖孽又要说我忽略他。他原先不同意,好说歹说看我没有动摇军心才勉强同意,只说做的不称心就赶紧换了,或者他去给我安排一个云云。于是,学生会芝麻蒜皮的事情统统扔给沈若炎善后了。
打工的事情也找了个时机告诉了妈,她知道我要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也就不在多说,总叫我注意身体,忙的时候就不用回家。
于是,我除了偶尔课上露露脸,在寝室睡觉,就是泡在酒吧学习调酒了。
是的,我迷上调酒了。
我们酒吧的调酒师章善是个二十六七的上海小伙,操着一口吴侬软语非常的亲切,他擅长花式调酒,二十出头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混酒吧、玩调酒被高等学府一纸勒令退学,父母一气之下差点就和他断绝关系。好在他口齿伶俐、口若悬河,不但“化险为夷”,甚至还从老爸那里拿到资金去美国研习。
花式调酒起源于美国,也就是在美国游历的那段时间,他疯狂的迷恋上它,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回国后,一头栽进了酒的世界。书不想念,婚不想结,瞒着父母跑来A市在我们这个小小的酒吧里做起调酒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