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之爱 上——寒云澈

再次恢复意识，或者说不是恢复意识，应该说是又到了梦里面。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静寂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全身的皮肤没有一点的感觉。我有些茫然，这是什么地方？我小心的移动了一下，周围没有一点实地的感觉，但是也不是完全的虚空，就像是处处都是实地，又像是所有的地方都在虚空，我愣了下，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以前似乎有过这种感觉。对了，就是在雪熠莲花池里的感觉，这就是e元素进入身体的感觉吗？似乎和以前不一样啊。我心中刚刚有了这种想法，眼前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渐渐扩大，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个黑点飞掠过去，而那个黑点也在视线可及之处越变越大，我忍不住一声惊叫，数度越来越快，就要撞上的时候，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已经离开了那个雪白的空间，眼前的是什么？我更是茫然的看着似乎是熟悉的场地，这也是我原来的记忆吗？

寂静的花园，应该是差不多七月的时候，一池深碧的莲叶，姹紫嫣红的荷花，比不上雪熠莲花的神圣气息，但是娇艳异常，开的非常喜人。我忽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这明明就是华语国皇宫的后花园吗！这是我以前常待的地方，父皇后宫中依旧沿袭了很早以前的传统，虽然没有三宫六院，但是他的女人也有十多个，更不要说，在内宫里面当差的很多都是名门中的大小姐或则是贵公子，再不济也是各个学校遴选出的最优异者。作为那个国家里面最奢华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为这些漂亮的年轻一辈准备下的豪华盛宴，而我，虽然是父皇的长子，但是母亲却不是帝国中的任何一位名门，甚至连母亲的性命都是不详，做多就是一个私生子。在这皇宫禁苑里面还缺私生子吗？就是有一位老公爵家的和我同辈的子侄忽然跑来叫我一声哥哥或者是弟弟，我也一点都不吃惊。所以在豪华的盛宴上面是绝对没有我的位子的。作为一个小孩子，又是一个不想被人欺负的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躲起来，而这里，精致漂亮的后花园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我下意识的向我一直喜欢待得地方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孩子，眉眼有一种淡淡的陌生，和我现在的面容有几分相像，但是我看得出来，这就是我，是我还是一个六岁大小的孩子的时候的样子，我想即使是相隔十多年没有照镜子，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还是可以记得起来的。那么，现在的我依旧在梦里面吗？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梦？在我的记忆里面似乎没有现在的情节。

第三十九章

那孩子和我有些不同，脸色微显苍白，圆圆的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茫然，漫不经心的看着池中盛放的莲花。我想了起来，这应该是我六岁生日刚过不久的一天，宫中照常要开盛大的宴会，我刚刚和我的那几位身份那高贵的弟弟吵了一架，心中烦闷，就一个人又逃到了这边，向着借这里的凉风消消火气。我记得似乎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但是事后却怎么样都记不起来，难道竟然现在想起来了？唔，我发现自己口误，不是想起来，是现在在梦中又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重现。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孩子时候的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小孩子闷闷地将随手捡的小石子扔到水里，显得心情极是不好，我忍不住失笑。忽然边上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孩子警觉的站了起来，随手抬起的手里还握着抓着的石子：“谁？”草丛中的动静忽然消失，显然没有想到池塘边上竟然已经有人了，好一会儿草丛中动了下，低低的声音传来，悦耳的孩子声音带着一丝呜咽：“是谁？”池塘边的孩子怔了下，似乎是听出孩子声音中哭音，脸上的警觉消了一点，冷着脸道：“你又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草丛又沙沙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池塘边，竟然是两个孩子，小孩子愣了下，似乎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可能给自己带来伤害，将手中的石子扔到了地上，冷声问：“你们究竟是谁？”

我惊讶的看着从草丛中出来的孩子，几乎忍不住抬手揉一下自己的眼睛，眼圈红红的那小子明明就是小时候的素言吗，而另一个，我更是惊讶，竟然是岚！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红眼圈的孩子看着警觉的孩子愣了下，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扭捏，小声道：“我叫素言。”小孩子冰冷的点了下头，目光落在边上静悄悄的另外一个小孩子身上。小素言又是一愣，看了看冷冰冰的孩子，拉了下安静漂亮的孩子的衣袖道：“他是霆玉。”我明显感觉出来，我小的时候似乎对岚的兴趣更大。兴许是早就被安静的孩子吸引，但是始终拉不下面子，我看到池边的小孩子冷冷点了下头，皱着眉道：“听雨？怎么取这么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安静孩子脸色微微一红，素言确实“扑哧”一笑，道：“是霆玉，雷霆的霆，玉石的玉。”小孩子脸上一红，强装着大人的样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声音友好了不少：“过来坐吧！”素言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欣喜，还不忘将身边的孩子也带过去，兴奋的坐在小孩子边上，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孩子脸色微微一红，兴许是为了被兄弟欺负的事情丢脸，声音又冷了下来：“你问这个干什么！”素言下的哆嗦了一下，旁边软软的孩子声音响了起来，竟然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岚，没想到他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大哥哥不高兴，言你就不要问了。”漂亮的小孩子转头看着冷若冰霜的孩子，纤巧的眉微微一皱，“大哥哥叫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我现在有将这个小孩子抱在怀里亲一口的打算，但是知道是不可能的，只好站在边上继续看着。

小孩子眉又皱了下，淡漠道：“我叫鸾语！”我还是从他的声音里面听懂了一丝兴奋，心中一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遇到这两个孩子以前，似乎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吧？这对于生活在皇宫里面的人来说根本没必要，记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私生子的名字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每天都提醒一边自己叫什么名字，会不会遇到这两位的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鸾语？”小素言眼睛眨了眨，完全忘了自己哭过的事情，讨好的笑道，“真是一个好名字！”小孩子强压着心底的被夸奖的喜意，强装镇定的点头道：“你的名字也好。”他又想了一下，我现在知道别人说的没错，我心中所想确实都完完全全的表现在脸上，静静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够帮你！”素言诧异的“啊”了声，脸上忽然一红，扭捏的捏着衣角道：“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第一次提出要帮人家就遭到拒绝，脸色不由的一沉，气氛眼看就要僵化，软软的童音道：“素言哥哥被叔叔骂了！”小素言脸色立刻一黑，回头瞪了小霆玉一眼，回头时脸低了下去，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

“就这样？”小孩子脸色也是一黑，难以置信的问道。小素言更是不知所措。“嗯？”小霆玉小巧的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声音，小孩子和小素言也停下了谈话，静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我看见小孩子皱了下眉，忍不住微微摇头，毕竟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啊，看到自己的“敌人”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听声音应该是我的那几个“弟弟”们。小素言和小霆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同时看着脸色阴沉的小孩子小心翼翼问道：“大哥哥，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吗？”小孩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两个小不点，淡淡道：“你们先走吧！”另外两个小孩子立刻就明白过来，相互看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同时点了下头，小素言拍着小胸脯道：“大哥哥放心，就交给我们好了。”小孩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犹豫道：“他们……你们还是不要管了！”小素言嘿嘿一笑，揉了下鼻尖道：“大哥哥跟着我们就是了，用不着担心。”小孩子又迟疑了下，总是抵不住诱惑，轻轻点了下头。小素言和小霆玉都笑了起来。

“这边，这边！”小素言向小孩子摆了下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小孩子将信将疑的跟着，三人离开了池塘边，小素言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扒开草丛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果然是几个小孩子，都比较小，最大的也只有九岁左右，是帝国丞相的那几个孙子。小素言笑了笑，向霆玉摆了下手。两个人应该适合做惯了的，霆玉立刻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冷冰冰的向着声音的方向道：“你们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后花园吗？”低头找什么的几个孩子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小霆玉自然不可能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慢慢地抚开草坪走了过去，完全是一排贵族作风。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后花园怎么了？”小霆玉煞有介事的说道：“后花园是怡情之地，你们还是贵族吗？怎么能在这里大声喧哗！”我忍不住一笑，岚这家伙，原来从小就可以这么简单的抓住别人的死穴。贵族气质，这可是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人最在意的东西。果然，我看见那几个孩子脸上都是阵青阵白，最后一个最小的孩子冷冰冰道：“我们大声喧哗没有贵族气质，难道阁下钻到草丛里就有贵族气质了吗？”我一阵惊异，这个孩子是谁？我仔细看了下，刚才离得太远，我一直没有注意。是他！我释然了，小沫，怪不得。那孩子，本来就不简单。霆玉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打败，冷淡道：“我要和你做贵族之间的比试！”我又是一愣，贵族之间的比试？这个名字我是知道的，贵族之间的比试，其实就是贵族之间各种各样规矩的比试，看谁完成的最好最能记住贵族的乱七八糟的礼节就算是赢，对一个世家少爷来说并不算太难。但是也不简单。小沫沉默了几分钟，淡淡点了下头，小霆玉立刻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离开。小素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过能将他们赶走也算是帮了他一把，真诚道：“谢谢！”小素言脸红的摇了下头，嘿嘿笑道：“跟我来。”小孩子明显一愣，但还是点了下头，跟在他身后。“霆玉会一会儿将他们引过来，我们做一个好东西，和他们玩一下。”小孩子此时也明白过来，脚下一顿。小素言回头看着他，小心的问道：“你不想报仇吗？”小孩子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竟然笑了下，极轻的点头道：“好！”小素言一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用衣袖极不文雅的摸了下鼻子。我也是一呆，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小屁孩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倾国倾城的感觉。我不会现在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我一阵恐惧，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招惹烂桃花了。不过应该不是啊，寒看着我笑的时候，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等我回神想起去看看那两位在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是什么？我惊讶的看着小素言指挥着小孩子将后花园雕工精美的栏杆上面浇一种我已经记不清名字的透明液体，但是效果却是再清楚不过，那是用来腐蚀木头用的，应该算是一种酸剂吧。小孩子一边将这种东西滴在栏杆上面，一边问道：“你怎么会带着种东西过来？”小素言脸色一红，嘿嘿笑道：“我就是听说这里的小孩子很多，带着这个东西想骗骗他们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骂了我一顿。”小孩子一阵无奈，这也是他活该。“好了！”小素言见木头已经腐蚀的差不多了，在腐蚀下去，只怕就没办法骗人了，赶忙叫停。小孩子点了点头，慢慢的将瓶盖拧紧，递回给小素言。就在这时也听到小霆玉和一帮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过来了，小素言赶忙拉着小孩子在边上的草丛躲了起来。这也是华语的后花园相当于一个摆设，不然也没地方找一片可以藏得住两个孩子的草地。“过来了！”小素言眼底全是兴奋。小孩子看了看被腐蚀的栏杆又看了看慢慢走过来的几个小孩子，淡淡摇头嘀咕道：“暴力狂！”眼睛里面却是掩不住的冒着一丝的兴奋！

第四十章

小霆玉带着那几个孩子慢慢走了过来，微微抬头看了他们所在的方向一下，唇角若隐若现的带出一丝笑意来，看着几个孩子道：“这样也比不出什么来，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围着小霆玉和小沫两个人的孩子一圈小孩子看着这个比他们都要小，但是似乎事事都比他们强的孩子急切道：“什么游戏？”他们和小霆玉来来回回比了好几回了，依旧没有分出什么结果来。小霆玉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笑意来，小沫警觉地看着他，但是也似乎只是他感觉出不对劲，另外的小孩子傻乎乎的围着小霆玉，看他还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小霆玉抬起玉白色的手指指了下小孩子和小素言腐蚀过的栏杆道：“你们不是都说自己是真正的贵族吗？那么应该都直到很久很久以前有过一本书叫《礼记》吧？”“《礼记》？”不少孩子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一名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咬了下牙，哼了声道：“那有什么难的，我记得。”小沫沉默下来，似乎是自己并不知道这本书，看着小霆玉的眼光里面有淡淡的不信任，但是……他又看了下脸上涨成红色的十岁出头的孩子一眼，那是丞相家的孩子之一，而那个老家伙一直自诩自己是帝国最源远的贵族，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来。他的子孙却不像他那么是个狐狸。不过不到两个小时的相处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绝对不是一般人斗得过的。丞相家的这个小白痴，不决不会是他的对手。我慢慢地从沉默的小沫脸上读出这种心思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孩子啊！

小霆玉左右环视了一圈，傲然笑道：“那就开始吧！选其中的《曲礼》一篇，一人一句，谁背错了或者是不会背就站到上面去。”我认出了那个十岁的孩子，和这群孩子在一起，他的辈分要大一辈，是丞相老来得子的最小的儿子，名叫敛成。和这个孩子我也不是太熟，见过的几次都是在我和我的那群弟弟起争吵的时候，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也仅仅是因为他要比我们大一辈。敛成的脸色更红，咬着牙道：“背就背，谁怕谁！”小霆玉嘿嘿一笑，像大人一样将手背到身后，首先有模有样的吟道：“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敛成几乎立刻接到：“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小霆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现在会背这种东西的人应该是越来越少了。我也是以前听说过这本书，但是在华语的时候，基本上连字都识不全，更不要说背这种东西了，现在让我被倒是可能背下来。小霆玉淡淡一笑：“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敛成着急的有些结巴：“若……若夫坐如尸，立如齐，礼从宜，使从俗。”我忍不住心中一叹，这次根本就不用背也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胜负了，比起修为来，再加上一个敛成也不是小霆玉的对手。不过现在还真是看不数来，霆玉，或者是岚小的时候会怎么活泼。

时间一点一点再继续，小素言等的几乎有一点不耐烦了，两个人之间已经从“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背到“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敛发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下一句轮到敛成，敛成结结巴巴了半天，只是记得“侍坐与”三个字，后面的却记不起来。“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俯而纳屦。”心中想着下一句，我忍不住一叹，敛成这孩子，虽然本身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被小霆玉整成这样也是挺可怜的。小霆玉唇角缓缓露出笑意来，我微微一回头，看见小素言也是笑意盈眶，至于我自己，那个小孩子，眼底的兴奋也是隐隐可见。又等了大约五六分钟，敛成依旧没能想去下一句是什么，小霆玉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提醒时间已晚的问题，淡淡道：“你已经想了十多分钟了，还要继续下去吗？”敛成脸色涨成深紫色，咬了下下唇，黑色的眼睛里面白花花的几乎要流出泪来，最后恨恨道：“我输了！”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想也不想几步走到栏杆边上，一步就迈到了上面，看着就要上去。小霆玉看着他的泪水微微一愣，来不及阻止，只听见“噗通”一声响，被腐蚀过的栏杆根本支撑不住他的体重，连人带栏杆掉进了荷花池里。不要说小素言和我小时候的小孩子，就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小孩子也没有忍住，“哈哈”全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扑哧”笑了下，这群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