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断脉奇侠(女变男)下——炎佳玉

作者:炎佳玉  录入:11-16

霜来泪痕未干,喃喃道:“修武,人为何会死?”

修武道:“因为上天为他们设定的那个程序已经运行完毕。”

霜来道:“那之后呢,他们会去往何处?”

修武道:“或许,是去运行下一个程序。”

霜来道:“那为何要运行这一个个程序呢?”

修武道:“或许,是为了测试一下在种种苦厄和烦恼面前,我们的精神意识到底有多强悍、多洒脱。”

霜来道:“怎样才算强悍?如何才算洒脱?”

修武道:“或许,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便是强悍。拈花微笑,不惊、不惧、不怖,便是洒脱。”

霜来道:“是么?”

修武道:“是。”

霜来摇头道:“不。我娘是为了我才会得肿疡之症的。如果没有我……”

修武摇头道:“不,霜来,不要否定你娘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霜来道:“修武,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修武道:“因为我在乎你的痛苦。”

霜来道:“不,我是问你为何要特意到谷家堡来,到我面前来?”

修武道:“老夫人告诉你了么?”

霜来道:“是,刚才在堡里,她什么都跟我说了,但我没法相信,因为太匪夷所思了,我想不通。”

修武道:“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之所以来到你身边,关注你,帮助你,是因为我有过跟你类似的经历,看到你,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我不忍心看你再走我从前走过的那些弯路,所以……”

霜来道:“那些弯路,是指什么?”

修武道:“霜来,如果你想要一直纯真、善良、美好下去,那是要付出很惨重、很惨重的代价的。而且,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从前奉之为圭臬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另一些人用于伪装的面具,所以,你没必要让自己过得太过拘泥。”

霜来道:“修武,你难道是魔鬼派来的么?我自己的路,自己会走,不需要你的帮助。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吧!”

修武叹道:“是么?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好吧。”

二人回去以后,果然形同陌路,不再同进同出。修武照常在城中奔走,天明既往,日落方回。霜来则日日呆在府中,为吕氏侍奉汤药,陪她说笑,要不然就去练武场,给向明晖递水擦汗。

霜来因见吕氏日渐憔悴,便支支吾吾说可以暗示明晖前来上门提亲,吕氏却只摇头道:“霜儿,婚姻之事关乎女子终身幸福,务必慎之又慎,你可莫要为了让我安心瞑目,便放弃了应当坚守的底线。”霜来被吕氏道破心事,只得低头不语。

吕氏又道:“其实这些年我也左右物色过,可惜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只有明晖那孩子看着像是不错,但他母亲是官家出身,对我们家虽心存感激,却从未主动提过结亲二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从小看着明晖长大,要说对他已经一百个放心,却还是早了一点……唉,也许是我错了罢,过于倔强,不通情理,竟将你耽误到了现在……”

霜来摇头道:“娘,您字字句句,说的都是这一生的血泪教训,我又岂会不懂?我早已立下心愿,若是找不到可以倾心相许之人,宁愿终身不嫁。——我只是,我只是听了你的话,也还判断不了,向大哥他究竟是不是我的良人。”

吕氏叹道:“好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你遇上我这样性情怪异的母亲,提这等不合常理的要求,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总之世间男子皆薄幸,希望你不会像我才好。”说得霜来心中又痛,母女俩在床前含泪相拥,久久不离。

第四十章:其行也谨

霜来因想着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数,夜间便要与母亲同榻而宿,吕氏怕过了病气给她,自是坚决不肯,但霜来一再坚持,吕氏便只好留她在自己房里歇着了。母女俩屏退了下人,在枕间说起了体己话。

吕氏道:“霜儿,我这房里药味甚浓,你怕是睡不安稳吧?”

霜来道:“娘,我哪有那么娇气?”

吕氏道:“我只得你这一个孩子,自然得多疼疼了。”

霜来道:“娘,我记得您说过,自己曾经小产过一回,却是怎么回事呢?”

吕氏道:“啊,那是好多年前了。那时还只有你爹和我两个人,活儿很多,忙不过来。有一个冬日,你爹给人送货去了,店里却又来了一个客人,要的东西又多,又急,我帮忙送了一趟,路上便小产了,失了很多血,差点连命也没了。你爹心痛得不行,抱着我发誓说会一辈子待我好……”

霜来道:“那后来爹娶了二娘,您不知有多伤心。”

吕氏道:“其实那些甜言蜜语,男人不过嘴上说说而已,谁叫我当真往心里去了呢?毕竟丈夫是自己选的,路是自己走的,伤心悔恨也都无用。我没有念过几本书,但常常想起从前年少时,对很多前来提亲的人却都看不上眼,独独为你爹害起了相思,那时便有一个姐妹打趣我,为我念过一首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唉,只有经历过了才明白,那种义无反顾的执迷,便是半生业障的根源。”

霜来道:“所以您后来便不肯再让爹进你房中?”

吕氏道:“唉,我与你爹自少年患难始,至夫妻反目终,这一切也真是可悲。霜儿,你可知道么?前几日我才知晓,你爹将藏宝图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我和你的两位叔父,却又将一整幅密道机关图私下留给了何氏那个贱人,倒将我们这些人一直蒙在鼓里!”

霜来道:“啊!真有此事?那娘您是如何知道的?”

吕氏道:“何氏那贱人视我为眼中钉,但雨来那小贱种却偏偏与阿真亲近,此事便是阿真无意中得知。”

霜来叹道:“想不到爹最信任的人却是二娘!”

吕氏道:“其实你爹谁也不信,他最怕的就是谷家没有成年男丁继承家业。因此才用什么秘宝设局,无非是想让我们这些人互相牵制罢了。只要人人都被牵制得动弹不得,不只你可以安安稳稳长大,雨来那贱种更能安安稳稳长大!”

霜来道:“爹难道不怕你们某一方厌倦了这种局面,率先打破平衡?或者你们四人尽释前嫌,一同联手?”

吕氏道:“不会。一则,你爹临终之前曾经当着你二叔三叔之面警告说,要等到他去世至少十年以后,也就是雨来那个贱种十六岁时,才能进密道打开秘宝。如果提前打开,必将凶险重重,死无葬身之地。你爹向来言出不二,不打诳语,我不知道你二位叔父是否相信,反正我是信了。二来,我和何氏那个贱人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我们都知道自己一旦拿出自己手中的那份地图,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因此谁都不敢去冒险,也不甘心打破僵局,陷自己于被动,这才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霜来道:“那以后怎么办呢?”

吕氏道:“没怎么办,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等我去了地下,便由你守着这个秘密,等到雨来那个贱种也长到十六岁,那时再看老天是何安排吧!如今我便告诉你,那图纸就藏在……”说着附到霜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霜来道:“啊,没想到您藏在那里,难怪没人能找到。”

吕氏道:“我知道他们会来翻找,所以早已将原图毁了。这一份乃是我不久之前凭默记重新描摹下来的。”

霜来兀自感叹,吕氏又道:“好孩子,前几年有明晖陪着你四处奔走,这一年来他只忙着自己应考,你没人帮手也不好,还是跟修武重归于好吧?”

霜来道:“娘,修武确实事事帮忙,但我不喜欢他老拿自己的那套歪理来向我说教。”

吕氏道:“我倒觉得他言行大有深意,不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倒像个久经世事的老江湖。”

霜来道:“他为人既放荡不羁,又冷酷无情,总之不像个好人。”

吕氏道:“要结交一个人,单看好坏是看不准的,要看他对你有何用心。因为好坏是相对的,他不符合你心中的‘好人’标准,但我却只看到他从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也就是说,他对你是用了一点心的,那么你就不必与他绝交。”

霜来道:“娘,您越说我越迷惑了。”

吕氏道:“是啊,从前我只教你诚信、正直、勇敢、善良,因为那是做人之本。但你大了之后,我就要教你看清世间虚伪狡诈的真相。其实这也并不矛盾,也许你如今还不能理解,但只要记着就好。将来总有一天,你可以在这二者之间找到平衡的。”

霜来道:“那我现在也要开始做点坏事了吗?”

吕氏道:“不要去想自己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只要去问自己的心是否愿意去做就好了。——我方才已经说过,好坏只是相对而言的。若是你坚持将人分成好坏两种,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世间到处都是坏人,连你爹娘也不例外。”

霜来道:“才不会呢。娘您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接下来的数日,谷家堡却是异常平静。西门虎、林广维接连几日均未露面,这情形在从前甚为罕见。不过霜来同时也发现,连谷满老管家和修武这两个勤快人竟也不见踪影。

她因怕木料行石灰丑闻事件余波未平,便每日独自前往城中各店巡查,见到众伙计的行事作风果然已经整肃许多,心中既讶异又宽慰,对母亲的决定和修武的所作所为又多了几分敬佩,奈何却已与修武日渐疏远,甚至不知他为何忽然不辞而别,消失不见。

这日,霜来一回到家,便径直去西厢房看望母亲。正巧谷旺也在——谷满每次外出均命自己的儿子临时代理,在堡中已是约定成俗。此日谷旺亦有几桩事务前来请示,吕氏便悉数交给霜来处理,自己只在一旁喝茶看着。

等谷旺走后,霜来失笑道:“娘,这几桩事,谷旺问也没问清楚,便冒冒失失前来禀告,真是还远远及不上老管家呢。”

吕氏笑道:“哪里呢,谷旺这小子聪明得紧,只是有时候却跟他老子一样,喜欢装傻扮糊涂。——阿真,你说是么?”

谷真忙着手中的活计,万万想不到吕氏竟会突然问到自己,一时竟是吓得傻了,战战兢兢道:“老夫人、大小姐,这个……奴婢哪里知道……”

霜来笑道:“是了,阿真,大家都说你和谷旺两情相悦,可惜谷良大叔和谷满老管家素来不合,所以你们才不敢……”

吕氏冷冷道:“他俩有什么不敢的?刚才不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么?”

谷真尴尬道:“老夫人,奴婢没有……”

吕氏道:“阿真,你一向是个最有分寸的,近日却慌里慌张,心虚得紧,难道不正是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么?我告诉你,你偷听我母女二人的谈话,偷偷告诉谷旺,不是为了他好,反而会害了他!”

谷真惶恐跪倒,泣道:“老夫人,奴婢一时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老夫人发发慈悲,饶过谷满大叔吧!谷旺大哥从小就没有娘亲,不能连爹也没了!”

吕氏摇头道:“阿真,你还真是个实心实意的姑娘,不为自己求情,一心却只为谷旺着想,难怪会被他父子二人利用。你可知道,我今日点破于你,是谁给我的消息么?”

谷真茫然地摇了摇头。

霜来听到此段,已是明白了几分,猜测道:“娘,可是谷良大叔么?”

吕氏点头道:“不错。当日你在我房中歇宿,我将藏图位置附耳告知于你,原以为已经做得极为机密,岂料次日再看,那块地图即已不翼而飞,而你二叔三叔也一齐消失无踪。我因想着这厢房附近时常有你二叔三叔的人偷听窥探,心下着急,便找了谷良过来商量,谁知他却告诉我,管家谷满竟也忽然不见!这几桩事同时发生,我心中不免感到蹊跷,便命谷良暗暗盘查,没想到他却查到了自己女儿身上!我们这才发现,阿真是受谷旺和谷满所托,不时将我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他父子。”

霜来这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谷真听后也十分震惊。

吕氏又道:“所谓知女莫若父,阿真,你爹为了你,可真是操碎了心。”

谷真泪流满面,频频叩头道:“老夫人、大小姐,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但此事与谷旺大哥并无干系,全是我一人所为,要罚就请罚我一个人罢!”

吕氏摇头道:“傻姑娘,事到如今,便如箭已离弦,哪里还由得了你我。”回头又对霜来道:“霜儿,你也猜到了吧,是我吩咐修武,让他随时盯着你二叔三叔,一有风吹草动,便跟上去查个究竟。然而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料到你谷满大叔也是见利忘义之徒……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只能等着看他们几个到底谁能活着回来。”

霜来愕然良久,担忧道:“娘,那您如今可有对策?”

吕氏道:“只能将计就计、静观其变罢了。——当晚我把藏图的位置说给你听,没想到隔墙有耳,被人偷听了去。后来我转念一想,你爹既然设下十年之期,又道那密道既然机关重重,凶险万分,而你二叔三叔又未必知道还有一张机关图在何氏那贱人手中,如此贸然前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因此我便决定不动声色,在此静候消息。”

霜来道:“那万一二叔三叔早已与二娘暗中联手,又当如何?”

吕氏摇头道:“那也无妨。——就算他们从你二娘处得到机关图,却也决计想不到还有一个谷满跟在身后虎视眈眈。我也是想到此端,才反而镇定下来。”

霜来想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若是西门虎和林广维二人仅有地图,却没有密道机关图,那便很有可能误中机关而死;而若是他们既有地图也有机关图,并且顺利找到宝藏,却还要与跟踪其后的修武和谷满兵戎相见——无论如何,西门虎和林广维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而自己母女二人反而可以坐得鹬蚌相争之利。

霜来了解了母亲的打算,觉得她似乎做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母亲明知这些人很可能一去不回,却一直作壁上观,不加阻止。这算是她借刀杀人?还是二叔他们咎由自取?而管家谷满,竟也加入夺宝大战,他究竟会推波助澜,还是会逆转乾坤,目前还无法预测。而且还有修武,他可能以为只是执行任务那么简单,却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一趟浑水之中,希望他能及时发觉,自己在跟踪西门虎林广维的同时,还有一个谷满尾随其后……

霜来沉吟了许久,终于道:“娘,如果我猜得没错,三叔手中应该是有一份密道机关图的,因为堡中早有传闻,他与二娘……”

吕氏道:“霜儿,你三叔与何氏那贱人的事也许并不是郎情妾意、男欢女爱那般简单。那贱人心思玲珑,我猜想,她这些年来惶惶不可终日,时时担心我会报复于她,思量来去,便干脆投靠了你三叔。你三叔城府深沉,智计过人,也许正等着她上钩。所以,他们正可谓是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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