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时节——心字成灰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你也快点回去吧。”我推推他，他突然低下头亲了我一下，“喂！”

我赶紧推开他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

他挑眉：“怎么？”

“算了，”跟他说了也不会听的，还不如不说，他在某些方面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跟眼光，颇有点我行我素的感觉。“快点回去吧。”

“嗯，”他伸手捏捏我下巴，“我要回家一趟，晚饭记得吃。”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他转身上车，打开前座的玻璃又看了一会儿才开车走了。

直到车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提着行李上楼，白杨他们还没回来，宿舍里显得有点冷清，我突然怀念他的温度。

洗完澡后实在是累得不想动，就泡了包泡面解决了晚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香气弄醒的，好像是小笼包的味道。

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笑得灿烂的脸：“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醒。”

“……嗯？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耗子在一边笑：“早上七点多到学校的，白杨说你肯定还在睡，我们就去吃早餐了，喏，那是白杨给你买的。”

我嘿嘿笑了：“谢了啊！兄弟。”

他翻个白眼：“这才知道我好了吧？还不快点起来。”

洗漱过后我坐在桌子前面吃早饭，有温牛奶和小笼包，还有一个粽子，白杨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旅行的事儿：“……我们住的那户民居，那个老奶奶可好了，会做很好吃的葱油饼，炖的鸡也很好吃。对了，他们还有一种叫锅饼的东西，就是在农村见的那种大锅，在周围贴上面饼，那饼还没发酵……”

“是面吧？应该是没加酵母的，应该会很硬。”我听着不太对，插了一句。

“对对对，是面没发酵，但是很有嚼劲，而且我第一次发现玉米面原来也很香。”

“我早就说过很好吃，是你死活不肯尝一口，说什么看着黄黄的，很恶心。”我吐槽，“而且啊，吃杂粮对身体也很有好处，每天都是吃一些精细的粮食对身体也不好，现在不是都提倡吃杂粮嘛。”

“那是以前不知道嘛，现在我决定了，每天要吃一顿杂粮。”白杨挥着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大猫嗤笑：“就你？还下定决心？得了吧！坚持不了一天就放弃了。”

“谁说的？”白杨一下子跳起来，冲到大猫面前，“我肯定说到做到！”

“哈！不知道是谁说山里空气好，要每天起来跑步的，结果呢？四个人都起来了，是谁在懒床？”

“那个，那个……”白杨的脸涨红了，说不出话来。

大猫还不放过他：“还有啊，是谁说要体验生活，结果下地不到十分钟就喊累的？”

“你！你！”白杨一下子扑过去掐住大猫的脖子。两个人打闹了起来。

耗子坐在我身边笑：“没想到白杨还挺好玩的。”

我看向他：“扬子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人很好。”

耗子推推眼镜：“嗯，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是那种纨绔子弟，没想到相处下来一点大少爷的架子都没有，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我笑笑，别看耗子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戒备可是很重的，平时也不与人深交，顶多跟我们几个同宿舍的相处得好一些罢了。

他看我一眼，突然说：“还有你，一开始也以为你挺不好相处的，但是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没有识人的眼光。”

“嗯？”我咬着筷子，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写着生人勿进？”

“不是，”他笑了笑，“是你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偏清冷的感觉，所以才……”

“是吗？”我耸耸肩，觉得无所谓，但是——“耗子，戒备心不要这么重，要学会放松。”

他惊讶地看我一眼，“你的眼光还真是敏锐。”

“呃……”我搔搔头，应该都能看出来吧？

这边说着话，那边的打闹已经停止了。两个人都无力的瘫在床上，一阵寂静，我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睡着了。无奈地笑笑，我从床上拿下我的被子给白杨盖上，又拿了大猫的给他盖上。

耗子打个哈欠站起来：“我也睡了。”说完一头栽在床上，蒙上被子睡了。

第十五章：白杨

看着呼呼大睡的三个人，我想了想，还是小心地关上门出去了。

刚在图书馆坐下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一看，是秦清越。

“喂？”

“是我，现在在哪儿？”

“在图书馆，白杨他们回来了，我怕影响他们休息就出来了。你呢？还在家里？”

“嗯，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今天晚上才能回学校。”

“……哦。”我在透明玻璃上划来划去，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想你了。”

我脸一红，虽然听多了，但是还是挺不适应的：“嗯……那个，你吃饭了没有？”

低沉的笑声传来：“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

“刚刚起床，这就要去吃了。你呢？有没有好吃饭？”

“吃过了，白杨给我带的，你快点去吃饭吧。”

“好。”

挂断电话，我还想着他说的有事情要处理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一点也没透漏，应该会很快解决吧？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信服。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图书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做完作业打开电脑，白杨发来信息：在哪儿？

这家伙，我笑笑：图书馆，睡醒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短信：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看看墙上挂的时钟，现在已经三点四十多了，还是回去算了——

这就回去了，要买东西吗？

嘿嘿，他发过来一个笑脸：给我买点吃的呗。

醒了就吃，吃饱就睡，你现在越来越像某种动物了。我快速移动手指，收拾好东西刷卡出门。

买什么好呢？他应该是饿了，那买炒饭好了。幸好现在人还不是很多，不然我拿这么多东西肯定被挤死。

路过面包店的时候又买了两个大面包，只是付钱的时候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秦清越喜欢吃什么，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被他照顾着，根本没注意他吃了什么、没吃什么，倒是他很清楚我的喜好，总是很妥贴地照顾我。

现在想想，我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顾宠溺，却很少付出，但是他一点怨言都没有，这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想了想笑出声来，面包店的小姑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接过找的零钱。

白杨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我的凳子上，懒洋洋地招手：“小瞳子，还不快点？”

我走过去，拿面包砸他：“找抽呢你！大猫和耗子呢？”

他嘿嘿笑了两声，拿过面包利落地撕开包装大大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他们出去觅食了。我说让曈曈给你们带就好了，他们说什么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我摇摇头，拿了杯子接了杯温水给他。

他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了，抹抹嘴接着吃了起来：“我这不是饿了嘛。”

“喏，炒饭，放了两个鸡蛋的。”

“哈哈，我就知道还是我家曈曈最好了！”他欢呼一声，拿起勺子就吃。

谁是你家的？！我怒，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肯定是秦清越，果然——

“喂，你事情办完了？”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宿舍楼的进口处，有什么动静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不一会儿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驶进来，停在了秦清越的宿舍楼前，接着看到他下车，车子开走。

“嗯，”他抬头，精准地向我看来，嘴角勾起，“是家里的司机送我来的。”

我有点呆了，他穿着一套很正式的三件套西装，头发向后梳起，露出了深刻的五官，阳光下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青涩的大学生，成熟优雅的气质展露无疑。

“……你是混血儿？”现在想想，他的眼瞳颜色是深棕色而不是纯黑的。

“算是，我母亲有四分之一西班牙血统，我外祖父是西班牙跟韩国混血，外祖母则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现在才看出来？小笨蛋。”

“谁笨了？！”我炸毛，“明明是你不说的！”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还要我昭告天下不成？”轻轻挑眉的动作也很有魅力，惹得路过的几个女生频频回头。

我有点不是滋味：“不许乱放电！”

“好，”他从善如流地点头，“亲一个。”

我磨牙，还跟我提条件？！

他大概是听到了，“乖，我好想你。”

低沉如呢喃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很没用的红了脸：“见……见面再说啦！”

“那晚上一起吃饭。”他立刻堵死我的退路，“地点我定，时间你定。”

我叹口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说是时间我定，但是还是很怕打扰他的工作，而且刚刚回来也应该休息一下，“好了，刚回来很累了吧，快点进去休息了。”

“好。”他抬头看了我一会儿，挥挥手进去了。

我笑着回头，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杨的脸色有点阴沉：“你刚刚，是在跟秦清越讲话？”

“……是。”我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坦然，白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瞒着他。

他讥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跟他感情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扬子，你怎么了？”

“我好得很！”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眼神几乎是恶狠狠的了，我有种会被他一口咬死的错觉。“你跟他，他……”

我有点不耐烦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你到底怎么了？”

“你跟他怎么回事儿？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只是一个劲地重复这句话。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原本就没打算瞒他的，看来他已经猜出来了：“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现在在一起。”

“哈！”他猛地一挥手，脸色变得很白，“你喜欢他？你为什么喜欢他？”

他的状况很不对，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落下来，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我试着伸出手：“扬子，你先冷静下来，你……”

他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我：“你为什么喜欢他？你为什么喜欢他？你说，你为什么喜欢他？！”

“你到底怎么了？！”我使劲挣脱，但是他的力气很大，“白杨！你他妈的给我松手！！”

“我不！！”他的吼声比我的还大，下一刻揪起我的衣领，有柔软的物体恶狠狠地压了上来。

震惊之下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片刻之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凶狠却莫名悲伤的眼睛，狠下心一提膝，成功地将他扯离了我身上。

他呆呆地看着我，缓缓地又伸出手来抱住我，我想闪躲，看到他那双眼睛，终于不忍心，任他抱紧了我。

他的力气很大，喃喃的碎语不断飘进我耳里：“曈曈，……为什么你会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什么？！我再也无法镇定，手上一用力推开他。

第十六章：逃避

什么？！我再也无法镇定，手上一用力推开他。

“白……白杨，”我结结巴巴地说，脑子也转不过弯来，“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眼睛浸着悲伤：“我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在你身边已经十几年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见了不到几次面的人？”

我捂着额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一直是好哥们儿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嗤笑一声：“曈曈，你别装傻，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是头疼得很，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我……先出去一下。”说完胡乱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就出门了。

白杨是我家邻居，说是邻居，其实也是隔得挺远的，老爸选的房子在山上，都是一栋栋的别墅，白杨家就是离我家最近的那栋别墅。

因为爸爸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去超市买了足够两三个星期的食材回家自己给自己做，那年大概七八岁吧。

提着对我来说有点重的塑料袋，我边想着老师布置的功课边想着晚上的菜单，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小妹妹，哥哥帮你提好不好？”

我诧异地抬头，一个小孩儿挂着灿烂的笑，“你是在说我？”

“嗯嗯。”他使劲点头。

我怒：“你才小妹妹！我是男的。”

他瞪大眼：“你胡说！明明是小妹妹！”

我斜睨他一眼，没脑子的小家伙，不理你。

他不乐意了，跑过来扯住我的袖子：“你不许走！”

“松手！”我使劲挣脱，一不小心手里的袋子飞了出去，鸡蛋、青菜、冷冻的肉撒了一地，一地的青青黄黄。

我一楞，回过头冲他吼：“看你干的好事！”我的晚饭！还有接下来两三个星期的饭！！

他也是一怔，随机吼了回来：“明明是你自己没抓好，还怪别人！”

我气得咬牙，捏起拳头冲他脸上招呼了过去，他啊地一声避开，很快反击。

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最后还是白妈妈来了分开我们两个，并最终以白妈妈训斥了一顿白杨结束。

第二天我发现昨天打了我的臭小孩扭扭捏捏地站在我家门前：“嗯，嗯，我妈妈请你去我家吃饭。”

我不想去，结果见识到了白杨的磨人缠功：“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实在没办法。

到了白杨家，白妈妈热情地招待了我，不时地给我夹菜，照顾得很妥帖。

所谓不打不相识，从此我和白杨早晨一块上学，放学一起吃饭，甚至考了同一所初中、高中、大学，十几年下来，我早已将他当成了兄弟一般的存在，只是，现在这个兄弟突然说喜欢我，还是对情人一般的喜欢，任谁都接受不了吧？更何况……

秦清越……

我把头埋进膝盖，现在真的很想看到他，但是见到之后呢？事情还是解决不了，只是图惹他担心。我不能总是依赖他，而且这是我的事情，我应该自己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