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情——张小懒

“这是我5年前买下的别墅，一直由阿纳托利在打理，他是地道的莫斯科人。”迪诺坐在另头优雅喝着茶解释道。

佐言不认为自己对这别墅有什么好了解的，他才懒得听他是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买。所以，迪诺的话自动省略。

“吃过东西，你上楼休息下，换身衣服，晚点我带你出去走走。以前你不就一直很喜欢莫斯科。”迪诺笑道，他并未从佐言脸上看到那份嘲笑。自己都说是以前了，干嘛还抓着不放。很多事都不能用以前来衡量，迪诺我对你的感情也一样。

佐言放下茶杯，淡淡说“我去洗个澡。”

“嗯，阿纳托利带小言上去吧。”

跟着老人上楼，浴室的水早已放好，换洗的衣服也准备好，整齐的叠在床头。佐言走进浴室的才从镜子上看到自己残破的衬衣下，点点如星的吻痕。外套早不知道掉在哪了，胸前掉落的扣子刚好可以看见锻炼很好的胸肌。

佐言对着镜子唏嘘一声，他倒不介意被人看见自己满身的吻痕和一副情事过后的样子。他惊讶的是迪诺这些年忍耐性渐好啊。居然没发火，还能有说有笑的。不过，迪诺是大家族出来的，除开黑道身份，本身素质就很好，绅士有礼，一副斯斯文文的和气样子，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有多狠。

泡在水里的佐言安静享受着，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第二十六章

莫斯科是齐集了除圣彼得堡以外整个俄罗斯的精华，人们常说：认识了莫斯科便了解了俄罗斯。

一路上看去，莫斯科的风格是庞杂的，大量的体现斯大林时期风格建筑，雄伟，高耸，也不缺乏美感。住宅多为一条状，长度接近百米，一栋一栋，犹如巨型板墙，而建造极为粗糙。他们接连去了红场，二战胜利广场，莫斯科大剧院。最后才到萨哥斯基古城。这是佐言曾经想来的地方，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这个地方，他就深深被迷住。在这里，夕阳挥洒在山岗小白桦，野花爬满高坡，古城的塔楼，古树，围墙和那金色小香菇圆顶教堂都编织出如诗如画的俄罗斯。处身于自然，聆听教堂钟声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祥和，那么安宁。但，这一切只是过去。

“门森，查到出境记录了。”珍妮弗担忧地挂断手下打来的电话，看着科什亚面无表情却暗沉可怕的脸，沉下气“是和安迪诺一起出的境，安迪诺用了非法手段，只能查到目的地是飞往俄罗斯。他这次来美国可是准备充分，不仅要拿下美国市场，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要回佐言。”

冰蓝色的眼睛危险而深邃，手上的文件因为愤怒而被捏的变形。“佐言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科什亚凌厉威慑性十足的声音穿透安静的大厅。他的人不是谁都能碰，对佐言的感情，他心里已经渐渐明晰。“安排下去，马上动身去俄罗斯。”

“可是……”

“没什么好担心的，基洛现在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那，好吧。”

“让人再去查，具体位置在哪。”

“不好了，老大。”一个小弟急匆匆的跑过来对两人道“我们在墨西哥的货被人截断了。”

“什么？”珍妮弗腾地一下站起身，抓住小弟的领口，漂亮的褐色眼睛大大睁起，怒火喷张“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我们的货。”

“好像是安迪诺，已经惊动了警察。”

“门森？”珍妮弗看向沉默的男人。这批货价值可不小啊，几亿的军火，是她和科什亚合作以来的第一笔大生意。要是被人截断，不仅亏损极大还会丧失在道上的信誉。如果落在警方手里，想要逃脱关系就是个大麻烦，更是给想尽办法虎视眈眈的人一个好机会。

“老大。”又一个小弟满身是血的冲进来“老大，我们在纽约的赌场先后都出了问题，现在最大的三家，被警察发现说是走私毒品和发现黑道仇杀给封锁了。还有不少重要客人都被抓走了。”

“什么。”珍妮弗气的在房里打转“吩咐下去，好好处理，警方问什么都不承认，先找几个人去把客人替换出来。”

“哦，好，好。”

“看来这次安迪诺是想闹一场大的，准备的很充分嘛。抓走佐言，使足劲给我们下绊子。看样子，他是打着等带着佐言回来就处理掉我们的如意算盘。”珍妮弗平定心绪仔细分析说。

虽金发下的蓝眼睛危险地紧缩，依旧泰山不倒的冷静“珍妮弗，你先去处理手下的事，我去摆平墨西哥的事。佐言，”顿了顿，他继续说“他不会对佐言这么样，等处理完我们的战争，我亲自去接他回来。”

“哼，安迪诺想除掉我，没那么容易。”

“好。事不宜迟，我先去了解下情况。”

“老大，有个叫西纳的女人找你。”正打算出门的两人被小弟喊住。

“西纳？她是基洛的人。这个时间来，太敏感了吧。”珍妮弗皱着眉，疑惑万分。

科什亚不亚于珍妮弗的疑惑，没表情的脸上仍没什么反应地接过电话“什么事？”

“呵，你还是这个脾气啊。”电话那头传来那女人媚笑的声音。

“说。”科什亚不耐烦地打断女人，他可没有那么多太空时间陪这个女人闲扯。

“好吧，大忙人。”女人带着失望的语气却又透露出点点笑意的说“你还记得芯片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当初保密的相当好，连珍妮弗都只知道被人暗算，沉船而已。难道说“是你做的？”

“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女人委屈的声音“这么大个责任我可背不起。”

“说。”

“哎呀，你真一点没变啊，有求与人也不知道客气点。”

“如果没记错，我好像没求过你。”不自量力，他要查的事，早晚都会查到，需要求人？

电话那头女人娇媚的笑了笑。“我可以提醒你，当初那艘船的提供者可是——安迪诺。”

“安迪诺？我想这个不用你来提醒吧。”

“哦，当然。以你的能力，不过，想想内奸和芯片的事，如此之巧……”西纳停声不语，答案呼之欲出。

芯片被盗失败，马上就有人炸船，不是两队人突然袭击的巧合话。就是两人已经达成某个协议。基洛想扩大势力，吞并欧洲，安迪诺妄图狂澜美国。呵呵，有意思。

“你想要什么？”科什亚当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西纳是基洛的人，现在来说这些，是基洛的意思，还是说西纳另有所图。

“呵呵。”女人对科什亚的配合在电话里愉快的笑着“别急啊，这些还不够换我想要的东西。”

“哦？”科什亚干脆坐回沙发，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叉。“西纳，你的胃口也不小啊。”

“我当然不能和你们比，只是要回点生存条件而已。”西纳语风一转，用闲扯家话的语气问“听说你现在喜欢男人了？叫佐言是吗？还是个顶级设计师呢。我见过，味道不错。”

“那又怎么样？”科什亚线条强硬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听到佐言，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他，还有什么叫味道不错？不老实的男人，回来一定得好好教育。勾三搭四的毛病必须得纠正。

“他和安迪诺的风流史，我想你也清楚。而基洛这边你也查到不少吧。佐言和基洛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西纳饶有兴味的说。

“我看中的人，我信。”科什亚有些恼怒地干脆说。

“哦？”西纳在电话里发出不小的惊声“什么时候你也轻信于人了？这可不像你呀，门森。”西纳感叹地停顿下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不是还有个珍妮弗作保吗。但是，门森，我在基洛身边几年可不是白待的。而且，芯片已经被拷贝了。”

科什亚眉间的不悦已经形成明显的沟壑开始表示他极度的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佐言就是基洛的人，同时，他恨安迪诺。他想要报仇，想要寻求庇护。门森，想想你的价值，我好歹也不想看你被外人吞灭，毕竟我们也是一个父亲生的啊，都是情妇生的私生子。哥哥。”女人带这怪异的笑声沉声咬重最后两个字。科什亚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女人面上狰狞的表情。

他父亲对不起的人何止他们两个人。当年他和西纳都是托马斯·迈尔斯亲情妇所生，进不了家族大门。作为全欧洲最大的黑手党家族，是绝对容不下既没势力的情妇之子，更没能力的孩子。

科什亚比她好，凭借自己雷厉风行的性格，很辣的手段，有魄力，铁手腕。一步步除掉家族障碍，风光入住家族老宅。不过他是个特列，尽管他让所有家族人刮目相看，却不愿接管家族企业，他讨厌走私毒品，所以将黑手党统领的位子让给亲弟弟，自己跑去走私军火。一样做的风生水起。因此也很少有人知道科什亚原名是门森·琼·迈尔斯。

佐言利用他报复迪诺？科什亚暗沉的眸子冷漠淡然，内心却不能平息，挣扎，怀疑？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我知道你不信，有没有兴趣听段录音？”说完，西纳根本不等科什亚回答，便打开录音。

嘈杂的声音可以判断两人是在外面，录音里面传来迪诺不是特别清晰略带着悲凉的声音“我知道，小言，你恨我。但我不能控制自己，这次，我不会放手。”

没有任何回答，片刻的沉静后迪诺又问“是因为科什亚？”

听到这，科什亚下意识加深手上的力道，另只握着电话的手更是湿淋淋的。

仍然没有回答，迪诺继续追问道“你爱他？小言，说实话，你有爱他吗？”

“我……”电话头科什亚僵直身体，气息粗重的听着，隔了好一会，才传来佐言挫败的声音“我，不知道。”

科什亚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响声，站在一旁的珍妮弗也不知道西纳到底说了什么，看着科什亚的脸越来越黑，紧张感随之增加。

迪诺得到满意答案，继续逼问“小言，你敢承认你当初接近科什亚的目标很单纯？不是因为他比珍妮弗更能保证你们兄弟的安全？”

“迪诺，你又何必逼我。问道这些又怎么样？我是恨你，我当初接近科什亚的目标的确不单纯，我看重他的力量，但，这不能代表什么，让你挽回什么。”佐言平静的话像颗子弹穿透电话，直直打到科什亚心里，在他认清对佐言的感情后，深深的打碎他。

迪诺苦笑着问“这是不能挽回什么，但你这么做是在怕我，小言，这代表你心里一直有我，你没忘记过我。否则，这五年来，你为什么没有一个爱人？”

佐言似乎对迪诺的逼迫极度不满，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愤怒“对，我是没忘过你，这几年，我几乎没有一天可以忘了你。因为你，我没有爱人的勇气，对于这样的结果，你很满意，很得意是吗？”

“小言……”

录音从这里断开，科什亚像被人抽掉全身力气样倒在沙发上，手指握拳的地方伴着尖锐的疼痛和湿润感淡淡散开，一直延续到心里某个地方，抽搐的疼，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闭上眼睛，想了很久很久，久到电话那头掌控好戏的人快要紧张时才淡淡开口道“说你的条件吧。”

“我要你和我合作，除了安迪诺，东南亚的势力归我。”

“好。”

脱力的挂断电话，脑子里全是佐言那句愤怒而怨恨的‘因为你，我没有爱人的勇气’。佐言，你经不起背叛，而我也不是可以背叛的人。我，还能信你吗？

第二十七章

在古城逛了一段时间后，佐言停下脚步，实在忍受不了滔滔不绝乐意当向导的某人说“迪诺，我可以自己逛。”

“小言，我陪着你不好吗？”委屈的语气完全不适合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霸道气势。

不好，当然不好。谁乐意眼见瞎转悠着自己不待见的人。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佐言觉得自己的耐性真的快要被磨光了。他不信迪诺大费周章的抓他来就是为了看莫斯科。

“迪诺，别这样好不好。你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盯着男人深色中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睛，佐言正言道。最好能一次说清，断的干干净净。他不想再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不停揭他曾经那道可耻可恨的伤疤。不停让他回到过去，想起那些类似噩梦的片段，太过残忍。

“迪诺，什么都过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佐言，不是楼迦耀。在佐言的世界里没有一个爱的人是安迪诺。”

“迦耀！！”迪诺收起苦味的笑，严厉喊出佐言的原名。这是事隔几年后，第一次喊出他的真名。当年迦辰带着迦耀离开后，他一直有打听他们的消息，当然知道，迦耀到美国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改了名字。他明白迦耀想要重新开始的渴望，所以，这次见到迦耀，他都没敢叫出被他念烂在心里的名字。开口那句小言，生涩而心疼。

都没说话的两人站在街边，来来往往的车子行人掩盖着空气中弥漫的尴尬。迪诺有些烦躁地点根烟，白色烟雾从两片线条极漂亮的嘴唇中吐出，优雅而颓废，四散开的烟雾如同主人心情般凌乱。待迪诺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他沉下的口气少了宠溺多了几分威严“小言，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如同你丢掉过去一样，让我们丢掉一切，重新开始。”

佐言摇摇头，保持烟雾散开淡化的距离，他现在不喜欢烟味，非常不喜欢。无奈地看着迪诺说“我不想再爱你，迪诺。我爱不起你，爱你太累太累。”一次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他承受不起这份感情的重量。对于迪诺，剩下的只是无力的回忆，始终不是爱。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感觉痛苦，感觉累。”

“迪诺，你怎么还是不懂，已经迟了。”

迪诺毛躁地扔掉烟头，闭上眼将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一会，缓缓睁开眼睛的同时按开手里的小型录音器。盯着那双黑玉般曾经只为他流光溢彩，为他疯狂的眼睛坚定地说出他的誓言“我知道，小言，你恨我。但我不能控制自己，这次，我不会放手。”走回佐言身边，忍不住用手抚摸那双看着他只会带着悲凉，甚至可怜，蒙上一层灰暗的眼说“是因为科什亚？”

听见科什亚的名字，佐言反弹似的立即回瞪着迪诺，眉头不知觉地皱起。那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男人，有着天空般明净眼睛的男人。那个冷冷淡淡却霸道的男人，佐言一时脑子全是男人的样子。不高兴皱眉的样子，挑衅笑着的样子，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迪诺看佐言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中，嘴角竟还挂着幸福笑容的瞬间，怒火像恐怖的毒药蔓延，妒忌可怕的腐蚀整个大脑。放在裤子里的手差点捏碎录音器。“你爱他？小言，说实话，你有爱他吗？”

爱？从受伤后，爱这个词便与他的生活隔缘。人都是自卫性很强的动物，受过一次伤便不敢再轻易尝试。懦弱，是的，他的本性是懦弱，远远不如外表下伪装的那样坚强，可以淡漠面对一切。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像巨大的网化成坚硬的蚕丝紧紧包裹着自己，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