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游浮不定改不了,那就让他来一手决定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就算他片刻也离不开自己,就算他疯了,他也要。
让他怪自己霸道无理也无所谓,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抓得紧一点,这个总是借口太多的人总会想办法离开的。
他不会允许有那么一天的发生。
「在哪?」中午,李昱泊赶去机场接人的途中按了电话。
「家……」夏时季在那边说,「接了百联到公寓楼下,让他上楼就好,你别上来了,接着去上班吧。」
听到话的李昱泊深沉的眼眸显得更是深沉莫测,不过嘴上还是淡淡地说:「晚宴的衣服准备好了?」
「嗯,等会去取。」
「不用了,我晚上顺路去取回来。」李昱泊打了方向盘,驶向了停车场,讥俏地牵起嘴角,嘴上却还是平淡地问,「我晚上能早点回来?」
那边没有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李昱泊没有挂断电话,拔出车钥匙,坐在座位上等着电话断掉。
等电话一挂断,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没有试图伸手去拿手机,把它狠狠砸碎。
不过,他想,晚上可能得如他所愿地晚回去一会……他得去另一个地方打发点时间。
夏时季说他快把他逼疯。
其实,他也快把他逼疯了。
他的夏时季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爱他就有多伤痕累累。
一路上,许百联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昱泊那酷脸地杵着,就算问他音乐会哪时举行时,他也只当是个礼貌性的询问,回答完了就闭紧了嘴。
一到公寓,他逮着夏时季就问:「你们还在吵?」
「嗯。」
「还要吵多久?」
「鬼知道。」
夏时季把客房里的薰香给点了燃,「这味OK?」
许百联动了下鼻子闻了一下,点了下头,接着哀叫:「那我是不是该找酒店住?」
「呃?」
「不耽误你们吵架啊……」许百说归说,不过还是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放到墙式衣柜里。
「你理他呢……」夏时季说着叹了口气。
「你要说什么?」许百联见夏时季的脸色不好看,放下了拿衣服的手,问他。
「我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夏时季转了个身,一屁股躺到了床上,靠着床头懒懒地说:「最近忙着跟他保持距离,觉得都快要死掉了。」
许百联听了看他一眼,接着收拾行李,「你没看见他那脸啊?」
「嗯?」
「我看他那脸是青里透着黑……回来转弯时,他手那么一动,我都以为他要把方向盘给扳下来,如果是颗人的脑袋,估计命就在那么一秒就没了。」许百联把包里的数据线扔到地板上,自己一屁股坐下打开他的电脑。
许百联打开电脑回了老师的邮件,抬头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时季,「你怎么瘦这么多?」
「没事。」夏时季轻描淡写。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真不想知道他们在闹什么的许百联不得不问了一句,怎么样夏时季都是好友,不能因为怕麻烦就忍着不问了。
「不干你的事。」还好,夏时季一点也不想告诉他。
「我看不管什么事,你别逼他太紧了……」许百联挺老实地建议说:「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最后都依他的?你战斗得越久,他心情就越糟糕,看着是你折磨你,其实输的都是你。」
「谁说你说话了?」夏时季瞪了眼看似呆愣其实把实质看得过于清楚的许百联一眼,「依他?依什么依?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离了他就不能活了一样,你他妈觉得这正常吗?」
「不一直这样吗?」不是一直都不正常吗?许百联愣愣地看着那一脸没好气的夏时季。
「滚蛋。」夏时季不想理他了。
「到底怎么了?」许百联被夏时季难得的难看脸色给弄得心情也郁闷了,夏时季这人从来都是温和又风趣,就算性子被纵得有那么一点娇惯,可他一直都是打架打输了都是笑眯眯给对手糖吃的那种慷慨大方的好好先生,这难得的难看脸色今个儿这么一瞅,还真挺让人不开心的。
夏时季心情烦闷,李昱泊果真没有上楼来,心情其实没有一点松口气的感觉,反倒更沈甸甸了。
他简略地把最近的事说了一下,许百联听完,嘴巴微张,讶异得不行。
夏时季懒得看他那丑样,只是拿着手机看着李昱泊的照片,一时之间不知道拿脑袋一片空白的自己怎么办才好。
李昱泊在健身房时出了一身汗,连头发都在滴着水,走回贵宾房途中,他被人堵了住。
那人眼带勾引,闻在离李昱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间,性感的嘴唇微张,说了一句:「HI。」
那赤骨的欲望似乎只等李昱泊一个眼神他就会扑上来与他干柴烈火。
李昱泊冷冷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把单手拎着的T恤给套上了刚擦完干净又冒出了汗的上半身,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他洗了澡,拿了包出来,那人在他门外站着,朝着他笑了一笑,眼神里那赤骨的欲望不见了,不难看的脸上多了几许柔软的爱慕。
「能请你喝杯咖啡吗?」那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露出灿烂又充满诚意的笑容。
李昱泊只看了他一眼,回了句NO,径直往电梯走去。
「为什么不?因为我刚才那样看了吗?」英俊的金发先生紧追他身后,「可你应该知道,你刚才那样性感到令人呼吸窒息,你难道没看到一路上打量你的眼睛吗?我只不过是跟你搭上话……」
李昱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左手,让他看眼他戴的戒指。
「有主了?」金发先生嘀咕了一句,「我不在乎一夜情,只一次就好,过后不会纠缠你……」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李昱泊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就一次……」背后的人在大吼。
李昱泊当没听见,进了车迅速驶离了开。
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夏时季,他还会碰谁。
他的欲望向来强烈,但也很直接,尽管那被他要求着索取着的人现在用他的方式在折磨着他,他没有想过用别的人来取代他。
哪怕一次也没有。
门响了时,夏时季扭开了灯,看到李昱泊拖了鞋,赤着足进了来。
包被他随意扔到了一边,人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去了厨俱那边,把火上温着肉汤的锅掀开了盖,又拿了碗盘和勺出来乘。
夏时季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这时拿了拖鞋走了过去,蹲到地上,把李昱泊的脚放了进去,也没说什么,洗了下手就拿出碗帮他乘米饭。
李昱泊还是没有说话,他这段时间都不太跟夏时季说话,要说的时候也就是简单的几句,能怎么简单就会有简单。
他这次可是真配合……夏时季哪可能不知道李昱泊这是在跟他生着气,不过他时时提醒着自己要心硬,不能功亏一篑。
他递送过去米饭的碗,李昱泊也接了过去,不过不去餐桌那边,只是站在橱柜旁边,拿着勺子一口饭一口汤地吃着,那深刻的五官就像雕塑一样不仅没有表情,更是没有生命力,冰冷得真跟个死物一样了。
他怪着自己呢,用前所未有的冷漠态度……夏时季在心里对着自己说着,而叹气声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弥漫了出来。
「你就怪我吧……」夏时季见不得他这模样,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我总是不完美,不是有这样的问题就有那样的问题,你都对我这么好了我还是要出问题……」
他说得郁闷至极,但李昱泊不为所动地吃着他的饭,一点变化也没有。
「可是,我真的得治病啊,我现在就像一个被宠爱过多但却懦弱至极的小孩儿,你都不知道,每次一醒来只要摸到床边没有你我就觉得天在那刻深陷了下来死死地压在了我身上……我要用好久说服自己你只不过去上班了,等好一会就会见到了才能坐起来。」夏时季苦笑了一声,在李昱泊的背部印了几个吻,悄无声息地又叹了口气。
李昱泊还是没有说话。
夏时季的脸紧贴着他的背,好一会,很难过地说:「你就不能不怪我吗?」
李昱泊把最后一口米饭放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手一翻,把身后的夏时季拉面前,用勺挽了最后一口肉汤放到了夏时季的嘴边。
夏时季眼看着沉默的李昱泊,张了嘴。
浓厚又鲜美的肉汤进了嘴里,夏时季咽了下去,眼点乞求地看着李昱泊,等着他说点什么,哪怕支言片语也好。
「我爱你。」李昱泊用嘴唇在他嘴上点了一下,淡淡地说:「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你……只是心疼不受我控制,你说不让我回家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一直以来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连家都不让我回,心不可能不疼。」
只不过短短一秒,夏时季的眼睛就跟冰雹一样大滴地从眼里掉了出来,砸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没跟你说我也会受伤,是因为我觉得我得像个男人一样养活你,像个男人一样让你拥有一切,我不能软弱,哪怕只一秒我都不想允许自己。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想法,我改不过来。我知道你很想不受我的控制,想自己决定的人生,可我不想,你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你爸爸打得你再凶,你转过头就会忘了他是谁,你妈再不记着你,你难过一下就不会再去理会,爷对你那么好,他在的时候你说你要离开镇子时一点犹豫也没有。你总是这样,看似乖巧听话对谁都好,也会为对你不好的人不高兴,可是却没有把不高兴真正放在心里过。我好不容易让你知道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可现在,就算到了这种程度,你还是想着逃离我,你不想靠着我生活,你一直想的是要自己掌控自己生活……而我,却只想让你依赖我。」
李昱泊淡淡地说着,用指腹抹着夏时季不停大滴大滴掉出来的眼泪,「你总说你最听我的话了……我明明知道你是哄我的,但一直都很爱听,我也想把这话当很真的话听着,可是,只要每次想到你抛开我头也不回时的坚决,我就觉得我一点手都不想松,一松开,你就没了。」
李昱泊弯下腰,紧紧地抱着夏时季,脸也紧紧贴着夏时季那张被眼泪浸染湿了的眼,面无表情地喃喃地说:「你知道吗?宝宝,我一松手你就没了……你没有了我总会想尽办法去活,我没了你就不能活下去的。」
夏时季哽咽出了声,下巴不可控制地抽搐着,他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鼻涕模糊了两张脸。
「你讨厌。」夏时季打了李昱泊一下,终于哭着说出了话来了。
「可我爱你。」李昱泊用脸紧贴着他的脸,慢慢地磨擦着,轻声地说着。
「你……」夏时季努力控制着眼泪,咬紧了嘴唇好一会才说:「你别以为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天天缠在一起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不是想离开你……」
「我知道。」李昱泊抵着他的额头,深深地看着他,像是想用眼睛把他整个人都吸纳于眼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爱到完全不能承受失去你,爱到你说想分开一段明明知道受不了还是依着你,难道,我这样说都不行吗?」
「还是,你不爱听?」李昱泊吻了一下他的嘴,等着他的回答。
「你……」夏时季重重地打了他一下,抱着他的脖子,又耐以控制地呜咽了起来。
不远处的客房,许百联扒住门缝边,脸拧成一团,满脸的绝望:「怎么这么肉麻啊?」
夏时季睡到中午,跟许百联两个大眼瞪小眼,一句话都没说地吃完了饭。
他洗完碗,又整理了一下旁边的杂志。
许百联鉴于他那手从来都是用来弹琴的,从来没有意识拿这双手去干点别的事,所以他在旁边看着整理房间的夏时季,看了半会,忍不住地问:「你们和好了?」
夏时季哼了一哼,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岔岔地说:「这家伙越大越狡猾了,居然想用甜言蜜语逼我就范……」
许百联一脸受不了,「那你还不是中计了?」
夏时季斜眼看他:「你怎么还不去剧场?」
许百联理直气壮:「我等你送。」
夏时季瞪他。
「又不是我住在纽约……」许百联嘀咕。
「靠。」夏时季骂了一句,打算去找车钥匙,不过走到半途改拿起电话叫了出租车。
许百联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同时把想到的说了出来:「你看你,李昱泊让你做的,你哪样没做到?你已经完全受他控制了,再挣扎也没用了。」
夏时季听了恼火地骂了声娘,找包装他的东西去了。
送了许百联这娇贵的祖宗去熟悉他演奏会的场地,又陪着他练了一个多小时琴,夏时季这才又带了他回家。
「不去他公司?」回去的路上,许百联练完琴之后显得垂头丧气,最近各地的几场演奏会把他给弄得对灯光特别过敏,刚才跟他经济人说话时头都差点要磕到地上去了。
「不去。」夏时季伸出手,揽过许百联,想了一会说:「还是要想一想,在此之前,还是按医生说的办吧。」
许百联伸手把他的墨镜拉下,看着他因哭得红肿得像个包子的脸,啧了一声,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
「你不觉得我们不正常?」夏时季侧头问好友。
「不觉得。」天性里有些不着调的许百联呆呆地说:「你们不一直都这样吗?」
「你就不能有套别的说辞。」夏时季拍了一下他的头,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起了笑。
「不是只有我这样觉得啊,」许百联理所当然地说,「鸣宇,小顺他们也这样想……其实知道你们有一腿也不是那么难于想象的事啦,现在想想,李昱泊简直就把你当小公主宠……」
「小公主?」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的夏时季一阵恶寒,打断了许百联的话。
「难道不是?」许百联不屑地看他:「你十几岁的时候他还喂你饭,我们是被你们给毒害久了没觉得那有多不正常……现在想想,真是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夏时季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史鸣宇喂邓顺饭,或者邓顺喂许百联饭之类的情景,浑然不由得一颤,话到嘴边也就没有反驳出口了。
他与李昱泊的相处模式,确实真他妈……太恶心人了。
下午时,夏时季顺路许百联一起去看他的心理医生。
他这次轻松了许多,当皮特持着他那心理医生式的温暖笑容问他今天怎么样时,他笑得一脸轻松,「好多了。」
他确实好多了,就算墨镜挡住了他那包子眼睛,但笑容飞扬得像长了翅膀,冲破了墙壁,玻璃,已经飞向了宽阔的天空中。
皮特当下呆了一下,有点傻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惊艳了他眼睛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
而旁边的许百联看着白人医生那傻眼,撇了撇嘴,他老觉得老外有种对稍微美好一点的事物就会目瞪口呆的本事,像他偶尔笑笑那些个记者就老拍个不停,这下,夏时季笑得开心一点,这鬼佬也跟见了鬼一样。
真是不淡定……淡定的许百联拿着杂志翻到想要买的一件小饰品问夏时季:「这个怎么样?」
「挺好的。」夏时季回答。
而回过神的皮特收敛了脸上的呆样,恢复正常神色认真地问夏时季:「我想问,是什么让你在这几天把身上的那些压抑给弄了去?」
「咦?」夏时季讶异。
「我是说……」
「哦,我知道了,你想知道突然之间我为什么不觉得纠结了吧?」夏时季笑了,耸耸肩说:「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心只要确定是自由的,那么在哪里都是自由的,当我不觉得我与他的相处是束缚时,那么就不会是束缚,但我确定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他时,那么就不应该去害怕失去他……他变成什么样,是离开还是在身边,都是爱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