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泊外公其实家里离得春夏镇远,老人家也不爱走动,只是后来李母生了双胞胎,已经从工作里脱身而开,时间一大把的老人家与这一对外孙格外投缘,趋着逢年过节的免不了要求李母让外孙们陪他去过。
今年还没过年就让他派了儿子把他们接了过去了,当时在场的夏时令哭着喊着不要离开妹妹,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疼宝贝小儿子入了心肝的夏母也只好答应这个小魔头跟随着他的妹妹而去了。
反正两家也不分什么亲疏了,也没什么忌讳,陪着叫外公的老人家过个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小情圣实在与他的妹妹分不开,不让他跟去就大哭大闹不休止,就只好依了他了。
双胞胎才两岁,下车时其中女娃李贝贝被夏家那个五岁的小娃硬要背在身上,吓得李母赶紧接过手放到丈夫手里,去拉那夏时令的小手,笑骂:「吃奶的力气都只有一点,还想背妹妹。」
夏家货真价实的小霸王实在对漂亮小妹妹爱不释手,不与李妈妈反驳了,跟着抱着妹妹的李爸爸就往屋里走,一步都不想错开。
李威威在舅妈的怀里老神在在的咬着棒棒糖,他妈接过他后,很礼貌地朝美丽的舅妈道了谢,「谢谢舅妈。」
口齿清晰伶利,直逼当年他大哥李昱泊小时候的聪明劲。
李妈招呼着他舅舅,舅妈入内,抱着聪明儿子问:「想见大哥不?」
「大哥?」李威威听说过其名不知道其人,等见了面,小小子见到了比父亲还要高大的大哥,当下傻了眼,棒棒糖从嘴里掉了下去。
「怎么这么呆?不是两岁了吗?」李昱泊从母亲怀里把小小子抱到怀里,抱着这个足足差二十来岁的弟弟,捏着他的小下巴,挑眉问:「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威威人小,从来没见过胁迫力如此强大的雄性,眼睛溜溜地直往他妈那里转,管不得他是他大哥不会伤害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去年回来才跟他呆了几天啊?这么吓他,小孩认生……」李母连忙抱过娇儿,哄着:「别哭,别哭,他不是坏人,他是你哥。」
「昱泊不是最会哄小孩了吗?我记得夏家的大儿子当年可是你一手养大的,怎么亲弟弟到了手里倒给吓哭了。」舅妈是个美艳的女人,四十多岁了也风韵犹存,调侃起了外甥也毫不口拙。
「那是因为我缺心眼,他把我随便系裤腰带里我都能乐呵着让他吊着,只要摔不死我,我都随他……」夏时季这时从楼上下了来,替李昱泊回答完舅妈的问题后,就往舅妈脸上吻了一记,「美人儿,你可总算来了。」
小时候这个美人舅妈老想着拐他回去,李昱泊可没少吃过她的醋,现在老的老的,小的长大了,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是处得不怎么样嘛。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美人儿啊?」舅妈白了他一眼,掐着他的嫩脸蛋狠狠地说:「让你老实跟我回去,你哪次真跟我回去了啊?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帅气逼人,当年真该不管不顾地偷着回去养了……」
「别逗孩子玩了,」那边,英俊儒雅的舅舅终于出手收拾妻子了,「过来把爸爸带给姐姐的东西说一下。」
等到夏父夏母过来接夏时令时,李家已经闹哄成一堂了,因为过来玩耍的小孩子众多,你追我赶的,把李家里里外外给闹得跟炸弹窝似的。
夏时季本来是陪着玩了一会,小女孩儿们都缠着他拿着故事书让他童话,一个个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念到中间偶尔停顿一下,还一个个娇滴滴明知故问地问:「夏格葛你是不是王子啊?」
真把旁边守着他家贝贝公主的夏时令给恶心到不行。
可惜,夏格葛是不是王子他自己没有回答,不过李家的那位哥哥应该就是大恶龙了,他一下就让小朋友们不自觉地闪了开,气都不敢吭一声看着她们心目中的王子被恶龙给拉走了。
夏时季好笑地看着后面那一群屏住气吓得不轻,但又一脸宛如心爱的人被抢去的气愤不已的小脸,管不得李昱泊板着张英俊的脸,回过头来就笑岔了气。
这时夏母正好过来,看到他连忙走近问:「有好好吃饭没?」
夏时季靠近母亲,微低了下头,把吻落在了矮他不少的母亲的头发上,「这几天胃口很好,妈妈,你快去把夏时令给抱回去,这都快成李家的人了……」
「又乱说话。」李母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到白了他一眼。
夏时季朝她挤了挤眼,反牵为拉,拉着李昱泊去了后院。
一到了后院他们的卧室,夏时季就一下倒在了床上,喊了句:「好累。」
完了又爬到床头把电脑给打开,把书也给顺到了床上,打算看点书,顺便处理一下帐本。
「后天去度假村开会,爸妈们也要过去住几天。」李昱泊也把自己的电脑提了过来,坐到了床头,顺便把夏时季捞到了怀里。
「曾立管现在是什么态度?」夏时季问李昱泊这阵子跟度假村经理的交涉结果,他知道曾立管的帐做得极为巧妙,要是按正式的途径来说治不了他。
「把事情全推托开了。」李昱泊已经安排好了人来接替他,不过要扫除曾立管那派的人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钱他是不打算还回来?」夏时季没有与底下做帐的人真的会面过,但他知道,漏洞出在了底层阶段的帐上,如果那人不跳出来指出问题,他们的帐本就只能按照曾立管交给他们的来办……
第一关卡做的手脚,从来都是最难办解决的,原始票据一百开成一万,一万开成十万,找不到人证实作假,只好按票面上的数据来统计。
「那两个会计已经找不到人了。」李昱泊知道夏时季的想法,但他也无心于曾立管的这事,比起吴穸那事,这显然只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把人换掉就好。
「你打算换谁上去?」夏时季看着电脑里的数据漫不经心地问,当年曾立管是他点的头才让他管了度假村,他当年看过他的简历,私底下也调查过这人,可没想到,人是会变的,贪欲也是不可控制的。他不知道这人下去之后李昱泊会找什么人,这阵时间他忙于学业跟调剂心情从没有过问过李昱泊这事。
而李昱泊也没有跟他提起过太多。
「潘力子。」李昱泊沉思了一下之后才说出人名。
「他?」听到名字,夏时季略微有些诧异,把视线从电脑上转到了李昱泊脸上。
「嗯。」李昱泊回头亲了一下他的脸,淡淡地说:「这些年他沉稳了不少,比以前可靠很多。」
「是吗?」夏时季微抬了下眉。
「嗯。」李昱泊点了下头。
他不再多问,夏时季也不再多问,这事,他已经不想再管,李昱泊想把度假村交给谁管那就让那人管去,他管着他们的帐就好。
这次,他打算半个季度就审一下帐,而不是以前的一个季度后才看一次。
查蛴提了家里的几斤腊肉,又扛了两桶自家酿的米酒到了潘力子家,哥俩酒过三巡之后,蛴子还是开了口,说:「力子,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话?」
潘力子沉默了下来,他媳妇正好帮他们送菜上来,听到这话,看了她老公一眼,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就悄悄地下了去。
那事发生后,他们哥俩就不再有什么联系了。
潘力子头两年在一直都是闷着头干活,李家让他守着他们家的一个生态庄园的农院子看着,他就把事情干得好好的,多余的话也不去找李昱泊说。
后来一年李昱泊派了他去进修了一年,就把他提到了市里去了公司做些事。
过年回来那几天,李昱泊找了他去吃了顿饭,提了那事之后,潘力子在暗松了一口气之后,气又提得更上了。
潘力子知道自己这几年不容易,如果再做踏错一步,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的机会在等着他。
他的沉默不语让查蛴跟着也无话可说,自那事以后,他回了老家,随后做了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倒没什么问题,但却从此与潘力子拉开了距离。
他知道潘力子要去夏阳度假村走马上任后,就想着,就算用求的,也要求一个机会。
「我就要一个机会。」蛴子把一口酒喝完,把凳子一推,就那么直板板地跪在了他曾经最好的哥们面前。
晚上一点多,夏时季睡了半会醒来,李昱泊没在身边。
他走了出去,没找一会,就找到了李昱泊在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客房里坐在一张大桌子面前办公。
「还没完?」夏时季出来就随意套了件睡袍,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还是有点发冷,他朝着李昱泊走了过去,窝在了他怀里,这才舒服了下来。
「还有一些要处理的。」李昱泊亲吻了几下他的嘴,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吃一点吧。」夏时季想着大不了等会把大部份的东西塞李昱泊肚子里就好,于是就点了头。
「嗯,晚上熬了锅牛肉汤,我去下点面条。」李昱泊放下夏时季,又去房间拿了床毯子回来披到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文件的夏时季身上。
等到面条来了之后,吃了几筷之后夏时季就不吃了,拿着李昱泊的电脑调着关于吴穸的调查报告继续看着。
这是他第一次从李昱泊这里看到资料,沉着脸看完之后,冷笑了一声,说:「这次倒还真让你用上心了……」
那吴穸,可还真是什么方法都能使出来……夏时季满心都是对吴穸的厌烦,他把电脑扔回桌上,对李昱泊说:「你快点把他解决了,我不想再听到他的什么消息,你是我的,只能爱我,脑袋里惟一要想的人也只能是我……」
睡意因恼丧消失了尽,夏时季转了个身,面对着李昱泊坐着,脸贴着他的脸说:「那些混蛋,都不知道你是我的啊?」
谁都知道李昱泊最爱他,还来跟他抢李昱泊……夏时季对这种事真是厌恶极了。
「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李昱泊用脸磨蹭了他几下,找到了他的唇,深深地吻住了他。
一会夏时季的呼吸有些喘之后他才松开了他,按住夏时季的头在怀里,自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潮之后说:「先呆一会,再半小时后就回去睡。」
夏时季先没说话,等到平稳了之后才说:「好。」
说完好,又再补充:「我也是会吃醋的。」
他这么一说,李昱泊轻笑了起来,有着深遂五官的英俊男人低垂着脸,一半脸孔因灯光投射而成的阴影有些看不太清楚,但更映衬出他的另一半脸孔的英俊不凡,他轻轻地用着哄人的语气说,「季季还会吃醋啊?」
「怎么不会?」夏时季白了他一眼,咬了他的下巴一口,不再搭理他,培养睡意了起来。
吴穸的那块阴影让夏时季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就等着爆发的一天。
用任何词语都表达不出他对吴穸的厌恶,不光是这人对李昱泊的觑瑜,还有那些在李昱泊身上那些鞭子打下的痕迹,这些都让他在看到李昱泊的身体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自己心头的恨意表达个千万分之一出来。
他不仅是想从自己身边夺走李昱泊,还差一点要了李昱泊的命……就算这人杀了自己夏时季都不会那么恨他,而吴穸万不该的,就是动李昱泊。
这又怎么叫他放过那个人?
李昱泊查的资料夏时季调了过来用,他在网上查了一些吴穸化名去过的地方的时间,从澳大利亚,到西欧,还有俄罗斯,很显然,这几年吴穸去过的地方不少。
如果吴穸的暴起与他所干的勾搭有关的话,夏时季所黑掉调查出来的资料显示只要吴穸被抓,估计会关到死也出不来。
但,那惩罚也太轻了,不是吗?
吴穸差一点就要了李昱泊跟他的命。
这仇要是不报得深一点,夏时季都觉得自己与李昱泊的苦是白受了……事情是因他当年放过吴穸而起的,他也希望,吴穸的事最终也会在他手里做一个了结。
晚上夏时季出去跟朋友小聚了一会,走时,许百联在来接他回去的后座车里,偷偷地问:「你要是累,现在就可放弃,并不是只有一个李昱泊那么爱你。」
出租车司机是李昱泊请来接他的,夏时季喝了一点酒,脸庞有点诽红,路旁的路灯照射进来,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笑了,说:「难道你也爱我?」
许百联摇头,他并不爱夏时季,不,他爱夏时季,但是兄弟之爱也好,朋友之爱也好,但无情人之间的那种爱,只是,他对夏时季无这种感情,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他所知道的,喜欢夏时季的人并不少。
而李昱泊的爱,太过于霸道,从小到大都如此。
他让夏时季不能完整地生活着,他必须在时针转到的空间里,按着李昱泊规定的时间回到家里。
「那就算了,要是你,我就考虑考虑……」夏时季笑得轻忽,并不在意。
车开走时,许百联轻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说:「他们自出生时就在一起了,你没有机会。」
身后的人笑了,喝干了手中杯中的酒,随后慢悠悠地回头走了,只是走到门口时,把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十点回到家,李昱泊还在工作,看到他进来,一眼就直直看向他,问:「喝酒了?」
夏时季点头,甩去外套,不急着去浴室,只是走向李昱泊,坐到椅臂,带着微醺的酒意说:「一点点。」
李昱泊把手头的文件加了注重点之后,把注意力全放回了夏时季身上,他看了夏时季一眼,忍不住地又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几眼之后,他还是把人捞到了怀里,在夏时季依赖地躺到他怀里后,他低沉地问:「喝了多少?」
「就一点点。」夏时季微有点不耐烦。
李昱泊不再问,只是吻向了他的脖间——温存且细腻。
他们之间,总是他的决断力要更甚些,他要求夏时季做什么,不做什么,态度总是过于坚决。
但没有人知道,有些时候,是夏时季的情绪在安排他的情绪起伏。
只在夏时季真正快乐了,他才能感觉到快乐。
别人不懂,李昱泊也无所谓别人看不看得懂他们。
他只要知道,夏时季是他的就好。
「你在知道,」夏时季偎在他怀里,突然开口道:「现在这个世上,我最看重的不是自己,不是父母,而是你……你害怕失去我,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感受,自爷离开后,我就一个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我说多少爱你都抵不过没有你我就活不了的事实,你应该最明了,不是吗?」
李昱泊听得沉默了好一阵,才哑着声音说:「我知道。」
夏时季听到他的答案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累极了地疲惫地说:「我从小与你长大,把所有感情都放在你身上了,有时总是思考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应该是另外一翻状态,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该是什么样?可想来想去,那些假设的日子里,还是抽离不开你……我有多爱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底限,我所能知道的是,只是怕极了失去你的任何一天,都能把我击溃到死境。以后,不管我们发生什么了,你都要记得,我这辈子,唯一能爱,唯一会爱的人就是你,就算你以后不爱我,我都会这么爱着你。」
夏时季说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看向了李昱泊,淡淡地说:「我只是个怕没有你,怕失去你的懦夫,你如果真爱我,要为我想想,没有你,我会怎么样。」
他说得平淡,李昱泊却听得心潮汹涌,好半天后才把头埋在夏时季的脖间,说了一句:「宝宝,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夏时季抱住了他的头,咬住了牙半会,才平静地说:「再有一次,再来一次,李昱泊,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等你回来。」
他说得决绝,透露着再有一次这样的意外,他就再也活不下去的念头。
李昱泊沉默了半会,在夏时季快要睡去的间隙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临睡间,夏时季微微笑了起来。
也许,路途间隙,并不是所有事都会一帆风顺……但,只有他是他爱的人心中一直的那个宝贝,他永远都用着最真的心护卫着他,那么,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