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修真 四）——夏言若暖

“可是我……我不任性，我……要怎么成长呢。”楼云桅想不通，自己的性子算是安静，一点都不任性。相比起更久以前，他现在明显已经好多了罢。

无奈地轻叹，水澈站到楼云桅身前，微微弯下腰认真地跟他说：“任性又如何？你看看屋子里哪一个没有一点任性的性格的，墨月最是任性。越是强大，你就越是有能力有资格去任性。重点是，你的依赖性。”

“依赖性？”楼云桅脸刷得烫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总是需要身边有人，需要和大家在一起。

看到楼云桅已经有些明白了，水澈继续说道：“云桅是不是想过，要成为墨月一样的人？”

楼云桅的脸更加红了，他怎么会否认，又怎么能否认。那个男人他曾经那么深深喜欢，到后来只求而不得，那样几乎完美的男人，有谁不想变成那样？

“你可以依赖别人，却不要依赖过度。要看清，那个被你依赖的人是否真的能够被依赖。”水澈直起身，走向亮着灯的屋内，在进门的时候微微转过头：“云桅，我们都姓楼。”

楼云桅猛的抬起头，都姓楼……

我们都姓楼，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依靠着谁走过来的。无论是楼云桅想要成为的楼墨月，还是后来才知晓对方存在的水澈——没有一个人是顺顺当当走过来的。没有一个人不经历了孤寂痛楚……

该成长了么？楼云桅捂住自己的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

第二日就是朝露派的那五位金仙美人招亲，呆在屋子里面都能感受到外面过分热闹的场景。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了，所有人都出去自寻娱乐去了。暗夜在流光里面显得太过安静，水澈略有担忧。进去一看，大概是到了恢复能力的鼎盛时期，暗夜已经进入了休眠期。也不知这次暗夜要保持这般无意识的状态多久，水澈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不舒适。

未曾细想，被身旁的男人挑惹的动作忽视了心里突然涌起的不适感。

整个星球上面为了五位仙女而到来的人全都涌到了这里，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有多壮观。有着流苏摇曳，轻纱渺渺的高台之上并无一人。整个高台都被一个阵法笼罩，还有强大的精神力作为防御。未到仙王修为想要用精神力探知，那更是痴人说梦。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期待着能从那半笼半纱的地方看出窈窕的身影来。多少人抱着“即使不能抱得美人归，能看到凝烟仙子的容貌也是好的”这般想法。高台下设有不少座位，越前面的位置自然是越有能力者得之。不少人已经因为位置而暗中斗上了，明面上却还要保持翩翩风度以免输在了起跑线。

海抱着秋天不知跑到了哪里；曲凌宇拉着亦枫说作为一个小小的凡仙就不来凑这样的热闹了。如果发生踩踏事件，那么多的仙人他们一定逃不过：披绣担心黎笙与朝露派的事情，虽然朝露派在这里的人正巧认识黎笙的可能性极小，披绣依旧与黎笙两人去了别的地方：挽帘大眼睛一转溜，拉着楼云桅溜溜达达也走了；冉和翎就更加不用说了。

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水澈和墨月了，两人自然没兴趣去挤那般的热闹。他们两人无人要招亲，也没有想目睹一番五位仙子容貌的想法。况且，那凝烟仙子再如何美好，也难以与水澈墨月相比的。若他们两人身为女子，能引起的动静相比于凝烟仙子恐怕更为轰动。

女子，特别是仙女大多都极为矜持自傲。而男人即便成为了仙人，本性里带着的风流成性还是改不了的。仙界的美人看得多了，眼光更高了，如今一听到凝烟仙子之名一个个本性就又透露出来了。

找了能够看到挤在一起的全部仙人的店，靠坐在窗口轻酌百果酿眼眸微眯。水澈看着那些明明很是急切，面上却又要表现得文质彬彬的男子，不由失笑。

“澈儿怎么可以看着他人便笑起来，也未曾见澈儿看着我这般。”将对面的人拉到身前几乎贴紧了身体，楼墨月邪肆地挑了眉说道。

两人本就是靠窗靠着那涌动的人群，窗口不大离得并不远。如今两人更是相距极近，稍微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会触碰到对方却又偏偏不与对方相触。这样的距离很是暖昧，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甚至是温度，没有实际的触碰反而让那温热的气息显得更加明显。

水澈不退反进，将俊美到透着一股邪意的男人抵在窗口：“墨月怎知我没有看着你露出那般表情？”

“当然是知晓的，我的心思可是时时刻刻都放在澈儿身上。”

听到楼墨月开始说起爱语，水澈轻轻笑了几声：“那墨月定是有打瞌睡的时候……”

用手禁锢住抵住自己之人的腰，楼墨月眸色稍微沉了些，感受着手中柔韧的手感：“澈儿是想说，正巧我打瞌睡的时候，你用那般模样看着我么？”

“不……我怎会用那般眼神看着你。”水澈的脚往前小半步，抵在了墨月腿间。我看着你的眼神，与这样带着好笑的全然不同。

楼中并无人，只有楼下一个看店的店员在门口踞着脚想看热闹。两人过分亲密的动作没有任何观众倒也乐得自在。

两人在窗口便是一番亲昵，水澈退开身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可不想真在这里继续进行下去。刚才两人相贴的身体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灼热，以及慢慢苏醒的欲望。看着对方眸中压下的隐隐火热，笑声从喉中溢出。

又喝了一会儿酒，听到从人群里面发出的搔乱，两人眉眼一挑，正戏开始了。

高台的流苏轻纱中出现五个人影，一个个都亭亭玉立，隐隐可以看到那大大的衣摆宽袖拖到了地上，层层叠叠。都说闻香识美人，场中随着五位仙子出现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嗅觉灵敏的便会发现，那淡淡的香味其实是物种香的混合，别具一格。

光是那隐隐约约的模糊身影，以及混合的淡淡香味就已经让不少男人神魂颠倒了。美人就是美人，特别是当那些男人对美人抱有幻想，心有所思的时候影响力就更加大了。

正当此时，高台上面突然凌空出现穿着一袭嫩黄色纱衣的女子，无风纱衣却依旧妖冶摆动。墨色的头发一半用一支步摇固定在法定，另一半则如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嫩黄色的纱衣如一朵盛开的花，铺展得很大，及至脚踝的头发更为女子添加了几分柔弱。

只是，在场的无人能够看清女子的面目。明明没有任何遮掩的脸，却让人怎么都无法看清楚。水澈和墨月明白，场中的阵法和精神力的覆盖应该都是由她造成的。

女子轻柔而略显轻灵悠远的声音响起：“我希望，我的徒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自然，我的后辈们我给予同样的希望。”

“多谢师父。凝烟定会替自己找到好的归宿，不负师父的好意。”声音略显清冷却不损其美好动听程度。站在五人中间的白衣女子微微欠了欠身，朦胧中如白莲盛开，荡漾出芬芳。

凌空而立的女子轻轻点头：“如此甚好。那么便开始吧，我在这里自会为所有人主持公道。”

第25章：陷阱

这般模样的招亲着实少见，高台上是要招亲的女子，而台下是翘首的一群男子。五位仙女的神识一一相过每个人，精准得连停留的时间都一样。

不用比试，不用争夺，一群男人坐在那里简直就像是……像是商品一样，任君挑选。

楼墨月浓紫色的眸中略带讽刺地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转过身倚在窗柩上看水澈。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都从闲适倚靠的状态直起身来。看着场中站立着的五位女子，脸色有些严肃。刚才，他们两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五位仙子的神识从他们身上扫过。而他们，明明在招亲的场所之外。

要么是那几位仙子把整个星球上面的人都看了一遍，要么就是对场中的男人们并不满意才会扩大了神识范围——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水澈与墨月相视一眼，如果是别有用心，场中轻衣缥缈的仙王让人更加在意。那五个仙子都是金仙修为，她们的神识很容易就被仙君修为的两人发现，若是那个仙王一直用神识关注着他们呢？

虽然只是怀疑，两人心中却同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在台上那清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那边酒楼中的两位仙人，小女子唐突了。能否请两位上台一叙，即便不为招亲。”

声音明显是属于凝烟仙子的，而这个向来如冰般冷漠的女子竟然唐突地邀请在酒楼中的两个男人。前提是，那座酒楼还在招亲的人所在范围以外。

几乎所有人都将眼神看向了酒楼——原本，水澈与墨月的位置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那些人的眼神，注意力等全都放在招亲的台上。而此时，被凝烟仙子这般一提，所有人都往酒楼内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两个凭窗而立的男人。

即使心里再过好奇不满，这些人也至少都没有用神识去探查那两人的模样。凭借仙人的眼力，他们远远地看到，酒楼二楼的窗柩上有着一株盛开的嫩绿色植物，而在它旁边是两道人影。一道深色，一道浅色。仅仅是这样的两道人影，就让他们觉得，那两个人定是品貌出众。

在这般情况下，水澈和墨月并不好拒绝。先不说以为女子放下身段来邀请他们，单单是这里看着他们两人的人就数不胜数。若是两人拂袖离开，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成为整个仙界所有男人的敌人。

更何况，那些层层叠叠的纱层涌动，五个模糊的身影正撩开纱层走出。这样一来，随便谁都会理解成：为了见到那两个不明的男人，五位仙子露出真容。

没有纱和流苏的遮掩，五位仙子的容貌被众人所见。仙女们本就大多美貌，即使原本生的普通，也有机会稍加修改。更别说本就长得秀丽的，经过修改和仙人气质的一熏托更加让人神往。

台上的五位仙子显然原本就有着不俗的面貌，此时显露出来让人有几分神魂颠倒。而站在中间浑身都满是冷淡气息的女子面貌在五位仙子中还显得极为突出。脸上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恰到好处，有着一股独特的韵味。多一分就显得艳俗，少一分则有些平淡。

此时，她的神色冷淡。即使是她开口邀请酒楼上面的水澈和墨月，也不见任何尴尬，看着窗口的两道身影。光是这般神情就已经足够让人神魂颠倒，让人不由想象若是这般女子能够为自己露出温柔笑容该会如何让天地失色。

“真真是大麻烦啊……”楼墨月说道。无论怎么样的选择，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水澈慢慢走着，从窗口直接走向台上。空中像是有着别人看不见的楼梯，一阶阶地让他行走：“这么多人在，对方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走罢。”

楼墨月挑了挑眉，抬脚跟上水澈：“澈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即使是陷阱，他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往下跳。就是不知跳下去之后的后续发展会是如何，浓紫色的眼眸浮起一丝黑色雾气。他很期待呢……

随着水澈和墨月的走近，不少原本颇有微词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水澈与墨月的修为放在那里，在场的大概除了凝烟仙子的师父能够看得出来，无人能知晓。而他们两人的长相，也让所有人都惊讶地忘记了反应。

巧夺天工的两张脸，一张温润如玉让人看了就无法移开视线，另一张俊美到邪肆，一眼就将人的神魂勾去。更不论那与众不同的与两人周身气场相合的发色和眸色，还有从两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风姿气度。

怪不得凝烟仙子会邀这两人上台……若是这两人身为女子，凝烟仙子便一下子被比了过去。身为男子，都有一瞬为这两人倾倒。即使，眼前的两位一眼便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男子气概。特别是那看起来更像魔的男人，气质姿容都过于有侵略性。

“不愧是凝烟看中的，容貌不差是其次，修为和气质上面就显得出众了。”

“师父谬赞。”凝烟身姿袅娜，走到水澈和墨月面前，“可否告知两位的名字？小女子见到两位便觉投缘，又能否共饮同聊？”

“凝烟仙子，你今日是为什么而来，若是我们喧宾夺主岂不是罪过。”水澈轻笑，并没有回答凝烟的问题。台上金仙修为的五位仙子全都是招亲来的，如今将注意都放在他们两个并无此意愿的人身上岂不是怪异。

凝烟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她开口道：“那又如何，没有合适的人我们姐妹五个便是没有人招亲成功也是无所谓的。”大概是自小就被捧着惯着，凝烟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感。

水澈看了一眼墨月，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从墨月身上也能感受到。而墨月会有这样的气质不是因为从小就被捧着惯着，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本身身份的高贵以及自身能力的卓越。

水澈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不见急躁不见傲慢：“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好在半途打断了招亲过程。”

“两位这般隐藏自己的名字却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一旁的仙王开口说道。声音带着悠远飘渺，却着实让所有人都听到了每一个字，清清楚楚。

墨月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女人这样子说看似不经意的问句，甚至还带了些微的包容海涵。事实上却是在给他们施加压力，不得不把名字说出来。

“楼墨月。”墨月眼眸中的黑色雾气更加浓重了些，介绍身旁的温润男人：“楼水澈。”

“真是人如其名。”对方夸奖了一声，悠远的声音缓缓流淌，动听妩媚，“虽然凝烟是邀请两位上台一叙，我这个师父便自作主张替她问一声，两位觉得我这徒儿如何？”

呵，一叙。从未相识何来“叙”这一说。这对师倒是入戏，一点不忘他们现在正是为了招亲而站立在这高台之上。

楼墨月上前一小步，看着凝烟如花似玉的脸蛋，唇角的弧度勾人：“冰肌玉骨，蛾眉螓首，楚腰蛴领，娉婷婀娜……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凝烟仙子的眉毛。这般模样的仙子自然是无人不喜。”

即便是冰美人凝烟仙子，在楼墨月的视线和略带轻佻的话语中也红了腮。这样优秀出众的男人啊，正在夸奖她，要她如何保持内心的平静。

看到凝烟脸上不甚明显的喜悦，楼墨月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只是可惜，再讨喜我也无法喜欢。”

脸上的神色更加寒冷，凝烟抬眸，波光熠熠：“为何？”

“为何？”楼墨月轻笑出声，“因为你做不到，你欢乐时我喜乐，你落泪时我伤怀。”

爱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么，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开始能够牵动你心里最敏感的地方。他一笑，你便觉得满心欢乐，他一哭你又觉得心疼无比。只需对方稍稍皱眉，你心里就开始思索如何让对方展开笑颜。

“更何况……”楼墨月拉过一旁一直微微蹙着眉思考着什么的水澈，“能够牵动我所有心思的人在我身旁，还露出了愁容，我又如何为你动心。”

（PS：文中“你欢乐时我喜乐，你落泪时我伤怀”借鉴了耳雅某本小说里面的一句话。至于具体记不得了，大概如此。）

第26章：险境！

楼墨月此话一出，整个安静的场合一下子就有了声音。细碎的，不信的，鄙夷的……

原本水澈有些微蹙的眉在听到墨月的话后松了开来，然后缓缓笑了出来：“墨月莫急着表明心意……”水澈话锋一转，“你的心都在我这里我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