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声音+番外——梵程.J

但陶亚并不是一个人，他的对面站着另一个男孩，对方背着灯光所以看不太清脸，一只手撑在陶亚右脸边的墙壁上。

“别哭了。不是想让你哭才说那样的话的。”

是李贺低沉的声音。但是和平时秦天听到的冷静的声音大不同，温柔而深情。他将陶亚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陶亚则是怨愤似地用手捶着他的后背，发出“突突”的声音。

“在我面前别这样，桃子……”

第二次喊出那个特别的称谓让秦天再次睁大了眼睛，只见陶亚止住了哭泣低下头稍稍将李贺推开了一点，李贺则是扳起了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着自己。再次相对的视线让陶亚的眼眶内又开始积蓄眼泪，见状李贺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地靠近他，然后轻轻地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唇上。其实在秦天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太清那到底是一个吻还是一个耳语，但是他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添了一丝苦笑。

怪不得刚刚有队员偷偷对自己说这两个人是那种关系，看样子是真的在交往……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有点失落。秦天慢慢地把头缩回来，却在最后一个瞬间和陶亚对上了眼睛。

“！！”

陶亚直直地看着秦天，一点没有躲闪的意思。察觉到他的目光，李贺也转过头来，朝向秦天的方向。

“啊……外面真凉快是吧……里面好闷……”

秦天尴尬地笑了笑，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微妙。

“我们也是因为里面太闷所以出来的。”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李贺平静地微笑。而陶亚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秦天。

别那样看我。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你们的。

秦天这样想着，简单地和两个人道了晚安。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难看。

集训在第二天早晨5点钟就开始了。还没醒酒的男孩子们极其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三三两两地洗漱，当然也不忘骂几句队长太狠毒。李贺倒丝毫没在意队员们的抱怨，只是率先穿戴完毕默默地监督着他们的行动，不时给那些磨蹭着的家伙们几脚。

秦天也跟着起了床，虽然李贺已经说了他可以多睡会儿。但是他一睁眼最先想到的就是昨天陶亚和李贺的亲吻，所以无心睡眠，也就干脆起来帮忙做早饭。

厨房里忙碌的除了新来的一年级生以外，还有陶亚的影子。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以后，秦天走到正在煎蛋的陶亚身边。

“今天好像会很热……”

“……”

率先搭话，他并没有指望陶亚会回答，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当做隐形人一般，连头都没抬。

“喂，我是说过你只要听着就行，但你也不能什么反应都不给我吧？”

“……”

“别担心昨天的事。”

“……”

“我会当不知道的。不，我一开始也就没看到什么，所以……”

话还没说完，陶亚已经背过身去装盘，紧皱的眉宇说明着他不小的火气。

啊……自己又多话了吗……秦天迅速捂住了嘴，可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周边几个一年级生好像已经听到了什么，正往他们的方向投来好奇的视线。感觉到那些目光，陶亚仿佛更生气了，端了两个盘子调脸就走。

“陶亚啊……陶亚！”

“……”

“真是，秧秧也不会像你这样……”

在陶亚背后小声地说着，秦天望着那头正呼唤着陶亚的李贺。对上他的目光秦天微微点了下头，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形。早知这样的话，那时候就应该一句话也不说……

第6章：会说话的桃子

“嗯……还在集训地呢……过几天回来……你不上班吗……我不在你也要去吗……钥匙你有吧……那么买点菜自己做着吃……别让我知道你又吃泡面啊你这个懒女人……嗯嗯，知道了别担心……回头见。”

听完林佳喜这样那样的唠叨，秦天拉开门重新回到宿舍里。8点半了，还没有人回来。房子空空的又安静，好像从来也没有容纳过那么多吵闹的男孩子一样。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秦天想着不要有队员半路出什么意外，有点担心自己没有跟着去。

“哗！”门忽然被拉开了，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是陶亚带着潮湿的热气，和还未停止的汗珠。

“哟，第一个回来的嘛……”秦天笑着站起身，这么快的速度就上下山，果然是拿过奖的运动选手水准。

听到秦天的话陶亚只是抬了一下头，接着又偏过脸去找毛巾擦汗。没有回答，没有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陶亚，你真的要继续这样吗？”

早上队伍出发之前陶亚都一直无视秦天的存在，以为多搭搭话就会有改善，但看来好像不是这样。有点不爽，秦天有些生气地加重了语气。

“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吧？我可不是故意偷看。”

“……”

“我只是想吹吹风所以路过那里，然后……”

话没说完陶亚已经把毛巾摔在地上，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表情，自顾自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水喝。

什么啊？把我当成偷窥狂吗？在墙角亲热的人是你们哎！真可笑！什么男的啊这么小心眼？我也懒得拿热脸贴你冷屁股！

感觉恼火的秦天也打算不再搭理陶亚，来气地坐回沙发上。瞄了眼时钟，已经9点了。奇怪，李贺还没有回来，难道其他队员和陶亚的实力差距就这么大吗？这当队长的也够折腾的了。

这样想着门又被拉开了，秦天抬头望去是一年级生中的一个。昨天喝酒的时候这个男生就挺活跃的，听说也是拿了不少奖的实力派，以后很可能是李贺的接班人。

“回来啦，速度可以啊。”秦天再次笑着打招呼，“没什么受伤的地方吧？”

“刚刚不小心给石头绊了一下，”男孩伸出一条腿，膝盖上有红色的血痕和灰色的泥土，“不过没关系。”

“等我去拿药箱给你消个毒。”秦天站起身，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路过隔壁，他看见大开着门正在换衣服的陶亚。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赶快走过去，偏偏被陶亚的腰吸引住了视线。同样是男人腰怎么这么细？从脊椎到臀部像女人一样现出不可思议的S形。虽说是田径运动员，上身却没有想象中的块块肌肉，而是匀称正常的白皙体型。大腿被短裤遮住，唯有小腿显出极其紧致的肌肉块，但也丝毫不会给人力量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运动员，身材可以这样？不由笑起来，秦天将视线转回上面……

糟糕！正好和镜子里陶亚的眼睛对上……对方好像从刚刚就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那么刚才那个笑容又会被陶亚误解成什么呢……

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陶亚已经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和自己擦肩而过。无奈地耸耸肩，秦天继续往房间走去。

“恶心的家伙……”

带着药箱刚下到楼梯一半，秦天就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啊……难道是对自己说的？又走了两步，这才发现陶亚和那个一年级生面对面站在厨房里。

“勾引男人倒是挺有一手的。”

“……”

“离队长远点吧，你不知道你会影响他成绩吗？”

听到这种话陶亚依然只是望着对方，黑色的瞳孔里连点波纹都没有起。那种似乎要看穿人的目光，不说话也仿佛在说话的眼神，让一年级生明显得不快。避开那视线，他继续着恶毒的言语。

“你知道队长为什么对你好吗？因为同情。”

“……”

“他和你一起长大的我们都知道，但一起长大不代表要一起上床。”

“……”

“听说你因为队长要甩你所以得了精神病，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

“你这样的哑巴谁都会同情的吧？”

男孩的语调里充满了轻蔑，嘲笑似地望向陶亚却忽然被他上前一步揪住了衣领。

“不是的……”

“！！！”

“我……不是哑巴……”

那小鸟一般的嘴唇里发出了清晰的声音，让远处看着一切的秦天吓了一大跳。

什么啊……这个家伙……会说话啊……

“你……”

显然也被吓到的男孩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陶亚则依旧抓着他的衣领用特有的微细声音继续清楚地说着。

“我话说得好的很……比你说得好……”

“陶亚你……”

“我是你的前辈，给我放尊重点……”

一个字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陶亚缓缓地放下男孩的衣领，对方脸上全是惊愕的表情。

“还有……”

“……”

“你也很恶心……”

陶亚最后的话让男孩和秦天都僵在原地。细细的声音，不快也不慢的语速，说出那种话的力度却意外得强悍。

这家伙，怎么能忍到现在的？怎么能够几年一直不说话甚至被诊断为失语症的？

离开男孩，陶亚往客厅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和楼梯上的秦天对上了眼。

“看什么看？一边否认一边还在偷看不是吗？烦不烦啊！”陶亚向秦天发着火，抄起一条毛巾向浴室走去。

僵硬了一会儿的秦天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而是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他听到那家伙的声音了，那家伙居然对他说话了。怎么听到的不重要，说的是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陶亚那张小鸟般的圆嘴巴是会说话的，光是这个事实就让秦天兴奋不已。不知怎么，早上的不快一扫而空，他越发期待接下来的相处了。

第7章：突发的亲吻

集训的第一天是极有条理的一天。队员们严格地按照行程表进行着紧密的训练，秦天也时时刻刻地关注着队员们的状况。可是一直到了晚上就寝之前，陶亚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早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紧紧地闭着嘴巴。秦天没想到他又会变成以前那种状态，本以为“暴露”了的他也该学会搭理自己，谁知他还是老样子，心里不由地就生出焦躁。

怎么样才能让陶亚再开口呢？即使不是真的说话，比如“嗯”一下，“哼”一下，甚至“啊”得叫一下也行，只要那张嘴里发出声音，他的心里似乎就会舒服一点。陶亚不说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开了口以后秦天就忽然很想一直听到他的声音、想和他说话。这倒不是因为对陶亚挂心，而是秦天自己的自负。从小到大即使继父不那么喜欢他，他也是在称赞中长大的。老师、同学、朋友中从没有无视自己的人，自己也从没做过令人轻视的事情。偏偏遇到了金陶亚这样的人，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不，还是个偷窥狂，这口气秦天实在咽不下。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会无视自己到什么时候，想看看这个家伙能撑到什么程度——对自己想要接近陶亚的理由，至少秦天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上午的训练是在宿舍前的空地上进行的。秦天倚在木质的楼梯栏杆上，望着在做着快速摆臂的队员们。

“喂，陶亚，你真不理我吗？”

“……”

“我说着话呢！你倒是回答一下啊？不是会说话吗？”

休息的时间他飞快地凑到随意坐在地上喝水的陶亚身边，蹲下身在他耳边搭话。陶亚一脸烦躁地站起身，向不远处的长凳方向走去，而秦天则是不依不挠地跟着他。这样突然的行动让其他队员都好奇地注视着他们，小声地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下面进行50米加速跑，大家自行5个一组，新生先进行。”李贺啪啪地拍着手召集大家。

仿佛是想摆脱秦天似的，陶亚立刻站起身来朝队伍走过去，秦天刚悻悻地想走开，只听到李贺朝着自己的方向：

“秦天哥，麻烦你给陶亚做一下全面检查，我担心他昨天的训练强度可能会对他的旧伤有影响。”

“好。”像是得到什么喜讯一般秦天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迅速地跑回宿舍拿医药箱。等他回来的时候，陶亚依旧坐在那张长登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正在训练的其他队员。

山上的空气颇为潮湿，但在夏日里则是比城市凉爽得多。于是像这样的大早上，太阳也不会显得那么毒辣。陶亚穿着极其清爽的白色T恤，上面是淡蓝色的几个英文字母，坐在褐色的木质长凳上，背景则是郁郁葱葱的树丛。他望着远方的侧脸显出一种与这山林相符的淡漠，在秦天的眼里形成了一张很奇妙的风景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走到陶亚跟前，秦天蹲下身，伸手按捏起他的小腿和脚踝。

见对方没有回答，秦天的动作大了点，笑着直接抬起陶亚的一只脚，把他的球鞋脱下来：“小骗子，别再装了。已经知道你会讲话了，就不用把李贺叫来给你做翻译了吧？自己的身体还要别人来说明状况吗？”

听到这话陶亚皱起了眉，那张不轻易张开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发出了声音：

“我没装，也没说过我不能说话。是那些人自己这样想。”

秦天有些兴奋地抬起头，陶亚黑色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那话语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那病史上写什么‘失语症’？你连校医都瞒了？明明话说得这么好。”

“我不是话说不好，是不想说所以才不说的。”

这次回答得更快了，秦天的笑容也更明显了。

“既然说得好干嘛一直忍着？”

揉动着陶亚的脚踝，对方没什么表情，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来给我检查的还是来问话的？哦？”不满地瞪着秦天，陶亚一副你废话太多的表情。

微微上扬的语调和特有的疑问词让秦天忍不住噗哈一声笑出声来。在做准备的队员疑心地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陶亚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你说话怎么这么可爱？语调好特别，是不是太久没说话所以这样？”

这回不是什么自负心的问题，是秦天真的觉得陶亚说话的口气很可爱。[哦？]——这是什么疑问词？不是“吗？”不是“呀？”也不是“嗯？”，而是“哦？”……秦天在心里偷偷模仿着陶亚的语调，越想脸上的笑容就越明显。

仿佛是被伤了自尊心，陶亚愤愤地俯视着秦天，黑色的圆眼睛瞪得大了，脸颊的红潮也一直蔓延到脖颈。抬头撞上陶亚的那种目光，秦天只是觉得更好笑了，不由地伸出手去捧住了陶亚的脸蛋，然后半站起身猝不及防地在那张小鸟嘴上嘬得亲了一下，就像李贺那晚对他做的一样。瞬间陶亚的脸色大变，荒唐和惊讶的表情同时出现。不远处的训练队伍里也传出不小的惊呼声，视线如箭般嗖嗖地射了过来，这其中还包括李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