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的故事 下——薄荷夏夏

作者:薄荷夏夏  录入:10-04

不过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修冷秋还是多少会忍不住开口讽刺几句。比如现在,明明该待在他身边伺候他听他差遣的白风羽居然主动跑去做孙昊阳的小厮,这还有没有天理可言?

“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又摔不死他。”坐在一边藤架下无聊地翻着医书的修冷秋冷眼望向白风羽,真恨不得把人直接抓到自己身边来。

不过是因为凤玉吟临走前说了句麻烦他照顾孙昊阳,他就当成圣旨一样,唯恐孙昊阳有个万一。

明知道这个干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每次想起他当初为了凤玉吟摆出一副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样子修冷秋就忍不住地一阵恼火。

“还是仔细一点好,才养好的身子,别再有什么闪失。”白风羽似乎完全听不出也感觉不到修冷秋那话里无端溢出的酸味。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修冷秋这个醋吃得实在是没有理由,他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知是怎么就把事情牵扯到凤玉吟身上去,白风羽是个爽快人,即便相处了这么久,也难有几次能猜透他的心思。

“有什么闪失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还是……”

本来修冷秋还打算再‘恶言’几句,可是这空气中乍然涌来的杀气让他的脸色陡然间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白风羽未及答话,手疾眼快地将藤椅上还不能走动的孙昊阳一把抱起。白氏的轻功冠绝天下,饶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最阴狠的暗器遇上白氏渐臻佳境的轻功也还是略输一筹。

但,事无绝对。所以在白风羽飞身抢下孙昊阳之后,才反应过来,修冷秋已被人挟持在手,

来人架着一柄长剑,横在修冷秋的脖颈边。如此之快的身手,让白风羽都不禁诧然。而此时,他的身后,有女子的笑声轻轻盈盈地响起,

犹如催命断魂之声。白风羽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因而,连他都不禁有些汗透衣衫,心生惧意。

“公子让我们来接三位往扶风斋一叙,所以,得罪了。”

白风羽不是第一次听说‘扶风斋’。早在汴州传来消息说夕景华遭人暗算偷袭走火入魔之际,他就已经听闻过这个行事隐秘但势力可媲美鬼门的江湖组织。

之前,也是他们派人对修冷秋下了杀手。

抱住孙昊阳身处夹击之中的白风羽眼中掠过一丝焦虑。他清楚自己如果硬闯,凭借着白氏的轻功,或许还能险胜,可是修冷秋在他们手中,孙昊阳又全无自保之力。他要顾全两人的性命,岂敢轻易出手?

“你们尚欠鬼门一条人命,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讨还!如今竟敢自己找上门来,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修冷秋虽遭人所持,但面上仍能保持镇定。他看着渐渐向白风羽逼近的那个轻衫薄纱的妖娆女子,再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苏情和渐有入魔之相的夕景华,心里不由地怒火蔓生。

“修大夫此言差矣,当日苏公子落海可不是我们动的手,要怪,就去怪你们那个发了狂的宗主,是他一掌把人打下船去的,可怨不得我们。”

被人说中痛处的修冷秋立时脸色一沉,白风羽见他面色骤变,不由地暗暗心焦。他清楚夕景华和苏情这件事一直压在修冷秋心上,现在听到被人这么形如调侃地提起,他若还能忍得住那才奇怪。

“废话少说!既是两派恩怨,不要扯上无关的人,我可以跟你走,但他们两人非是我们鬼门中人,放了他们!”

修冷秋目光冷冷地从那女子身上扫过,他暗藏在袖中的手突然一翻,持剑站在修冷秋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还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便闻到一股药香。

“小心!是毒!”

女子尖叫一声,分神的刹那白风羽已飞起一脚,直取她要害而来。她暂落下风,提剑挡招的时候气力不济,被白风羽这一脚硬生生逼得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而另一边,对方虽然是突然受袭,但功夫到底是高修冷秋不少。加上他这一招其实也让自己大受损伤,正所谓伤人伤己,所以还未脱开那人的挟制就被一掌击中后背,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冷秋!”

白风羽眼见修冷秋受创,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将那女子的剑招挡住就要来救修冷秋,却不料他怒喝一声,让白风羽不得不停在原地,

“糊涂!还不快走!”

修冷秋一语才罢,人已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背后受袭,已然受了内伤。好在自己拼死一搏,给白风羽换得了脱身的机会。

“一个都休想走!”对方也看出修冷秋武功不济,亦是白风羽的软肋。拿下了他不愁白风羽不束手就擒。女子话音刚落,一剑隔开白风羽。她此举用意再明了不过,修冷秋见白风羽还不肯离去,不顾重伤之身又大喊了一句,“别忘了是谁嘱托你照顾孙昊阳的,他若有事,你如何交代!还不走……呃……”

修冷秋的话还未完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翻在地上。白风羽眼见此景,几乎是目眦尽裂,恨不能将那伤害修冷秋的人碎尸万段。可是他转眼又看了看怀里虽不清楚发生何事但也受惊不小的孙昊阳,不由地向后退去几步,

两难之间,他无从抉择。孙昊阳是他担下的责任,可是修冷秋……

那女子眼见白风羽跳出战圈,心知他若想走,这里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她心里一横,狠狠扯住修冷秋的头发,抬起他血色褪尽的脸,阴笑一声,道,“你走,他就死。如何?”

她说话间,手如刀刃一般向修冷秋劈去。然而,那手停在修冷秋的脖颈边,硬是没有再敢近他半分。

方才那毒,不单是要逼退对手。现在的修冷秋也一身是毒,若是贸然对他出手,下场只怕……

她把目光慢慢移向与她同来的那个人,现在他已面堂发黑,双唇乌紫,要不是内力过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

“不愧是夕景华看重的人,够狠,够毒!”

就在白风羽犹豫之际,突然间身后一道劲风穿胸而过。依白风羽的身法竟也不能躲过。怀中的孙昊阳亦被这劲风影响,顿觉五脏六腑为之一振。这掌风已被白风羽的身体挡去了大半尚能伤他至此,那白风羽岂非是……

孙昊阳听到远远的一声惊呼,手底温湿了一片,他急急地伸手去摇身边的人,但只感觉到他双臂一沉,竟是毫无反应。

“公子!”

女子的惊呼声是孙昊阳失去意识前唯一听到的声音。他不晓得是谁伤了白风羽,亦不清楚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啪——!”

忽然而来的响声让兀自凝眉深思的晏后惊得猛然坐直了身体。侍婢们听到这里传出的响声吓得忙来一看究竟。原来是木窗让风刮得撞在窗栏上,侍婢暗自舒了口气,就要走上前去把窗户关上,这时候晏后从座上站起身来,对那合窗的侍婢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本宫心里闷得厉害,就让这窗开着。”

今日的晏后面色憔悴,似是心事沉重。侍婢小心瞥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好奇她昨日还是光鲜亮丽,怎的一夜之间人就成了这样。

晏后立在窗边,天边已是云霞向晚,又是虚耗的一天。她苦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那高大宫墙外的天空,

昨日里,晏溱匆匆赶来她宫里只为告诉她一件事,自苏远回离京之后凤怀璧便开始彻查几月来宫人进出宫的记录。他此举来得突然,可是依晏溱在朝堂上浸淫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一眼就瞧出了问题所在。

凤怀璧所查的这些记录都是从晏后进宫之后开始。而且,相国府里也恰恰有个人频频进出皇宫……

凤怀璧想查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琅嬛那里出了差错?

她之前说要送信给苏远回,可是传来的消息却说北族汗王易主,如今苏远回成为众矢之的。为何苏远回接到密信还会是这种结果?

还有,凤怀璧近日来频频出宫,孙昊阳的案子也结案得是蹊跷,现在人亦不知身在何处……

晏后已经为此头疼了一整夜,现在在窗边一站,被冷风吹得更是头疼欲裂。她眼前一花,往后倒了几步。身体里随即涌上难以遏制的作呕的感觉让她更加狼狈。她勉强站直了身体,可眼前还是看不清楚。身体虚得让她站不住脚……

“娘娘小心……”

从后面挽住她的人正是那一日在听到几位太医议论孙昊阳病情的小厮。也正是他把消息传到晏后宫里。晏后见他乖巧伶俐,人又生得俊俏也就留他在宫里。如今起居饮食也都由他照料。

他扶着晏后在桌边坐定,可是晏后只要一看到桌上的荤腥饭菜就觉得恶心。小厮看大她柳眉紧蹙,捂住肚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便道,“娘娘,劳神伤身,况且如今娘娘是有身子的人,不吃不喝可怎么得了。”

他话一说完,晏后脸色顿时一僵。但当她举目再去看那人时,绷紧的面孔一下子柔和下来。

面前那人依旧只是笑,但却突然好看了许多。让她怎么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恍若做了一场大梦,让她连眨眼都不敢。

略带病色的脸上霎时爬上了一层红晕。

第 30 章

屏退了所有下人的偌大宫室里只剩下晏后及那来历非凡的‘少年’。他面上的易容没有卸下,仍是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但晏后看向他的目光却炽热得近乎痴迷。那‘少年’径自在晏后的对面坐下,为自己添了杯茶,小小地尝了一口,然后悠然笑道,“怎么,是我出现得太突然,吓到你了?”

对方只是朝她淡淡地笑了一笑。晏后却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她目光恋恋地看向对方,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过失礼,匆匆忙忙把头垂下。她在他面前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真真像是个养在深闺未识世情的懵懂少女。

她在他面前一向不晓得怎么掩饰自己,那些世故和圆滑在他的面前统统失去了作用。

“不,不是的……只是没想到……”

晏后红着脸,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衣角,平日里那些烂熟于心的情话居然一句也说不出了,她只觉得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自己对面,就这么看着,足够了。

“这段时间在宫里委屈你了。你受的苦,我都知道。”

‘少年’抚过茶杯的手向晏后这里伸过来。保养得如白玉一般秀气漂亮的手冰凉无温。触碰的时候让她有点暗自心惊,可是转念一想,他这样的人何须自己为他担心?

“公子吩咐的事,容蓝自当倾力以付,绝不曾有委屈一说。”她被他握住的手微微有些不自觉地轻颤。她从不敢奢望这一生能盼到与他双手相执的时候,但即便是被利用的虚像,她也甘之如饴。

“不,我所言皆出于真心,让你入宫嫁入皇家,确实是太难为你了。况且那凤怀璧又是……”‘少年’说罢,秀气的双眉动了动,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望向晏后,“不过这日子就快到头了,蓝儿,待我拿到鬼门的另两枚宗主令,这凤家的天下便有如我囊中之物。(关于这个宗主令,详情在《十年夜雨》的第一部里有写,可以凭此调动鬼门人马,相当于兵符一样的好东西,苏情,夕景华还有另外一个未露面的宗主手上各有一枚,所谓“三权分立”,囧,互为制约吧~~~)”

“另两枚?难道公子手上已经……”

晏后听出他话中暗含之意,忍不住好奇就问了一句。但问完这一句她便后悔不已,她知道平日里公子不喜欢她们过问他的安排,可是今日晏后因为他这一番关怀觉得自己与他近了许多,这才一时失口问了出来。原以为对方会因此不悦,但未想他竟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温和起来,

“我想之前在汴州的事。琅嬛已经告诉你了,夕景华走火入魔,误伤鬼门的另一个宗主苏情。他因伤落海,至今下落不明。”

晏后听到此话,惊讶的当然不是这话里的内容,而是对方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

他不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更像是讲述他的布局。好像每一步该怎么走都已经了然于心,所以不慌不忙,只等着猎物一步一步走入预设的陷阱。

“鬼门的三个宗主,一个生死不明,一个走火入魔,还有一个避世山中。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他逼出来的。我不信他的兄弟出事,他还能忍得住不出手!”

“苏情莫非在公子手上?”

他手上的那枚令牌让晏后明白了一切。设计暗算夕景华,引起鬼门内斗,然后挟持苏情,逼最后一个宗主出山交出令牌。可是夕景华那里……

“对了,蓝儿,我知道凤怀璧冷落你多时,你想不想我帮你这口气?”

晏后暗暗思索之际,对方忽而将话锋一转,晏后不明白他用意是何,不禁摇首。他站起身来,走到晏后面前,牵起她的一只手,晏后因为他这动作心神一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凤怀璧欺负你一介弱智女流,让你日日独守宫中,自己却夜夜出宫寻欢作乐。我知道你对他并无真情,但他如此欺负我的人,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蓝儿,如今孙昊阳就在我手中,你想要如何处置于他,我都随你。”

乍闻他说自己是他的人,晏后只觉已然失速的心又跳快了几分。她今日已是收获太多惊喜,整个人如坠入梦里,一刻也不想醒来。‘少年’看她面若桃花,已是动情之相,便伸手将她挽入怀里,又是一番耳鬓厮磨缱绻浓情,

“公子要把孙昊阳交予我来处置?若蓝儿说,直接杀了便是,也省去许多麻烦。”

“我的蓝儿何时变得这么仁慈了?我记得当初在汴州时,一个乞儿弄脏了你的衣服,冒犯于你,隔日你便叫人断他手足,剜去双目暴尸街头,今日怎么对自己的敌人倒是下不去那狠手了?”

如此血淋淋的旧事在他口中说来就如玩笑一般,而那看似恬静可人的女子对此也只是抿嘴一笑,毫不动容。

“公子忘了,蓝儿如今有孕在身,怎做得了那些见血的事来?倘若为了那个不入眼的男宠伤了公子的孩儿,那岂非是因小失大?”

她声音原本就甜美过人,如今又是软语娇嗔,更听得人心头酥麻。只是话中的冷漠与这娇声天差地别,让人心寒。

凤怀璧视逾性命之人,在她口中尚不如蝼蚁一只。

“滴答,滴答……”

自从孙昊阳三人被带走后就一直关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外头除了水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亦不知是天明日落。三个人中白风羽受伤颇重,若非是修冷秋撑着一口气日日为他疗伤只怕真是一命难保。反而是孙昊阳因为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显得镇定许多。

白风羽之前被对方一掌击中,几乎是被那道气劲穿体而过,险些伤到要害处。几日下来修冷秋只能靠针灸为他保住体内真气不散,可是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偶尔还有几次高烧不退,吓得修冷秋再无平日的风度。

“你身上也带着伤,该好好休息才是。”孙昊阳虽然还未彻底恢复,但勉强还能听到些声音,尤其是在这种静得让人压抑的环境里,修冷秋在一边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就更听得清楚。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修冷秋的这种心情他当然能够理解。可是现在自乱阵脚无异于是在给凤怀璧他们添乱。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该先劝他冷静下来才是。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先顾好你自己吧!”

修冷秋本来脾气就大,现在看到白风羽在副模样,而自己空有一双回春妙手却不能救他性命,这种煎熬已经快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了。

推书 20234-10-05 :重案追凶(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