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的。”
“说过?他说过什么?”
“与你销魂一夜。”
“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我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要怎么跟他讲,索性便不讲了,问道:“那疯人原叫楚望天,他是楚望天的义子,你不想从他那里知道楚望天和你娘亲的过去么?”
“楚望天的义子?我娘的过去?”我知道苏云衣是想知道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
苏云衣点点头,然后举目望着四周的景色,四周是一座水池,池上架桥,池中花开,却远比悬剑山庄的水池大了两倍,水池开外便是鳞次栉比的院落,再远便也看不到了。
很快,楚怀忧又出现在了苏云衣的眼前。苏云衣一喜,站起了身,看着他飘了回来,左手提着两坛酒,右手端着一盘烤熟的鸭子,落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径直坐到桌旁,说:“四十年的女儿红也只是皇宫和昭王府能有了,御厨刚烤熟的蜜汁鸭同样也难得得很。”
苏云衣看着,愣愣地坐到桌旁,问:“做什么?”
楚怀忧望过去,冷眸蒙霜,道:“被你弄糊涂了,不晓得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你尽管和他喝酒吃肉便是了。”
苏云衣应了我,抬头看向楚怀忧打开了酒坛,举手便是一大口。自己便也打了开来,仰头喝了一口,的确醇香无比,回味无穷。烤鸭的肉香也在空气中飘荡着。
斜阳照过,染红一湖水;晚风袭来,摇动满池香。楚怀忧和苏云衣却是这风景中的风景。
“我想知道,我娘和你义父,是怎样的过去。”苏云衣问出了我的问题。
楚怀忧闻言,静如池水的眼目突然结了冰。沉思了半晌,这才悠悠地念道:“寻寻觅觅梦魂中,春水秋波洗月容。红衣穿透冰玉骨,金钗巧戴发玲珑。柳叶弯弯斩星河,枫叶转转削云空。松木凋寒将枯死,素手飞刀又一冬。伊人楚楚望天际,天无际来地无穷。无穷风月轻似梦,有时离合重如宫。”
“这词……”苏云衣想说他曾听那疯人吟过,却被我及时拦下了,只怕,他这话一出口,又会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楚怀忧凝神向他,问。
我叫苏云衣摇摇头,说:“好像是说我娘的。”
楚怀忧没有怀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二十年来,本宫反反复复听着义父的这首《离合曲》,看着他由醉到醒,由醒到醉,本宫是既恨他,又怜他。怜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心;恨他收养我,对我施加的一切。他和你娘都是余城人,只不过你娘是霍家刀的传人,是霍天刃的女儿,而他,什么也不是。虽然你娘并不嫌弃他,和他产生了情愫,偷偷来往,采莲余水,乘舟奏箫,爱意日增,然而你外公却厌他无权无势,配不得你娘,硬是逼迫你娘和他断了关系。义父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同样不愿意委屈了她,便独闯江湖,发誓要有一番作为,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娘。义父三年归来,练就了一番绝世奇功。可也恰在这时,听到了霍雯霜远嫁悬剑庄主苏远亭的消息,义父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只是谱了这首《离合曲》,每日吟唱,后来建了离合宫,却也是空守宫中,借酒消愁。日子久了,竟然相思成狂,索性疯了。最初时好时坏,后来便一疯到了底。到死的时候,都在记挂着你娘。”
苏云衣听着,心中都是霍雯霜的影子,不愿相信,却又觉得这是真的,默然无声。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间,“莫非,霍雯霜是楚怀忧下令杀害的?”
苏云衣听到我这个声音,身子一颤,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娘,我娘她是谁害死的?”
“怎么?你以为是本宫派人做的?本宫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让义父疯了半生的女人。只不过,叫她死,不是本宫的意愿,尽管本宫恨她,但是本宫更愿意让她活着痛苦,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后人替她偿还自己的情债。”楚怀忧一字一句说得真切,说得平淡。
但他的心思令我难过,为他难过。
“那是谁?是谁?”苏云衣突然大声喝问,死死地盯着楚怀忧。
“哼哼,”楚怀忧冷笑一声,回答道,“就是那个爱她爱的要死的楚望天。”
“楚望天?”苏云衣已经知道,楚望天便是那个疯子,已死的疯子。
“那日他从余水归来,想是又忆起当年的情事,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后来便说道,索性叫霍雯霜和他一齐死了,今生既然无缘,只好寄托来世。结果,野木和幽影真的受了命,把你娘杀了,他们回来复命时,已然重伤难医,却又被义父关押了起来,日日折磨,八年来已是生不如死。”
“楚望天?野木?幽影?”苏云衣恍恍惚惚地重复着,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个事实。他恨那个害死自己娘亲的人,可是那些人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楚望天,野木,幽影……
“罢了,云衣,既是如此,你娘的仇便也罢了。”婉转轻叹,虽然楚怀忧讲得很是简略,但我能够想象这其中的爱有多深,恨有多浓,情有几许,仇有几分,我对苏云衣说道。
“罢了,罢了……”苏云衣重复着心中的这个声音,看着手旁的一坛酒,便想大醉一场,抬手仰目,酒入愁肠,滚滚不绝,郁郁流香,直到涨得再也喝不下半口,这才缓缓放下了酒坛。但是苏云衣的酒量并不大,此刻已是半醉半醒了。
第13章:销魂夜
楚怀忧看着他,冰冷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举起酒坛,却只是轻灌一口便放了下来,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我楚怀忧偏偏不要沾惹,看它能奈我何!”
楚怀忧啊楚怀忧,情之一物,又岂是你说不沾惹就能不沾惹的?
苏云衣搁了酒坛,昏昏沉沉扶着石桌,眼中迷离,手上妄作,只听“哗啦”一声,酒坛被他碰倒滚落,在地上碎了个干净,酒也流了个满地,熏醉了一个夜晚。
“醉了?醉了只怕便没有意思了呢?”楚怀忧起身过来,伸手便欲抚摸他的额头。
苏云衣借着七分酒醉,一把便搂住了楚怀忧的腰际,将脸贴了上去,然后眼泪便淌了出来,滴湿了楚怀忧的白衣。
楚怀忧低眉凝视苏云衣,目光闪过一缕怕是他自己也察觉不出的温存。也许没有想到他会搂住自己低泣吧,抚向他额头的手不自觉地触向了他的脸庞,为他轻拭脸上的泪痕。
或许,此时的苏云衣已经在无意之间撩拨了楚怀忧心底唯一的一丝心弦。
昏昏沉沉,痴痴醉醉,苏云衣一定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吧。梦中人修长的指节滑过自己的脸庞,滑过自己的脖颈,冰凉如水,很是舒服,缓缓解了自己的衣衫,坦出自己羊脂般的皮肤,那指节倏地划来,在袒露的地方留恋不去,撩拨着自己的欲望。
“嗯——”苏云衣暧昧的轻呼,暧昧地诉说着心底的渴求。
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苏云衣一定觉得自己是在雾里吧。雾中人用最温柔的唇吻着自己的额头,用最甜蜜的唇吻着自己唇,用最柔软的唇吻着自己的胸前的两点,用最吝啬的玉液滋润着那里干涩的蓓蕾,奇迹般的,两点蓓蕾刹那间鲜艳欲绽。
“啊——”苏云衣仰起头,让一头云发披落到地,让自己更贴近楚怀忧。
飘飘摇摇,悠悠晃晃,苏云衣一定觉得自己是在风中吧。风中人将纤细的手掌划到自己的身后,抚摸着自己的背,一遍一遍,抚了个干净,然后缓缓向下,摸到了自己的臀瓣,温柔地触碰之后,便神奇般地掠到了自己的腰间,滑向了自己的腿间,却在欲望之缘戛然而止。
“呜——”苏云衣不自觉地动起身子,渴求着更深的渴求,微微地颤动让楚怀忧眉目情生。
轻轻浮浮,虚虚幻幻,苏云衣一定觉得自己是在云里吧。云中人递上薄薄的唇瓣,印上自己那鲜红的两片,轻轻啄食着彼此的甜蜜与芳香,慢慢开启贝齿,悄悄探入舌尖,缓缓交换着浸酒的汁液,然后越发觉得这样的节奏太过舒缓,太过迷醉了。
“呃——”当楚怀忧贪婪地夺走苏云衣的呼吸之前,苏云衣再次忍不住轻呼。
楚怀忧一边深吻着,一边将他松懈的衣衫剥了个干净;苏云衣本能地伸过自己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腰间。
楚怀忧终于在最迷离的时刻,攀上了他的欲望,在那早已翘起的地方轻轻的抚摸着,然后开始了缓缓地抚摸;苏云衣不禁松开了他的唇,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将他搂得更紧,他的额头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滴,却还在瑟瑟地发抖。
楚怀忧在他松开唇的时候,又吻上了他的脖颈,深深地印着自己的痕迹,离开时,那里已经是一片潮红;楚怀忧再次啄食起他的两点;苏云衣上上下下的快感聚集心头,让他不禁绷着了身体,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际。
楚怀忧感觉得到怀中人的情态,及时松开了手和唇,一点一点褪下了自己的白衣,将怀中人压倒在地上,看着他眯着双眼,眼目蒙霜,俏口微启,口唇诱红,不禁愣住了,他大概真的迷醉了吧?
月色轻流,湖波微淌,苏云衣醉酒,楚怀忧醉人。
不堪心动,楚怀忧终于将手指探向了苏云衣的后面,在那微微湿润的地方寻找着通幽的小径。寻到了,抚摸着,身下人在那似有似无地爱抚中慢慢懈了身子。楚怀忧再次勾起迷人的笑容,却倏地一下探入了自己的指尖,身下人有些吃痛,皱了眉,又将身子绷紧了。楚怀忧静待不动,等他眉头舒展了,才缓缓动起指节,渐渐深入,见身下人没有什么不适,便慢慢加了速度,苏云衣的后面却也越发润滑了。
抽出手指,楚怀忧一边抬起苏云衣的双腿,一边吻向苏云衣诱魂的薄唇。在苏云衣本能地回吻时,倏地进入了他的身体。苏云衣痛如撕裂,却被楚怀忧堵住了唇口,无法呼喊。苏云衣只能加深这个吻,舒解自己的痛。楚怀忧用双手轻点苏云衣的胸前,让苏云衣在痛与痒间流转,在真与幻中游离。
慢慢律动了,楚怀忧在那柔软,紧密与迷人的通道间律动了;渐渐忘情了,楚怀忧在一次又一次的侵占,索取和碰撞中忘情了。他在说:“云衣,云衣,你是本宫的了,你是我的了。”
痛散了,苏云衣蜷缩着身体,感受着来自下体那难以名状的味道,却是没了痛;情来了,苏云衣不禁伸出手臂怀抱着身上人,竟在渴求那里的摩擦能激起火花,却是入了情。他又一次低泣了。
楚怀忧看到他眼底的泪滴,爱怜的用舌尖舔去,不禁加快了节奏,用力抵触着他的深处,拯救着他,也拯救着自己。
覆水难收的刹那,楚怀忧将自己植入到苏云衣最深的地方,释放了自己的渴望,太多太深的渴望。
苏云衣从梦中惊醒,从雾里消散,从风中飘逝,从云里坠落,却不禁闯入了世间最美妙的境地。
瘫软着,谁也没有动。
第14章:沈公子
楚怀忧帮苏云衣穿好了衣服,把他抱到自己的怀中,苏云衣在他的怀抱里彻底昏睡了。楚怀忧落寞的神色有些迷乱,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的心思一定是和怀中人有关的。想着想着,却听湖畔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一串轻咳,“咳咳咳……”。
楚怀忧将苏云衣缓缓放倒在石桌之上,然后站起了身,看着那人路过池畔,踏上桥头,走向亭中。
“沈修参见主人。”来人是一位身着华衣的公子,月照下纸白的脸庞,弯长的眉睫,墨浓的眼睛,端秀的口鼻,却是楚楚堪怜,跪了,低低地说罢,便是一阵轻咳。
沈修?昭王府?看来他就是米兔口中的那个沈公子了。
“免了。”楚怀忧也不瞧他,淡淡地说道。
“谢主人。”沈修说着,缓缓起了身。
“昭王谋反的罪证找到了么?”
“回主人,还没有。”
“进昭王府四个月了吧?”
“是,沈修无能。”
“你并非无能,短短四个月你就将昭王伺候得服服帖帖,怎能说是无能?”
“是,沈修该死。”
“我且问你,查到些什么?莫要告诉本宫一无所获。”
“是。昭王……韩昭近日来开始拉拢江北的各门各派,想是要借武林之力成就大事。已经收复的帮派有万马帮,天星观等。”
“这些三流门派,终究不足为患。”
“是,不过,韩昭最近与血影门往来甚密,只怕……”
“血影门?”楚怀忧轻轻重复,却不禁皱眉沉思。
“主人,要不要设法阻止他们……”沈修咳了一声,然后建议道。
楚怀忧倏地举起左掌,那意思便是不要设法阻止,迟了片刻,楚怀忧方道:“再好也没有了。沈修,本宫且问你,韩昭受旨进京,你可知所为何事?”
“这个……”沈修一愣,然后略略方道,“沈修,沈修不知。”
“果真不知?”楚怀忧试探性地问道。
沈修轻轻摇头,道,“回主人,沈修真的不知道。”
楚怀忧点点头,冷声警告,“沈修,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昭王待你再好,他也是不得民心的昏王。你要晓得这下场。”
“是,沈修明白。”沈修咳着,忙应道。
“明白便好。人要是糊涂了,终究苦了自己。下去吧。”
“是,沈修告退。”沈修说着,又是一阵轻咳。出了凉亭,上了拱桥,过了池岸,没了身影。虽说来去舒缓,却也如风一般杳然无痕。
回过身,见身后之人还趴在桌上熟熟地睡着,便又回过了头,望月闻荷,举箫浅奏,低缓的音符悠悠地飘出,飘过湖面,飘向明月,飘进了惆怅人的心中。
人要是糊涂了,终究苦了自己,但太明白了,也免不了伤痛吧?
我便是太明白,没有片刻的昏忘,才受了这心中无穷无尽的情伤。
然而当苏云衣醒来的时候,糊里糊涂,记不得了昨晚的种种,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酸痛得厉害,尤其是下部,行动有许多不便,而心中却毫无遗毒,单纯如初。
“这是什么地方?”他想从床上坐起,却触痛了关节,软软地又倒了下去。
“这是忘归楼,你昨个醉得厉害,楚怀忧把你带过来的,你的身子,也是他帮你洗净的。”楚怀忧临行前,将玉箫放到了苏云衣胸前的手中,所以我才能回答他的问题。
“楚怀忧?哦。”苏云衣想到他,便是一阵晕眩,勉强坐起了身子,筋骨抽痛,他不禁说道,“啊,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苏公子,你醒了?”这时,昨天的绿衣少女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水,见苏云衣坐着,便说道。
“是。”
“奴婢伺候公子更衣。”绿衣少女说着,便放下水盆,取过一套新的衣衫,作势要帮苏云衣穿上。
苏云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赤露的,全身上下只有手中一管玉箫。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苏云衣赶忙盖好被子,慌张地对着绿衣少女挥手说道。
“好,那奴婢先出去了。主人叫公子梳洗好之后,就下楼去吃早点。”绿衣少女见他如此拘束,便退了下去,关了门。
苏云衣确定她走了之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忍着酸痛,穿好衣服,梳洗干净,便下了楼。楚怀忧抬头瞥见他,没有做声,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