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桀一条胳膊圈着他,另一只手抚过大汗淋漓的胸膛,绕过腰侧揉捏臀瓣,嘴里仍意犹未尽地含咬已经红肿的乳珠。
盘在身上的人越动越激烈,呻吟也渐渐失神地大声起来,“小保……啊、啊哈——不……不行了……嗯哼……哈啊啊……嗯——”展桀抱起他一条腿,重又攀上来啃他的嘴,阻止他因支持不住而大叫。
律动停止之后,浪潮一波波喷涌而出,待到终于软绵绵地抱成团,两个人身上黏得几乎粘在一起,展桀喘着粗气先声夺人,“乖乖含着绵延子嗣……”
“够了吧!”王爷沉声打断,脸热得都能冒烟了。
“还有一句,我特意留给你自己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期待地看过来。
叶熙明迟疑了一会儿,妥协地抿了抿嘴,呼吸急促诚意不减地重复,“我喜欢……喜欢你,生生世世都想……都想和你在一起。”
暖意融融的深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缱绻过后,展桀抬起头容光焕发地冲叶熙明笑,“再来?”
“想让我英年早逝啊?!”王爷忿忿地推他。
“开玩笑的,嘿、嘿嘿。”展桀讪笑着滚到一边,背对他,闷头数落再度亢奋不已的小七少爷。
“打水去。”王爷轻轻用手肘顶他后背,看穿地假嗔道,“瞎得瑟什么。”
“还不是你勾引的。”展桀顶还他一句,探出大半个身子在毯子外捡衣服。
“不是勾引,是吸引。”叶熙明大剌剌地学着他的话,臂弯枕住脑袋,侧身躺着,视线越过展桀望向素琴,眼前浮现出他抚琴的模样,便好像又有了醉意,想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手伸到半空,犹豫一下却缩了回去。
展桀穿好衣服,打水替他清理,赶在黎明前将牢房里收拾得妥妥当当不留痕迹,叶熙明擦干身体,一边整衣束冠一边奇怪地打量展桀,难以置信地问,“……没闹肚子?”
“那是当然,七少爷我骨骼清奇身强体健。”
叶熙明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忽悠谁呢?这跟这能是一码事么?”想自己在这上面吃足了苦头,昨晚借着酒劲逼他含了一夜子孙后代就是存些报复心理,眼见他那么轻松自在,王爷无良地开始憋屈,阴沉着脸怀疑道,“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弄掉了?”
“哪儿舍得唷!”展桀谄媚地笑着扑过去亲他,叶熙明不分青红皂白地扭头避开,气道,“哼!”
七少爷不曾埋怨对方的小心眼,反而觉得很逗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哼!”
展桀从身侧环住他摇晃,无可奈何道,“真的啊——不信今晚随你试。”
“等着遭罪吧你。”
“怎么会,舒服着呢。”展桀暧昧地低笑,大着胆子拿他开涮,“就怕王爷您体虚肾亏有心无力。”及时一闪身躲过了装腔作势的拳头。将要走出淮安府大牢时,叶熙明忽然叫住他,“小保。”
“嗯?”展桀以王爷难以企及的柔韧性后仰上身,在大门口幼稚地向他抛媚眼,“舍不得我啊?”
“去趟侯府。”叶熙明端出王爷架子,气宇轩昂地吩咐。
展桀顿时觉得自己胸口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长满刺的仙人球,相当不好受,站直身形挤眉弄眼地回看他,装傻道,“谁去啊?”
“你。”
展桀又装耳背,“去哪儿?”
“侯府。”
有错就要认,说句良心话,的确应该去侯爷府上清清楚楚交待一番,再跟卢小姐道个歉赔个罪什么的,可仔细梳理一下回忆——实在没脸去……尤其是曾经上演过的郎情妾意,不但第二次收下了定情物,而且连人家姑娘冰清玉洁的小手都拉过了,甚至还揽上杨柳腰亲了额头,能在谈婚论嫁的当口被退亲简直是个奇迹,可展桀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遭雷劈啊!
“好吧。”七少爷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揉了揉太阳穴,走回来伸手,语气平淡地讨要道,“剑穗。”
“剑给我。”叶熙明隔着牢栏爽快地替他绑好剑穗,把剑还给他。
一束长长的丝线飘飘荡荡,配上七少爷骨子里的天然呆,这样握剑在手竟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展桀举起剑来捏着中间小巧通透的兽状琉璃端详,不识货地念叨,“小狗么?没我家旺财可爱。”
价值斐然的配饰被七少爷这一句嘀咕显得好不寒酸,叶熙明拉长了脸,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貔貅呃,跟爷爷祭天的时候请高僧念过经的。”
“怎么你们皇族儿女送定情信物还要找老和尚开光的啊?”
“本王的贴身之物,送给你辟邪消灾挡桃花啊七少爷。现在有胆量去了吧?”面对他装傻充愣胡搅蛮缠,叶熙明无论是不耐烦也好,觉得不可理喻也好,心底总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告诉侯爷,信鸽飞回由你展捕快转交。”
“我转交……什么?给谁?……天赐哥和天宝哥呢?”
“他们有事先走了,我找侯爷借用过一只信鸽往京里递消息,急等回音,你去替我拿。叮嘱卢定边,来了信直接给你,莫惊动驿馆的郡王。”
“哦……那……?”
“你别问。”叶熙明未卜先知地打断。
“……卢定边是哪位?”
叶熙明冷不丁一个踉跄,“……差点儿当了你岳父的那位。”
“哦……”展桀唯唯诺诺地答应,磨磨叽叽没走几步又伫足回望。
“怎么,七少爷?”
“……我……我、我爱你!”展桀红着脸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
一字之差,全然不明白他在害羞个什么劲,王爷走到一旁若有所思地拨了拨素琴,一边困惑地骂他傻,一边没来由地勾起嘴角,笑得幸福洋溢。
第二十九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展桀隐约记得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这么絮叨过,此时此刻,站在卢家大门外,他就有一种被叶熙明逼着跳海的感觉。不远处的驿馆里那么多原地待命的侍卫王爷不去差遣,拜托自己帮忙还不愿意据实相告,总是神神叨叨地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展桀摩挲着剑上的配饰,仰天长舒一口气,走到门子那儿去通报。
自从婚事告吹之后,淮安城里的富家子弟们又一如既往地给侯府的门子送礼打听卢家小姐的出行,因此财源滚滚的门子看见展桀这个马失前蹄的姑爷心情大好,乐乐呵呵,笑得贼眉鼠眼,热情地询问道,“展捕快,公事还是私事呀?”
展桀为难地思忖了半天,“私事吧。”
“咱老爷可说了,您跟我们家小姐的事儿——吹定了!私事儿免谈,不让进。”
展桀尴尬地翻了几下眼皮,斩钉截铁地改口道,“公事在身,烦请通报。”
在外等候许久,门子才带着卢老爷的授意领他进去,一路上出奇的冷清,连个丫环小厮都不见影,直到跨进那天摆宴的后花园,一时风声赫赫,刀光剑影,不知何故,侯爷竟在如此阴湿的天把自己的十八般兵器抬出来亮相,并且旁若无人地在花园中迎着雨雾舞刀弄枪,卢定边正在耍的这套枪法展桀小时侯就领教过,是叶熙明引以为傲的叶家盘龙枪,只不过火候高深多了。
前朝末年,军阀割据,群雄逐鹿,太祖皇帝凭着一身过人的武艺和自创的枪法在乱世中脱颖而出,尔后笼络军民平定四方,建立不世基业,称帝后,烨朝的史家给这套枪法取了个和真龙天子相配的名字,叫作盘龙枪。江山一统,天下承平,于是太祖、太宗、真宗,三朝之后,祖上传下的盘龙枪纯粹成了皇家子嗣拿出来显摆的花拳绣腿,根本不堪大用。直到武维年,边患层出不穷,蛮民但凡缺衣少食便集结部族大掠中原,皇长子叶承昭奉旨戍边,这套枪法才重新大放异彩,以致后来的十余年里,马背上的一袭月白蟒袍和一杆灿金龙头枪成了三漠几代大汗的恶梦。
展桀安静出神地伫立着观看了一会儿,侯爷居然毫无先兆地挥起长枪冲他刺了过来……
“侯爷,有话好说。”展桀举剑格挡,使了几招破枪式,剑锋始终未曾出鞘。
侯爷见他招招避让并且进退有度,知他有能力招架,干脆放开了手脚往死里教训他,没想到后生可畏,展桀踩住枪杆跃到他背后,借他挺枪回刺之势,半拔长剑,一手紧握剑鞘一手紧握剑柄,看准时机,猛然一合,将枪头稳稳卡在鞘柄之间,没等侯爷运起内力震他,又迅速转身用力弯过枪杆,白蜡杆制的枪身韧劲十足,展桀横起长剑,突然松开剑柄,枪头推着挂剑穗的剑柄一并弹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侯爷肘尖的穴道上,侯爷整条手臂一麻,弯折的枪杆子便像难以驾驭的弹弓一样脱手飞出,和展桀的长剑一前一后玱玱落地。
“哼,七少爷好本事。”卢定边走到一旁去捡兵器,不痛不痒地夸了他一句,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侯爷指点武艺。”展桀礼貌一揖,拾起兵器还剑入鞘。
“是本侯该谢七少爷手下留情。”卢定边心里明白,如果刚才展桀将长剑反过方向以剑鞘击打自己的穴道,那么此刻,对方长剑在手而自己赤手空拳,则胜负再明朗不过。展桀小小的动作制造了一个打成平手的表象,不仅给了侯爷面子,也无刻意讨好之嫌,此举令卢定边的气消了大半,毕竟女儿并没有非他不嫁的心思,九泉之下的好朋友也未曾绝后。
“蒋大人派展捕快来此有何贵干?”
“侯爷,在下并非奉了蒋大人之命,而是熙……信王爷说他借用过您一只信鸽,如果回函来了请勿送去驿馆打扰郡王,由我转交即可。”
卢定边斜着眼看他,面露不屑,“王爷对你倒是宽仁,连蒋守正这样的清官也为了救你颠倒黑白。七少爷不但剑法高明,做人的本事也技高一筹啊。”说着将长枪摆回兵器架上。
“侯爷……”展桀低头微弱地想辩驳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中蛊的事展大少已言明,七少爷从始至终对我家霞儿流水无情,本侯早看得真切,何况此事我卢家毁亲在先,七少爷无须再做解释。”侯爷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话说到底,悠悠叹了口气,望着花园里的水雾迷蒙,背对展桀道,“七少爷的身家很清白,本侯相信你并非受人指使。行刺信亲王一事,如果真的只是个意外,故然值得庆幸,不过,希望你以后能多长个心眼儿。”卢定边转过身,委以重任般地拍了拍他的肩,终于一改脸色,微微的笑意里透着发自肺腑的真诚。
展桀虽然一知半解,却隐隐从卢定边的言行里感觉到那个外表风光并且总是张牙舞爪的王爷似乎很需要保护,于是毫不犹豫地郑重点了下头。正在此时,回廊的屋檐上忽然落下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鸽子,蓝灰色的羽毛湿了大半,蹦来跳去的腿上系着一枚小信筒,展桀甚至能从它扇动的羽翼间看到代表信鸽血统的朱红钢印。
侯爷望向那只咕咕叫嚣的信鸽,伸手一指,骄傲地笑道,“不愧是我卢家的将军鸽,这么快就回来了。七少爷来得巧,没白跑一趟。”卢定边上前呵护地抱住鸽子,嘉奖似地抚了几下,取出小信筒里的纸卷交给了展桀。
这么小的纸,藏在哪儿都容易弄丢,捏在手里又怕字迹被掌心的汗化开,展桀思前想后,出了卢家大门没走多远还是打开来看了,只有手指头宽的纸卷展开亦不过寸许——万事均妥,还望速归。
还望速归——即便不知道是谁在催叶熙明回去,仅仅分别的念头足以让展桀的心情万劫不复,魂不守舍地回到衙门,甚至忘了答应过叶熙明餐餐给他置办大鱼大肉的事,先是站在堂前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完总捕头老席训话,尔后拖着步子去了府衙的大牢。
展桀推开虚掩的牢门,叶熙明正攥着一双筷子把豆腐青菜和白饭倒在一个碗里乱搅和,一口气喝光了自制的青菜豆腐粥,抬头恰巧遇上展捕快讶异的目光。
“很赶么?这么囫囵吞的。”展桀觉得自己的表情应当是笑着的,可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叶熙明见他一手握剑一手握拳,什么加菜也没带,略有些不满地抱怨,“说好餐餐有鱼有肉,才一天就过河拆桥。”
展桀敷衍地淡淡一笑,沉默地跪在他身前,明知道席捕头和蒋大人随时可能来巡视,还是什么也不想理地缓缓拥他入怀,叶熙明初时有些抗拒,但见他表情怪异便顺从地靠过去听凭他越搂越紧。
颈间的发香一丝丝顺着呼吸渗进心底,一幕幕回忆在脑海里闪烁不停,展桀忽然发现,比起喜欢或爱,他对叶熙明坚定不移的感情更像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即使没有儿时的那段机缘巧合,仍旧会因为某年某月的惊鸿一瞥而泥足深陷。
“熙明……”展桀不自觉地闭上眼哽咽,“熙明哥哥啊……”
“怎么了?”叶熙明闷在他肩头,貌似不耐烦,语气却透着柔情,听他声音不对劲,赶紧玩笑道,“忘了给我开小灶也用不着哭啊。”
“京里回信了。”展桀把纸条塞进他手里。
叶熙明望着小的不能再小的信纸,宽慰又得意地浅浅一笑,前半句“万事均妥”,说明叶熙凌告发展桀行刺的书信已经及时被自己的人毁尸灭迹了。
王爷的神色完全没有伤离别的情绪,这让一无所知的展桀看在眼里觉得很难受,怏怏不乐地沉默了一阵,“能不能别走,留下来跟我在一起,我……”缓了口气,箍在对方身上的胳膊更加用力,决然的承诺甚至单纯到显得稚气未脱,“我永远对你好。”
叶熙明醒悟过来,原来是不希望自己回去,心里苦笑自己又何尝愿意呆在那座皇城里尔虞我诈,胸膛感觉着相对跳动的心脏,倚在他怀里怅然若失,伸出手紧紧回抱他,“信王的金戈铁马没有结束。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长大以后我要继承一个英雄的梦想。”
千头万绪无从问起,展桀茫然地思索着,虽然记忆模糊,但这句话立刻使他闻到了很大的血腥气。九年前跟展云风跑商时的沿途风景若隐若现——烽火狼烟,尸横遍野,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难民,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声嘶力竭的哀恸。
莫名的恐惧感顷刻间萦绕心头,展桀下意识地狠狠将他往怀里摁,“不要走。”
年轻的信王爷被一双臂膀勒得呼吸困难,却又恨不得他再抱自己紧些,痴痴地笑了笑,不禁也有想哭的冲动,“小保……不回去,我就不是王爷了,你还能……对我好?”
展桀懵懂地抱怨,“我喜欢的又不是封号。”
“可别人眼里,王爵和姓氏才是我存在的意义。小保,我赖以为生的只有这个封号,失去它,等于失去一切啊。”
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玩笑意味的话把展桀搅得心乱如麻,天下和战争,家族与荣耀,他不懂,更希望自己永远不懂,可他看得出,在他喜欢的人心里,这些东西远比感情甚至生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