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是——悫悾

所有的人似乎都非常忙碌，唯独我，闲得慌。毕业那天，我们终于很难得又聚在了一起。然而，顾岑却带来了个另我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消息。

“我和初夏下个月就结婚，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啊！”他的脸上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喜悦，而莫初夏坐在他身旁，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样。

“这么仓促，你们该不会是……”我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有想到初夏竟然羞红了脸，不好意地点了点头，

“是。我怀了小宝宝。所以家里催我们赶快结婚啦。”

所有人都是震惊、哑然。齐磊的面色唰地一下惨白惨白，可是唇边仍旧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恭喜啊，顾岑，说好了我要做伴郎的哦！”他的强颜欢笑让我心酸。

顾岑望着他，蠕动了几下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喂，齐磊，用得着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吗？”莫初夏突然打趣了一句，甜蜜地靠在顾岑肩头，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哪有，人家齐磊只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嘛！”我赶紧出来替齐磊解围，伸手揽过他的肩，重重握了握。

“没事。”他低声在我耳旁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往后一个月，我们都为了他俩的婚礼忙碌着。齐磊出乎预料地积极，他每天都神采飞扬，眉开眼笑，忙前忙后，不知道的人还真会认为是他要结婚了。

婚礼的前一晚，齐磊穿着洁白的礼服站在了我的面前，欣喜地转了一圈，然后问我：

“怎么样，帅吧！我这伴郎都得把新郎给比下去了。”

“齐磊！”我心酸地低喊了一句，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他这样折磨着自己，“明天，别去了好吗？我替你吧。”

“那怎么行！”他摇了摇头，那悲伤的笑容挂在了苍白的脸上，他忽然说了一句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可以和自己爱的人走进教堂。这样起码看起来，是我在和他结婚，不是吗？”

我鼻子一酸，望着我最好的兄弟我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我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希望能给他一丝温暖。

“云琪，谢谢你，这么多年真的谢谢你。”他回抱着我，不停呢喃着。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所有的愁绪都哽咽在喉头，我只能用劲地抱住他。

翌日清晨，我和齐磊便一同去了顾家。按照习俗，我们要陪着顾岑到莫家迎亲，然后再去教堂，接着酒店。

我们到顾家时，顾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沙发上。只是精神不太好，好像一夜未眠，显得颓废了些。

“怎么，激动得睡不着觉了吗？”齐磊走到他面前，带着温暖的笑容。

顾岑缓缓抬头，望着齐磊，那双明亮的双眸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齐磊，我……”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卡在了那里。

“好了，该走了，时间到了，别让新娘子久等了啊！”齐磊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接过了管家交给他的婚戒。这个婚戒，理应由伴郎保管的。

顾岑重重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看了齐磊最后一眼，便不再犹豫，大踏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被罩在合身的黑色礼服下，越发的英挺。可是，那样的背影却是落寞的，伴随着阴郁的悲哀。

我和齐磊跟在他的身后，齐磊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顾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这样的眼神流露出的是强烈的爱。

他和顾岑上了第一辆车，我坐在后面那辆，身后还有一条由许多名车组成的车队。豪车驶出了顾家大宅，渐渐驶入了主道。

这样一个日子本该高兴的，可是我的心情却很是沉重，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建筑，想了很多，想起了我们还在明德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一起掏鸟蛋，一起泡小妞，无忧无虑，不知什么是爱，也不知情会伤人。可是现在，尝过了成长的伤痛，我们渐渐学会忍耐，懂得牺牲，明白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愿以偿。

车子猛地一阵刹车，我没有系安全带，差点给抛了出去。

“该死的！”我重新坐定，暗骂了司机一声。

“前面……前面……”司机结结巴巴半天没有下言。

我心中顿感不妙，抬眸看向了前方。下一秒我慌张地夺门而出，奔了过去。

齐磊和顾岑坐的那辆车撞上了从旁边横插而过的大货车，大半个车身都陷进了货车底下。

“顾岑、齐磊！”我惊叫着跑到了事发地，手忙脚乱地去拉那个已经被压得不成形的车门。

后面的人急急忙忙地涌过来帮忙。

“云琪，救齐磊，救齐磊啊！救他……救他！”从后座上传来顾岑撕心裂肺地喊声，带着哭腔。

“别急，别急。”我一边安慰着他，一边用力把车门拉了开来。

狭小的车厢里，齐磊扑在了顾岑身上，把顾岑护在了自己怀里，他原本洁白的礼服被染红了一片，背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正不停往外淌着鲜血。顾岑紧紧抱住了他，泪流满面，不停地喊着齐磊的名字。

看着这样的情形我也禁不住哭了，齐磊啊齐磊，你究竟有多么爱顾岑。我小心翼翼地把齐磊拖了出来，抱到了一旁，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上还在流着血，我焦急地脱下衣服紧紧裹住了他。

顾岑也被人从车里弄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按住了齐磊的伤口，脸上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眼里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慌张。

“齐磊，你醒醒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也爱你……你不能扔下我……”

他一边又一边地呼唤着，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

齐磊被推进了手术室，顾岑一直都止不住地颤抖着，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我按住了他的肩，轻声说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扑到我身上……他说爱我……他说爱我……”顾岑把脸埋在了掌间，抽泣了起来，他害怕了，他害怕会失去齐磊。

“怎么回事啊！”

“哥，你没事吧！”

初夏穿着纯白的婚纱，提着裙裾，一脸担心，匆匆跑了过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云瑾和蕴儿。

“顾岑没受伤，齐磊伤得挺重，在手术呢！”我简单地回道。

“顾岑，没事了啊！”初夏在顾岑身旁坐了下来，把他搂进了怀里。

顾岑却挣脱了出来，他抬起通红微肿的双眸，看着初夏，无力地说：“对不起，初夏，我不能娶你！”

初夏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岑，双手按住了他的肩，使劲摇着：“你开玩笑吧！我们一直都很好啊！你也要做爸爸了呢！”

“你把孩子做了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却不能没有齐磊！”他坚定地盯着初夏，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初夏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一下跪在顾岑面前，抱着他的腿，哀求着：“求你，别这样。我也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你！顾岑，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任，不可以！”

顾岑闭上了双眼，没有再说话，任凭初夏怎么苦苦哀求，他都铁定了心，不再松口。

“好了，初夏，先起来，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齐磊的命重要。”我把初夏扶了起来，她这样跪在一个男人面前确实不妥。

她的脸已经哭花了，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呆若木鸡地坐在了一旁，那种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我从来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齐磊生死未卜，初夏伤心欲绝，而顾岑，最终选择了陪在齐磊身旁。

第三十二章：稍纵即逝

齐磊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医生说幸好伤口偏了点，否则就真得残了，一辈子都躺床上。顾岑喜极而泣，握着医生手一个劲地感谢着。

他一直都守在齐磊床旁，抓着齐磊手，一刻都不敢松开，即使是齐爸齐妈在，他也如此。我让蕴儿陪着初夏先回去，这样场景，我不敢保证初夏能挺过来，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能受这样刺。

我和云瑾看着顾岑样子，触动颇深。我们相互对望着，从彼此眼中找到了默契。我悄悄伸出手，在西服袖子下，牵起了他那永远都不热乎如柔荑玉指，然后紧紧握在了手心里。他没有反抗，只是轻扬唇角，对着我欣慰地笑了。

没有谁知道，生命会在何时何地意外终结，而我们能做，只是珍惜每一秒，守在彼此身旁。

我牵着他默默地走出了房间，穿过了医院安静走廊，开着车，回到了我毕业后在外面买公寓。没有言语，我们只是非常协调，有默契地进行着一切。

我关上了卧室门，把他轻轻放在了床上，解开了他衬衫，他亦是狂热地回应着我，手忙脚乱地扯着我衣服，拉开我裤子，搂着我脖子，把他炙热唇瓣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我像是看到了在那冰天雪地里，终于燃起了熊熊大火，蔓延到了我全身肌肤上，让我也不得不跟着燃烧了起来。

“告诉顾蕴儿，你爱我，你娶不了她！”

我在他身体里律动着，望着他动脸上一片潮红，我第一次很用坚决口吻命令着他。

“嗯。我会解决好，我要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双手攀上了我后颈，抬起头来，伸出粉嫩小舌往我嘴里探。

让我们也任一回，不为了别，不为了司家，只为了我们自己。

再次醒来时，是午夜时分。银月光过落地玻璃，在室内木质地板上，洒下了一片月华。我侧身，看着在旁边熟睡云瑾，不自禁地伸出手指，爱怜地沿着他那完美轮廓游走着。想起他小时候总是摆着一副臭脸，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黑暗中，那双明亮眸子忽然打了开来，带着我从未见过狡黠，紧紧盯着我。我一愣，随即温柔地笑了：“吵醒你了啊。”

他往我怀里钻了钻，“你这么大动作我能不醒吗？”

我展开双臂抱紧了他，下巴抵在他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后悔吗？”

他闷闷地笑了一声，把我搂得更紧了，“不后悔，这一生，总要冲动那么一回吧。如果等我死时候，才发现自己爱我没有好好爱，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蕴儿怎么办？”

“该伤害总要伤害。如果注定了要伤害一个，我会选她，而不是你。”

“司家怎么办？爷爷怎么办？”

“走一步是一步，我不相信老天总是折磨我俩。它总有开眼时候吧。”

“跟我在一起，可生不了孩子。”

“那就领养一个，把他培养成合格继承。”

聊到后面，我已不知该说什么。云瑾总是先我一步把所有后路都安排好了，我把脸埋在他颈间，只能呢哝着：“我爱你，爱你……”

他轻轻抚摸着我发丝，温柔地回道：“我知道，知道呢……”

齐磊事故让我们都突然醒悟了，我们对于彼此是不可缺少存在，就像没有了空气，谁都活不了。

我们第二天去看齐磊时候，他已经醒了，顾岑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粥，齐磊脸上，完全是幸福神采，我已多年未见，他如此地开心。

我知道有些话这个时候不该说，可是为了他俩好，我还是好心地提醒了顾岑一句：“初夏那里，你要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聊聊，她子烈，不容易接受。”

我这话真有些煞风景了，顾岑和齐磊原本还在说说笑笑，听到我话都霎时间没声了。半晌，顾岑才低声说道：“我知道，等齐磊好了，我们会一起去找她，请她原谅。”

然后，他又对齐磊露出了个安心笑容：“没事，你好好养病。以后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齐磊眼眶红了大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我手突然被身旁站着云瑾给握住了，他拉着我到了顾岑面前，弱弱地说：“蕴儿那边，我很抱歉。”

顾岑看着我俩紧紧牵在一起手，没有惊讶，只是欣慰地笑了：“我早看出来了，你俩有猫腻，只是我那傻妹妹脑子不灵光。不过，云瑾，你得好好跟她说，别伤了她。”

“嗯。”云瑾很感地上去给了顾岑一个拥抱。这倒是我没有料到，云瑾向来不喜欢与外触碰。

阳光似乎从一片霾中洒了出来。所有事拨云见月，渐渐向着好一方面回转。

白天，我们会到医院去看齐磊，然后云瑾依然去公司上班，我开始到立行任教，准备着迎接新生工作。晚上，我们躲在被窝里，疯狂地，似乎要把多年聚集的欲望在短时间内都通通做回来。我喜欢看着他在我身下呻吟、靡乱样子。

至于杨诗，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我一直都负了她。

分手时候，她很淡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对我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爱过第一个男人，我没有后悔过。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那个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但是，我也很知足了，毕竟你对我好过。”

我对面坐着杨诗，穿着和合身职业套裙，她已经找了一份不错工作，为处世也成熟了不少。我很内疚，只能用那微乎其微语言对她道：

“杨诗，你要幸福。”

她无力地笑了笑：“当然会幸福，我可是个好女人。没娶我你到时可不要后悔哦！”

她故作轻松语气却掩饰不了她内心悲哀，在一起四年，我了解她，前欢笑，后哭。杨诗坚强是不容许她在别面前流泪。

她走了，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店门。我看着她背影，心里有些落寞，一直都属于自己东西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属于我了。但是我很庆幸，这些年我没有碰过她，她还是个处子之身，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她。

再见她，却是八年后，我从美国回来，她已经成了一个风姿卓绝少妇，幸福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旁边还牵着一个牙牙学语男孩。

我笑笑，对她说：“杨诗，好久不见。”

她略带撒娇地回：“是呢，我婚礼你也不来参加。”

第三十三章：惊天巨变

顾家大公子婚礼取消的消息席卷整个城市。对外，顾家只称是顾岑因车祸受伤，暂不宜举行婚礼。而顾岑则整天窝在医院，守在齐磊旁边，寸步不离，铁了心与家里抗衡到底。对于莫家，顾岑也未给什么交代，只是说等齐磊好了就会把一切都快点结束。倒是齐伯父和伯母，看着顾岑对自家儿子如此上心，即使齐磊想瞒着什么也瞒不住，但是他们没有多说一句，多半也是默认了。想想自己的宝贝儿子用生命换来的男人，他们能铁石心肠地赶他出去吗？

齐磊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初夏一直都没有来看过他。当然，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初夏有理由去怨恨和责备任何一个人。

齐磊出院后的第三天，那天，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逃离的梦魇。它让我们以后的生活彻底跌入了万丈深渊，那里黑暗冰冷，瞧不见一丝阳光。

傍晚，日沉西山，经历了一天的炎热，天空终于有了一丝清凉。我们四个坐在老板娘的奶茶店里。

顾岑似乎心情不错，一直紧紧抓着齐磊的手不放。

“喂，你们俩个用得着这么酸吗！”我看着眼红，大庭广众之下，云瑾这个薄脸皮的是从来不让我做这种事。

齐磊一听，不好意思地拍开了顾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