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赶到洗浴中心门口时,天色已经渐黑,裴林二人听了张文的报告,断定接头的人尚未到场,逐留下司机和张文等待原地。二人一起装成客人进了洗浴中心,很快在大厅里看到了张文形容的那人。裴羽不动声色的寻了稍远的沙发躺了上去,刚刚洗过澡的林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了休闲大厅。
“喂,要不要叫个小妞给你按按?”
裴羽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吧。”真是没幽默感,以前明明那么爱笑,怎么现在变成了扑克脸,一两个月都不笑一次。林杰碎念了半天才懒散的倒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睛确一直盯着远处那个男人。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上才发过来一条短信,裴羽了然。扫了眼正走进大厅的男人,心中甚是有些意外,不光是他连林杰都觉得有些意外。那二人对了下眼色一前一后进了一间按摩包房。
裴羽和林杰也急忙跟了去,在隔壁开了个房间。
待到裴羽走出洗浴中心时已经月上高升,张文急忙接过他手中内装精密仪器的密码箱,“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一会儿把那个老头子抓来见我。”
“是!”
三十七
袁振龙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他是袁振豪的弟弟,也是袁嘉升的二叔,大哥当政时他还算老实本份,可是自从袁嘉升接管了公司后他却开始动了花花心思。试想一下如果袁振豪的独子死了那么这些财产会落入谁手,在无子嗣的袁振豪只可能把财产送给唯一的侄子,袁嘉凯!
只可惜千算万算落露了一步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救了袁嘉升的命。而这个人物他却根本就不认识,即使此时二人面对面。
“你是谁?”
裴羽歪着脑袋打量他,一点也不像袁家的人,相比袁振豪来说这老家伙实在是少了那种气质,算起来自己还应该叫他一声二叔呢,不过此时裴羽并不打算表露身份。伸手按下录音笔的按扭,一个小时之前的谈话内容被完完整整的录了下来。
录音一放完,袁振龙已经面如死灰。
“效果不错,字字清楚,不知袁先生可还满意?”
“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对于这样明事理的人裴羽觉得很好沟通,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其实也不难,袁先生只要把你手里的股票卖给我就可以了。”
本以为这人只是想勒索,却没想他竟然是瞄上了御海的股份,百分之十二的股份,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羽抖了抖肩,“我的名字实在不值得一提,袁先生,我们还是来谈一谈生意吧?”
“……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都给……御海的股份,我不能卖!”
裴羽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打扰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会派车把你安全的送到家。”
袁振豪紧紧的盯着裴羽手上的录音笔,就像那是一道判夺自己生命的圣旨一样,裴羽晃了晃那物件笑着说道,“我去做个良好市民,把这个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见他已经走向了门口,袁振豪大惊,果真如此的话怕是明天就会有警察找上门了,“等,等一下!”
“怎么,袁先生还有事吗?”
“请,请让我考虑一下!”
裴羽暗自冷笑,悠然的坐回了沙发上。那天晚上裴羽和袁振豪之间达成了一项协议,裴羽用低价收购了他手上的所有股票,保证销毁证据的同时还要保证袁振龙的人身安全。算起来也是一笔意外的收获,有如此开端让裴羽的计划非常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待到古诚查到暗杀袁嘉升的幕后黑手时,袁振龙早已失去了踪影。
袁嘉升没有抢到那块地皮,又受了重伤,在家修养了好一阵子,公司那帮亲属元老们多数都来探望过,不过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个都拿这事当个把柄,让袁嘉升明里暗里吃了不少鳖。各项计划都是按照那块黄金地段量身定做的,没了那块地皮自然让他损失不小。
这事过了半个月,袁嘉升一直愁眉不展,加之突然出现的裴羽更是搅的他心烦意乱。
这日中午,袁家的老宅突然来了一位访客。
“少爷,有位客人求见!”
袁嘉升实在无心接待什么客人,回头对管家吩咐道,“不见!”
老管家点了点头退身出了房间,不大一会儿又敲门进了屋,“先生,那人让我转告你,如果不见,你会后悔的。”
什么人,口气竟然这么大?“到底是谁?”
老管家摇摇头,“我不认识,他看起来年纪挺小的,脸上还有两条刀疤!”
听此袁嘉升急忙说道,“快请他上来!”
“哦,是。”
裴羽今日穿了一身休闲服,在加上寸长的头发看起来是很干净利索,只可惜那张俊俏的小脸平白被那两道疤毁去了模样。袁嘉升见他进了屋,心脏猛然间加快了跳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就像连续上了十几层楼梯一样,胸闷气短久久恢复不过来。
裴羽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打量起了这个房间,很豪华,很漂亮,心中暗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是属于我的了。
“请坐!”
裴羽扫了他一眼,大方的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袁嘉升坐在他对面,觉得浑身长了刺般不舒服,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挤出一句话,“小羽,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声音语气都太冷了,有时候袁嘉升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裴羽,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变这么多?
“你今天来是?”
“谈生意!”
“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那块地皮,你还想要吗?”
袁嘉升一皱眉,顿时明白了他的目的,他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买下那块地皮,自然也有和自己谈生意的资格。“开个价吧!”
“七亿!”
那块地皮六亿两千万被拍走,如此一来裴羽就能平白在中间赚上八千万的差价,果然会做生意。
“小羽你真的变了!”
裴羽靠在沙发上悠然的呼了一口烟,“我是来谈生意的。”
袁嘉升只好收回了口中的话,低下头想了半晌,那块地皮的预算本是六亿之内,如今要他平白多拿出一个亿自然要多加考虑一下。
“这个开价,太高了。”
“把你的命加上去就不高了。”这话一说袁嘉升倒是没了下词,是呀,人家毕竟救了自己一命,难道自己的命还不值八千万吗?
“你说的对。”
“当然了,袁大少爷的命又岂止八千万,不像我们这种小人物,随便给个二,三十万就能转手卖掉。”
袁嘉升顿时被咽的不轻,脸色由青转白,心理的愧疚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憋的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羽把烟抽尽按灭在烟缸里,然后拿着文件站起了身,“你可以考虑一下。”说完已大步走向了门口,一手刚搭到门把上,身体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让他浑身顿时一僵。
袁嘉升把他抱的很紧很紧,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手颤抖的摸上那两道疤痕,即使心理早有准备可是真到碰触时手还是像触电一样抖了起来。
“小羽,这是,这是怎么弄的?”
“呵~”裴羽冷呵了一声,“我没有把刀割向喉咙,你一定很失望吧?”
袁嘉升痛苦的闭紧了双眼,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绝,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只是一切都晚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也无法挽回!
裴羽扯开围在自己胸前的手,转过身面对他。袁嘉升以为会在他的眼眸中看见眼泪,或者只是单纯的恨意也好,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乌黑的双眸中依旧犹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涟漪。
“袁少爷,不好意思,我要告辞了。”
“小羽!”袁嘉升急忙拉住他的手,垂着眼表情苦涩。
“袁少爷还有事吗?”
想说什么,袁嘉升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想在放开那只手,可是手心里传来的却是一片冰冷。袁嘉升还记得裴羽的血管偏细,血液流通不好,所以手脚的温度总是比常人的要低,摸起来总是冷冰冰的。那时候袁嘉升总是会把这双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体温暖着,裴羽还曾为此感动到流泪。《“嘉升,你对我真好!” “只是暖个手就好了,你还真容易满足!”“等我老的时候你也要为我暖手好不好?”“好,只要有我在身边,你的手永远也不会冷!”》
可是此时裴羽却眼露鄙视,厌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把那只手擦了一遍,然后把那块手帕丢在了地上。
袁嘉升尴尬的垂下了眼,“小羽,我怎么找你?”
裴羽从口袋里抽了张名片,像打发要饭的一样随手甩在地毯上,转身离去。
裴羽走了,只留下一张来自御海大酒店的特制名片。
那天晚上袁嘉升喝了好多酒,醉的不醒人世。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淹没那满心的痛。裴羽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理,而今那根刺更像是生了根发了芽,长出无数的小刺狠狠的扎着脆弱的心脏。
这世界上有千万种药,却惟独少了一种后悔药。有些东西来的太过轻松,谁也不懂得去珍惜,失去了就会明白,他对于自己到底有多重要。有些东西争取的太难,总会觉得那东西珍贵无比,得到了才知道,狗屁不是!家财万贯又怎样,钱永远也弥补不了灵魂的空虚。
三十八
第三日,袁嘉升在御海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见到了裴羽,对于这里一天八千六的开价,裴羽丝毫不与在乎,竟连开了十天的房。入住时总台的小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同事,谁曾想的到那个小小的保安部竟藏了这么多大人物。一个变身太子爷的袁嘉升还不够,此时又来了一个裴羽,而后又看到开着豪车的林杰时,各个更是痛心疾首,怎么那时就不曾泡上一个,不然此时早已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袁嘉升来时裴羽刚刚洗完澡,本以为来的是林杰,走过去打开门才看清来人,裴羽的好脸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羽!”
裴羽胡乱的擦了几下头发,转身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有事吗,袁少爷?”
只见了这么几次,袁嘉升就发现裴羽的烟瘾似乎很大,不由的开始担心起了他的身体。“抽烟对身体不好。”
裴羽送给他一个嘲笑的眼神,心中更是鄙视他的假仁假义。“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袁嘉升暗自叹息,只好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那块地皮,我要了。按你的开价。”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裴羽掐了烟只留下一句,“那就办手续吧!”说完已经一步步上了楼梯,独留下袁嘉升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事情很顺利的进行了下去,只用了短短两天双方就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裴羽没有让林杰出面,而是让自己的心腹张文和跟随左右。这叫张文的人正是上次在拍卖会上的人,在国外时因为裴羽救了他一命,至此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也算是裴羽最信任的一个人。
交接手续办好之后袁嘉升伸手拉住了起步离开的裴羽,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拉着他的手不放。
张文有些戒备的看着袁嘉升,手甚至已经摸向了怀里的枪。裴羽看了他一眼,“袁少爷,还有事吗?”
“小羽,我,我有话对你说。”
裴羽把手上的文件交给了手下,命他们到楼下等着。房间恢复了宁静,裴羽抽回手静静的站在他面前,“说吧!”
袁嘉升叹了一口气,久久难以开口,“小羽,你,你还爱我吗?”这句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低着头不敢面对此时的裴羽。
“爱!”那豪不犹豫的一个字让袁嘉升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猛的抬起了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羽~~”
裴羽用拇指摸了下嘴角,然后用十分恶劣的口气加了一句,“可能吗?”
袁嘉升当场僵在原地,好象被人从十万里的高空狠狠的踹了下来,因为那滋味太痛除了流泪他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面对袁嘉升的眼泪,裴羽依旧那么平静。如果换成几年之前,怎会忍心见他流泪,可是此时看在裴羽眼里却觉得那些液体是如此的虚伪。
有没有听说过古代西方的传说,鳄鱼既有凶猛残忍的一面,又有狡猾奸诈的一面。当它窥视猎物的时候,往往会先下流眼泪,作悲天悯人状,使你被假象麻痹而对它的突然进攻失去警惕,在毫无防范的状态下被它凶暴地吞噬。另一说,是鳄鱼将猎物抓捕到手之后,在贪婪地吞食的同时,会假惺惺地流泪不止。总之,鳄鱼的眼泪是虚假的眼泪,伪装的同情。
就像此时袁嘉升在裴羽心中的形象,伤害了别人还要流下鳄鱼的眼泪、装出悲悯善良之态十足的阴险狡诈之徒。
“小羽,对不起!”
裴羽觉得可笑,实际上他真的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为袁嘉升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竟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哦,对了,有时间替我向嫂子带声好——哥哥——!”
裴羽轻轻的打开了那扇门,豪不留恋的走了出去,袁嘉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却依旧阻止不了那些汹涌而出的眼泪!却在同时更加鄙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曾经的和现在的,甚至大骂自己,袁嘉升不是个男人,不,你根本就不是人!
今日一别,裴羽在次失去了踪迹,就好象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不同的是,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改变。而袁嘉升的生活却被彻底的改变了。
整整半年袁嘉升都在不停的寻找裴羽,可是那个人依旧犹如鬼魅般半点踪迹也寻不到。袁嘉升知道裴羽已经恢复了记忆,他已经想起了当年所有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然,包括那次未遂的暗杀他也定是记起。
找到他干吗,求得他的原谅吗?根本不可能!那个爱字更像是一种枷锁,把袁嘉升紧紧的套在了其中,这种折磨简直比死还难受。
新年过后,古诚向他送来了一份隐秘的资料,袁嘉升看过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公司才平静了半年,不成想此时又出了异常。
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在暗中收购自己公司的股票,而查来查去竟然发现那只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让袁嘉升疑惑的是,如此小公司竟然能有这般本事,能调动如此之多的资金本身就不简单了,而那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查到。
“先生,如此下去怕是对公司不利,这人好象对我们公司十分了解,所有股东的资料他都一清二楚。”
袁嘉升点了点头,其实心理早就怀疑了一个人,只是一直不敢肯定,真的会是他吗?袁嘉升暗自想了许久许久,对古诚匆匆的交代了几件事。
第三天晚上,袁嘉升的堂弟袁嘉凯到酒店去吃饭,回去的路上被几个人“请”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远处的古诚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见那车开走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那辆车行驶了很久,最后停在郊外的一栋白色二层楼前面,古诚冷笑了一声,随即拨了一个电话,熄了车灯在原地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