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克念怔了一下,而秦维贤则是哭笑不得:
“叔叔,这都是多少年的旧黄历了,97年这些我国这些相关的法律就都废除了,01年同性恋也被排除在精神病外……”
“我不管,最起码自古以来,男女在一起就没被认为是精神病……”
“以前妇女出轨还要被浸猪笼呢,现在女高管潜规则个男下属算什么事儿啊?叔叔您这么说,可就是不讲理了啊……”秦维贤看着胥妈妈呜呜的哭,时不时对着胥克念的后背抽一下,怒从心头起,言语间也恶声恶气了起来。
胥妈妈突然站起身,钻进房间里,旋即又出来,撸下自己手腕上的碧玺,再把上回秦维贤送给他们的定窑海螺一起塞回秦维贤怀里:
“你滚你滚,还给你,我坚决不让我儿子跟你在一起,滚啊……”
秦维贤下意识的跟她推拒了几下,想让她冷静下来,结果胥妈妈一着急,忘了自己手里是易碎品,操起海螺就糊在秦维贤脸上。
“啊……”猝不及防秦维贤都来不及躲,海螺砸在地上碎成若干片,而秦维贤的脑袋上,亦有血蜿蜒而下。
“妈……”胥克念带着哭腔起身冲到秦维贤面前,额角被砸破了,碎片还在一侧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口子——
“妈,维贤哥是演员,是靠脸吃饭的……”胥克念看着那道口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胥妈妈显然也愣住了,当海螺碎掉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这畜生不会让我陪吧?”但当儿子喊出那句话来时,她终于意识到还有更大的麻烦。
“嘶……你怎么说的我跟小白脸似的,还靠脸吃饭,别哭,小念别哭,快快,陪我去医院……”
“妈,我送他去医院,今晚不回来了……”
“不准去,他自己没腿啊?!!”胥爸爸一拍桌子吼道。
“爸,妈,我不孝……我……我改天再回来跟你们解释,但我求你们,让我陪他去医院吧。”胥克念说完,也不待父母回应,带着秦维贤冲出家门。
胥克念焦虑的打算拦车,却被秦维贤拦下:“你想明天就上头条吗笨蛋?”
胥克念这才反应过来,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那……那我打给乔桐……他……他有相熟的医生。”
“我也有,你没事儿别理他,他是坏蛋。”秦维贤疼的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正好有关系不错的医生住在附近,于是拜托他开辆车过来接自己。
“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爱接受不接受,你又不是他们真儿子……”等待医生的时间里,秦维贤没好气的说道。
“正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儿子,才要好好解释,如果不是我抢了他们儿子的身体……”
“打住打住,圣父同志,你这个想法很有问题,你怎么不说如果不占着他儿子的身体,说不定胥克念就死了呢,他们俩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现在喘气的是他们儿子吗?你让他出来说个话啊?”
“……”
“看,你不能证明你抢了他儿子的身体,我也不能证明没你他们儿子就活不了,这种事情,玄幻的很,谁能接受?!现实就是,胥克念是同性恋,不管是08年以前的,还是08年以后的,所以,他父母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而正因为你是胥克念,胥家二老才避免接受‘儿子因为滥交得艾滋病了’等等可能更坏的消息。”
“……”胥克念觉得自己被秦维贤给绕糊涂了,但是具体又找不出症结在哪里,还想勉强说几句,车子来了。
医生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都是皮外伤,就碎瓷划在脸上的印子重了些。但也没到缝针的地步,胥克念在一旁反复的问着“会不会留疤”。医生却冷淡的根本不理他。
“别担心,留疤了大不了就不做演员,反正我进这个圈子,也不过是……”秦维贤顿了顿,“也不过是玩玩……年纪大咯,青春饭吃不上啦……”
全部折腾完毕后,都到了下半夜,两人回到住处,秦维贤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
“靠,0点了吧?这年跨的,太刺激了。”
“……”忙活了一晚上,胥克念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12月31号。胥克念走到秦维贤的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轻轻的说道:
“元旦快乐。”
“嗯,元旦快乐。”两人额头相抵,想起这一晚上的热闹,竞傻乎乎的又笑了起来。
天大的事总会过去,时间不会因为是噩耗还是喜讯而稍作停留,窗外的雨逐渐变成雨夹雪,当两人洗漱过后,又变成了纯粹的雪,柳絮一样的雪花飘飘洒洒,冷处偏佳,寒风嘶哑,卷起千重雪覆盖长街。
年年都会落雪,岁岁都有严冬。今年的六出不再是去年的雪花,同样,今年的人相较去年亦会有些变化。时光匆匆流逝,人们渐渐长大。
好在,雪会化,冬将尽,春天会回来。
64.尘埃落定
元旦期间,胥克念去给秦伯约拜节,哆哆嗦嗦往胥家二老那里打了无数电话,被各种挂断,好不容易胥妈妈接起来一次,还嗷嗷的骂了他一顿。胥克念放下电话之后心情还是有些沮丧的,虽然不是亲生父母,但同样不愿意让二老失望,但是比起二老的失望来,他更不愿意扭曲自己的本心。有时候也会检讨下自己的自私,但是每次秦维贤都会恶狠狠的告诉他:
“你重生之后又不是为了替原本的胥克念尽孝的。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他们接受得了也得接受,接受不了也得接受,跟孩子斗争,父母永远是输家!你看庄桦,死了这么久了,庄婶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照我说你连电话都不用打……”
胥克念跟秦维贤上次去精神病院,隔着窗户看着庄妈妈对着虚空说话,一会儿说“小烨你身体好,要多让着哥哥”,一会儿说“小桦真是好孩子一点不用妈妈操心……”
胥克念没忍住,不由自主的进去看了看,却被庄妈妈一把拽住手,稀里糊涂的道着歉:“小烨,小烨,你别怪妈妈,以前有个算命的跟我说,哥哥身体不好,弟弟自然就健康些,所以我就老以为……哎,五行相生,火能生木,所以给你取名烨,你哥取名叫桦,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别怪你哥,你有什么怨恨都冲着妈妈来好吗?妈妈对不起你们哥俩……”
接着又突然有一阵的清明,发现来人不是她小儿子,又一副以往那副端庄冷峻说一不二的矜持模样。
胥克念走的时候很是伤心,问了医生庄妈妈的病情,只说是年纪大了,彻底好没什么可能,只能说恶化的尽可能慢些……
如今听得胥克念又重提庄婶,便没好气的搡了他一下,庄妈妈对他再不好,那也是他的生身母亲,果然秦维贤见老婆生气,立马一副贱狗忠犬样,在胥克念身上东捏捏西蹭蹭: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家做的?!”
“今晚躺平来给朕临幸一下!”
“这……皇上您是要骑乘式?”
“滚!”
秦维贤笑眯眯的将胥克念圈在怀里不说话,他最近越发懒得出去应酬,每天跟胥克念宅在家里,丝毫不觉得腻。胥克念往他怀里缩了缩,闷声闷气道:
“我也知道爸妈其实真不能拿我怎么办,但我不能因为握着这个底线就不顾及他们的心情吧,毕竟他们把我养这么大,肯定是有抱孙子的愿望的。老人嘛,老了老了还不就图个热闹。”
“那抱呗,我又不是不同意,做个代孕,孩子生出来,给二老玩……”
“你想的简单,你生个孩子究竟是为了自己玩还是能让他好好的成长,这毕竟是在中国,你让他长大之后如何跟同学解释他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爸爸爸爸。还有,从小他耳濡目染,会认为我们这种方式才是正常的,本来有可能是喜欢女孩子的,也由于环境的原因变弯了怎么办?!”
“……”秦维贤看着他,认认真真的审视着自己的爱人,明明比自己小不少,却有时意外的比自己想的多。他的生长环境,让他决定了考虑问题不会太过乐观,等到他们的孩子长大,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或许就会有更大的好转,同性婚姻合法也说不定,但这种乐观的可能,却被他完全否定了。小念一定是不想自己因为缺失家庭温暖的遭遇在孩子身上重演吧。
“好,那就听你的。改天我们再一起上门,给爸妈赔罪。”秦维贤吻了吻胥克念的额头,轻轻的哄道。
元旦一过,没一个月就到农历新年,这期间秦维贤和胥克念都没什么事儿,就一天天的在家里腻着,跟胥家二老玩“比比谁打电话勤还是谁挂电话快”的游戏。与此同时,秦维贤做饭来秦维贤洗碗,秦维贤打扫来秦维贤做家务,胥克念则因为心情不佳,忧心忡忡的围观。
每年的除夕,胥克念都是跟爸妈一起守岁,今年或许他们看到自己会不高兴,但若是看不到,会更不高兴,于是胥克念三十儿上午先去看了秦伯约,然后把跟鼻涕一样黏糊糊挂在自己身上的秦维贤摘下来放在秦宅,让他陪秦伯伯过年,自己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得回胥家过年啊!
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胥克念本能的以为又是秦维贤,于是拿起电话咆哮道:
“我是回家过年又不是回家赴死,我爹妈养我这么长时间,我一定要陪他们二老跨年,你别管了!抽我罚我跪我都认了!!”
“哼……”电话那头传来胥妈妈明明有几分高兴却又满不在乎的口气:“算你有点良心!什么时候到,别带你那什么男朋友啊,我看着堵心!”
“……”胥克念拿着电话的手都微微哆嗦,半晌才哽咽的喊了句:
“妈,我对不起你……”
“哼!赶紧回来,带块电脑主板,我还得罚你跪呢!!”最后几个字胥妈妈的声音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许是不愿意让儿子发现自己的心情,砰的一声,电话又被挂断。
胥克念这下收拾行李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胥妈妈的脾气就是这样,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炸,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似胥爸爸,平常一副温和的老好人模样,但生起气来,胥克念嘴角弯弯,又想到了秦维贤的那句形容:“胥爸爸一生气,那真是‘发飙恒久远,一次永流传’”。
到了家之后,果然胥妈妈眉眼之间已经和顺了很多,但还是作势绷着脸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穿梭,而胥爸爸则看到他进门,就“啪”的一声把书房的门关上。胥克念摸了摸鼻子,只好蹭到厨房帮胥妈妈干活,胥妈妈开始还憋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絮絮叨叨向他传授如何让胥爸爸不再生气的法子了。
“搞定我爸,那还得是母上大人出马啊!我爸就听你的。他以前跟我说过,最看不得你难过,儿子都是骗人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更别说爹了,只有老婆,才是陪他一辈子的。”
胥妈妈听了这话,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喜色:“你爸真这么说的?”
“嗯哪,基本一字不差。”胥克念一边点头,一边帮妈妈把放在高处的餐具拿下来。
“哼,你们爷俩,就是嘴甜,男人什么的最讨厌了,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去劝劝他吧!”
胥妈妈红光满面的打算再炒几个菜,嫌厨房油烟大要把胥克念轰出去,胥克念自然是不走的:
“我陪妈多说会儿话,平常工作忙,也难得回来。”
“少来,甜言蜜语对妈妈不管用啊!”胥妈妈严肃的说道,接着又说:“这个菜我多放点虾仁,嗯?”
十分自然的,胥克念亲昵的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亲,被胥妈妈一边愤愤的擦脸,一边遮不住脸上的笑:
“多大的人了,还跟老妈撒娇。”
“再大也是您儿子……”胥克念打从心眼儿里感激胥家全家,甚至包括原来的胥克念,爸爸妈妈给了他一个家庭的温暖,而因为真正胥克念的离开,才让他享受到了这一切。
“你那……男朋友的脸,怎么样了?他也是演员,不会破相吧?”
“有点疤……”看着胥妈妈立刻紧张下来的脸色,胥克念又赶紧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不严重,很淡的,不过度曝光看不出来的,而且,大不了不演戏了,他家里有钱的很……”
“哦……”胥妈妈沉吟了一下,接着又用疑问句来了一句:“哦?!”
接着便是喋喋不休的诸如:你们这种关系也没个保障,等到他没了你可怎么办,陪了他一辈子什么都捞不到,你别怪妈妈现实,我还不就盼着你好,孙子不孙子的我还真不指望,我本来就是想着你这个行业结婚不会早,所以先跟你爸满世界玩几年,等你结婚了帮你带孩子,现在看来你倒是给我减负了,过了年我就跟你爸去地球那一边玩去,离开你们这些狼崽子!!
胥克念哭笑不得的又是对妈妈一通安抚,不过心里却是知道,胥妈妈这一关基本算是过了。
初五那天,胥妈妈跟胥爸爸说让儿子陪她出去逛街,却把秦维贤约了出来,秦总自然是受宠若惊,一副孙子样前来朝觐丈母娘。
胥妈妈先是仔细端详了下秦维贤的脸,虽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严重,但也不是胥克念所说的那么轻。心中就又存了些愧疚,但愧疚之心很快又被儿子着实堪忧的晚年给消磨的无影无踪了,胥妈妈可没忘了自己背着老公出来见别的男人的目的!
“你跟我儿子呢,我还是不太同意的,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他能娶老婆生孩子,但是我也不是那种非要逼的孩子不痛快的那种家长,你们都是成年人,做什么决定想必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你跟着我儿子……”
秦维贤愣了一下,感觉这顺序有些错,但是讨好丈母娘是当务之急,于是继续将装孙子进行到底:“妈,妈您说的是,我跟着小念,让小念受了不少委屈……”
“谁……谁是你妈,哼!”胥妈妈端起一杯水,匆匆喝了一口,又道:
“在中国,你跟我儿子也没什么法律保障,你要是……”胥妈妈堪堪把那个“死”字咽下去,改口道:“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也别不高兴,人嘛,总有那么一天……”
“妈……这……这过着年呢,今天才初五……”胥克念在一旁无奈的喊道。大过年的就开始死不死的。
“没事儿,小念,让妈说,妈,是这样,我觉得您考虑的很对,我想了一下,这个办法很好解决,其一,我跟小念都加入美国籍,投资移民,数额大的话,办下来的速度也快些,然后根据当地的法律领结婚证,受法律保护,其二,把小念的户口迁到我家,我们还可以签份协议,去公证处公证一下。还有我父亲也非常喜欢他,秦氏集团旗下的善渊地产,是我爸早就说好了,等他百年之后,留给小念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