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才爱，坏更爱——苯茶梅

“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说呢？我不明白，意秋你到底怎么了？”瑞轩抚着归意秋的脸，才发现他的脸色比以前苍白不少，他还道是因为以前穿得有如一团火的归意秋，换上了白衣的关系……但在刚才的拥抱之中，瑞轩发现归意秋的体温比以前低，身子也比以前消瘦不少。

“没甚么啦。”归意秋拉下瑞轩的手，说：“我去做饭给你吃。”

瑞轩没有作声，归意秋歉意一笑，就跑了出去。

瑞轩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却仍能感觉出脸上未干却已冰冷的泪痕。

“我到底是怎么了呀……”为甚么……为甚么呢？意秋说得没错，我的心为甚么不藏起来呢？藏起来，就跟以前一样，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谁也不放在眼内，只要自己可以活下去，只要自己快乐，甚么也不管就可以了……

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金属撞击之声，瑞轩立即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意秋，你怎么了？”瑞轩扶起倒在地上的归意秋，四周散落的是厨具、锅子之类的东西。

“没甚么。”归意秋低着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甚么没甚么，你骗我！”瑞轩扶正归意秋的头，才看见脸色苍白如雪的归意秋，胸前的衣襟是一片瞩目惊心的红。

“呵，早知道，就不穿白的了，还是红的好……还是红的好……”归意秋说着，竟又吐出一口血来。

“意秋，到底是怎么回事？！”瑞轩慌乱地抹去归意秋吐出的血，染得一身银衣也红了。

“就是之前不小心，受了一点伤，然后又被以前的同门偷袭，久伤不愈，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可笑。”归意秋轻轻笑道。

“所以……神医本来是治你的病的，不然哪会这么刚好，让你找到神医来看我的病！”

“这个嘛……恰巧在路上被她捡到而已，那时候她还想占我便宜呢……你知道我最讨厌被女人轻薄，当时真是想一死了事……若非我告诉他庄里住了众多美男，她才不管我这个对好心的救命恩人恶言相向的混蛋……”归意秋轻咳了几声，血还是止不住的吐出来。

“你……你别说话了，我们现在就回魔教找她，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

归意秋摇头拒绝，说：“反正就算有她在身边，我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让我静静地死在这里，我不想临死以前，还要对着讨厌的人……我……有你就够了。”

归意秋感到力量渐渐从身体里流泄出去，但他仍然感到瑞轩换动他的身体，当他看到熟悉的景色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回到刚才在整理的房间之中。

“轩轩，我死后，记得把我的尸体葬好哦……我不知道魔教里是怎样对待死人，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尸体被野狗咬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

“我知道了……”瑞轩眼红红的，眼眶内的泪水似掉非掉的，看得归意秋心里又是一痛。

“别哭了，千万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痛了。”

“我才不会哭，我才不要再把我的心用在任何人的身上，我会把它藏得好好的。”瑞轩握着归意秋伸出的手道。

“傻瓜……你这样……是要我良心不安吗？……我一直硬撑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你……我死了，你要笑，跟笑宣一起开怀大笑……”归意秋睁了睁眼，复又合上，因为他已经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是模糊的影子，但脑海中，还是瑞轩那副快要哭的可怜模样。

“要在这里丢下你……一个人，实在……抱歉……就连晚饭我也……煮不了给你吃……对不起……”

“不要，不要，意秋你不要死，明明刚才还很好的，怎么突然就……我不要……我不要……”瑞轩终究还是止不住要落下的泪，但他落泪的模样，归意秋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轩轩……亲我……一……”归意秋的声音几不可闻，但瑞轩还是给了他深深一吻，直至吻到归意秋最后一息也不存在时，瑞轩的唇才离开。

“意秋……不要……我不要你死……不要……意秋……意秋……”

瑞轩不停的呼唤着归意秋的名字，止不住的泪，压制不住的悲痛，被堵塞住的情绪压在心头，这一切一切，在这一夜里掩没了瑞轩。

七十二

七十二

“教主，无工堂堂主回来了。”一名守卫领着瑞轩，焦燥不安的在魔殿外向颜笑宣禀报。

颜笑宣有令，若无工堂堂主回教，不管当时是甚么情况，甚么时候，都要立刻回报，所以这名守卫才会斗胆打断堂会，但他心里还是怕呀，怕教主一时不悦，就把他给分尸了。

“懂得滚回来了吗？”颜笑宣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

“……是的。”瑞轩在殿外说。

“你说你私离魔教多久了？”颜笑宣道。

“……前后一共八天。”

“你说该如何罚？”颜笑宣眯眼道。

“教主说怎样罚，就怎样罚吧。”

“很好，你给我回塔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颜笑宣道。

殿外没有传来瑞轩的声音，却看见一个红衣人儿缓缓走进殿中，在颜笑宣座前跪下。

“瑞轩领命。”那红衣人就是瑞轩。

“我说过，别让除了银以外的颜色出现在你的身上。”颜笑宣沉声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甚么吧？”

瑞轩抬起头来，却是一张极其艳丽的脸，但一双坚定而无情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纵然它们曾经是那么身不由己地追随着颜笑宣。

“教主，瑞轩这一身是丧服。”

“丧服？别说我教不办丧礼祭祀，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丧服是红的。”颜笑宣怒视着那一抹红，说。

“在瑞轩的眼中，这却是白的，意秋身上的衣服也本来是白的，不过却变成了红了……”瑞轩垂下眼，说：“意秋家里没有白衣，只有红衣，但在瑞轩的眼中，再怎样的红也是白。”

“脱下，除了银，我都不准你穿。”末了，颜笑宣还补了一句：“回到你的塔里去才脱。”

“教主，意秋死了。”瑞轩以坚定的目光看着颜笑宣道：“瑞轩只想为意秋服丧而已。”

“非亲非故，服甚么丧，不准。”颜笑宣喝道：“给我把他送到塔里去，塔内外上下，派人给我严加看守。”

瑞轩没有反抗，只是在离开殿前，回头说了一句：“教主，就这一次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又好像回到瑞轩离开魔塔以前的生活一样，但瑞轩所有的生活作息，都必须在塔内进行，颜笑宣依旧没有在瑞轩面前出现，但唯一不同的是，颜笑宣好像允许瑞轩穿着那一身红衣。

瑞轩每日在日出之前醒来，当看到太阳自地平线上升起，没入天上的乌云之后，就开始了被人操控着的生活，当到了日落之时，又是瑞轩另一个可以自由欣赏落日的时段，但当天地间一片黑暗后，他会坐在床上，睁着眼，直至眼都酸了，都倦了，才甘心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若果有人问瑞轩，这样的生活有甚么意义的话，瑞轩大概会淡淡一笑，说：“我在等可以收下我的心的人。”

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这一天，魔教除了天上的一大片乌云以外，空气中还夹杂着点点的雨水。

随着雨越下越大，风势也强了起来，偶然之间竟然还落下几道闪电。

瑞轩走近窗前，喃喃道：“若果现在不是在教里，而是在教外，那一定是一个很壮观的场面……”

瑞轩正想转身返往房里的时候，天上又落一道闪雷，瑞轩踏到了被雨水沾湿的地面，一个脚步不稳，头下脚上的由魔塔顶层的窗外落下。

瑞轩惊恐的睁大了眼，张大嘴巴喊道：“救——命——呀——－啊啊啊～～～～”天呀，我这辈子不是要死得这么难看吧？我还有话要跟教主说，我还不能返回天上的啦！旱风呀，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死的吗？那么你快派人来救我呀！！

在乌云之上，千阳抓住两个神将，脸色阴森的道：“我好不容易才借来天雷和风雨，你们敢坏我的事，我就把你们两个踢到地府去，以后生生世世都要做畜牲！”

两个神将脸色发白，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千阳看着落下的瑞轩，心里可乐得不得了。

木灵快点回到哥哥的身边吧！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七十三

七十三

“千阳，你在做甚么？”一脸愤怒的旱风出现在千阳的身边，问。

“旱……旱风……”看到旱风的出现，千阳脸色都白了，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跟我说，你借了天雷和风雨。”旱风瞄了脚下的魔教一眼，说：“施雷降雨这种事，用不着劳烦你动手吧？”

“呃……这……这个嘛……”千阳偷瞄着下方，骇然发觉自己丢失了瑞轩的身影，不禁大声叫道：“咦？木灵不见了！”

旱风脸色更黑，揪着千阳的耳朵吼道：“我早就知道你放不开那家伙的了，你想接他回去？作梦！”

然后，这两只家伙带着天雷和风雨回到天上去，当然，回到天上以后，旱风绝不会忘记把千阳好好的关起来。

在地面上，侥幸逃过一劫的瑞轩，完全不顾仪态的在众多人面前搂着他的救命恩人哇哇大哭。

“呜哇～～刚才吓死我啦，怎么连看个风景也得从塔上掉下来呀～～呜呜～～”瑞轩眼泪流过不停，心脏还激烈地狂跳着。

“别哭了。”颜笑宣好声好气的劝道。

瑞轩瞪了颜笑宣一眼，说：“怎么？现在连哭也不许哦？”

“不是……”颜笑宣带点无奈的道。

“都是教主您不好，关人就关人嘛～干嘛找个这么高的塔！”瑞轩又哭又气的指着颜笑宣骂。

“好好，都是我不好，我另外找个地方关你好了。”

“甚么？！您还要关我！我不过就是跑出教外几天嘛，又不是跑了就不回来，关了三年还不够呀？”

“你说怎样办就怎样办吧。”

“那么您不会再关我了吗？”瑞轩眨着闪亮闪亮的眼睛问。

“不会再关你了……”

“那么您不会不理我了吗？”

“我甚么时候不理你了？”颜笑宣皱着眉反问。

“有呀，您这三年里一直都不理我，您是不是不要我了？！”瑞轩眨了眨眼，眼泪又有掉下来的趋势。

“我不要的人，我为甚么要把他留下来？杀了还比较干脆。”颜笑宣盯着瑞轩道。

“那么您还爱我吗？”

颜笑宣望了四周的教众一眼，他们都识相地捂住耳朵，颜笑宣叹了一息，说：“我一直都爱着你，不过你倒是不爱我而已。”

“哪里呀！我爱你，颜笑宣，我爱你啦！”瑞轩感到自己真的很无辜。

“自我醒来以后，就打算跟教主表明我的心意，谁知道教主您突然就不理我了，又不愿意见我，当初我离开魔塔的时候，本意就是去找你的……”

“谁知遇到意秋的时候，我心里就感到委屈了，觉得教主都不要我了，我干么这么犯贱，自己贴上去，所以就跟着意秋走嘛～”

瑞轩擦去脸上的泪水，说：“意秋的死，让我明白到就算教主不要我了，但我仍然要把我对教主您的感觉告诉您，就好像意秋把他对我的感觉告诉了我一样！”

“之后我回到教里，一来我是因为意秋的死而很伤心，二来我知道自己违反了教主的命令，教主一定很生气，然后我就乖乖的到塔里生活。谁知您就是不来找我，我又不好再次违反您的命令私自离开魔塔，就只好一直在等，一等就等了三年了！要不是今天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那么我是不是一辈子就见不到您了？”

“你不在乎父子乱伦了吗？你醒来以后，不是不愿意正眼看我的吗？瑞轩，要不是因为你觉得我烦了，讨厌我了，你以为我想避开你的吗？”颜笑宣难过得别开了脸，说。害我还得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你，教中上下的人都在暗地里把我当成笑柄了，可是你这个笨蛋却……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讨厌您，更没有嫌你烦，而且甚么父子乱伦的，当瑞轩明白到自己舍不得离开教主您的时候，瑞轩就不在乎了！”瑞轩红着脸说：“而且……而且……我不敢看教主您……是因为……我害羞啦！”

颜笑宣紧皱着眉，道：“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

瑞轩点点头，道：“没错，所以教主您要好好的爱我。”

颜笑宣额上青筋一跳，道：“我当然会好好的爱你，但你先放开卫声吧。”

卫声红着脸，说：“呵呵，瑞轩比以前重了不少呢。”哎呀呀，到底教主跟瑞轩是甚么时候走在一起的呢？虽然教主对瑞轩的态度的确很奇怪，但真是想不到原来他们……但瑞轩向教主告白的时候，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确不太好吧？

瑞轩放开了卫声，说：“师傅，瑞轩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不客气……”精明的卫声，一边说，一边跟随其他教众缓缓移动……溜之大吉。

七十四

七十四

“教主呀，为甚么刚才您会跟这么多人在一起，出现在魔塔附近呢？”

“我们正视察教内所有地方，看看有甚么地方需要改建。”

“改建？”

“这里可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现在当然是时候修补和改建，听说今天下了这么一场雨，教里很多地方都有渗水的现象……而且……那座塔也该是时候拆了。”

“咦？拆了的话，那么我住哪里？”

“待寝殿改建好了，我们一起住进去。”

“我们？教主您没骗我吧？啊……教主您不会是要我睡地板吧？”

“那里的地板是石头，睡在上面会很冷的，你会受不了。”

“那么……教主您想怎样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