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说法就是皖紫为了攀上五王爷,断然和吴子瑜分手了,子瑜黯然神伤,一个人躲了起来。
王爷听着他狗血的猜测,蹙起眉。
吴子瑜会是那样的人吗?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樟诃,我叫你调查这个皖紫和子瑜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樟诃叹了口气:“王爷,当务之急,是京都那边。我们的人马已经全部到达宛柏,就等着王爷下定,是镇守原地还是进攻?”
伍霆琳扬着头,眼中带着冷冷的寒光:“告诉我,他们的事。”
“他们曾经都是容成子门下的,可是容成子生性古怪,说什么只要一人继承他的武学,吴子瑜十岁那年,离开了。”
“那容成子最后收下的人,是皖紫?”
“对。”
“子瑜练过武功?”
“那时候还很小,没准儿是一时兴趣。看样子也没学到什么。”
“是没学到什么……”王爷抚着下巴,想着那人在自己怀里挣扎无力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嘴角也挂起一丝微笑。
他也四处寻找过那个人,只是天下之大,竟再无那人的下落。
伍霆琳想起了那日的威胁,自己还说,他永远逃不掉……
子瑜下落不明,大战又迫在眉睫,还有很多事都不能去证实。
这是第一次,伍霆琳觉得无力。
如果是按照他一直的想法,不是应该放下他,夺他的皇位。
只是他突然害怕了,害怕自己会错过了什么,从此与那个人再无交集……
就像那个叫“皖紫”的人,伍霆琳看得出,子瑜是在乎他的,可是,他竟可以这样离开。
提到那个人,也只有短短的一句“我失恋了。”
那个人太倔强了,不服软,不认输,骄傲的不可一世,清高得不屑荣华。
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留得住他呢?除非是用一把锁将他牢牢锁住……
坐在靠椅上,浅浅假寐,伍霆琳还是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伍霆琳睁开眼,面前便多了一杯清茶。王爷的声音很低,淡淡的:“璎玲,我不想喝茶,谢谢。”话一出口,突然发现不对劲。
那人,是皖紫。
伍霆琳皱着眉头,脸一沉:“你来干什么?”
皖紫盈盈含笑,露在外面的凤眸微微眯成一条线:“王爷不想看到皖紫?”
王爷一笑,站起身来,勾起那人的下颚:“美人本王喜欢得紧。不过……听说你毁容了。”
一向在意自己外表的皖紫却也不恼。面上的笑容却变得残忍:“你知道我的脸为什么会这样吗?是因为他。”
“因为他?”
“他说过,会对我负责的,所以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王爷蹙眉:“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吗?”
皖紫却看着他,眼睛一直在笑。那个笑容很刺眼,很快便激怒了王爷。
看着那人的眼神瞬间如同鹰隼般阴残,皖紫的心里却很愉快。
“知道吗?其实你和他也许才是相同的人。可是伍家的人可以掌握一切,却注定得不到幸福……”
他却没有说:因为我们都一样,很多东西放不下……
伍霆琳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如炬,霸道的说:“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关系,子瑜,迟早有一天会是我的!”
那声音,一字一顿,很用力,威严得不容任何人违背。
皖紫愣了愣,竟有那么一瞬被这声音震撼。也就在他在一刻之间,他清楚的知道了,这个人是认真的。
然后他竟然害怕了,不明所以的害怕了……
只是,序幕才刚刚拉开,正戏都还没有开始,不是吗?
而未来真的会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吗?
皖紫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离开了伍霆琳的书房,就好像是落荒而逃。
而他也没有看见伍霆琳那时候的眼神,如同九天上的雄鹰。
他的心,应该是冷的才对,不是吗?
就像那个人……
为什么伍霆琳会真的爱上吴子瑜?
皖紫扬着头,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说:“这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
一切,都是谎言……
第十三章
伍霆琳的决定,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正式与伍霆宇开战。
此后,宛柏独立,成了伍霆琳的占据点。
伍霆琳命武樟诃为“震东将军”,傅凌晗为参将军师于“凌威”三年进军京都。
只是他们那时候都未想到,这一战,便是七年。
只是子瑜,去了哪里?
苍苍茫茫的山间,白雾弥漫,好像人生终结的时候必然去的那个地方。
渺渺兮深幽处,漫漫兮白云间。
伸手摸日月,俯身看万物。
容成子依然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世间一切恩怨纠葛都再与他无关。
他可以看着面前的人难过,悲泣,欢笑,自己却永远是一副淡然。
站在云间的时候,子瑜常常会觉得,那人会不会真的是羽化登仙的仙人。
那是子瑜一直想达到的境界。只是他慢慢的发现,那里太高,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到达。
“你真的决定了?”
子瑜想了想,点头,自己都觉得点得有些犹豫,于是又狠狠的点。
容成子也未多看他一眼:“恩。练武很苦的,如果你还和当年一样,将会一事无成。”
子瑜甜甜一笑:“知道了,师傅。”
容成子迅然出手,拉住子瑜双手,猛然向上一撇,又急急放下。
子瑜痛得“嗷嗷”直叫。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其实,当年的事你不必自责,你为他做的其实也很多,只是,他都不知道罢了。”
子瑜蹲了下来:“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和皖紫,一定不会成现在这样。而现在,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他仰着头,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下巴,尖尖的,轮廓硬朗。子瑜便想,那人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绝代风华。
容成子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想要的是什么,而你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
“师傅,你相信命运吗?”
容成子摇头:“不相信。”
子瑜“扑哧”一笑:“可是你的样子,明明就像个道士。”
容成子蹙着眉,一下子又松开:“那是因为事实,往往和看到的不一样。”
子瑜一时之间沉默了。半晌才闷闷道:“师傅,你可以不说什么话都这么婉转好不好。”
“那是因为为师知道,我的徒弟是个大才子。”
“……”
吴子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命运将他和皖紫纠缠在了一起。
就是和伍霆琳,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他们的纠葛,是因为那一双看向宫外的眼睛。
到容成子那里的时候。皖紫便已经在那儿了。
子瑜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而那个人说,他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和师傅住在这里。
不过也是,那样的人,见过又怎么会忘记……
子瑜自小喜欢美人,他的娘亲也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
可是皖紫不一样。
小的时候,那张小脸便精致得不似这世间之物。
那么多年了,那张脸在记忆中都变得模糊了,可他却依然记得看见他那一刻的心惊动魄。
那时候他就一直想着,这人长大以后会是何般妖孽……
关于皖紫母亲的事,一半是自己以前听闻的,一半是容成子告诉他的。而容成子告诉他的目的,就是让他对皖紫好一点。
于是,在子瑜眼中,皖紫无疑成了弱者,一个他觉得要保护的人。
也许就是这样,他对那个人的关注多了一些和爱护。
渐渐的,他却发现,一直让着他的人,却是皖紫。
在他的眼里,皖紫很温柔,是和后来遇到的伍霆琳截然相反的人。
只是也正是他的谦让,他的温柔,慢慢的助长了自己的在那人面前的霸道。
那个时侯吴子瑜还小,不懂事。自然而然的把什么东西都当作了自己的,只把不要的那一部分留给那个人。
直到他几乎拿走了那个人的一切,他发现自己很过分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他不知道留在容成子身边对皖紫来说代表着什么。
那是皖紫第一次和自己争。皖紫也试图恳求过自己,可是他呢。
当时的自己分明就是一个毒舌的小恶魔。
皖紫小的时候喜欢在头上辫着几个辫子,而子瑜就喜欢抓着他的小辫子:“皖紫不要这么女气好不好,想要留下来,赢了我就可以啊。”
说实话,自己那个时侯的武功底子就没皖紫好。原因当然不是他笨,而是皖紫很刻苦,自己很贪玩。上天赐予自己的天赋似乎对于武功来说并不管用。
容成子也说过,武功,靠的是勤练。
子瑜上山差不多一年后,容成子说,你们比试一次,赢了的人便可以留下来。
开玩笑,要是单打独斗,自己肯定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子瑜忙道:“师傅,这可不好。”
容成子看了他一眼,了然一笑:“那你们到北渝,取回金丝蝉的人,就可以留下来。”
子瑜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金丝蝉被别人给夺走了,怎么办?”
容成子挑眉:“那我就,收他为徒。”
吴子瑜翻白眼,你当人人都稀罕当你徒弟么?
皖紫依旧笑得温柔似水:“好。”
那个时候,子瑜还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那几乎改变了他们的全部。
北渝和这相隔甚远,至少对两个孩子来说。
三天三夜的车程。
吴子瑜本来想单独行动的,无奈被皖紫缠住,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路。
皖紫小时候是个路痴,他要是自个儿找路,少说也要半月……那样不想赢他都难。就算自己拿不到东西,至少在他到北渝的时候,东西早被人抢走了。
带着他,自己就郁闷了。
子瑜一路上想着要怎么把他甩了,又要想怎么才能拿到金丝蝉,弄得自个儿是筋疲力竭。
果然,坏人是不好当的。
在要到北渝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路过“曲径酒泉”。
曲径酒泉的美酒天下闻名,因此得名。
子瑜便说什么也要拉着皖紫去喝酒。
点大的孩子喝什么酒嘛,两杯下肚,两人便不醒人事。
第二天是子瑜先醒来的。
头痛欲裂,小身板也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撑起身子,眼前还有两只小鸟在飞。
吴子瑜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皖紫还是睡得天人不知。
凤眼紧闭,形状就像新发的柳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眉头紧锁,中间嫩嫩的肌肤都有了折痕。
子瑜不禁伸手去抚他的眉宇。
那孩子竟亲亲低喃了一声像是在叫“娘”,然后眉毛弯了弯,嘴角也勾起一个幅度。
子瑜从未见过皖紫这样笑过,就是之后的那么多年,也不过二次。
小子瑜呆住了。那个笑,不就是传说中的一笑倾城吗?
子瑜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可惜皖紫不是女孩子,不然子瑜一定娶你为妻。”然后抱着皖紫的脑袋,“吧唧”一下亲了上去。
皖紫的皮肤水嫩得紧,上面还有蜂蜜桂花糕的味道。
亲上去的时候皖紫不舒服的动了动,却没有要醒的样子。
子瑜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可称“阴险”的笑容:“不好意思了,你慢慢睡。我找金丝蝉去了。”
……
第十四章
当他屁跌屁跌的跑到北渝,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才发现抢金丝蝉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小吴子瑜一进城门便被湮没在了人山人海。不禁骂道:“他妈的,这要怎么抢?”
“噗哧,小毛孩,你也是来抢金丝蝉的?”
这声音,真难听,说出这话的人,真他妈讨打!
吴子瑜回头,怒目而视。
只见一个一身青衫的英俊男子站在面前。
那男子莫约三十多岁。剑眉入鬓,眼眸凛冽,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不怒而威,霸气凌人。那一身青衫华贵,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毕恭毕敬,和一脸谄媚的侍童,一看就是非官即贵。
吴子瑜怒色渐淡,微微化为愁容,也不说话,只是叹气,一双漂亮的眼睛水灵灵地看向那男子。
那男子笑了笑,捏了捏子瑜的小脸:“好漂亮的孩子,只是,你为什么叹气?”
“我娘得了重病……”
男子笑意更深,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这和你来找金丝蝉有何关系?”
子瑜愁容也更甚:“这是他娘亲最后的遗愿。”
那男子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揣测这话的真假。
是只得想想也是,这话说出来,九岁的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突然,那人道:“我帮你。”
子瑜反倒一懵:“啊?”
“帮你夺到金丝蝉,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这么简单?吴子瑜有些戒备的打量这那人。可是那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他本来还打算他不信就赖着他们一道,等到手以后想办法去偷……
子瑜不禁感叹:“这世上的好人真多啊……公子一定好人有好报!”
那男子只是笑笑,摸了摸子瑜的脑袋瓜子。
这样亲密的动作却让子瑜很不习惯。
他蹙着眉。那表情也正好配合了他前面的故事。
倒是他身边的侍从一脸犹色,冒着头皮道:“爷,您真要为这个小毛孩抢?那可是……”
“我已决定,休得多言。”
只是一句话,下面的人再无争议。
好有威信,和他老爹在他面前都有的一拼。
子瑜沉思,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北渝织品闻名天下,又有花海之称。
这个季节,也正好是菊花盛开的时候。晚艳、冷香。
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旧摘人频异,轻香酒暂随。
子瑜却无心看花。
也不知道皖紫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把他一个人留在客栈会不会出事。
那个路痴,可不要一个人跑出来走丢了或者被人卖了才好……
结果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子瑜便撞到那人身上。
本来想怒目以视,吼他几句的,却对上了男人盈盈含笑的俊脸。子瑜把黑脸收起,挤出一点笑意。
“怎么?还在想你娘亲?”
子瑜楞了楞,点头。
男子问他:“那你爹呢?”
吴子瑜不想和他搭话,随口道:“我没有爹。”觉得语气有些不好,又连忙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说……”
那男子却苦涩一笑:“你哪有什么错,是我对不起你……”
“啥?”
“不该提起你的心事,提起你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
被父亲抛弃,是应该讨厌那个人吧?或者,是恨……
那时候子瑜便在想,皖紫也是恨他父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