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我开玩笑,我很意外,你竟然没出去找人消遣,根据我的情报,你每次完成任务之后都要找人放松一下,这次回到芝加哥,从你回到家开始就没出去过,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和那个FBI……”
“斯蒂芬妮,我忽然想到,赫卡忒的安保系统很久没人去闯一闯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些建议。”咔,那是器材被放下的声音,也有点像子弹上膛。
斯蒂芬妮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伊恩,我当时派人去救你,但之后听我的人回报,你好像有意在掩护那个警察,为了确定这件事我特地给你打电话,顺便告诉你,那些人死了。”
“你是要我替那些人的死负责,还是要打探我的私事?”无论是哪种,都不可能办到。
“那个警察算是你的私事?”斯蒂芬妮的回答很尖锐,“我希望不是,FBI在找我的麻烦,我不可能让他查下去,你最近是不是没和鲍勃联系?他被警方通缉,已经离开芝加哥。”
“你说什么?!”风展诺拿起话筒。
“FBI要抓他问话,为了避风头,他暂时离开芝加哥了,他的旅馆被查封,在他地盘上的人通通被捕,你要他还怎么留在那里!”斯蒂芬妮的语气激烈起来。
“我想这一次我帮错你了,鲍勃之后就轮到我,费斯顿·凯达确实不好对付,但你该知道赫卡忒也不是好惹的!”她冷笑。
第65章:黑色警告
“斯蒂芬妮!”他对着电话,那头却挂断了。
杠铃重重砸在地上,地板上多出一个凹陷,风展诺勉强的牵动嘴角,他随时可以笑,笑容也是武器,可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费斯顿竟然直接对上了赫卡忒,只要他查到赫卡忒就该清楚这是个怎样的情报组织,他是ST小组的首脑,他应该比别人更清楚不能随便和赫卡忒的力量作对。
你的脑子是哪里出问题了?费斯顿?本该好好嘲笑一番对方的失策,但同时风展诺也知道费斯顿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在他。
顺着赫卡忒这条线索,他会找到他。
捡起地上的毛巾,他擦了把汗,盥洗室里的全身镜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疤痕一一映照出来,有人数过,但它们的数量总是在增加中,打开花洒,冲了个淋浴,他套上衣裤,把枪插到背后。
轻快而平稳的脚步,还有嘴角迷人的微笑,幽灵般的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微风,阳光浓烈,天上的云层也很浓密,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刮起大风大雨,坐在车里,风展诺在做他从来没做过的事,从车窗看出去,街道上的人群有的匆匆而过,有的漫无目的,费斯顿在人群中很显眼。
他开的黑色奥迪对凯达集团的继承人来说不算豪华,那车型也可以算是很平民化,但一个联邦警察的薪水并不高,他一定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低调,恐怕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从车里出来,风展诺提着包上楼,找好位置,把他的布雷瑟组合起来,一切动作都精准无误。
车进了车库,FBI分部大楼,从狙击镜里能清楚的看到费斯顿由电梯出来,看到他经过玻璃窗的时候,风展诺扣下扳机。
子弹穿过窗户,射中费斯顿侧面的墙壁,无声的一枪,准星中的男人突然回头看着窗外,比记忆中更深邃的轮廓,深刻的眉宇下,眼神像猛禽搜寻目标,准确无误的找到他所在的方向。
那表情难以描述。
透过瞄准镜,费斯顿就像站在他面前,浓密的眉,刀凿般绷紧的下颚,这是风展诺第一次不为杀人而等待一个目标出现,已经发出警告,目的达到,他不再多看,收起狙击枪撤出FBI对面的大楼。
子弹在钢化玻璃上留下一个弹孔,费斯顿急走几步到了窗口,对面的楼层遥不可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反光一闪而过,他知道是谁,一拳砸向窗玻璃,费斯顿整张脸寒的像铁。
他确定风展诺不是想杀他,但他用这种方式出现,是想干什么?!嫌麻烦还不够多?!
玻璃沿着弹孔扩散出龟裂的痕迹,周围有人发现墙面上的子弹,“不好!对面有狙击手!”
一片嘈杂,混乱,“老大被袭击了!有人暗杀!”
“我带人封锁楼面,子弹从外面来的,你带人去现场?!”乔纳森和德里克在混乱中相互确定行动方式。
本该安排部署的费斯顿像是没听到这一切,他还站在窗口,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在为杀手的猖狂而愤怒,没人看到在相背的另一面,凯撒露出的一个深沉的微笑。
至少他还在芝加哥。
从墙面挖出子弹,费斯顿把它收进口袋里,“汉斯,让所有人收队。”
“可是——”
“我知道凶手是谁,没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亲眼看他收起证据,费斯顿的话让汉斯不明所以,“老大说知道是谁,难道是幽灵?但以他的枪法……”怎么会射偏?
费斯顿已经转身走了,汉斯的问题没人回答,其他人收队回来后也不得其解,答案也许只有一个,因为对手是幽灵,惹怒那样的杀手,他们的头儿费斯顿,将会面临持续的死亡威胁,每时每刻处于死亡的恐惧之下。
“先是手雷炸弹,接着是狙击,不管是某个组织还是幽灵亲手干的,这可都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德里克的话很沉重,接着有人低声说了一句,“都是因为头儿越界用那种方法……”
话虽然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想说什么,因为费斯顿用非常方式设计了幽灵,又没有能完全逮捕他,才会遭遇现在的境况。
“别说了。”很多人不喜欢这个话题,包括德里克。
费斯顿对现在的处境很清楚,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却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回到办公室,他从口袋拿出那颗子弹,上面似乎还带着余温,拿着这颗子弹,他能想到风展诺开枪时候的表情,而他对他开枪的目的,也渐渐有了头绪。
但什么都没有改变,FBI对鲍勃的追缉还在继续,鲍勃不得不借助赫卡忒的力量躲避追踪,而从费斯顿家门口的草皮上检测出手雷的种类,追查军火来源,FBI的大范围行动令赫卡忒在美国境内延伸的情报触角大大受阻。
于此同时,费斯顿照旧按时上下班,子弹总是从无法料到的方向射中他附近的事物,有时候是墙面,有时候是竖起的文件夹,有时候他才拿起咖啡杯,下一秒杯子碎裂,子弹嵌入办公桌。
仿佛是为了给杀手机会杀了他似的,有人这么评价。
费斯顿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很奇怪,他没下令搜索,在小组成员为FBI的颜面自行缉捕杀手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就任凭失态继续发展,接连十多天,没有人敢在他附近停留过久时间,乔纳森曾经亲眼看着子弹从鼻尖擦过,而费斯顿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这一天。
咔嚓,手表的表面被子弹擦过,碎裂,斜飞过去的弹头反弹,擦着费斯顿的肩膀射中身后的墙壁,就在他脖子后面几英寸。
“幽灵——”办公室里,乔纳森呻吟着,“他什么时候会停止,老大,他什么时候会停止?”他忍不住大叫。
“我带人去了所有可以射击的大楼埋伏,没有一次成功过,他难道真的是个幽灵……”德里克近乎失魂的自语,脸上一片黑沉。
所有人的神经都时刻紧绷着,快绷断了,唯独只有一个人照旧处理手上的案子,一切按部就班,没任何改变,看到这样的费斯顿看,有人再也忍不住,“我要写转职报告,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忍受这种工作环境!”
大家都看着他,喊出这句话的克莱德扭过头去,“我们都疯了吗?每天被一个杀手威胁,而我们的上司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我们为什么不抓住那个杀手!”
“不是不抓,是抓不到。”乔纳森低声苦笑,汉斯瞥了克莱德一眼,“你跟着一起行动难道还不知道?而且受到威胁的是费斯顿,老大他都没说什么,你还怕死?”
克莱德语塞,费斯顿站起来提着外套,“转职申请写完放在我桌上。”说完他直接离开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着克莱德,他低下头,紧紧握着拳头,“我承认那是一时气话,但你们没看见吗,老大他一点都不在乎。”他重重摇了摇头。
假如风展诺在这里,他会发笑,也许费斯顿就是容易给人这样的误会,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否则费斯顿不会提早离开,那正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回到车里,尾随他的行动,今天距离下班还有些时间,费斯顿却没有直接回去,他似乎不光是为了让下属们能喘口气,还有别的目的地。
风展诺看了下日期,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了,随着车流行驶,目的地果然是艺术学院,今天是威尔那张邀请函上写的日子,毕业舞会。
正式舞会晚上才开始,但现在已经很热闹了,乐曲声,歌声,各种集合在广场空地上的小团体,有人化着怪异的妆,还有人身上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装束,原来这里有个学生自发的化妆舞会。
在门口的接待员手里拿了一个面具,风展诺混入人群。
第66章:两个人的探戈
“你好啊,帅哥。”画着猫脸的女郎打着招呼,他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随她走进会场。
遮住大半张脸,很难看出面具下的容貌,腰后还有一把柯尔特,风展诺走路的姿势一如一个随性的艺术家,休闲款的西装并不显眼,一副黑色假面,眼眶的位置露出一双微笑的时候会微微上挑的眼。
会场里的人很多,但他很快找到目标,费斯顿在和威尔对话,他没有戴面具,威尔则穿着一身类似王子的服装,很像哈姆雷特,也许舞会之前还有戏剧演出之类的东西。
找了个角落坐下,喝着香槟,风展诺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费斯顿的身上,尽管那很难,费斯顿的感觉很灵敏,说不定会发现他的存在,为了避免,他转而去搜寻会场里那些身段妖娆的美女。
但思想无法集中,他无法让自己的视线在她们身上停留过久,现场在放着麦当娜的《Secret》,摇摆的节奏,魅力的嗓音,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人人都化妆假面,风展诺怀疑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现在拥舞的是谁。
威尔拥抱了费斯顿一下,“好好保重,祝你一切顺利,这是我在法国的电话,以防万一,如果你想我了,到时候还可以打电话给我。”他笑着把写着号码的纸条塞进费斯顿的口袋。
费斯顿亲吻威尔的额头,轻拍他的背,“你长大了,威尔。”会和他开玩笑。
“人都要长大的,你太像我的兄长,有时候也像父亲,你是我的英雄,费斯顿,真不知道离开你的日子会怎么样……”威尔微笑着说,但是到后来还是哽咽了,“很高兴认识你,费斯顿。”
这是最后的道别了,他抱着费斯顿,双眼潮湿。
风展诺看着那个方向,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他警告费斯顿注意自己的安全,提防赫卡忒动手,他不仅将他的警告置于脑后,还到这里参加舞会。
他应该知道他可能尾随着他,那费斯顿就可能是故意让他看见这一幕,在等他的反应吗?不,费斯顿不会这么无聊,不管他是否跟踪他,他都会到这里来参加威尔的毕业舞会。
又喝了一杯香槟,放下酒杯,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慵懒的曲调,假面下的半张脸在人群中若隐若现,脚步从容,当幽灵不再隐藏身影,费斯顿很快感觉到另一方的视线,那兴味的,时常微笑着却总是透露冷意的目光,即使戴着面具他也能无误的认出假面后的人。
两两相望,穿过人潮的视线仿佛擦出火星,费斯顿从威尔身边走开,加快脚步,“终于打算露面了?”他一把抓住目标。
声音毫无起伏,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却像是想捏碎他,他们在舞池中交汇,与此同时一曲终了,新的乐曲声带来新的人潮,曲调变换,一个急促的强音震住了所有的人,原来是探戈,有人摇头退后,有人兴致勃勃。
风展诺叹气,“为了在你做出错误的决定前阻止你。”冷冷的语调,微笑的眼,“来跳舞吗?”他把一个面具塞进费斯顿手里。
淡金色的面具遮住俊朗的轮廓,两幅假面,遮住两张脸孔,其下的热度却随着戴上面具的那一刻浮上表面,费斯顿抓着他的手往下延伸,他抬起手腕,双掌相握,一齐并肩。
一个硬朗,一个俊逸,踏步,优雅的节奏,当两个男人在场中挑起探戈,周围的人无不哗然。
学艺术的对同性情谊接受度很高,却从没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跳起这样一支舞,但此时又有谁在意呢。
腰上是费斯顿的手,他来领舞,风展诺微眯着眼感受音乐的节奏,随着舞步,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上身贴近,仿佛彼此是这激荡的曲声中唯一的依靠。
前进,提琴声沉稳悠扬,后退,钢琴声激烈跳跃,他们的身形交错,随着节奏,时而拉近时而远离,旋转,脚下动作繁复多变,对视的双眼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从未离开,一切都暧昧而迷蒙。
放手,撤离,在一个急促的转音中突然接近,他几乎吻到费斯顿的唇,“想我了?”
“你呢?”费斯顿到了他背后,两人交叠的手臂伸展,他带着他的手沿着腰侧一直往下。
他按着他的臀,“想要什么答案?”身形错开,费斯顿握住他的腰,“我想你。”
无奈又含恨的语气,是答案亦是回答,风展诺呼吸一顿,胸腔里仿佛有股火燃烧起来,激烈的节奏还在继续,周围的人渐渐散开,空处中间的场地,众人被这一曲由两个男人演绎的华丽探戈所倾倒,舞池正中只有他们在起舞。
提琴声辗转,踩在地上的有力节奏,不断转折的重音,反复无常,无形中却也有一道迷人的韵律主导着所有的变换,无论如何改变,无论低音还是停顿,缓慢还是急促,这道旋律从未改变。
你前进,我后退,复杂的脚步,挺直的背脊,眼神专注,周围灯火迷朦,他贴近费斯顿的耳侧,一抬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拉近,“好吧,我想你,想的快疯了。”
似乎敷衍,又像真实。
探戈的起源注定了它是一曲矛盾的舞,在底层起伏挣扎,激烈热情又无时无刻不充满紧张战栗,仿佛一步踏错就要万劫不复,也像是在冰上行走,每一步都是危险,决定着你的命运,注视眼前的费斯顿,风展诺的笑容难辨。
两人再次远离,交握的手却没放开,时而相背,时而紧贴,停顿,再前进,这是一场追逐,也是一种平衡。
手指纠缠,再次把人带回,脚下每一步都很完美,费斯顿的眼中神色平稳,迷离的灯光将起舞的身影拉长,他面前的人就像这曲探戈,在人群中不会格格不入,但在危险的境地中更彰显魅力。
“你打算送我几颗子弹?逃走,又出现——”他脚步往后,风展诺贴着他的腿侧踏前,“我会逃走?不不,你错了,我只是更喜欢公平的立场。”他不是囚徒,他也不是施恩者。
“CIA想找赫卡忒的麻烦至今没有结果,FBI没必要加入。”环着费斯顿的手臂骤然收紧,他摩挲他的后颈,“我想你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你有没有试过,有时候就算知道是错,还是愿意错下去。”意味深长的注视,费斯顿略微松开环绕的手臂,又在一个辗转的强音下忽然收紧。
两具火热的胸膛猛的紧贴,从掌中划出的指尖很快会被抓回,退后的脚步,在几个音节后再次归来,旋转,仿佛只是为了回到原地,在激越的节奏中,犹如一曲变调的浪漫,在对视的眼神里逐渐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