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下——奉旨喝茶

他刚才是想摸一下我的头，还是扶一下我的肩膀，还是别的？

终于，他的双手放上我的双肩，我被他轻轻摇晃着：“秦宝，秦宝，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只是夜里没睡好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若只是那样，我才不担心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我还没死。”

“你是在寻死！秦宝，不要这么做，你不要这样惩罚世人……”

“惩罚世人？我何曾……”

“秦宝，你好傻……你为什么会这么傻，为什么！”他忽然拉近我，一口吻上我的唇：“秦宝，你醒醒吧！”

我的手，覆盖在他的胸前，掌心下，是剧烈跳动的心脏，我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呵呵呵，白琴，我们要一起住这里么？”

他蓦然住手，怔怔地看着我，终是放开了我。

一滴泪滚下了他的面颊，这个在商行上叱咤风云的人，在商界犹如帝王一般存在的人，奇迹般地落泪了。

我转身欲走，他从背后猛地抱住我：“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不是什么白琴，虽然，我欠他太多太多……以前是不敢说，怕说了我们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可是现在，秦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挽救你，你让我感到绝望，我从商半辈子，刀光剑影里谈过生意，可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过！若挣足够的钱，可以让你多看我一眼，我几乎想一个时辰也不睡地去努力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只要你，给我一个幸福时的笑……我不要看到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你我不要，我会怕……”

“啪——啪——啪——”，有掌声鼓起，循声一看，原来是秦昊，他笑道：“我听说女人越睡越不值钱，怎么大哥好像是比女人强太多的样子呢，越睡越让人稀罕了？”

韩益尴尬地放开了我，想对秦昊发怒，但又不太敢。

我看见秦昊的双眼渐渐危险地眯了起来，赶忙迎向秦昊，痴缠了上去，就当着韩益的面，抬腿向秦昊的腰间勾去……

韩益脸色铁青地走了。

我被秦昊一脚踹翻在地，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下来。

第42章

“下作的东西！”他怒气重重地抬腿走了。

前一刻还是悠闲地看戏状，现在却是对我有着弥天大恨似的。我知道是我现在的样子，玷污了他的身份他的地位。

我也不想这样的，能因为我少死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吧。

以后不能再跟韩益来往了。

我不想他们死的人，都不能来往了。

秦昊的脾气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就是他的东西绝不喜欢别人碰，即使那东西他不喜欢，或者根本就很讨厌。

他上次调戏华珑公主，亏我还为那公主捏了把汗，生怕没什么事是秦昊做不出的。

他现在大抵是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因为他是皇帝，大随的主人。

我进宫去赔不是。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赔不是！

被踹翻在地的是我，赔不是的也得是我。除了秦昊从前送我的一个“贱”字，我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

跪在他的脚边，像最忠诚的臣子一般。

他更生气了，抬脚便要再踹。我对他笑了笑，忽然明白自己进宫来低三下四地赔礼为的是什么。

从老爹视我如路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好好活着。

不过要死，也绝不用自尽的，我还是决定兑现诺言，将我的命赔给他。

谁知道他的脚却没有再踹下来，反而愣了愣，恶声恶气地让太监将我拖下去了。“今天我不想看见你，这几天都不想！”他气急败坏似的说，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气急败坏。

我的算盘落空，只好悻悻地准备打道回府，却被花颖君拦住了去路。

他一脸得意：“丞相大人被皇上赶出来了？”

“……”

“我这个皇帝弟弟也真是的，好歹是做过枕边人的人，就算不再宠了，好歹也给他点实权补偿补偿你说是吗？大人你放心，这丞相的位子我花某只是暂代，等我再好好劝劝他，没准儿，他会让你官复原职的。”

“如此，那就多谢花大人了。”

“不谢，我是大度的人。从前你跟我争先帝，我争不过你，那是因为我是先帝的种，不过这回不同了。”他靠近我的耳边，用低沉暧昧的声音道：“他说，我和他的关系，会让他感觉刺激、兴奋。很遗憾你没有这种关系……”

“的确很遗憾。”

“哟，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顺了？啊，也对，处于低阶的人，不得不低头。”他走近了来，抬手攫起我的下巴，他秀气的眉毛微挑：“论美貌，你现在可是不如我了。瞧你现在这幅死相！会失宠，真是理所当然！回家好好擦点胭脂水粉吧！想留皇上的心，是没戏了，但是留几个豪富权贵，对于出身青楼的秦大人来说，还不是难题的对吧？”

“多谢花大人提点。”

“不过若是大人找不到豪富权贵，可以来找花某啊。花某也是男人，保你不寂寞。”

“不是所有敢勾住别人下巴的人，都可以做上面那个。”我甩开他的手，终于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再装不了和气。

“哦？说得好像你还能抱谁似的……”

“只要我想……”

是的，只要我想，莫说从前的秦昊，就是现在这个忘了喜欢过我的秦昊，这位当今天子，我都可以将其俘虏至我的脚下，我生来就不屑去算计这些！不代表我没心计没城府没手段！真心须用真心换，我喜欢的只有老爹，我换不来，也没想过要算计来！

花大人你可以看不出我是在求死，可也别把我当成邀宠的人！

更没资格妄想我！

“咦，哪来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

“花大人，若没有要事，下官告辞。”

“好吧，记得回去好好保养哦！男人也是会老的……啊，对了，忘记告诉秦大人，皇上将主持明春国子监考试的大任交给我了，由于朝中这方面的大部分人都是秦大人的下属，平时向着秦大人，与我共事起来，颇不配合，花某只好私自做主，将一部分人换为诚恳合作的人，秦大人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我抬脚走了。

那些人，多年来在老爹手下做事，老爹善于拉拢人心，所以老爹走后，他们自然而然就向着我一些了。虽然现在我与皇上不清白，可他们也没说什么。弹劾我的折子多了起来，他们当中有直爽的人便站出来为我辩白，被花颖君以结党营私什么的罪名一一给撤了职。我现在是无心管他们了，早些离开朝堂也好，毕竟，那里终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谈笑间就要人头落地的，不懂得做墙头草的，算是一种善良的愚蠢。

花颖君现在是一人独大。

俗话不怕绿林盗匪打劫，就怕盗匪有文化。

花颖君斯人，也着实是有两下子的，能文能武，若当年主考官不是那么死板，太过追究考生出身，以致让花颖君扭曲如斯的话，他也许会成为一代良相。

要扳倒这样的人，朝中还无此能人。更何况，他是皇上“宠”的人，更有人心里清楚，他流的，是和当今圣上一样的血！朝中那些元老大臣，一个个都明哲保身得跟人精似的，没动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之前，花颖君一路直登青云梯。

只是秦昊……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花颖君的圈套，让他和花颖君一起遗臭万年。虽随史上出过胥文离与子皇，可花颖君是绝对绝对得不到像薄王他们得到的那样的原谅的。

薄王他们的眼里还有天下，而花颖君，眼中甚至连权力都没有，他只不过是在报复，报复一切人，用他自己。

快要走到朱雀门，就要出皇城时，肩膀被人搭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兮羽。

“你别介意，皇上对他，跟对我是一样的。”他微微红着脸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秦昊现在真正意义上抱过的人，除了义务上的苏乔，便只有我。

我忽然调笑道：“怎么会一样呢？皇上可没给你想他那么多的权力……”

他瞪了我一眼，用他那双半瞎的眼睛。

没再说多余的话，他转身飞身掠走了，像一只白色的仙蝶。

情啊情，看你糟蹋了世间多少美好的东西！

闲居在府中的日子，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夜间会睡不着。

与秦昊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少对我用过各种各样的药丸，不止有催情药，还有其他的，各种变态地亢奋、疯狂的药物……我一样都没有拒绝。

虽然短期内我不可能对那些容易上瘾的药物真的上瘾，可现在每晚每晚，都没有办法入眠。其实我并不是想好好睡一觉，我只是不想自己一遍又一遍，大脑脱离自己意志地去思念老爹，这样的折磨，让我很害怕。

我已经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可是当月光皎洁地从窗外照进房中来，在地上落了一层似霜似雾的白茫茫后，推窗看着空空的静寂的庭院，就仿佛自己置身在一个没有半星活口的世界里，叫人窒息，叫人很想嘶吼几声来打破那种压抑的窒息感。

我挠着自己的胸口，想将那里弄得麻木一点，再麻木一点。

倒在床上，等到我终于精疲力竭时，困意才稍稍上来了一点点，头挨枕，正要沉沉睡去，忽然身下的床铺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我睁开眼睛，发现秦昊近在咫尺，他正在一脚脚踢着我身下的床铺。

坐起来，我掀开被子，下床道：“皇上，我的床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话未说完，他就一手卡上我的脖子，将我压在床上，死死地越卡越紧，紧抿的唇宣告着他将要真正置我于死地。

我微笑起来，终于来了，我的解脱！

“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么？”

“皇上……呃……杀人，不需要……理……由……”

“哼！你一定会觉得是我残暴不仁，想杀谁就杀谁！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重要吗？反正……我就要死了。”

“怎么你好像很期待？你不是喜欢我吗？舍得离开我？”

“我说……想要与你一起……长生不老，可你想过……要长生不老吗？你为什么不怀疑……怀疑：我要对他……说那句话的……那个人，是不是……皇上你？”没有比这更能羞辱他的了，他以为的宠幸，他以为的迎合，不过是我想要表达的对另外一个人的肉身补偿，那个人，不是他。

很好，这样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以他的脾性，我今天是绝对可以兑现自己将命偿还给他的诺言了。

果然，他几乎瞪凸了一双眼，眉宇间流露出腾腾的杀气，话也不再多说，手上使了蛮力，我现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就在我将要闭上眼睛就此堕入地狱时，他的背后寒光一闪，有人亮出了匕首，正要扎向他的天灵盖！

我居然没有呆愣住，抬腿将秦昊踢歪，那人失手，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目标直取秦昊的心口！我想也没想，朝秦昊扑了过去，那人的匕首扎入我的身体，我感到血液瞬间沾湿了我后背上的衣裳。

失去意识前，只听那人失手却还得意地笑道：“嘿嘿，秦昊，你终于又有了弱点！”

又？

第43章

也许别人会以为我是故意替秦昊挡刀子，为了邀宠，起码花颖君是这么认为的。

兮羽在给我疗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的，我还没有解脱，并且还得忍受刀伤，得趴着休息！所幸兮羽给我用的药很温和，伤口处也不太刺痛。

“你就不能忘了他吗？”兮羽问。

“什么？”我不解。

“你这样执着于他，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他不是你的，他是薄王的。”他抱着药匣走了出去。

……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兮羽一样几乎成了圣人！

是人都会自私的，不是自己的，还是想要强求。

因为自己喜欢。

我已在行动上放弃了，不要逼我也从心里上也放弃，不然，我不知道活着的每一天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死，我还是想要带着爱他的心去死。

也不要一无所有地去死。

这次的伤虽然扎得很深，但是没扎到要害，不知道兮羽用的什么药，居然好得奇快，不出一个月，连疤痕也淡了。

那晚赶到我府上去行刺秦昊的人不知道结果如何了，但见秦昊全身而退，那人要么逃了，要么死了。我是懒得去问，免得秦昊会问我为什么替他挡刀子。

这个问题，就跟以他的武功底子，都没感觉到那人的杀气一样，令人费解。

不过他的脾气是差了好多，动不动对我打骂相加。

知道是因为我自己的表现越来越欠扁，所以我从不对他投以怨恨的眼神。

我把先前用韩益的钱私下养的兵都交给了秦昊，他看着我提举给他的将领，脸上神色难以捉摸。他刚登基不满一年，什么都没打算好好做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也许他私下有很多行动，不然也不会有人追到我府上来刺杀他。

衣衫不整的我坐在床沿交待着给他的那些兵力，他一直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我，自从我被那此刻扎了一刀后，他经常用这样的目光探究着我。

“你有在听吗？”我稍微懊恼地拍了一下床铺，他现在连每次的相拥过后的平静都没有了，总是这样神游天外。

他抬起两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两下，我捂着额头瞪他，他的手滑向我的下巴，一抬手，将我一推，我倒向后方时，他顺势压了上来，泄愤似地咬我的脖子。

真的是咬，没有什么暧昧或者情，欲。

“喂，你倒底是怎么了？我白白送给你这么多兵力，就算没兴趣，也稍微表示一下你在听好不好？！”

“你给每一位上你的人都是这么多兵力吗？”

“什么？！”

“你为先帝练了多少兵？你哪来那么多钱？用身体换的吗？早年听说过摸一下你的手都得十万金，你现在是怎么了？倒贴？呵，你还没有老到那个地步！”

“你！你下去！我今天不想再做了！”

“由不得你！”

“你若有兴趣奸尸……”

“呵呵，你以为抱你很舒服吗？你活着和你死了，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奸尸！不懂迎合不懂拒绝，又越来越丑，上你的滋味，真是差极了！”

“哦，你喜欢自虐和给自己不痛快。”

“住口！轮不到你来评价我！”

“我说不想就不想，凭你也休想强迫我！”我推他，他却一股牛脾气上来，硬和我杠上了。

我以为还像从前那样能轻易地推开他，谁知道他内力都使上来了，这股子内力，就像当初我试过的卫凰的内力一样，与我相比，那根本就是泰山与一块小石子的区别。抗拒的结果，就是我被他弄昏死过去。

他不是从前的秦昊，我没奢望过他对我手下留情。可待我醒来，发现他还坐在床边没有离去时，我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房间里很暗，黄昏时分了，本应有宫人来添灯的，这里却一片昏黑。他不知道我已经醒了，他若知道，绝对不会做这个动作，他说过亲吻是很神圣的事情，曾因为我胡乱地亲过他而打得我双脸肿得像猪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