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求心(FZ)——冰炼

作者:冰炼  录入:09-25

对方直接的坦承反而另言弄影愣了愣,她迅速瞟一眼入口,确定二哥尚未归来,方问道:「为什么呢?依我看,方才秦少主是不得已才出手的,水华仙子极有可能先体力不支而败,您宁可让其他普通货色胜出,也不愿让晓风堂的二小姐入我言家门。」

良久,言弄影都没得到前者的回应,正当她认为对方不打算回答得时候,言老板方转过头来,一贯扬着笑的嘴角,含着苦涩,言弄影张了张嘴,还想探究什么,就被湖畔一连串的惊叫声给打断——

人群里出现了骚动,言老板腾地站了起来,靠到围栏边往下眺望,「哎、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那两个小妮子打到观众席去了吧,这可遭了!」

言弄影看着他。

「我忘了立牌告示:互殴无眼,请诸位自行管理人身安全,任何伤害责任追月楼恕不负责。」言老板懊恼道。

「爹爹,」言弄影躬身一揖,「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女儿佩服。」

天宝倒。

还在那里惊诈着,清风徐来,风里带着清高淡雅的荷花香,言老板皱了皱眉头,奇怪的往骚动处看去。

看到状似痛苦倒在地上打滚的百姓的时候,他惊跳起来,语气难掩焦急,「影儿,快点闭气!」

言弄影一愣,淡淡荷香混着香炉里一种特殊让人不知如何形容的薰香,袅袅飘散在空气中,她忙用衣袖掩住口鼻,试着运行体内真气,却震惊的发现小腹处传来阵阵的闷痛,浑身酸软无力。

她忿忿的低叱,眼角馀光瞟到寒光一闪,下意识的就地一滚,耳边传来碎木崩解的声音,言弄影脑海里只想着,又一块在追月楼报销的上等的紫檀木。

没等她婉惜太久,甚至来不及让她计算损失,因为旁边传来的惊呼声登时将她从思考里回过神来,她迅速的抬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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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方才还柔弱的犹如风中残叶的翠袖,手掷着三尺青峰,面无表情的指着言老板,那泰然自若的闲情与冰冷残虐的杀气矛盾的融合在她脸上,却出奇的没有不协调感,彷佛她天生就该是如此,饶是言弄影,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想要对我爹做什么?」言弄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对着女子怒吼着。

翠袖彷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剑峰又接近言老板的脖子几寸。

言弄影咬着牙,斜眼打量了下四周,旁边娟儿和封隼似乎因方才那不知名的风而昏倒在地,还有那个天宝……

到处也没见男孩的身影,言弄影正狐疑着,便觉颈边一凉,一柄闪着烈阳光辉的釉金弯刀横在自己脖前,她冷哼一声,抬了抬酸软的手臂,天宝像是被惊动了一般,提膝狠狠的踢在对方的腰间,言弄影身子一软,因为内力使不出,只能忍痛跪在地上直喘气。

「影儿,有没有怎么样,很疼吗?」言老板担忧的望着蜷曲着身子的三女儿,才踏出一步,那森冷的剑峰便如影随形。

「……你说呢?」言弄影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奋力抬起头却又看到那令人惊心胆跳的一幕,忙道:「你别在动了!」

旁边却传来了笑声,言老板猛得转过头,发现出声的竟是从方才就摆着张死人脸得翠袖姑娘,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像是清河里缓缓流淌的河水,声声彷佛能骚动人心底深处,言老板瞪大眼,暗忖失策啊失策啊,当初怎没看出这孩子光是卖笑就有当头牌的资格了。

翠袖望着他,眼底却没有笑意,剑尖抵着脖颈,稍加施力,鲜血便沿着雪白的脖颈流淌而下,她歪着头,透着与冰冷剑锋不相称的纯真,笑道:「你果然还是没变啊,永远都是这么的任性呢。」

言老板眨眨眼,像是不懂她的意思。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都是不重要的事了。」翠袖冷笑着,雪亮的剑身映出言老板略显苍白的脸庞,她调转长剑,像是在玩弄到手的猎物般,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剑尖危险的悠转在言老板的脖颈边。

片刻的静谧,连常人都感觉到的杀气在室内漫延,就在言老板感慨终将命丧于此,他还没看到孩子们娶妻生子,不甘心啊的时候,一阵如疾风烈雨的琵琶声传来,乐声清脆悦耳,前奏宛如万马奔腾、豪迈不羁,弦声铮铮,震碎了碧西湖烟波浩渺的红妆。

曲到中段,乐声一变,渐缓的音符宛如少女的低泣,一拨一拔都彷佛杜鹃啼血,凄婉哀绝,然到了终段处,又有如高山流水,绵延不绝,幽幽冥转的琵琶声于空气中回绕,如此周而复始,言老板几乎沉醉在这突兀,却依旧美妙的乐声中,忘记周围的事物,甚至忘记那横亘在自己颈项前,只差几厘米就能了结自己的长剑。

唤醒他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咳,言老板回过神,但见方才还悠然自适的翠袖此时却是脸色惨白,从嘴角流出的鲜血提醒此人受了内伤的事实。

见状,言老板歪着头,有些不解。

女子显然不打算给他搞清楚的机会,长剑一挑,杀气腾腾的一击便袭向言老板面门,后者慌乱中往旁边扑倒,顺势带倒了矮几上的香炉,翠袖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横剑一扫,剑身上明晃的寒光宛如阎王殿前的长明灯,言老板惊叫一声,抡起香炉就是一挡,金属撞击发出铿锵刺耳的声音——

言老板瞅着近在咫尺的利剑,小声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否则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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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正在惊险万分的时刻,一声在言老板耳里宛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我儿啊!」言老板高兴得快哭了,趁着翠袖因方才的叫唤分神之际,他就地一滚,总之能离那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发疯的翠袖有多远就有多远,就事后言老板的意思是,这招叫泥鳅打滚,乃老朽钻研武学多年之精华,为逃跑保命者不可或缺之招式。

言真飞身而上,带着狠戾的破空声迎面而来,双方很快打成一团,言老板滚啊滚的,不对,是爬啊爬得靠在墙角边,噗哧噗哧的喘气,还在为方才心有馀悸,刚喘了两口气,又想到了情况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女儿,又爬啊爬的,爬到了男孩身边。

「影儿,怎么样,还疼吗?」言老板先扶住仍然坐在地上的言弄影,关切的问道,全然视男孩于无物。

言弄影已经喘过气了,她微拧着眉头,「还行,就是还使不上力,内里虚无,却又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听到女儿没事,言老板大松口气,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去让你刘大娘煲

碗人参鸡骨汤补补身子就好。

言弄影却还是皱着眉头,语气里颇为不悦,「爹,照方才那情形,因是你比较危险好吗,我看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早说要你当心点,你不能总是这么有惊无险的!」

言老板闻言低下头,作反省状,只不过没三秒又抬起头,嚷嚷着我不是没当心,只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是麻烦爱找我,不是我没事找麻烦,言弄影没理他,只是视线调转到对方紧抱在手里的紫金雕凤香炉。

「你还拿着那个做什么?」言弄影问。

「你说这个阿。」言老板抱紧那毫发无损的香炉,笑说:「这宝贝刚刚算救了我一命,我想把它收起来,就当作幸运物罗。」

言弄影瞪着他,看着自家老爹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洒了些粉末下去,香炉立时又飘来早些前那种不可名状的味道。

她有些茫然,但却又觉得这薰香清新怡然,闻着久了便有些上瘾,她突然想到了适才翠袖对言老板说的些奇怪的话,才想问问,对方却又掀她一步的站起身来,对着一旁静默不语的天宝微笑。

「我说天宝啊。」

天宝给这甜腻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戒备的瞅着言老板,心道这两人总算是注意到他了,还真没见过被人拿刀指着,还能聊得这么欢的。

不清楚这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想做什么,天宝沉默着,谁想对方却还是一脸无辜,歪着头,不解道:「天宝,你为什么要拿刀指着影儿啊?」

此话一出,不仅天宝懵了,就连言弄影也傻掉了。

「你是个好孩子啊,刀剑无眼,这么做很容易伤到影儿的。」言老板嘟着嘴,神情颇为认真,似乎真是在为男孩进行道德教育。

「你……我……」男孩显然修行未足,一时还无法接受言老板的特殊思维,这边言弄影已经恢复讪讪的表情,他却还是一脸不知所措,「小……小姐说什么,天宝便做什么,没有其他理由。」

「哎、是这样啊,」言老板还是一脸和善,在天宝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白玉似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脸上,言老板突然俯下身来,在男孩的耳边轻声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毕竟都待在我身这么久了,我还以为……」

接下来的耳语结束在男孩一瞬间睁大的眼瞳中,言老板笑笑,拍了拍对方单薄得背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内息紊乱,气理不调,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的……」

天宝还是呆呆的,像是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言老板叹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旁边言真一声惊呼,「爹,快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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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老板叹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旁边言真一声惊呼,「爹,快趴下!」

几乎是同时,一把闪烁着凛冽寒辉的短刀破空而来,言老板愣了愣,直觉反应是往后揽住男孩,与其扑倒在地上。

「天宝!」翠袖喊道。

还没等言老板从屁股开花的疼痛缓过劲来,一阵天旋地转,在连串的磕绊碰撞后,言老板发现自己脖子前又架了那把熟悉的利刃,他眨眨眼,在看到言弄影死白的脸色、和言真铁青的表情后,终于得出个结论——他被劫持了。

而且罪魁祸手还是适才那个让他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拯救的男孩,奶奶的,他今年一定是八字没安好,犯太岁了!

翠袖扣紧他的手腕,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直直瞪着言老板,好像他的脸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看得言老板是又惊又莫名其妙。半晌,女子偕着他翻身越过围栏,风声呼啸在耳边,扑在面上犹如针扎般刺痛,言老板于是没骨气哀号起来,「哎、你悠着点、悠着点,我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啊!」

几个起落间,言老板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擂台上,他头还昏着,眼前只有模模糊糊重叠的碎影,他抬手欲揉揉眉心,突然「匡当」一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言老板定睛一看,原来是他适才一直攥在手里,又被他无意识里带来的紫金雕凤香炉。

「还不快放开我爹,你不会以为今日能全身而退吧。」言真很快的追了上来,沉着脸,声音像是刻意压抑着的平静。

翠袖转过头,言真的身后陆续出现许多龙吟宫的弟子,脸带肃杀之色,只等上头一声令下,便让那胆敢冒放龙吟宫主的狂妄之徒束手就擒。

她不在意般的笑了笑,抓紧言老板的肩膀,手中锋利的剑刃反射着危险的寒芒,言真的脸色又更差了,摆了摆手,示意属下别轻举妄动。

翠袖突然轻笑出声,引得言老板奇怪的斜眼瞄她,对方对他眨眨眼,俯在他耳边道:「言老爷,你往下面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女子的意思,言老板还是听话的往湖畔边望去,这是异变发生后他第一次得以清楚的观望,那情景岂是两字凄惨两字了得,但见原本兴致盎然的群众,如今无一例外的倒趴在地,其中竟也包括了秦雪兰和水华仙子,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言老板无法看清楚他们的神色,却也能猜到那彷佛置身在炼狱般的煎熬表情。

眼里闪过什么东西,言老板抿了抿唇,看了翠袖一眼,对方彷佛就在等待这一刻般,抬了抬手,午后的碧西湖畔,瞬间就多了数道腥红色的身影。

「言盟主不会以为奴家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过来吧。」翠袖掩唇娇笑,肩膀因抖动而一颤一颤的,言老板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没办法,那把剑都快颤到他脖子里去了。

言真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沉默半晌,突然把手中多年来从不离身的岚月剑抛开,不顾身后众人的劝阻,他冷冷道:「放了我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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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龙吟宫,你的武陵盟主之位。」翠袖歪着头,神情像个单纯好奇的女孩。

「不过是些身外物,你喜欢就拿走好了。」言真冷哼一声,不甚在意的道。

闻言,翠袖摇了摇头,神情却还是愉悦的,「早听说过言大盟主是孝子,今日着实令我大开眼界,言盟主出手果然阔气,只可惜嘛……那些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言真问。

「想要什么?」翠袖重复着他的话,没由来得一怔,像是想起什么般,女子看了言老板一眼,看得后者毛骨悚然,「我到底想要什么呢,你说说看,言老爷。」

言老板想说我怎么会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看了看前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抖,遂改口道:「老夫实在是猜不出啊,请小姐明示。」

女子的笑意不变,但言老板却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扣着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发出像是骨头分离的喀喀声,言老板苦着脸,却是作声不得。

「猜不出吗……」翠袖看着他,言老板只能苦笑。

沉吟了半晌,翠袖又深深看了言老板一眼,嫣然一笑,对着沉稳如故,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的言真道:「不杀也可以,但不是有句话说,父债子还,他欠我的,可就要由你这个做儿子的来还喔。」

「可以。」言真回答得毫不犹豫。

言老板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两人,要不是身被伏,他真想看看这两个人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短短几句话,就想把事情带过,是把他这个当事人置于何地!

「尹间。」翠袖像是很满意言真答案的点点头,高声叫唤了一声,一红衣青年当即从湖畔飞身而上,身法轻灵,如飞燕般稳稳落于擂台上。

「咱们紫儿前先日子受您照顾了,礼尚往来,今儿个便让言盟主您领教领教残云邢堂的手段,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请言盟主不要见笑喔。」翠袖笑道。

「等等、别——」言老板焦急的喊道,然还没等他阻止,赫赫风声伴随着鞭啸已经毫不留情的拍打在言真身上,二儿子闷声不吭,月牙色的袍子业已染上腥红。

鞭影如潮水般纷踏而至,带着倒钩的银鞭染了腥,叫嚣着嗜血的渴望,言真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身姿依旧坚挺,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色死白的言老板。

对方却没有看到他,低伏着头,言老板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敛眉不语,半晌,连翠袖都感觉到那隔着薄薄布料传来的颤抖,以及那高热的体温,她撇过头,冷冷注视着言老板。

泛白的脸庞,空洞的双眼,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闪过,但很快的又消影无形,看到这人脆弱无助的模样,想像中的愉悦却没有来到,翠袖一直挂在唇边那残虐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凶光。

不再看那自己精心筹划的刑罚戏码,翠袖紧了紧握住剑柄的手腕,将其直接抵在那犹有血痕却白皙的颈项上,翻腾的怒火在她眼里灼烧着,狠狠道:「你这是怎么了,言老板?不就是一个人嘛,犯的着露出这种没有用的表情……竟然……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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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的话语被一把凌空飞来的利物所打断,翠袖如今心绪纷乱,怒火如炽,竟未能防范到这一招,利物打中她握着剑柄的手腕,翠袖吃痛,气力失调,利剑便失去原先的平衡。

把握着这一丝的空系,言老板突然往女子的右肩撞去,像是偶然又像是预料好似的,翠袖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下,言老板屈身闪过了剑锋,把握时机往擂台外一跳,整个人摔在延伸于方台之外的暗回的长廊上,却是奇迹似的从女子手中挣脱出来,脸上还带着劫后馀生的悻然。

翠袖目睚欲裂,她提起剑还想追上去,湖面却出现了动静,不起一丝涟漪的湖水彷佛打碎了的铜镜,从水里蓦得跳出几道黑影,以迅速确实的动作将言老板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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