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墓阳仔细观察着王子谦的面相,这在他们这行里叫做看相,实际上就是看人面风水。一个人的命途如何,财势如何,桃花如何,都可以从这个人的面目看出来。若面目狰狞,那此人前半辈子很可能经历坎坷离奇,腥风血雨,以至于时常凶狠待人。若面目慈祥,那此人必定生来大富大贵,再小也是个生活宁和,对事对人都能保持一副乐观向上的态度。
而面前这人,清俊的面目中透出一丝冷厉,表面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可事实上又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默算一下此人天命,却是命属七杀,再算,便发现更加惊人的结果。
“你是!……”凌墓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么巧就被他碰到了,真是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一旁的简三生却不管他要说什么,只道这人敢偷他的东西,那就绝对不能轻饶,否则传了出去,教他简二爷还怎么在道上混。
“大头,三儿,把这人给我抬回去,敢偷爷爷的东西,我就让你有来无回!”简三生饭也不吃了,扔了几张票子在桌上,便带头走了出去。
郭大头和霍三儿见状,忙上前制服这个小偷,驾着他就往门外走,其他人也跟在后面,个个都表情不善。
凌墓阳见他们要来真的,便踢甩着两条腿,大声嚷嚷道:“唉唉!!我就偷你们点儿钱,还没偷到手,用得着撕票嘛!!”
霍三儿等人对他的叫喊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听到心里去,凌墓阳逼不得已只能使劲扭头冲后面的王子谦喊:“我知道你是谁!你们肯定碰到那女人了对不对?你们要是想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就放开我,我是来跟你们合作的!!”
此话一出,就连走在前面的简三生都停了下来,其他几个人更是用一种犹疑不定的不友善目光注视着凌墓阳,这让他不由心生寒意,暗想这几个人不会真要弄死他吧,可怜他一代风水大师竟然就要折在这种小地方,真是天妒英才啊……
简三生对霍三儿打了个眼色,霍三儿会意,继续和郭大头架着凌墓阳,却是换了个方向,往他们借宿的那户人家走去。凌墓阳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民宅,总算安下了心,知道他们再狠也不会在普通百姓家里杀人灭口。
到了院子里,霍三儿和郭大头把凌墓阳往两人住的屋子里一扔,便和小齐伍雷蹲在门口守门,简三生看了谦子和无争一眼,三人便先后走了进去。
凌墓阳见门关上了,就自来熟的坐到床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其他三人。简三生也不在意,只是叼了根烟在嘴里,说道:“报上你的来历,二爷我就饶你一条狗命,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凌墓阳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王子谦,想到对方身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小身板儿,就打哈哈道:“原来是简二爷,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的事咱不如就了了吧,我这不也没偷到您钱嘛。”
简三生瞪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只是自顾自的抽着烟。
凌墓阳知道自己再不说点儿靠谱的,估计还得被他们抬出去,便一整表情,认真道:“如果我没有算错,你们恐怕之前已经遇到玄武那女人了吧?不过不是她的真身,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这是她的习惯,她从来不把自己的真身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接着说。”简三生把烟在桌子上敲了敲,皱眉说道。
“我想简二爷应该知道的很清楚,玄武善驱,青龙善武,白虎善缚,朱雀善卜。观天象,论风水,没有人比的过朱雀。”说着,凌墓阳用手一指自己,见几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便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四兽从来没有合作过,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合作。二爷你也看到了,虽说是朱雀,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风水师,随便来个人都能打死我。”
“所以,你想和简家合作?”简三生笑了笑,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点了点头,凌墓阳看了王子谦一眼,正色道:“简家有青龙在,没有哪个墓是能难倒你们的,玄武也是个狠角色,但她生性孤僻,只可能为人卖命,绝不会与人合作。这次你们之所以会在墓里碰到她,也不只是巧合而已。”
随着凌墓阳的述说,三人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个叫许志农的港商,酷爱搜集各种古玩,一次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一只明清时期的檀木首饰盒,回家后马上拿在手里观赏把玩,却不小心将盒盖弄掉了,大惊失色之下,才发现,这盒盖本就是可以自由拆装的,连接盒盖的那一侧较其他三侧都更为厚实,拿手电往里面一照,就看到里面夹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子。许志农不禁大喜,知道自己这是捡了宝了,于是拿镊子小心的把那张皮子勾了出来。
在皮子底下垫了张白纸,许志农这才看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他看过之后,就把那张皮放到了保险柜里收好,然后到处花钱托关系请人帮他找到了玄武,在和玄武交涉好一切之后,就由玄武负责帮他找到皮子上画的东西,他自己则继续留在香港照顾生意。
玄武接了单子,便放出传闻引全国盗墓贼来到岐山,试图利用他们将岐山山脉中密布的阴穴破除。只要那呈网状的七处聚阴池一经破除,便可打开安放周公金身的主墓室。而简三生他们,刚好拿到了开启机关的两块青铜盘,又在聚阴池力量消失的时候进了周公墓,那周公墓中不止一条通路,却让简三生等人刚好走到能够进去的地方,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
只是让玄武没想到的是,那东西却早已不在周公手中,他棺材里的龟甲上,详细的记述了那东西的去处。但这次放出的消息,引来了其他三兽,使玄武的处境更加不利。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难不成都是大湿你算出来的?”回想起主墓室里玄武嘴角的笑容,简无争忍不住略带嘲讽的问道。
“当然不可能都是算出来的……”凌墓阳干笑两声,说道:“怎么知道的就不能告诉你们了,这可是个人隐私的问题。对了,咱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凌墓阳,小小风水师一名。我知道这位是简三生简二爷,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简无争对这个超级自来熟的家伙颇为无奈,只好指了指自己说:“简无争。”又指了指旁边的谦子说:“王子谦。”
“哎呦呵!”闻言凌墓阳拍着大腿笑出了声:“您二位这合起来就是谦谦君子,与世无争啊!”
“你也不怎么样,陵墓本是阴气聚集的地方,你偏在后面加个阳字。”瞪了他一眼,简无争毫不客气的回嘴。
“嘿!三爷本事不怎么样,这嘴皮子到厉害啊。”凌墓阳不肯示弱,马上开始反击。
“再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四兽最弱的强。”简无争交抱双臂,抬起下巴一脸蔑视的看着眼前的人。
“得得得,你们俩这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吵起架来跟幼儿园小盆友一样?”简三生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急忙摆手势制止二人继续斗嘴:“陵墓啊,你刚才说了这么多,也没说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简家这么多人都等着吃饭呢,我总不能连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你合作吧,到时候亏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二爷!您可以叫我阳阳,叫我小阳,叫我小墓,但您也不能叫我陵墓啊,好歹是爹妈给的名字,您怎么也得尊重点不是?”凌墓阳鼓起嘴,佯装愤怒的看着简三生。
“你别跟我打岔,快点儿给我说实际的,不然我绝不答应谦子跟你去。”简三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思。
凌墓阳尴尬的摸头笑了笑,刚要开口回答,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喝:“三儿!醒醒,三儿!”
然后马上就是各种愤怒的吼叫,连在主屋里干活的小夫妻都跑了出来。
简三生暗叫一声不妙,马上开门出去看,王子谦三人也急忙跟在后面。只见这时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霍三儿躺在伍雷怀里面目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好无所觉,任凭其他人怎么叫都叫不醒。而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一只动作僵硬,眼冒绿光的大老鼠。
看到简三生出来,伍雷忙叫道:“二爷!你快来看看三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睡过去了?!”
简三生快走几步,蹲下来探了探霍三儿的鼻息,不禁奇道:“这明明气喘的还匀着呢啊,怎么说倒就倒了,他刚才喝酒了?”
“没有啊,咱们什么都没吃就走了。”伍雷想了想说道。
无意中往旁边扫了一眼,简三生一下就瞧见了那只不正常的老鼠,指了指道:“那大老鼠是怎么回事?”
“刚才就一直在这儿了,三儿不会是给这老鼠吓傻了吧?”小齐马上接话道。
简三生正要再说什么,就听旁边凌墓阳惊恐的叫着:“完了完了,肯定是那个脑残的家伙追过来了!”
“什么东西,你说清楚点儿!”简三生火气上升,口气越发冲起来。
“就是!唉……”凌墓阳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一路从南边过来,总得要弄点儿钱在身上不是,结果没想到偷谁不好,偷到他身上去了,以为好不容易才甩掉他,没想到还是追过来了!”
“到底是谁啊?”伍雷一脸的悲催,这位主怎么说话竟不说到点子上呢?
凌墓阳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垂头丧气的吐出两个字:“白虎……!”
第二章
“我知道不能惹上他,反正四兽里面除了我自己我是哪个都惹不起。可是没想到啊,千算万算就是偷之前忘了算,这贱手一伸就伸到他兜里去了,结果就让他追了一路,本以为进山之前是甩掉了,没想到还跟着呐!”凌墓阳一脸懊丧的叹着气,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只多事的手。
“你说这是那个白虎整的?”简三生面色阴沉,语气越加不善,指着那只犹在发愣的大老鼠说:“就用那么一只老鼠把三儿弄成这样?”
点了点头,凌墓阳看了看老鼠,又看了看四周说道:“白虎善用五行之术,他能利用每种事物的五行相生相克来达到目的,但是他不能像玄武一样远程控制,所以那家伙现在肯定就在附近某个地方看着。”
凌墓阳越说越害怕,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生怕白虎突然从哪里冲出来,那本来还算不错的一张俊脸此刻只剩猥琐:“二爷你赶紧把这人抬到屋里去,脱离了五行相克的范围就没事。咱们也不能继续在外面待着,否则还得着了白虎的道。”
简三生低头想了想,便摆手示意郭大头等人把霍三儿抬到屋里,然后安抚了夫妻俩先回主屋去继续做事,不用管他们这边,保证不会弄出什么事来。
所有人都回了房间以后,院子里一下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一颗枯树和几只腌驴肉的大缸,就连刚才那只不对劲的怪老鼠也消失无踪。
“那白虎突然对我的人出手,只是想给个下马威?”简三生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偶尔瞄两眼围在床边上的几个人。只见伍雷和小齐对着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霍三儿纷纷使出不同招数,一个倒水拧毛巾擦脸,另一个就挠痒捏鼻子扇巴掌。
最后伍雷实在是给小齐气乐了,就说:“齐啊,你这是趁机报复呢吧,没见过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啊。”
“哪儿啊。”小齐见心思被人戳穿,打哈哈的挠了两下头,然后又低声对伍雷说:“三儿醒了你可别跟他说啊,不然得弄死我。”
摇了摇头,简三生拿手底下这几个缺心眼的小伙子是真没辙了,只好把矛头再度对准朱雀:“你说白虎是来找你的,可他伤的是我的人,这帐我是算他头上还是算你头上。”
凌墓阳一看球踢过来了,干笑两声,便又笑着把球踢了回去:“我看他记恨我偷他钱包是小,冲着你们来才是真的,他这次没有露面,就是要告诉你们防着玄武的时候也别忘了他,不然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今天是晕一个,明天估计就得死一个了。”
“呸,敢伤我的人,我简三生就算追他到天涯海角也得拔了他两颗虎牙!”简三生怒极反笑,上下打量了凌墓阳两眼,说道:“我看干脆直接把你扔出去更省事,别以为出了这么个岔子我就忘了咱之前谈的事,你要不说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二爷我绝对不会帮你这个忙。”
凌墓阳见终于躲不过去,只好摆了摆手说道:“告诉你们也罢,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人嘛,都很俗,大家都想要的东西,那就只能更俗。”
“那是……”简无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声呢喃。
看了他一眼,凌墓阳点点头:“无非金银财宝,无非长生不老。”
果然够俗。
众人闻言纷纷不约而同点头,但是的确也只有这些,是所有人潜意识里共同想要拥有的,说到底,人字这一撇一捺里透出的尽是三俗。
“所以我推断,许志农得到的这张皮,很可能记载着某个非常珍贵的宝贝,而要得到这个宝贝,必须先去周公墓里找到另一样东西,我们暂且把这另一样东西看做是一把钥匙,而那个宝贝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库,那么玄武费尽心机进到周公墓里就是为了拿这个钥匙,结果却发现钥匙被周公送给别人了,所以她只好再次动身去找这把钥匙,然后打开金库拿到东西,才能跟许志农交差。”凌墓阳说完,静静的看着简三生,等待对方做出决定。
“那么,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比玄武更早找到这个钥匙,然后去打开金库?”简三生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这个主意不错,我估计廖老头也有在里面掺和一脚,这次让二爷我吃了不少亏,还折了兄弟进去,怎么也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才行,他也想要钥匙和金库,那二爷我就偏不让他拿到。”
“这么说二爷您是同意合作了?”凌墓阳一看事情有戏,马上换出一副猥琐谄媚的笑脸,只差没上去为简三生端茶倒水了。
简三生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眼珠狡猾的转了两转,说道:“陵墓啊,你说你是风水师,那这寻龙踏穴的事不知道你清楚多少?”
凌墓阳听到问起自己的专业,马上拍了拍胸脯,得意的说:“二爷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怎么说我也是朱雀,莫说是这踏穴点金的本事,就算逆天改命,咱也能露上两手。您放心,有我在,就没有找不到的坑。”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再多说了,雷子啊,把那个拿出来。”简三生回头冲伍雷叫了一声,伍雷马上会意,起身去旁边的装备里翻找,不一会儿便拿出一张纸和笔递给他,简三生接过来看了看,又笑着递到凌墓阳面前,说道:“陵墓,你把这个签了,以后就是简家的人,咱简家别的不说,走在外面报出名讳至少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从今天起你就是简家的御用风水师啦,专门负责踏穴点金!干的好了,到时候分红自然亏不了你那份。”
简三生这一招用的十分强硬,没给凌墓阳留一点拒绝的余地。不过要怪也只能怪陵墓小同学防范意识太差,那么容易就给简三生抓了把柄,要死要活只能全听人家说了算。
接过那张盖了印的卖身契,凌墓阳嘴角一阵抽搐,苦笑着问:“二爷,真的要让我签这个么,你可别后悔哦,小心我吃穷你们简家啊。”
“呵,”简三生刚点燃第二根烟,听到他这句话一下就乐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能吃穷我简家的人还没出世呢!甭废话,赶紧签,否则别说是外面那个白虎了,二爷我也不会放过你,好好想想,白虎可怕还是简家和青龙可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