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之妾(出书版 第二部)BY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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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一黑,仁永源的去处,就是坐在灯笼巷内的茶楼里——这儿是他守株待兔的地点。

为了捕捉到假药事件里,目前唯一已知的可疑人物鲁骏俊,他在灯笼巷内的艳楼里布下了不少眼线,只要一出现自称鲁骏俊的人物,那些眼线就会向他通风报信,他便可立刻赶过去逮人。

他之所以不愿意自己进驻艳楼,是因为这一带他玩得太熟了。只要进去哪家店里,那些姑娘肯定会缠着他,要他一块儿喝酒玩乐,根本别想办什么正经事。

「你们找仁永源有什么事?」

「当然是要紧的事。你要不是他本人,我们是不会跟你讲的。你要是知道仁永源在哪里,带我们过去找他,他一定会打赏你。」其中一人负责开口。

「『他』会打赏我?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们带给他的情报,会让他开心地打赏你呀!」

那人再道:「欸,你是或不是,知道或不知道仁永源的去向?快点跟爷儿们讲一讲。你不知道也别浪费爷儿们的时间,我们找人要紧。不快点告诉他,他要找的那个人就要跑了!」

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很像是知道鲁骏俊的下落。

莫非是从哪个眼线口中,得知他急着在找他,这些人想赚个外快,所以自己跑来通风报信?D_A

话虽如此,仁永源还是觉得这些人有点儿可疑……为什么不是透过他的眼线传话,而是自己跑来找?算他们好狗运,找对了人,要是没找对人,他们打算在所有茶楼里问遍每个人吗?

「我看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走吧。」另一人对着伙伴说。

他们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仁永源并没有马上追出去。三人启人疑窦之处,让他忍耐了一下下,不过在面前的这一杯茶还没凉之前,他决定冒一次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追着三人的脚步而去。

假使能够早一点捉到鲁骏俊,他们便可早日揪出是谁在暗中企图想让「仁永堂」失去信誉,关门歇业。

那三人走得相当快,在人潮汹涌的灯笼巷内,一下子就离他有好几间店铺的距离。连他在后面「喂」、「喂」地喊,他们也没听见。他只好一路跟着那三人,走到了灯笼巷的尾端……三人忽然转进另一条巷子里,自仁永源的视野里消失,他只好拔腿狂奔,不想追丢了他们。

「咦咦?」

可是当他走入那条黑漆漆、连月光都照不到的巷子后,没多久竟碰上了一堵墙。这里是……死巷?

真该死!

他脑海中刚刚浮现入了瓮的鳖,说时迟那时快,耳后已有道冷风扑了过来。

仁永源本能地往反方向一闪,但那儿也早有藏身暗处等待的敌人,出拳重击他的颈部,一次就将他击倒在地。

那力道、那准度,都不是泛泛之辈,而是程度相当高的练家子。

仁永源一倒地,那帮人便不客气地出脚踹,用脚尖捅他的肚子,用脚跟跺他的腿骨。彷佛横倒在那儿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沙袋。

四面八方的攻击,根本没有给仁永源重新爬起、摆出自我保护或反击动作的机会,他只能尽量缩着身体,忍耐那「脚如雨下」的多方攻击。

「唔!」、「喔!」、「噢!」的呻吟,和踹击物体的闷声,成了这暗巷里唯一的、单调的声响。

不知踹了多少腿,仁永源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的时候,攻击戛然而止。

其中一人说:「这次只是个警告!某人对你很不高兴,你还爱惜小命的话,就吞下去,不然下回恐怕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混帐……东西。仁永源听见脚步声陆续离开后,缓慢闭上眼睛。他当然知道「某人」是谁,一定是那个名叫鲁骏俊的阴险小人,不会错!

唔,痛死了!浑身上下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

这副模样回到家里,我一定会被哥哥骂到臭头。不过也是我活该被骂,谁叫我不听信自己的直觉,明知道可疑,还是追着这伙人出来呢?

唉,没想到光是挨打也会累,累死了。仁永源决定先在这儿躺一下,稍事休息——其实是他根本没力气爬起来,而且他整个人放松的瞬间,就昏过去了……

人生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仁永源现在晓得关在鸟笼里豢养的鸟儿,镇日被人「观赏」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发誓日后绝对不养什么小鸟。

「哇,好好一个俊俏公子,活生生被整成了个鼻青脸肿的死猪头耶!」

另一个发现是,只要能够活着,即使是华钿青的毒舌,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你这人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朗祈望瞪了华钿青一眼。「死猪头那么难听,好歹也说他是个死人头。」

「你的死人头又好到哪里去了?换汤不换药嘛!」

「至少他还是个人呀!」

喂!仁永源透过扎绕在自己脸上的纱布带,瞪了瞪那两个嘴巴不干不净的家伙。

「欸,我说,这可不是什么有趣、可以拿来说笑的事。」茅山辉叹口气,将两人从仁永源面前拉走。「幸好昨儿个没下雪,也幸好昨儿个有人路过那巷子,否则在这种冻死人的寒风下,晕倒在巷子里,源兄弟没被打死也会被冷死呀!」

还好茅山辉出面了,否则仁永逢很可能会动手扁人。

「这次是挨打,谁知下一次敌人会有什么动作?人命关天,为了各位的身家性命着想……」仁永逢面色凝重地看着前来探病的诸位好友,道:「我想了又想,决定放弃追查此事。请你们体谅我的决定。」

大家面面相觑,想阻止——不知从何阻止;说赞同——内心没有一个人同意。结果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以你的个性,你作这决定,应该不是临时起意。你一定是想了又想,但你想得够仔细了吗?在这边屈服于他们,万一那些假药继续流窜,在外伤人呢?」反倒是在一旁双手盘胸的淳宇浪,开口道。

「上次贴出去的告示,已陆陆续续收到成效。现在上门的客人都知道要小心,要认清自己在店内买的十全帖才是真药。我想未来只要持续张贴告示,唤醒大家的注意,假药能造成的影响是有限的。」已经事先想好说词,仁永逢淡淡地回道。

「我反对。」

透过纱布,仁永源声音沙哑地说:「我们不再追究,不是正中那人下怀?这是亲痛仇快的决定。你放心,下次我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等我伤好了,我要再去灯笼巷内堵他。」

「有种!」华钿青讃道。「哥儿们怎么能不挺哥儿们?这样吧,我赞助一个天下第一强的保镳给你,全天候陪在你身边待命,保证你身边的防卫固若金汤,有如层层铜墙铁壁包起来,不会再给敌人半点伤害你的可乘之机。」

「啧,你就直说,那天下第一的保镳就是你自己吧?可恶,爹爹就是不让我多学几样武术,否则现在也轮不到你出头。」朗祈望妒忌地说。

「你这没天分的人,学再多都是枉然。」

「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儿天分,就狗眼看人低了!」

仁永逢一声「够了」的喝叱,让两人火速闭上嘴,他们很清楚今儿个的仁永逢不好惹。

毕竟亲爱的弟弟被打成这样,还被逼得放弃追查假药,无法让真相水落石出。任一个理由就够让心情恶劣到极点,而现在所有的理由加在一起,只会让人心情郁卒到想砍人。

「我的答案,还是不行。」

「为什么?」仁永源抗议。

「不为什么,因为我说了算。」仁永逢脸色阴沉地说。「我已经解雇了所有你布下的眼线,在事情彻底沈潜之前,也不许你再踏进灯笼巷半步。」

「哥!你这样是矫枉过正!」

「矫枉过正,总好过我得为你收尸吧?你想想爹娘,他们现在等于只有你了。你要为他们继承这个家,替这个家传承下去。」

仁永逢再一次转向所有的朋友,道:「之前拜托各位调查的事,请别再查下去。一下子拜托各位帮忙,一下子又要大家都不要帮,这样子颠颠反反,给各位制造麻烦,我万分抱歉,请大家原谅。」

萧证看了看大伙儿,决定出面替大家代言。

「没关系,逢兄。不能帮上你的忙,是很遗憾没错。可是你不要我们帮忙的话,那我们也会顺你的意思,大家都能理解你的理由。其实你用不着感到抱歉,未来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萧证说得没错,大伙儿就是这个意思。」

由于众人陆续表示接受了这个决定,让不愿退缩的仁永源孤掌难鸣,再怎么愤愤不平,也只能接受假药事件告一段落的决定。

招待这些前来探视源的朋友们用过了午膳后,众人纷纷告辞离开。仁永逢决定先回房小歇一下,再到药铺去查帐。

淳宇浪理所当然地,跟他回了房,并且在他遣开了小侍,房内只剩两人之际,突然抛出话——

「其实,你根本没放弃,对不对?」

仁永逢怀疑淳宇浪装的劳什子蛊,根本是偷偷装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否则为什么自己的心思,老是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放弃什么?」故意装傻,仁永逢背对着他,径自走向茶几,替自己倒了杯茶。

「叫所有人撤手,就靠你自己一个人,打算怎样对抗躲在暗处的敌人?」但淳宇浪不容他回避问题,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颚问。

「我什么打算都没有。我说了,我已经放弃调查。」

「你说谎。」

没错。仁永逢是说了谎。问题是,男人怎能如此确定?这件事目前只藏在他的心中,除了天知、地知和他知道之外,根本不该有第二人知道。

「你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已经放弃的人,相反地,你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杀气。不要小看了我这双长年在山上打猎,观察入微的眼睛。」再一次,非常凑巧地,淳宇浪回答了他脑袋瓜里的疑问,道。

好。算你行。

论及这种野生环境培养出来的本能,仁永逢不敢和他正面交锋。

在他认识淳宇浪之后,很早就发现,淳宇浪不只辨别植物的目光精准,他也是个非常高明的猎人,两项能力都是仁永逢远远无法匹敌的程度。

我的确不打算放弃。在看到他们将源打成那副样子,还弃他于路旁不顾,差一点就会送掉他一条命之后,我怎么可能不报这一箭之仇?

仁永逢检讨他们到目前为止的调查策略,这不只是一无所获的问题而已,还包括为什么会被敌人捷足先登。

他反复思考得到的结论就是:我们过于大张旗鼓。

希望快速挖出幕后黑手,就运用所有能运用的关系,到处打听。派出大批人马守在灯笼巷,布下天罗地网想逼对方就范。而且这些行为并不是按部就班,是一口气同时进行。

对方明知道攻击源作为警告,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挑衅行为。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怕这挑衅会引来报复?是真的不把仁永兄弟和他们一伙人放在眼里吗?

答案很清楚,是狗逼急了跳墙,自然没有余力选择不危险的道路。

仁永逢相信他们已经逐渐逼近真相,才会让对方慌了手脚、不择手段想逼退他们。

分析清楚之后,逢调整了整个追查真相的手法,玩起两面策略。

一条策略是今日他公开、大剌剌地演出「受到惊吓的富家少爷,知道事态严重,决定不玩了」的戏码,将之前所有的调查行动中止。

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让敌人松懈下来。

另一条策略,现在还藏在他心中,正要开始布局,未来真正有所行动者,只剩下他自己。

即使是淳宇浪,仁永逢也不打算让他加入这行动中——这已经变成他和对方的「私事」了。

既然你有种动了我家人一根寒毛,那我就要你千倍、百倍来补偿!D_A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仁永逢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伤害了他的弟弟之后,还能够高枕无忧,不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只是淳宇浪的敏锐,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仁永逢希望他能别老是轻易地洞悉自己的心——话说回来,他也不是没有干扰男人思绪的「特效药」。

「你骄傲的观察力,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仁永逢将双手环上男人的颈项,踮起脚,身体向前倚着男人的胸膛,磨蹭。

「你再看清楚一点,我眼中的不是『杀气』……是我身体里面的蛊毒在说『我饿了』。」

翦水双瞳色诱着男人。

「你这娼夫。」眯细了眼,男人扬唇道。

妩媚一笑。「是谁叫你将『它』放进我的体内?现在时间一到,我就会饿,不是吗?」刻意捉起男人的一手,将他搁在自己的臀部上。

男人起初停顿,动也不动。

仁永逢伸出舌头,缓慢地由下颚凹处往上舔着男人的下巴、下唇。

于是搁在臀部上的手,徐缓地揉,徐缓地掐,指头陷入了水绸薄裤的接缝处,摩擦那酝酿着湿气的地带。

当男人主动掠夺仁永逢的嘴时,仁永逢知道自己成功了。

男人的心思里面,已经不再有他打算单打独斗去调查的这件事,只剩下如何让他们俩在这短暂的午睡时间,双双获得充分的满足……

第四章

仁永源被殴打的伤是瘀青肿胀为主,除了少部分骨头挫伤,需要多点时间愈合之外,经过十多天的休养,大部分的伤已经不疼,也可以下床走动了。大致上来说,伤势恢复良好,离「抛开病人称号」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是我在说,你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胆小了。一受到威胁就退缩,怕死怕得要命,这样子是无法成大事的。」咬着多汁的果子,华钿青仍在抱怨着仁永逢独断地中止调查行动一事。

「今儿个是来探病的,不要谈这些。」茅山辉提醒道。

这天只有华钿青和茅山辉两人相偕来探望他。

「我哥哥才不是胆小鬼!」

仁永源替哥哥辩护道:「一个胆小的人怎么会独闯谭荖峰?一个怕死的人,更不可能游过那个地底洞窟!哥哥会退缩,那是因为受到伤害的人是我,不是他。换作今日是他躺在床上,我也会为了哥哥打退堂鼓。你不该怪哥哥退缩,要怪就该怪我的不争气,让哥哥不得不退缩。」

华钿青被他反驳得一愣一愣,茅山辉则在一旁笑说:「你呀,到底认识仁永兄弟几年了?到现在还记不得,在逢的面前,绝不能批评源,在源的面前,也绝对不可以讲逢的坏话吗?现在活该被骂。」

「啧,算我坏心眼、喜欢搞破坏好了。」回过神之后,华钿青自讨没趣地说:「我罚我自己去一旁面壁喝茶,你们甭管我了。」

他说到做到,搬张椅子就罚坐在墙壁前。

「欸,又没人要你这么做,别闹了。」

茅山辉好声相劝,华钿青还是相应不理,仁永源便说:「随他吧。」

「这小子,真不知是来探病,还是来找碴的。」茅山辉叹息,接着开口说:「怎么不见你哥哥的人?」

「哥哥他在药铺里呀!」

「咦?可是现在『仁永堂』不是只营业到天黑?我特地挑这个时间,就是希望你哥哥也能听一听。」

「谁说药铺只营业到天黑?我们一向是营业到夕没一时(日落后过一个时辰),百年来从未改过。」

「你哥哥没告诉你,在你受伤之后,你哥哥便暂时变更了营业时间,提早一个时辰打烊吗?」

「理由呢?总不会毫无原因突然变动吧?」

「当然是为了能提早回来照顾你。」

这可奇了!这阵子仁永源还在心中埋怨,哥哥几乎鲜少来探视他,因而担心是不是那逾越分寸的一吻,让哥哥觉得有必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我将非常非常的懊恼。早知道就不吻他了!

「我看来像是虚弱得需要人搀扶吗?」反问。

茅山辉摸着下颚,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我们一直都没有想到一个可能。」茅山辉慢吞吞地说。「你刚才替你哥哥辩白的话,再加上他一直以『要回来照顾你』为理由,不知推掉多少日落后的活动来看……你哥哥很有可能一直没停手,恐怕是自己单打独斗在调查假药的幕后黑手。」

推书 20234-09-22 :长廊深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