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正是自己么?这样算来,简言的不信任还真是英明决定。
但是,偏偏,还是被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扎痛了心口。
师兄见唐忆舟眼望着地面不说话,小顾又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说:“简言,我……”
“你不用说。”简言连头都不转,“我也不信任你。”
“那你信任谁?”小顾探着身子,仿佛这样的姿势就能离简言近一点,“信任我这个陌生人在枪口下说出的话?不瞒
你说,别说你拿枪指着我脑袋,就算用炮对着我,不想说实话,我也照样会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真可笑,你师兄不
惜赌上你对他的信任,也要保护你,最后却换来你这么冷冰冰一句话。”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转过头,对着师兄,却一下子温柔地有些宠溺:“你看看,你把你家孩子宠成什么样了。”
师兄死命瞪他,不许他再多嘴,转头打量简言的表情,这孩子却还是一副棺材脸。可仔细观察,目光却分明软下来。
师兄是知道简言的脾气,柔声哄道:“我只是以为,对你说的越少,你越没有可能卷入这一系列事情。这里面,水太
深。”
“我不需要你保护。”
这句话一出,师兄松了口气。这就不是刚刚那种“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的语气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在叛逆期。师兄第一千零一次感叹自己这个师弟真是好哄,与小顾先生交换一个眼神,进一步以退为进:“笑话,从
小你就缺心眼,不都是师兄在背后给你出主意?好吧好吧,你长大了,师兄这次纯属惯性,下次不这样了还不行?”
简言斜了师兄一眼,半天,把椅子往旁边搬一搬,离师兄远点:“你才缺心眼。”
唐忆舟目瞪口呆:这他妈也行啊!
小顾先生投一个无奈的眼神过来:各家有各家的过法,这对师兄弟就是这样超乎常人。别人跟他们吵架就动刀动枪,
自家吵架就跟孩子似的,习惯就好。
唐忆舟张大嘴:这叫我怎么习惯啊!
不过那之后很久很久,唐忆舟得罪简言的时候,就会把师兄请出来,往往师兄一出场,简言架在唐忆舟太阳穴的枪不
出三秒就会老老实实回到桌子上去。谁也不会知道,简言私下为师兄可能欺骗自己的可能难过了多久,他们只看到了
简言不去深究的原谅。
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责怪的,只有亲人。
诡异的气氛稍稍散去,简言看了看小顾,又看了看唐忆舟,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问:“你们为什么要导演这一系
列的事件。”
32.新的契约
诡异的气氛稍稍散去,简言看了看小顾,又看了看唐忆舟,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问:“你们为什么要导演这一系
列的事件。”
说完转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师兄,“你又为什么会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师兄轻咳一声,刚要解释,小顾先生却道:“我跟你师兄资源共享,你说,我在私底下做些什么能不能瞒过他?既然
瞒不过,干嘛不把他拉下水?况且……”小顾先生满脸深意地笑了一下,吞下本打算说的那句话,道,“你师兄是个
人才,忆舟要成事,本来就需要很多人才。”
“对。”唐忆舟笑着看向简言,“而且我们对人才的待遇非常上乘。”
怎么听着都像急着找农民工的制造业工厂,简言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在问你们的原因。”
“原因么,很多。你知道,要靠正当手段,经过贝叔和那些老家伙的肯定做上西区老大,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忆舟
在美国注册了一家公司,用以在经济上来吞食贝叔以至西区名下产业,忆舟现在就在帮忙打理西区白道事宜,这件事
做起来得心应手。但是,远远不够。”
唐忆舟接过小顾的话头,说:“白道生意再赚钱,也比不过黑道一本万利。所以,要全面瓦解贝叔,就要从他的黑道
产业下手。而贝叔现在并不能完全信任我,哪怕我跟贝素樱走的再近,也不可能接触到黑道产业。所以,我要制造一
个契机,一个突破口,突入西区的黑道产业内部。”
“所以你惹出了这场混乱?”简言说。
“知道为什么关键时刻酒吧的人联系不上林震么?”唐忆舟笑了一下,看向小顾先生。小顾也是笑,接着唐忆舟的话
说:“林震今天在荷花会馆遇到两个美女,分身乏术啊。”
不用说,这两个美女也是唐忆舟安排的。
唐忆舟一脸得意,道:“这下子,西区跟条子的关系算是彻底僵了,贝叔必定大发雷霆。可再大的事也要有人解决,
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小顾先生也笑得像只狐狸,顺便给师兄抛了个媚眼,连简言都恶寒了一下。
这世上最让师兄流连忘返的,难道已经不是女人的胸了?
那两人笑够了,却听唐忆舟忽然说:“简言,愿不愿意加入?”
简言一愣,师兄却站起来,沉声道:“唐忆舟,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唐忆舟好似非常不解,“简言想调查夜的下落不是么?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自己这样没头苍蝇一
样,能调查出什么?”
他歪着头,蛊惑一般盯着简言:“锐的情报,不是我提供给你的么?不是我抓了他,送到你面前的么?”
“是。但同时,我帮你救了一个人,险些害了自己,而且,你在我之前就审问了锐。”简言冷冷道。
唐忆舟毫不愧疚,耸耸肩道:“如果你加入我们,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简言也耸肩:“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信任你。”
唐忆舟与小顾先生交换一个眼神,师兄防备着他们又冒出什么坏点子,恶狠狠地看着小顾先生道:“这事,我绝对不
同意。”
小顾先生本想帮腔,被师兄这么看着,不自觉萎缩下去,可怜巴巴看着唐忆舟表示爱莫能助。唐忆舟恨铁不成钢,眼
神一转,道:“这事,还要简言自己决定。简言加入,绝不是给我们做跟班,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时候,任何
事。而且,我和小顾,还有你有的,简言一概不会少。最重要的是,”他看着简言的眼睛,“你就不想有个强有力的
靠山,让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查夜的下落?”
唐忆舟所说不假,自己当初跟唐忆舟定下的契约如今已经形同虚设。很明显,唐忆舟大概一开始就想拉自己入伙。当
然,他完全可以拒绝,毕竟师兄态度强硬,但是,接受唐忆舟的提议是不是也有好处呢?
当然是有的。唐忆舟的情报且不提,他最后的那句话,无疑在暗示自己,寻找夜的过程中,自己会遇到很多困难,而
这些困难,唐忆舟是可以帮自己挡掉的。唐忆舟不知道夜此时已经不在这世上,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更能打动简言。
能够雇人杀掉夜的,肯定非富即贵,毕竟简言这样的杀手,命是很值钱的。而简言现在要找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不
仅要找出,还要杀了他为自己报仇。对于简言来说,杀掉一个人也许是件简单的事,但接下来事情的收场却是他需要
考虑的。如果对方不惜一切要查出凶手是谁怎么办?如果自己不幸被查出,师兄等等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怎么办?
唐忆舟不会凭空帮自己这么大的忙,自己跟他,只能公平交易。
师兄还在坚持,简言却打断师兄的话,道:“我答应你。”
师兄的话憋在嗓子里,半天,才如梦初醒般问:“你说什么?”
简言看着唐忆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但是,我要绝对的自由,除了我愿意做的,你不能逼我。”
唐忆舟见他松口,心说到时候让你心甘情愿的法子多得是,赶忙应承下来:“这当然是前提。”
“我不信任你。”简言一脸不耐,“找张纸来,我要跟你立字据。”
唐忆舟一愣,无奈笑道:“好好,我正好带着记事本。”
字据由简言写,唐忆舟站在一旁越看越是皱眉,末了叫起来:“什么叫‘如果唐忆舟毁约,简言保留取他狗命的权利
’?如果你毁约了怎么办?”
简言瞟他一眼,说:“我不会毁约的。”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纸推到唐忆舟面前。
唐忆舟拿起笔,半天题不了字,一张脸上的表情便秘也似,憋了半天,说:“能不能把那个‘狗命’的‘狗’字去掉
,我的命,其实挺金贵的。”
简言只是盯着契约条子不说话,唐忆舟又别扭了三秒钟,一声长叹,签下自己的名字。
简言见他签字,转身,把笔和纸交给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师兄和小顾先生:“劳烦二位,做个见证。”
师兄接过笔纸,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看样子他也够不信任唐忆舟了。小顾同情地看了唐少爷一眼,在纸上签
上自己的名字。
契约写好,简言小心收进自己怀里。外面的骚乱不知如何了,唐忆舟的手下在骚乱平息后会告诉他,而现在唐忆舟的
手机还在他手里玩着。没想到这次的事件如此严重,唐忆舟和小顾两人隐约有些兴奋。
越严重,就越能借机表现,让贝叔接纳自己,进入西区内部。
四个人相对无言各玩各的有过了十几分钟,唐忆舟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他接听,没说几句就挂断,对小顾说:“林震
在荷花会馆被人发现了,身上还赤裸裸着。贝叔震怒,这件事说是要严办。”
小顾笑笑:“就怕他不严办。”
唐忆舟把手机放进口袋,对简言说:“外面还乱着,不过咱们可以趁乱出去,不会有人发现。”
简言点点头,对师兄道:“我先走一步。”,身子还没转,被师兄抓了回来:“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师兄并不
是偏要你做什么,只是……”
简言重重点点头,唐忆舟与小顾交换一个“受不了”的眼神,拉开门,不过眨眼,他和简言消失在门口。
小顾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还叹着简言这孩子身手可真利落,没成想,耳边风声骤起,竟然是师兄挥着拳头对他太阳穴
招呼过来。他下意识一躲,师兄的拳头扑了个空,腿却没忘记,脚下一勾,小顾应声倒地。
小顾倒归倒,心思却还是活络,倒地的瞬间伸出左腿绊倒师兄,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子底下。师兄哪是吃亏的
人,膝盖一曲,好在小顾刚好躲开,否则又是惊吓一场。两个人在地上扭来滚去,都想把对方压在自己身下,渐渐开
始体力不支起来。
必须速战速决。
小顾公子不再玩闹,胳膊一用力,就把师兄的手提着压在头顶:“你还真想谋杀亲夫?”
师兄恨声:“你竟然帮唐忆舟害我师弟!”
小顾手上用力:“我要是真的害简言,不如告诉唐忆舟简言的真实身份就是夜。相信他一定会直接用秦绍然提醒简言
,而且每次都会成功。”
“你别太过分!”师兄咬牙道。
“我当然不会过分。”小顾先生越看师兄越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索性低下头,在颈侧狠狠亲了一口
,“我怎么舍得。”
师兄把头转过去,过了一会儿,翘起的腿渐渐放下,又过了一会儿,甚至放松了身体。小顾先生惊喜万分,道:“你
这是……邀请我?”
师兄闭着眼睛不说话,耳朵根却抹上一抹红晕。小顾先生爱死他这个样子,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品尝那许多天未曾碰过
的唇。
所以说,掉以轻心必定导致失败。
身下的人忽然绷紧了身体,下一秒,铁棍一般的东西打在自己胯间。小顾真是疼得只想哭,也不知道半勃状态被这么
来一下会什么样子。他从师兄的身上爬到一边,两只手紧紧捂着裆部,眼球含泪道:“你真的谋杀亲夫了。”
“今天本来就该是我在上面的。”师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上面详细记录着两人的时间表。他把纸在小顾面前耀
武扬威晃了两圈,得意地笑笑,然后饿虎扑食状冲上双眼瞪大的某人。
接下来,这间小屋里传来长达半个小时的鸡飞狗跳之声,第二天两人起床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
33.角色安排
现在……
简言用笔戳着面前的纸,现在,他要追查的是三件事。首先,是谁出钱让自己去杀秦绍然。以前他以为,杀手夜会杀
秦绍然的事情,只有自己,中间人,还有委托人自己。但是,之后的一连串事件让他彻底颠覆了自己的认识。虽然,
即使是委托人泄密,中间人对外界透露的也绝不会比他少。更何况,简言静下心想一想,委托人想杀东区老大,还没
杀成,现在应该惶惶不可终日,怎么会傻到把这件事满世界去说?
其次,他要追查那天在酒吧后的花圃,究竟是谁派人杀了中间人。而这个人,简言思量,不是委托自己杀秦绍然的人
,就是出钱杀自己的人?这两拨人有没有可能是一拨人呢?因为箭在弦上,所以想放弃对秦绍然刺杀的唯一方法就是
了结自己的小命,如锐所说。
简言用笔画了一个十字,继续思考。
锐告诉自己,他查到杀秦绍然的,与杀夜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简言不能全然认同,但也不妨姑且相信。可简言总
觉得中间有哪个环节不对,具体是哪里,他说不出。假设锐的猜想是错的,自己的死,与秦绍然的死没有关系……不
,简言甩甩头,一定是有关系的。所以,他把十字画大伸展开,追查出出钱买秦绍然命的人,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调查
很有好处。而且,这期间,他也要查出那天是谁派人到了花圃,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正是杀自己的人。
“喂喂。”头忽然被人戳了两下,简言抬起头,就看到许暖暖嘟着嘴,“认真点啊副社长,开会呢。”
许暖暖的话剧社成功纳新十五人,原话剧社示威般与她同时纳新,招到二十多人。艺术节定在每年的一月十号,只剩
一个月的时间,许暖暖今天把所有正式成员都叫来,算是开动员大会。
安明明和简言是他委任的副社长,当然要到场。只是安明明一脸认真,仿佛故意衬托简言一进来就开始的走神。许暖
暖一番慷慨陈词,就坐的诸位新人都摩拳擦掌打算缔造校史上的辉煌,许暖暖自我感觉良好,看着自己的副社长寻找
认同感的时候,却发现简言低着头,看那个样子,绝对是又走神了。
提醒过简言,把人交给安明明,许暖暖继续对大家发表讲话。简言一脸迷茫,安明明无奈道:“你昨晚又熬夜了?”
昨晚可没有熬夜,反倒早早上床睡觉,所以现在精神很好。不过简言不打算计较,胡乱点点头,问:“说了什么?”
安明明指指被简言画乱的纸,说:“这个,刚发给你的,剧本。咱们剧社就演这个。”
简言把笔扔开,剧本不看也太说不过去,却没想到第一眼,整个人就被震了一下,往下粗略扫过去,整个人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