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别送了，赶快完成工作回家吧。”
穆观从未听过穆少杭对自己说过关心的话，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穆少杭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穆观了肩膀后转身离开。
穆观像是被充满电的机器，感觉身体里都是干劲。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十三年前，什么都还未改变那样。
穆少杭走出分公司，长长地吁了口气。
如无意外，他刚才成功地放了颗烟雾弹。
特意说出辞职原因是要让穆观觉得自己误会了齐晚秋开除了文鑫，这种完全讨好的形态就会让他认为齐氏的利用价值降低。再说出自己将来要收购齐氏，不过是想让穆观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暂时和齐氏划清界限，毕竟这两人联合在一起真的不好对付，但是各个击破的话难度就没那么大了。
不和穆观一起住的原因有二：首先自己住行动自由，虽然会被监视，但是相比于和他一起住是自由得多。其次是假若穆观将人藏在家里的话，为了不让穆少杭发现肯定会转移文鑫，到时这一切努力和准备就白费了。
虽然可以尾行穆观回家，但要是被对方发现或者文鑫其实是被齐晚秋带走了的话，一点小错都会打草惊蛇而且会失去对方的信任。所以现在就差自己接手穆观的工作从而查出有利的信息和得到齐凌的信息再用排除法找出文鑫了。
进房发现文鑫就这么趴着睡着了，胖子叹了口气，拿起被子替他轻轻盖上又走出房间。
要不是他和陈星落难窘迫到没饭吃，他们都不会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虽然两个男人相爱有点惊世骇俗，但看他们两个是认真的，做家长的就应该支持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手法来阻止啊！
“小胖，在想什么？”陈星伸手在胖子面前使劲地挥了挥。
“阿星！怎么样了？”胖子见陈星回来了，略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问。
“少爷没事，去处理了伤口回了家又去了分公司。”
“去了分公司？”胖子低头沉思了片刻，黑眼珠在小眼睛里面骨碌地转动着，突然抬起头一笑，自言自语地说：“我大概懂了。”
“嗯？”陈星不解了，他的脑子转得没有胖子的快，所以总被胖子揶揄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没事儿~”胖子笑着摆摆手，视线落到陈星手上提着的几个塑料袋上。
意识到胖子看着手上的袋子，陈星解释道：“他今天不是嚷着要去买菜吗？我随便买了些。”
胖子大笑着拍了拍陈星的肩膀说：“文鑫兄弟他肯定会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啊！”
陈星看着胖子的笑脸，也露出了金贵的微笑。
等文鑫爬起来已经是傍晚了，他有点懊恼自己就这么自暴自弃地睡着了。
拉开门发现胖子在门对着的椅子上睡着了，不忍心吵醒他就轻手轻脚下了楼，正好遇上准备上楼的陈星。
对方见到自己还在黑着脸，文鑫只好主动对他笑了笑，又做着嘴型示意胖子在楼上睡着了。
陈星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就拍了拍文鑫让他跟自己走。
文鑫跟着他走进来厨房，看见了地上的菜，又愧疚地抬起头看着陈星。
“少爷他只是皮外伤，菜给你买来了。”陈星交代完就想转身离开。
文鑫伸手抓住了他，内疚让他无法抬起沉重的头。
“还有事？”陈星转过身看着将头埋进胸膛里的文鑫。
“谢谢你。”
“不用。”陈星又转身欲走，但文鑫没有放手，他也只好面对着文鑫等着对方说话。
“一直以来都对不起，是我太烦躁了，将气都撒在你和胖子身上。”说完就文鑫松开手。
“我们理解，你发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被软禁的是你，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我有个不合理的请求，我想你原谅小胖，他一直都很愧疚。”
文鑫苦笑了一下，又说：“我没有怪过他，所以也没有原谅一说。”
陈星抿着嘴保持沉默。
“可以说这整件事都没有谁对谁错。”文鑫说完抬起头，朝陈星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上去叫小胖。”
文鑫点点头，见陈星走开了就转身蹲下拿起地上的塑料袋准备料理这堆东西。
文鑫也没有忙活太久，就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停下手中的活儿走出客厅，发现是穆观回来了。
“董事长吃饭了吗？”文鑫轻轻甩着手上的水问。
穆观看了文鑫一眼，摇摇头。
“那么我手脚快点。”文鑫说完就转身跑进厨房。
“你在干什么？”见文鑫跑向厨房，穆观脱西装的动作僵住了。
“弄吃的，您稍等。”
胖子和陈星见穆观回来了，也跑下楼。
“胖子和小哥也一起吃吧，分量太多两个人吃不完。”说完又征询性地看向穆观。
穆观先是打量了胖子和陈星，又拧着眉看着文鑫，厉声说道：“你今天出去了吗？”
文鑫僵住原地。
“是阿星去买的。”胖子反应快立刻答道，陈星也配合地点点头。
文鑫见两人如此配合，很快就恢复原来的表情，又征询性地看着穆观。
穆观不置可否，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沙发上，又动手解领带。
“那么你们两个就别走了，一起吃吧。”文鑫看向一旁的两人。
“这……”胖子为难地看向穆观。
“使费和工资一起发。”穆观搭话到。
文鑫朝两人笑了笑，又转进厨房。
“坐吧。”穆观指了指沙发示意两人。
胖子和陈星对视了一下，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坐在沙发上等开饭。
47.水落石出
穆少杭从来没觉得这一个夜晚会过得这么漫长。
只要早日接触到公司的操作，说不定就能早日知道文鑫的所在。
齐凌发信息来约了他中午见，他知道对方已经有点眉目了。
左手由于昨天擦破了皮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是那种即将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兴奋的心情就是最好的止痛药。
穿上西装就出了门，招手拦了计程车前往K城分公司。
其实穆少杭并没有打算在穆观的公司做长久，因为他在齐晚秋那边还有一份合约，毕竟在自家公司这边暂时也用不了签约，所以就没有合约冲突的麻烦。等事情结束了他再去想这些事情吧。
中午和齐凌见了面，对方递给穆少杭一个牛皮纸制的文件袋。
“真抱歉，我爸只有现在住的那一栋物业，就连他的小户口都查了，近期没有不明的资金流动。”齐凌捧着饮料喝起来。
穆少杭抽出文件袋里的资料扫了几眼，笑着说：“谢谢配合。”
“可能是你爸把人抓了。”
穆少杭不置可否，将资料塞回袋子。
“快去找你的小情人吧！”
“那你呢？”穆少杭将文件袋拿在手上，又对上齐凌的目光。
“嗯？”齐凌突然被他问起一时转不过弯来。
“你和你的欢喜冤家，打算一直地下情？”
齐凌放开吸管，挑挑眉一脸自信地说：“我爸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愿闻其详。”
齐凌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别吊我胃口，说不定我也能用上。”穆少杭催促到。
齐凌不禁笑出声来，抽着气说：“这个你们可用不了，这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说完自豪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穆少杭嘴角一抽，又看向齐凌说：“你赢了。”
齐凌‘咯咯’地笑起来。
穆少杭叫侍应来埋了单，站起来微笑着对齐凌说：“祝你幸福。”
齐凌也笑着对穆少杭说：“You oo。”
走出餐馆，穆少杭打了车回公司。
现在更要沈得住气，要慢慢渗透进穆观公司的内部。
但穆少杭太高估穆观的防备能力，不过几天他就不动声色地查出了穆观的日程表、资金流向和不动产名录。
原来在房价还未太离谱的时候，穆观已经有意识地购买不动产。
其实穆少杭并不了解自己父亲是如何起家的，只是隐约知道从爷爷那辈就有些家业。
说不定穆观也是靠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天下。
一生心血不想让别人接管？
身为人子也不愿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样操劳。
继续翻看手上的资料，完了就将资料扔在茶几上，闭上眼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或许自己之前真的太偏执了？心里那道坎，其实只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吧？
但自己真的无法容忍父亲的冷血与专横。
母亲病态的脸上，那双由期盼直至绝望的眼。
至今仍然无法忘记。
文鑫将饭菜端上饭桌，又招呼其余三人过来吃饭。
这几天穆观每天傍晚都会回家和文鑫一起用晚餐，文鑫也会招呼胖子和陈星一起吃。
文鑫想着即使照顾不到穆少杭，也要帮忙照顾一下他爸的胃吧？
要是穆观整天不吃晚餐他的胃指不定会溃疡成筛子。
四人饱餐一顿后胖子和陈星起身告辞，自从胖子陈星两人和文鑫的关系和谐了之后，这两人就开始无赖起来，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胖子耍无赖不要紧文鑫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看起来脸皮不那么厚的陈星也应该留下来洗碗啊！但是胖子解释让陈星洗碗的话碗会被他捏碎之类的，陈星也恬不知耻地点头附和。
指意穆观去洗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每次吃完饭都剩文鑫自己扎围裙，自己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自己一人默默地洗碗……
今天同样的，胖子和陈星吃饱没多久就拍拍屁股走人，洒脱得不带走一片云彩，穆观也是扔下饭碗就做到客厅看文件。
文鑫绑完围裙准备收拾饭桌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瞄了穆观一眼，对方根本没有去开门的意思，文鑫只好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肯定又是刚才那两个厚脸皮的人忘记什么东西了。
“来啦！漏了什么啊？”文鑫边喊着话边跑向大门。
“真是的毛毛躁躁……”
文鑫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穆少杭，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如何呼吸。
这是梦吧？穆少杭真的找到自己了？还是碰巧来找穆观？太久没见了，究竟是多久？
文鑫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不敢张嘴叫出来人的姓名，他有点怕假若这是梦，醒来之后他会忍不住逃出这里的。
穆少杭也不知为何，见到日思夜盼的人竟然没有想立刻冲上去将对方吻至窒息。
他现在满腔怒火。
咬着牙伸手揪住了文鑫的衣领，差点就将人举起来了。
“混蛋！你在这里干什么？！”将文鑫推进屋，穆少杭放开他的衣领又粗鲁地去扯对方身上的围裙。
文鑫依然哑口无言，只是看着沙发上一脸铁青的穆观。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进公司就是为了来找他吗？”穆观站起来板着脸说到。
穆少杭不搭理穆观，只是愤怒地用双手钳制住文鑫瘦弱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对方。
“混蛋你竟然在这里煮饭？！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这么死蠢啊！你就这么想照顾别人吗？当护工当傻了吗！文鑫你这个蠢蛋！死蠢蛋！！”
文鑫被他这么一摇，心中莫名地窜出火苗。抬起手用力掰开穆少杭钳在自己双肩的大手，用力了几次却发现是徒劳。
“他是别人吗？他是你爸！”
“他是我爸又怎么了？就能绑人了吗？我妈躺在病床上快死的时候他有去看过她一眼吗？”穆少杭说完就转过脸去瞪着穆观。
文鑫转过脸去，看到一脸失望的穆观，心中一紧，赶紧伸手扯着穆少杭的衣服说：“穆少杭你冷静点！”
“冷静？！你怎么会冷静？！你不见了我就没有一刻能冷静的！妈的我都快气炸了！什么方式都试过了什么蠢事都做过你还要我冷静？！”穆少杭又将矛头对准文鑫。
“你以为我就没努力过吗？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你这个混蛋！你懂个屁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因为他是你爸！见他和你一样胃疼我没办法扔下他不管！他绑我为的是什么啊？为的不就是让你回来他身边吗？你知道他一晚要批多少文件吗？一想到这些我就没办法恨他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你懂个屁！”文鑫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没骨气地哭了起来。
穆少杭见文鑫皱着脸哭起来心抽抽地痛了起来，忙松开手拥人入怀，轻轻地拍着文鑫的背替他顺气。
“好，是我什么都不懂，我才是蠢蛋。”
“你们两个吵完了就给我滚。”站在一边的穆观早已气得发抖，紧握的双拳紧紧贴在大腿两边。
“我知道这种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滋味，相信您也一样。”
穆观并不搭话，只是沉默着。
“为什么当初不去看她，她是那么地想见到你。”穆少杭侧过脸看着气得发抖的穆观，怀里紧紧地搂着文鑫。
穆观看着身前的地板，用力地抿着唇。
“她临终之前握着我的手嘱咐我别恨你。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但是你一直都没有给我一个解释，你连慌都不想撒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紧握的拳慢慢松开，穆观跌坐在沙发上。
穆少杭沉默地垂着眼看着穆观的后脑勺，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她那时很痛苦，但她说见到我痛苦的样子她会更痛苦，我不想她到走那一刻都痛苦着。”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那时你还小。”
“那我长大后为什么不解释？”
穆观垂下眼，苦笑着说：“我以为你懂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哭得岔了气，穆少杭紧张地给文鑫顺着气。
穆少杭用下巴轻轻摩挲着文鑫的头顶温柔地说：“文鑫回家吧。”
文鑫闻言抬起头看着穆少杭。
“别哭了，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了。”看到文鑫的狼狈样穆少杭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给我滚，我住这里，我碗都没洗呢。”文鑫推开穆少杭，抬手扯了扯自己浮肿的眼皮。
“哎呀那些别管了，明天再过来，今天先回家。”穆少杭哄到。
“我是个负责的人。”文鑫说完就转身走向厨房。
穆少杭叹了口气，快速走上几步长手一伸将人圈进怀里。
“你这人怎么！”文鑫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穆少杭的左手搭在门把上，又侧过脸对着穆观的后脑勺说：“想必您在这边的事都解决完了吧？过几天我会将那边的房子退掉和你一起住的，齐氏那边我也会解约，我会回公司帮你。”
穆少杭说完就拖着文鑫走出大宅。
听到大门被拉上的声音穆观才将头靠在沙发上。
他眯起眼看着耀眼的水晶吊灯，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间房子又空了，这种静他已经一个人经历得太多了。
本以为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了。
想不到父子俩的心结这么容易就解开了，两人之间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语言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过几天他就能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市，他决定以后都要住在那里直至老死。
这么一想将文鑫绑来还真是人生最英明的决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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