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知在厕所门口,一个半夜起来解手的哥们被他那伟岸的背影惊得厕所都忘了上了。
第二天,男生宿舍就出现了这么一条传言,楼内有一变态猛男,半夜三更饥渴难耐,跑到卫生间对着垃圾桶打了半个小时的飞机,所用手纸把垃圾桶塞了个满满当当,事后还得意洋洋的在灯下欣赏自己的战斗成果……
听闻这个传言时,刘正奇还不禁跟着起哄道:“靠,对着垃圾桶都能日出来,哪个哥们这么强,那下面长得是炮筒吧!”可话一说完,他就发现住在上铺那哥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有些古怪。
半晌,才听见对方幽幽地说了一句:“你那天晚上突然撞的那么狠……我还以为是你憋坏了呢……”
此话一出,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终于在一阵压抑不住的爆笑声中,刘正奇捂脸骂了一句,操!
刘正奇推迟了邮寄行李的安排。利用了一天时间,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然后拿出广告单,拨出了上面留下的联系电话。
按照电话里留下的地址,刘正奇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办公楼前。混在一群男女屌丝中间进了电梯,无奈地按下了22楼。
电梯行进中他清晰感觉到周围人偷偷打量过来的目光,以及不时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此,刘正奇倒也不甚在意,只当是他们对于自己勇敢的选择了拥有最多“2”的楼层而表示的“敬佩”。
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中,看着玻璃门上贴着的公司标牌——佳爱杰商务咨询公司,刘正奇还真有一点恍惚。
不是侦探事务所么,怎么就变成商务咨询公司了?这公司性质怎么说改就改啊,不会遇到骗子了吧。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就算碰上人贩子也不可能把他卖到大山里当媳妇生儿子,也就宽心了。
推门进去他就是一愣,想象中的人才济济的忙碌场面并没有出现,偌大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略显清瘦的男人正在接水泡咖啡。
看到他的突然到访,那人也是一愣,晃神之间,热水就漫了出来,把他烫了个满手,尴尬地站在那里想扔又不能扔,想放又没地方放,疼得干转圈。
刘正奇憋住笑,忙过去替对方解了围。男人冲了很久的凉水才重新走过来,对刘正奇抱歉一笑,把他让到了那张最大的独立办公桌前,自己则走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刘正奇偷眼瞟了瞟男人进去的屋子,惊讶地发现与外面布置的如同电视剧中白领办公室一般的格子铺不同,那个屋子里竟然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些简易的家具,显然有人在这里居住。没多久,男人擦着烫伤药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到了刘正奇的对面。
而这个位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应该是公司负责人的位置。果不其然,男人笑着进行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聂士佳,是这个事务所的负责人,刚才真是见笑了,不知道我们能有什么为您服务的?”说着从抽屉中抽出一张精装的小册子,“这是我们的经营范围和收费标准,不过根据客户的不同委托,价格也会进行不同的计算。”
看着对方脸上的职业性微笑,刘正奇眨了眨眼,才明白对方这是把他当顾客了。
“那个,我不是过来委托调查的,”刘正奇看着白纸黑字中的一排排数字,不禁咂舌,要价这么贵怎么老板还住公司啊,不会是个葛朗台吧,有些尴尬地接着解释道,“我之前打过电话,我是来……应聘的。”
这个叫聂士佳的男人一愣,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收起了礼貌性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大笑了起来。
“嗨,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昨天接了个电话,有个委托人想要寻找他的私生子,约好今天过来,我还以为是你呢。刚才我就纳闷,看你这个年纪与其有私生子倒更像是私生子。光顾着考虑怎么如今连这种事儿都低龄化了,结果就烫着了。”
刘正奇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是该拍桌子还是该说多谢夸奖。
一来二去,二人意外谈得相当投缘,聂士佳觉得眼前这小伙儿有点儿意思,能说会道够机灵,刘正奇也觉得对面这个人也没第一眼看到时显得那么挫。
其实,聂士佳此时正处于人手紧缺期,要不然也不会只留下一个老大守空巢,自己动手泡咖啡。现如今,他们这个行业正处于市场增长期,太多人有太多的猫腻不能摆在明面儿上,于是就找到了他们。
虽然法律上没对这一行当正式承认过,可是也没命令禁止过,作为一个灰色地带,现在正是发展壮大捞一笔的大好时机,不论是黑化还是白化,等那个到时候就没这么容易了,这也正是各家招兵买马的动机所在。
就这样,刘正奇被留在这里培训实习,开始了安营扎寨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聂士佳这么一个大老板要严格坚守“公司是我家,天天陪着它”这一人生信条,刘正奇也是在后来工作中才慢慢知道了真相。
这间侦探所实际上完全是聂士佳前妻自我英雄意识的产物。法律心理双学位的聂士佳为了讨好他那痴迷于各种侦探小说电影电视剧的女友的欢心,毅然放弃了若干知名律师事务所的抛出的橄榄枝,筹钱开办了这家事务所。
虽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注册时避开了“私人侦探”这种敏感字眼,而改成了“商务咨询”,但是为了表示对女友的真心,他毫不犹豫的就把公司的名字定为“佳爱杰”,因为他的女友叫付杰。
经历了四年爱情长跑的两人,在毕业后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而这个事务所就是聂士佳送给自己新婚老婆的一份礼物。付杰那时应该是感动的,可惜再多的感动也无法抵消内心的愧疚。
人生就像是狗肉馆的后院,无处不洒满狗血。
聂士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事务所开张所办理的第一份案子竟是自己新婚妻子的婚外情。蜜月回来后的一个月,两人悄悄办理了离婚手续,四年的全身心付出让他没有办法原谅这个他以为深爱着他的女人以及她肚子里那不知道哪来的孩子。
大部分的夫妻共同财产他都给了对方,却留下了这个事务所,而且是完完整整的留下了,包括那个名字。
“佳爱杰”这三个字对于聂士佳来说,每看一眼心就被扎一次,每读一遍心就更痛一分。
可他不在乎,人么,玩的就是个自虐,他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爱情,特么的就是找虐!凭着聂士佳 “一日三省吾身”的这种强大,愣是让他那个小小的事务所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喝了酒的人更容易忆往昔,就像现在这样,刘正奇不自觉的想起了这些往事,才发现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与爱情无关,不禁冷笑了起来:果然自己是正确的,付出真心的,都是傻瓜……
第三章:晴天有时下雨
一大早,刘正奇按揉着因宿醉而不断跳痛的太阳穴来到了事务所,刚一进电梯里就碰到了同事方苏。
看着他满眼的血丝以及一身的颓废,方苏不禁揶揄道:“大正,你这怎么一副肾衰的样儿啊,昨晚儿上哪儿野去了啊?”
抬眼看了看对方一脸的贱笑,刘正奇不禁挑眉骂道:“去你姥爷的!”不想话音刚落,就对上了在电梯关门瞬间成功卡位的聂士佳。
“呃,这个问候方式很特别……”聂士佳拍了拍刘正奇的肩膀,自嘲道。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刘正奇狠狠地斜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方苏。可惜肇事者并没有闯祸的自觉,得意的咧了咧嘴,又把黑爪伸向了聂士佳。
“老大,你昨晚这是……圆房去了?”
当年的婚房早已给了前妻。虽然聂士佳最近又重新购置了一处房产,可他大部分时间仍然住在公司,所以他每次回新家都会被方苏戏称为“圆房”。
当然敢开这个玩笑的人也只限于他这个昔日的发小,对于事务所里的其他人来说聂士佳的前妻和那次失败的婚姻都是点爆雷点的禁语。
“没有,是觅食。”聂士佳淡淡的回答。
听到这个词儿,一旁的刘正奇差点儿没笑出来,要不是知道自家老大的人品,还真容易想歪。
“怎么,病了?”刚一出了电梯,聂士佳就拉住刘正奇关切地问。在事务所里,方苏和刘正奇是公认的两大活宝,可今天这情形,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则有点儿萎了,至少刘正奇很少会对他表现出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
“没,就是……想请几天假,有点儿私事。”刘正奇一面极尽谄媚地笑着,一面不禁在心里感叹,学心理的真特么可怕。
聂士佳了然,怪不得从刚才见面这人就盯着自己看,看的他汗毛都打卷了,果然是没安好心。他连忙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快别笑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记着,老规矩:随叫随到!”
“得令!”刘正奇嬉皮笑脸地给聂士佳敬了个礼。
做他们这行的只要不影响公司生意请假很容易。因为工作量完全取决于委托量,所以委托少的时候真能把人闲出几个蛋来,干点私事也就随意了,何况你不接活还有别人,多劳多得,没人跟钱过不去。
“女侠,把你那宝贝QQ借我两天呗?”一进屋,刘正奇就懒洋洋地趴在公司唯一一个大美女——叶眉的办公桌前耍赖,可惜只换来一记眼刀。
“咱俩换还不行?凯越换Q3你可是赚大发了啊!” 刘正奇毫不气馁,继续进行威逼利诱。
“真的?!”唰唰——两记眼刀。
“当然当然!”看到叶美女来了兴致,他忙不迭地点头。
“切,姐不稀罕!”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车钥匙还是被准确无误的扔到了刘正奇面前。
刘正奇眯着眼敛着笑意,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车钥匙奉到了美女手上,然后就哼着小曲抛着钥匙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踏出门的那一刻,聂士佳微微皱起了眉头:刻意降低自身座驾的档次,显然不是某种为了满足自我虚荣心的正常目的,那么刘正奇是为了什么而伪装呢?
只要不影响公司生意及正常工作,聂士佳从来不会干涉下属接私活,这也是很多人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一个原因,但是刘正奇……
轻叹了一口气,聂士佳揉了揉眉心,但愿他不要惹出什么麻烦就好。
从早上见面他就觉得刘正奇其实有心事,这次恐怕不只是接私活这么简单。或许因为某些相同的经历,对于这个新人聂士佳发自内心的有些偏袒,可毕竟对方不是小孩子,他也不是监护人,也不想搞什么霸权主义,人家拉屎撒尿搞对象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摇了摇头,聂士佳便重新埋首于最新监视设备的研究中了。
刘正奇把车开到了6号前女友的楼下,悄悄地找了个空地停了下来。不久前他也曾无数次的停在这里,只是现如今等待的目的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也正是他换车的原因。
虽然这辆粉嫩粉嫩的Q3仍旧扎眼了点儿,但相比于其余那几个同事令人侧目的骚包车,这已经是最平民大众的选择了。
随手掏出一根玉溪,刘正奇静静地抽了起来。仔细想想,他和6号的感情恐怕从最初就有问题。即便他们也会像正常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可是他能记住一场电影耗时几时几分,一个商场有几个卫生间,一个饭店有几个服务员,甚至是一糖醋排骨里有几块肉,却想不起来一天下来他们说了几句话,都谈了些什么内容。
他们从没给对方过过生日,没一起过过情人节圣诞节,甚至……就像现在这样,虽然等在6号的楼下,但也仅此而已,他从没进过对方家门,连在6号住几楼几号都不知道。
蒋兵曾嘲笑他俩说演戏的都比他们专业,刘正奇当时也只是笑笑而已,一来6号的清高冷傲在学校里就是出了名的,二来怎样的交往模式他真的不在意。
不知不觉,五根烟已经下去了,挥了挥眼前的烟气他又叼起了一根,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好,现在头还有些发晕,他也只能靠吸烟来提神。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用蒋兵提点儿的招儿,太缺德,也不至于。毕竟,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没亏欠谁多少,好聚好散再见不难。过来这里他其实有自己的想法。
仔细回想一年左右的交往时间,即使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也未曾仔细认真的注意过身旁的人,更不用说其他时间,刘正奇突然很好奇这个以一句“不正经”就把他打发了的女人平日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虽说分手后才转回身开始了解对方未免有些亡羊补牢的意味,但用刘正奇的话来说,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消遣了。
抬手瞥了下时间,九点半,还真有点儿早,至少在6号的作息时间表里,这个时间尚属于睡眠时间。有时候越是本分的人做起事情来越是让人大跌眼镜,6号还就属于这么一类。
作为H大管院老师眼里的头号种子选手,这小曼儿极其淡定的无视了几个知名国企外企合资企的offer,居然屈尊扎进了一家小酒吧做领班,起早贪黑昼伏夜出,跟蝙蝠有得一拼还乐在其中,全然不理会周遭异样的眼光。
对此,刘正奇曾和蒋兵曾私下讨论过,最后的结论就是这孩子不是叛逆期推迟就是脑子被门给挤了。
“咳咳……”一阵呛咳把刘正奇从那堆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这才猛然发现狭小的车内空间早已烟雾缭绕,俨然一个小型火灾现场,靠,这车密闭性真特么好!
慌忙摇下车窗,他不停地向外煽乎了起来,脑中还想着这一车的烟味不知回去该怎么向那个暴力女交代,免不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可惜对策尚未想出他就觉得眼前一个黑影闪过,紧接着“哗”的一声,一个大浪劈头盖脸的拍了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不明所以的刘正奇呆愣愣的坐在座位上,任由水珠沿着叼在嘴上已然熄灭的半截烟头上滴落,顺着手臂一路滑下。
“我操,谁特么这么二啊!”反应过来的刘正奇暴怒,一脚踹开车门窜了出去。
车外的人似乎也没想车里居然还有人,听到刘正奇这声嚎叫也是一愣,拎着个水桶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大好的日光正巧从来人的身后照射过来,将对方直挺的身型衬托的愈加高大,晃得刘正奇有些睁不开眼,也哽住了他原本要接下去的粗口。眨了眨眼睛,刘正奇开始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人,油麦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健康的肌肉纹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身高却显出一种远优于自己的力量感,刀削斧凿的一张脸上浓眉、挺鼻、厚唇,而一双圆睁的豹眼尤其引人注目,如果不是这双眼中此刻糅合着惊讶、探寻和些许担忧,刘正奇的气焰还真有可能就直接被对方的外貌给打压下去了。
“你丫的傻B啊!大晴天的人工降什么雨啊!你以为冲你家马桶呐?!”他努力地睁着眼睛,试图证明眼睛小不代表气势少这条真理,全然没发觉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对。
“抱歉啊,我不知道里面有人,还以为着火了呢。”来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虽语含歉意但也不卑不亢。
“着火了?着火了也没你这么救的吧,不懂你瞎搀和个什么劲儿啊!没长手么你?不会打119啊?!”那种在大马路上无理取闹欺负人的家伙恐怕也是这种心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强势下服软就不觉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而且这种快感的强烈程度还与示弱方的外表强势程度成正相关。
男人鼻翼抽动一下,显然在压制自己的火气,继续好言解释:“对不起了,我也是一时情急,这不是怕万一点着油箱再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