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奇只当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还摆手劝她回家斗地主去吧。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天,一份好几十页的市场调查、可行性分析以及营销策略计划书就摔倒他面前,写得还有模有样,很是专业。
这回,刘正奇这反应过来人家是学啥的,家里是什么背景。
于笑笑也跟他明说了,这事儿她爸爸也知道了,而且还很支持她,同意“在某些必要的时候给予适当的援助”。
这话一出,刘正奇也就明白了,摆明了人家就是为了将来自己女儿有足够能力接手家族企业、遨游于商海之中,先放到他们这小水沟里练练手。
“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把你当初暗恋蒋兵那事儿给说出去!”于笑笑威胁着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别介,姑奶奶!”刘正奇一惊,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是假的,万一都不信呢,到时候再捅出个感情危机来。就算大家都信了,他也得至少被一群人追着打,说不定还得被定个“诈骗罪”——欺骗未成年少女感情。
“你看,我们这几个好不容易取得真经了,您老人家还忍心再折腾我们?”
“我这是为你们好。知道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是什么不?”于家姑奶奶摇头晃脑地哼哼道,“唐僧那哥四个也取得真经了,最后不照样‘扑通扑通’掉河里了么?”
刘正奇抬起眼皮,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她,突然咧嘴一笑,“得,明白了!您老就那龟,还24K纯金的!”
于笑笑的加入就是一个强大的外挂,带着身后华丽丽的各种装备、特技,把原本还停留在展望阶段的创业计划一下子推上了日程。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学生,主要的跑腿卖命的事务,还得那俩大男人负责。
聂士佳在美国跑去跟赛格威的公司谈代理,刘正奇就跑到广东找国内的那家企业谈经销,此外,寻店面、拉贷款,找政府了解优惠政策,以及各种手续证明……那段时间,刘正奇忙得跟个骡子似的,别说去丈母娘家探亲了,他就是想跟卫虎亲热一下,都没找着机会。
这段日子足足持续了几个月——一直到凛冽的北风,终于被湿热的南风所代替。
“你不热?”卫虎有些费力地在地上挪着步子,闷笑着拍了拍紧勒在脖子上的手臂。
准备工作终于暂且告一段落,进入了漫长的等待批复时期了,而聂士佳的回归,也让刘正奇彻底有了两天休息的空闲,为了这短暂的忙里偷闲,卫虎特意调了班回来陪他。
从早上起来,刘正奇就跟长身上了似的,半拖半拽地吊着卫虎身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时不时的再趁机咬上两口。光着个屁股、一丝不挂的,贴着——他是真想坏了。
“别在那儿蹭来蹭去的。”感觉到后面那个东西又硬硬的顶了上来,卫虎抬手就在对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随手从冰箱里扯了根雪糕往后一捅,塞进他嘴里了。
“呜呜呜呜……”刘正奇摇头晃脑的哼哼着,下面也示威似的蹭了蹭,就是不松手,还赖皮赖脸地非要卫虎拿着喂他。
“你快点吃,都淌我身上了……”卫虎抱怨地催促他。
刘正奇故意慢慢地嘬着,笑眯着眼睛看着奶黄色的雪糕融化,一滴一滴的落到卫虎的肩头,在麦色的肌肤上浓稠着、粘腻着,恋恋不舍地顺着肩胛骨向下开拓,留下一条条香甜的印迹。
直接放弃了手里那个整根的雪糕,他低下头,一路追逐着奶油滚过的路径,用力吮吸、舔弄、啃咬了起来。
被刘正奇勾得燥热难耐,卫虎一口把剩下的雪糕咬掉,勾手把人拽了过来,吻了上去。冰凉的雪糕在两人的口中来回传递,被灼热的温度渐渐烧化,越来越小,随着津液一同从嘴角滑下,蹭过下巴,漫过颈窝,淌进胸口,两条舌头也竞相追逐着彼此身上的一道道鲜明的纹路,探索着熟悉又令人沉迷的风光景色,品尝着混合了对方独有气息的那份甘美香甜……
因为弄了一地粘糊糊的奶油,刘正奇被卫虎勒令打扫卫生,苦逼地痛失了一次大好的共浴机会。等到他终于完成任务准备冲进浴室时,对方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换好衣服出来了。呲了呲牙,刘正奇只好迅速冲洗着身子,准备着出去继续进行“粘土大作战”。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卫虎刚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全都变了,那是刘正奇很少见过的大惊失色。
“怎么了?”刘正奇焦急地问道。
“我妈突发高血压,住院了。”卫虎的声音很低很低,好像憋进了胸腔里。
“那现在呢?!”刘正奇也急了,看到卫虎的样子,他比他还急。
“放心,已经没事儿了。”
“恩?”刘正奇愣了一下,总觉得对方这神情不应该是人没事时所表现出来的,讪讪地挠了挠头,宽慰道,“人没事儿就好,那你也跟局里请个假,回家看一看吧。”
“不用,她就在Q市,我一会儿就过去。”卫虎狠狠搓了一把脸,抬起了头。
“……”
“……她让你也去。”
刘正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充血。
第四十九章:鸡飞狗跳的岁月
作为昆虫中的大喇叭,知了们一个个趴在枝头,不知疲倦地聒噪着,竭尽全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全然不知几个孩子正兴高采烈地举着粘竿循声走来。
潜伏,靠近,瞄准,捕捉,年轻的捕猎者们兴奋地炫耀着自己手中的战利品,而刚刚争相叫嚣着的虫儿却瞬间哑了火,无望地等待着接下去未知的命运。
刘正奇现在就像那只被装进了瓶子里的知了,前途未卜。
虽然卫虎极力地劝阻,刘正奇仍执意的跟了过来。既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就不可能全部推给对方一个人去承受,他知道,即便等待他的是暴风骤雨、惊涛骇浪,如果这次不抬头挺胸去面对,将来可能连面对的机会都没有了。
各怀心事,二人忐忑而又焦急地赶往医院。
刘正奇一直在思索着该怎么应对丈母娘的种种刁难,卫虎则职业病发作,一直紧锁着眉头思索二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至于刘正奇担心的事情,他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反正自己早就被打出来了,皮糙肉厚的,大不了闷头死扛。
但是……瞥了眼旁边紧抿着唇角的人,他不想让刘正奇来的原因就是不想他也跟着受苦。
刚进了医院大门,一直在住院部楼下焦急徘徊的卫晓晨就一阵风似的,朝他们跑了过来——给卫虎打电话的也正是她。不过,显然这人此时比他们两个还要惊慌失措,拦在二人面前语无伦次的。
“你们先别进去,大伯母正哭骂呢……医生不让刺激……她要见刘正奇……你们还是等等再说吧……”
听了五分钟,刘正奇就只觉得是一堆豆子在往外倒,脑子里乱成了一锅豆腐脑,还是拌着卤的。
“先说,伯母她人怎么样了?”终于忍无可忍,刘正奇打断了她的话,先替卫虎把最关心的事情问了出来。
“人……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卫晓晨犹豫了一下,她现在面对刘正奇仍觉得有些尴尬,“就是,情绪还比较激动,医生说最好不要再让大伯母受什么刺激,以免血压再次升高。”
“那……伯父呢?”
“啊?”卫晓晨疑惑地看了看卫虎,又看了看刘正奇,“大伯父没来啊,只有大伯母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这句话出口之后,两个人好像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我妈她都知道了?”卫虎脸色铁青,沉声问道,那声音就像是个千斤坠,揪着听话者的心也跟着一起往下掉。
“恩,”绞着手,卫晓晨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眼见着卫虎脸色更加阴沉,她心中一惊,反应了过来,“你们不会怀疑是我说的吧?”
“怎么会,我们还能不相信你?” 伸手在后面轻拽了一下卫虎,刘正奇接过了话。
他本想故作轻松地再扯一下嘴角,但动了两下都没想起来嘴角在哪儿,只好冲卫晓晨点了点头,以示信任。
较之于虽在同一屋檐下但深入交流并不多的两人,刘正奇对卫晓晨反而更了解一些——她或许会为了取得胜利而动用手段,但是一旦认输,也就意味着真的彻底放弃了。
“那个,伯母是怎么先找到你那儿去的?”刘正奇眯了眯眼睛,这人来了不看儿子先看侄女,还真有点奇怪。
“哎呀,不是她找的我!”狠狠跺了一下脚,卫晓晨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了。
“我今天下午正开会,突然就来了个陌生号码,一遍一遍地打,都被我挂断了。然后,那头就发了条短信说我家人晕倒了,让我赶紧接电话。
当时,我还以为是诈骗,刚准备加黑名单,那头又传了条彩信,把大伯母进手术室的照片发了过来,我这才慌了,赶紧请假过来的。”
听到这里,见卫虎和刘正奇仍是一头雾水,卫晓晨喘了口气接着往下讲。
“后来才知道,大伯母在路边突然晕倒了,是被正巧被过路的两个农民工兄弟发现了,赶紧喊人叫了救护车,他们这一喊围上来很多人,其中刚好有个卫校的学生,马上进行了前期急救,争取了时间。
后来他们在大伯母口袋里找到了写着我电话的一张纸,所以就找过来了。”
“她……是在哪儿晕倒的?”刘正奇咽了咽口水,想要抑制住脑子里那不断往外冒的可怕念头。
垂下了眼睛,卫晓晨低声轻轻地说道:“就在……你们小区外面……那条道。”
两个人都傻了眼,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千算万算他们也没有料到,之前的那场活春宫居然还有个观众,还是个不得了的观众。
这事儿还得从卫虎去找刘正奇时说起,因为意料之外地用去了原本准备回家的年假,所以,卫虎这年春节又没能回去老家,算来算去,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眼看着和自家儿子同岁的小伙子们都当上了爹,而自己千筛万选相中的姑娘都嫁作了他人妇,卫家老太太就着急了,尤其是,每次打电话一跟自家儿子谈婚事,他就“要出警了,我得先挂了哈”,就好像催他考虑终生大事是违法犯罪似的,卫虎他娘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孩子别是生理上有什么问题吧?
春节前,卫家老两口除了收到儿子寄过来的各种用品衣物,还收到了满满一堆的北方特产,据说是朋友送的。
瞅着这堆价值不菲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老太太脑子转了个弯,突然就乐了——又不是什么大官,需要变相讨好,哪个朋友能这么上心,送东西都送到父母这儿了?
肯定自家儿子在那头有了相好的姑娘,又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们,先提前铺路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这孩子,从小对这事儿就害羞。
于是,卫虎他娘心里就开始挂念上那个“相好的姑娘”了,心里痒痒着想去给儿子把把关。
这一年,正赶上全省响应国家号召试点农业改革——推行全程大型机械化生产作业,他们村也集体成立了一个新型农业合作社,把各家的土地都并到了一起,全都换成了隆隆作响的大型机器代替过去的人工,统一进行播种浇水除草施肥。
原本忙碌的农忙时节一下子闲了下来,变得无事可做,老太太就更坐不住了,张罗着要去看儿子。
起初,卫虎他爹不同意:儿子工作本来就忙,这回又升了职,肯定事儿更多,你个老太太过去捣什么乱啊?又是接又是送,还得陪着逛大街,这不影响他工作和休息呢么!
老头一生气,拎了把凳子横在门口,蹲旁边吧嗒烟卷——不让去!
卫虎他娘不敢忤逆了这倔老头,可是自己心里又着实痒痒,就天天在老头子耳根子底下叨咕,声称儿子娶不上媳妇让他负责,以后儿子变成老光棍了怎么办,儿子被外面的姑娘骗了怎么办……
眼见着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老太太忙趁热打铁,跟卫虎他爹商量,自己去过好几趟了,有钥匙也知道地儿,不打扰儿子,直接去家里。
终于拗她不过,老爷子把凳子往旁边一拽坐上面,不管她了。
就这样,老太太喜滋滋地扛着一大袋子红枣板栗萝卜大蒜,坐着火车就杀了过去。事实证明,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属,卫虎他娘潜质上就具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
凭着记忆,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卫虎的小区,来到了楼下。
刚要进楼道,她突然发现了问题——这窗户上的铁栏杆怎么没了?
以为自己记错了楼,老太太又转悠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早就掏出来的钥匙又揣回了兜里,自顾自地嘀咕了起来:没错啊,是这家啊!咋就变样了呢?这铁栏杆又不是灯泡、窗帘的,哪能说换就换呢?又不是蹲大牢的,谁没事儿锯铁条玩儿啊!难道,是搬家了?
见窗帘半掩着,卫虎他娘随手捡了两块砖头垫在脚下,就跟在村里扒墙头似的,探头往里瞅,想先看看屋子里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正午的阳光强烈的照射在窗玻璃上,反着刺眼的亮光。没有了栏杆的阻挡,老太太手搭凉棚遮着光线,直接把脸贴在了玻璃上,眯眼从窗角的窗帘缝隙向里面觑探。
屋子里,家具的摆设似乎与记忆中类似,但又略有所不同。
嘴唇微张,卫虎他娘伸了伸脖子,又换了个角度,视线正好穿过卧室房门。
她这一看可不要紧,差点没惊得摔下去——一个光屁股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叠在另一个人身上扶着墙做“俯卧撑”呢!
登时,老太太的脸就臊得通红,还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没直接开门。
一边责怪着自家儿子搬家都没告诉她,一边感叹这城里人太开放,大白天就开始干这事,卫虎他娘扶着窗台沿儿就准备离开,好奇心驱使下不禁又往里瞟了一眼。
正在此时,两个人动了一下,里面那个一直只看得见两条腿的人慢慢直起了身子,老太太就觉得眼前一花,心里咯噔一下。
卫虎他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倒下的,在哪儿倒下的,就只觉得眼前景物晃晃悠悠,跟放幻灯片似的连不上号,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睁开眼,一看到站在床边的卫晓晨,她这眼泪就一颗接一颗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拽着对方的胳膊要她说实话:当初突然来信儿说搬出去了,是不是另有隐情。
卫晓晨说不是,老太太就哭着埋怨连她也一起合伙骗她,卫晓晨说真不是,老太太就接着骂她也跟着没良心……总之,就是非要她承认“对,就是这么回事”!害的卫晓晨差点跟老太太对着哭——您老这不明摆着屈打成招么!
不得已之下,她急忙偷摸地给她哥打电话,把俩人都招了过来。
生活其实天生就并非平等。
不论怎样的快乐,其终归都止于一个度——乐极生悲。然而,悲极,却仍旧是悲。就如同宇宙黑洞一般,永远没有下限——挺过了“杯具”又会迎来“餐具”,打败了“餐具”还会出现“餐具套装大礼包”。
卫虎和刘正奇大眼瞪着小眼的,杵在住院部的楼下。姿势拔得与一边的门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任凭来往匆匆的行人在旁边擦过而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