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双叶又双枝 上——藤藤小猫

胤禩也上前接过对方递给的茶杯，动作一气呵成，好似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那小弟就以茶代酒，敬羡情兄你一杯。”胤禩举杯示意。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这一刻就好像注定了将来无止尽的纠葛，谁伤害了谁，谁对不起谁，在爱情里永远都说不清，道不明。

很多年以后，当曾经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得到他的心，拥有一切却惟独没有得到所爱之人心的女人，在弥留之际，问过胤禩，是不是当初没有相遇的话，现在就不会痛苦，大家都会幸福的活着。

胤禩不知如何回答，也许真如额娘所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得。

“八弟，你没有问题想要问我？”过了良久，羡情见胤禩还是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一点也没有要发问的意思。

难道他对我为何破窗而入一点也不感兴趣？

胤禩见他嘴角一直挂着抹歪笑，吊儿郎当，定是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男子，但是眼神却异常纯净，因而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羡情兄如果想说自然会讲，如果不想说小弟又何必强求。”

眼前的人，淡淡的看着自己，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水，简觉得如水般清澈透明，年轻而又俊秀，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长衫，干净而又清爽。

“好一个何必强求，八弟，冲你这句话我们就应该喝一杯。”

“好，那今天小弟就舍命陪君子。”不知为何胤禩此时有喝酒的冲动，为什么呢？

可能是想甩开自己一直困扰这自己的问题，明知酒入愁肠愁更愁，但是每当人类失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酒。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这会真的想和新认识的朋友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当胤禟放心不下胤禩，见十弟这里也能自己解决，回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两个人笑的开怀，拿着酒壶猛灌，就在胤禟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之际，见其中一个竟然是自己一直温文尔雅的八哥。

胤禟的第一反应是火冒三丈，想上前揪着那人好好的教训他。随即一股名叫悲凉的气息直涌上脑门。

你就那么在意他吗？

那我呢？

不过也罢，既然逃不开命运的痴缠，那又何不鼓起勇气直接面对呢，正如良母妃所说只要觉得对的起自己就好。

所以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深深的看着房内开怀灌酒的人，随即转身离去。

八哥，准备接招吧。

第十四章

小三子进门，见胤禩还一动不动的靠在窗户，望向窗外。

回宫之后，爷就这么一直靠在窗边，一动不动。

“爷，夜深了，您今天又喝了点小酒，早些歇息吧。”

“我知道，小三子，你睡去吧，不用理会我。”胤禩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种时候，要是四爷在就好了，这是小三子的第一想法。

随即想想这不可能，现在宫中谁都知道四阿哥和八阿哥水火不容。

要是九阿哥在也好啊，小三子的又是一感慨。

不过也不可能，今天下午九爷刚冲爷发过脾气，虽然小三子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作是发脾气，但是九爷没有等爷就先行回宫了，那是九爷唯一一次丢下也爷一个人，还是和一个陌生人。

从来都没有见过九爷用那样的眼神看过爷，怎么说呢？

有心痛，有不忍心，有悲凉，但更多的是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难道九爷他决定也和四爷一样，不理会爷了？小三子想到这，不敢想象的瞪大眼睛。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

但是，爷和四爷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呢？

小三子不明白，但是自从两年前元宵那天之后就一直这样，两人再也没有理过对方，爷每次一见四爷就像刺猬一样，全身带刺。

还是休息吧，主子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可能会明白呢？

小三子轻轻的带上门走了出去，像是从没在这里出现过似的。

此时在窗边的胤禩，思绪也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天。

那天，一切都是和曾经过的每一天一样，胤禩也和往常一样，水一般温润，风一般轻柔，虽然他现在也还是一样，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像往常一样去书库看书，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等他看完手上拿着的书本回过身来时，只见坐在不远处的胤禛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略带不好意思道：“四哥。”

胤禛起身靠近胤禩，用一种看不到底的眼神望着他。在胤禩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对方的嘴唇已经附上了自己的，温柔舔舐，没过一会牙关已被撬开，对方的舌头长驱直入。

最初的惊讶过后，胤禩的第一反应自是挣扎，可胤禛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死死按住他，令他一时也挣脱不开。

良久，胤禛放开对方。

“四哥，你……”注意到胤禛的目光，胤禩下意识的停下。

对方正看着自己，近乎贪婪的看着自己。

此刻的胤禩在胤禛眼里，异常的美丽……

那原本微略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气息不顺还是害羞而泛起潮红，略带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着，眼睛直直的望向自己。胤禩的容貌本来就肖似良妃，对于男子而言偏于清俊，但身上却时刻散发着身为皇族的贵气，清俊和妖娆的结合。

刚才看到八弟站在窗边，此时已是深冬，窗外的梅花开的正艳，从胤禛的方向望去，对方好似和窗外的梅花融为一体，多了一份不属于人间的苍白，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因而胤禛做了个决定，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即使多年之后，在他的身边有了无数的美人、财宝，天下尽握在他的手中，他仍时常想请那天下午，美好的像一幅画。

有些事情一旦刻入脑海就再也无法忘却，即使忘了，在梦中也会不断的记起。

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就是上前将对方拥入怀里，紧紧地。

好一会才放开，“明天我在老地方等给你，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去。”说完也不问对方的想法，拉着他向外走去。

胤禩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走出书库，步过走廊。

没走多久，见迎面走来的是太子和三阿哥。

胤禛不着痕迹的放开胤禩，两人请安道：“二哥、三哥。”

“这不是老四和小八吗？我倒是谁呢？”太子笑眯眯道：“两位感情可真好啊，天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要不是因为你们都是我弟弟，我还以为你们两人是两情相悦、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呢，你说是吗？三弟。”

“二哥说的正是啊，小弟也有这样的想法。”

“二哥说笑了。”胤禛还是用惯常的语气道，这一点他和康熙是最像的，从不透露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

“哦，是吗？”轻轻挑眉，又道：“我们就不打扰两位的雅兴了，三弟我们走。”没走几步又回头道：“四弟，上次我和你提的事情，你可要好生琢磨琢磨。”讲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胤禩几眼。

“四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胤禩他再怎么不过问朝堂之事，也知道现在大哥和二哥两人的关系。

“没事，我们走吧。”胤禛突然笑着看着胤禩，还笑的若有所指。

血气上涌，不知什么的看到这样的四哥就想到刚刚那一幕，“哦。”

“八弟等等我。”在胤禩看不到的地方胤禛垂下眼来。

只盼这样的日子能更加长久一点，要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没有敌对，没有烦恼，那该有多好。

“小八。”

“恩？”诧异的回头。

“你不喜欢皇宫。”胤禛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没等胤禩回答又道：“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之里，在有生之年，终有一天，我会与你携手，策马奔跑，看遍大清的万里江山。”

“四哥……”说不感动是假的。

“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但我会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

第十五章

夜。

有一个人影在御花园中跑动，一直到一个小角落才停下，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里滑落。

是胤禩。

那么说来，四哥他一直在骗我，他只是在玩弄我而已。

“当初照顾他只不过是想满足自己想要关心人的欲望而已。”

“后来想想他既然那么站在我身边，我有何不随他呢，怎么说他也是皇阿玛的儿子。”

“如果太子不喜欢他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和他纠缠。”

……

夜晚胤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胤禛下午的后面的话语，还有那一吻。掩不住的的羞涩，使得脸颊泛红。忍不住现在就要见他，最终敌不过心中所想。谁知看到的是那样一幕，听到的是那样的话语，最后他再也听不下去的跑开了。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不堪，关心我照顾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吗？那么那个因为你的一个亲吻就心动不已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犹如娼妓。

靠在墙角上，冰凉的气体似乎感应到了热源，慢慢的延伸到身体里，心，像冻了似的失去动力。

寒意……彻骨的寒意又慢慢的从心底涌现。

曾几何时，自己被那样的一个人牵着，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心灵。

曾几何时，自己以为，再也不用再为那寂寞的童年而感到孤寂，而在没有人的夜里瑟瑟颤抖。

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雨，旁人的冷漠，皇阿玛的无视，还有额娘的期盼，一切的一切，压得他踹不过起来，但他还是笑着，笑着告诉所有人他是快乐的，别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在他们的心里，八阿哥胤禩温文尔雅，可是又有谁知道自己的内心，我是那样的庆幸有人可以陪着自己，听自己诉说着无尽的悲伤。

可是有一天当你突然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额娘告诉过他要知足常乐，他明白；告诉过他一切顺其自然，他明白；告诉过他凡事不可以太过强求，只要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好，他也明白；可是额娘没有告诉过他当曾经的一切，所有的欢乐所有的幸福所有一起走过的路就在那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痛苦和无尽的折磨时，他该怎么办？

“人活在世间总会有总总的不尽如人意，有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那日四个叹息一样的话语，从耳边响起。

也许……也许他说的不是真的也不一定……

也许……也许他是骗二哥的也不一定……

也许……

此刻的胤禩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根浮木，抱住死也不放开。

回身向四阿哥的住所跑去。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花开有时，梦醒有时，没有早一分，更没有迟一秒，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契合到胤禩的耳边不断响起额娘所说的命运不可违，一切都是注定的。

多年以后，当胤禩回想起那天，他就忍不住的想，如果那时他没有立刻回头，如果那时他迟一点意识的这种情况，那一切是不是可以改变呢？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间不会倒流。

当胤禩躲过众人，进入胤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其实如果没有昨晚的一切，这本是再正常不过场景。一桌的酒菜，只是，胤禛怀里还多了个人，眼眸皓齿，妩媚动人的美人，而且美人外衫滑落酥胸微露，一双朱唇在胤禛的眼角拂过，而胤禛一手揽着美人细腰，一手拂过美人的脸颊，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如有似无，却让胤禩彻底的从头皮冷到脚底。

他看到四哥的眼神扫到他，看到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啊。”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那女子将自己更加的往胤禛身上躲去。

“有刺客。”尽忠职守的侍卫们瞬间冲了进来，团团将胤禩围住。

“八阿哥？”其中有人诧异道。

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见胤禛摆手，如获大赦的迅速撤了出去。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胤禩并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胤禛，想从他的眼中找出点什么来，好安慰自己，他说的都是假的，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他有苦衷的。可是很遗憾，他错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是这样啊，到现在连敷衍我也不屑了吗？

你不过是辛者库贱婢生的野种。

你不过是辛者库贱婢生的野种。

你不过是辛者库贱婢生的野种。

当年六哥讲的话不断的在耳边回响。

被幸福冲晕了头脑吗？还是被自己所认为的温暖冲晕了头脑？一直都是知道的，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做朋友，没有人会真正爱自己，没有人……

从胤禛的方向看去，他脸色苍白，眼睛空洞没有焦距，但不知为何此刻看来反而增添了一分朦胧，一分媚态。见他突然闭上双眼，低下头。

良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唇边的微笑，犹如四月的春风般自然舒适，但是胤禛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藏在阴影中的手，不断握紧，直到指甲深入血肉。

“胤禩打扰四哥雅兴了，先自罚一杯。”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目光略带轻佻的宰胤禛和那女子见来回看了看，道：“胤禩就不打扰四哥了，先行告退。”

潇洒的跨步离去，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八阿哥。

带着笑意，和以往的没什么差别。

胤禩突然悲哀的发现，原来人的承受力竟然如此之强，不论遭受了什么，都还可以继续微笑，这才是莫大的悲哀。

不过也对。

又有谁，离了谁，而活不下去呢？

但是这一天，胤禩明白了，当一个人了解爱的时候，那么也存在这背负恨的可能。

爱和恨其实不过是同种事物的不同方面而已。

那自己呢？

是爱？还是恨？

第十六章

又是一阵雨。在清晨那迷茫的薄雾中忽忽悠悠的下着，轻轻的，柔柔的，恍恍惚惚之间，丝雨的轮廓清晰的映入眼帘。

一俊美的少年撑着伞缓缓的出屋外进来。

“九爷！”小三子惊吓道。这回才几点，九爷怎么人就到了。

不过九爷这样好漂亮，和爷站在一起简直就像天上的神仙。

“九弟。”

说曹操，曹操到。听见胤禩的沉稳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胤禩的这一声叫唤也换回了小三子的思绪，“九爷，您的衣服都湿了，赶紧进屋换换。”

“不用了。”胤禟话虽然是对小三子讲的，却一直看着胤禩道：“你去给我泡一壶上好的龙井。”

“这……”小三子偷偷瞄了瞄胤禩，见对方也没有理自己，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顿时安静了下来，屋外刷刷的雨声，在这寂静的宫殿里，让人听着格外清晰。

胤禩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是最好的，其实昨天九弟离开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是那时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想别的事情。

所以胤禩做了一个他曾经在胤禟面前常做的动作，愣愣的低下头去。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方已欺身向前，手勾住腰，唇压了下来，胤禩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牙关已被撬开。

最初的震惊之后，第一反应自是挣扎，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样做，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