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臣的外公快不行了,临死前想见到所有儿孙,尤其是二十多年不见的女儿生的外孙你。”
“我可不想见他,好像就是他当年把我父亲从朝廷赶走。”垚镇不情愿地坐起来。
“他不把你父亲赶走,你又怎么会救下我母亲呢?”计都坐在垚镇腿上为他穿衣,“你得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今天
去太政大臣家你还暂时见不到你未来的妻子,不过……”
“你说什么?‘未来的妻子’?我才不要——”垚镇打断计都的话,一把抓住他的双肩。“快放开我!听,他们敲门
了!”计都飞快地穿上外衣,往屏风后面躲。
“前右中将之子就住在这间吧!”一伙人在外面拉开门,为首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贵族男子走了进来,在垚镇对面坐
下:“时间紧迫,恕不行礼了。我是左大臣长子,近卫中将,也就是您的表兄,请您立刻和我上车去探望祖父大人。
”
“中将大人,失敬。”垚镇略一施礼,向身后屏风瞟了一眼,打算把计都一起带去。
“您当然可以带上您想带的人一起,”中将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整理衣冠,“因为恐怕以后您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垚镇一到就立刻被引进前太政大臣卧病的居室了。五间上房坐满了一族中的公卿贵族,对于这唯一一个白衣人,众人
倒有些嫉妒,因为他才来就由前太政大臣的长子左大臣亲自接见,由左大臣的长子近卫中将一起陪同直接去见卧病的
前太政大臣。
前太政大臣斜卧在寝台上,七十多岁但气质高贵的夫人坐在一旁,左大臣一进来就引着垚镇见礼。
“他终于来啦。”前太政大臣睁开混浊的老眼,盯着垚镇。
“是,早上中将在他投宿的旅店找到他的。”左大臣毕恭毕敬地回答父亲。
此时计都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会客室里,他隐身前往后院,寻找垚镇未来的妻子。
经过重重院落,在一处房间里,坐着三四个姐妹,相互谈论祖父的病情,乳母侍女坐在稍远的地方。除了年长的一位
作宫装打扮,年幼的一位稚气未脱外,另两个姐妹都是昨天出现在樱花林里过的妙龄少女。一位身穿藤花套色衣装,
一位是相近的紫苑套色。计都早已算过,身穿藤花套色的女子会生下一位能生出皇太子的皇后和一位权势显赫的太政
大臣,自然她是垚镇妻子的最佳人选。
“你长得果然像你祖父和父亲,”前太政大臣边喘边对垚镇说道,“不过也像我最疼爱的二女儿,是吧,夫人?”
坐在一旁的夫人以袖颜面,不住点头。
“二妹能留下这么优秀的儿子也不算可怜了。母亲大人请节哀。”左大臣自己眼圈也有点红,还是劝着母亲。
“当年我可是一心一意把你母亲培养当皇后的呢,”前太政大臣不喘了,话也多了起来,八十多岁的老人似乎想把一
切都说出来,“连进宫的准备都做好了,却听说你父亲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和你母亲交往了。 我那个气啊,今上,你
父亲的堂兄,当年还只不过是个东宫太子,非常盼望你母亲进宫,想立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御作太子妃,听说她已经和
你父亲交往只能作罢。让我无比遗憾,不由地恨起你父亲,他虽是亲王之子,但总和我作对,我就偏不把你母亲嫁给
他,谁知道……咳、咳、咳咳。”
“算啦,老爷,都二十多年了,外孙都这么大了,还说那些陈年往事干吗呢?”老夫人一边给丈夫抚背一边劝道。
“我知道,所以才叫我们家大臣把他找来。”前太政大臣看着垚镇,“你多大啦?”
“二十六。”
“二十六了,还是无职之人?!你可是当年四亲王的孙子,我的外孙!左大臣,”
“在,父亲。”
“你给他安排一个官位,我最疼爱的女儿的儿子不能埋没在平民之中!要不就先让他接替他父亲的职位吧。”
“是,我会妥善安排的。”
“好、好,咳、咳、咳!”前太政大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艰难地举手示意垚镇可以出去了。
垚镇由表兄近卫中将领着出来,坐在厅上一族男子之中,因而表明了他属于前太政大臣一族。
晚上,垚镇和计都被安排在府中西南角的一个小院落里,优雅宁静。
计都趁着垚镇满足了旺盛的情欲之后心情好,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我今天去后院看过了,左大臣有四个嫡出女儿,长女是太子妃,回来探病的,另三个女儿都没出阁。要是将来左大
臣有意召你为婿,你就向他求二小姐为妻。”
“你怎么了?总要我和别人结婚?又想和我分开了?”垚镇皱起眉头。
“不是别人,是你的表妹呀。我劝你和她结婚是有目的的,你以后就知道了,而且你放心,我发过誓要和你在一起的
。”
“目的?什么目的?”
“等你当上大将我再告诉你。”
“大将?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是平头百姓一个呢。”
计都摇了摇头:“不上一年的事而已,你明后天就要官拜中将了。”
“你总知道将来的事吗?狐狸都这样?”垚镇低笑着搂紧了计都的纤腰,一个挺身,再次插入那极乐的圣殿。
“啊……不、不是的……啊……只有……只有道行高深的才……才能预见未来,啊……啊……啊,我才十七岁……啊
……是有高人……告诉我的……啊——”计都迷乱地顺从着垚镇激情勃发的猛烈动作,但仍然记得提醒身上发情野兽
般沉溺于性交的男人,“啊——你今晚——早点睡吧,啊——啊——明天要早起,因为你外公,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了——”
果然次日天麻麻亮,上房方向就传来哭声,接着全府上下骚动不安:前太政大臣在睡梦中故去了。
作为太后的父亲、太子妃的祖父,左大臣的父亲、前太政大臣的葬礼极为隆重,上皇与天皇、太子都亲派使者前来吊
唁,普天下与皇室一样悲痛。为了纪念先人、抚恤后代,天皇在葬礼后提升已故前太政大臣一族的子弟,左大臣趁机
为外甥垚镇谋得中将之职,原先的近卫中将升为右大将,左大臣自己升为太政大臣,权倾朝野,风光无限。
垚镇拜官回来,计都让他先去拜谢太政大臣。
“穿上官服才像我们一族的子弟!”太政大臣感慨道,“太后与我、你母亲三人同胞,比其他异母兄弟姐妹更亲近。
太后较长,与我最近者莫若你母。虽然她先我而去,但有你在也是一般,我定会提拔你,为你母亲光辉增色。”
垚镇就此在舅父家中住下。年底拜官之时,又是太政大臣一族升迁荣身,垚镇果然官拜右大将,与表兄左大将共掌天
下兵权。
新春之时,太政大臣一族又添喜讯:太子妃诞下一位小皇子。太政大臣做了外公,又是如此高贵的外孙,更是欢欣无
限。
小皇子满月之后随太子妃回宫去了。太政大臣闲下来就盘算起三个小女儿的将来了。太政大臣除了左大将还有六七个
儿女,但都是侧室偏房所生,唯有左大将与太子妃姐妹四人是身份高贵的正室夫人所生,因此寻常贵族人家看不上眼
。若是送进宫去,上皇与天皇都上了年纪;太子处有太子妃,且不便让亲姐妹共事一夫;而新生的小皇子又太小,将
来名份上是姨母与外甥,更不合适:只得在本族中寻找东床。
太政大臣本欲把二小姐配给自己做大纳言的异母弟,但又顾虑血统太近,大纳言家的儿子官位不高,总觉得配不上二
小姐,正在踌躇之际,想到了垚镇:既是拥有皇室血统的亲王之孙,又是本族子弟,官位又高,年岁不大许多,正是
快婿人选,并且还未婚娶,虽有所爱,可并非抛弃不开的妻室: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太政大臣趁空向垚镇透露了一点意思。垚镇本打算一口回绝,但被计都阻止了。
“你为什么要我和别人结婚?我们如此厮守一生不好吗?”
“我说过,这是有目的的。”
“那我现在已经是大将了,你告诉我原因吧。”垚镇很生气地坐下。
“你与太政大臣的二小姐结婚,生下未来的皇后与太政大臣,是我们一族的希望。”计都在垚镇面前双膝跪下。
“为什么?”
“因为,”计都不敢抬头看垚镇,“我们狐狸一族希望在人类皇族中混入狐狸的血统。所以,垚镇,我求你,不,我
替狐狸一族求你,和二小姐结婚吧。因为……因为你身上有我们狐狸一族的血。”
“什么?”垚镇愣住了,“我有狐狸的血统?”
“请你好好回想一下,为什么你的父亲总给你讲狐姬的故事?为什么你父亲无所不知?为什么我母亲放心地让我留在
你身边?这都是因为你身上有狐姬的血统。狐姬,她是你的祖母啊!”
“啊?!”垚镇完全呆掉了,脑中浮现出一幕幕往事:面带忧伤神情的父亲讲述狐姬的故事,父亲无所不知,自己救
下竹中夫人和计都,竹中夫人领着计都来报恩,自己与计都在一起生活并相爱。
计都双手环抱垚镇的脖颈,把头靠在垚镇胸前继续说道:“狐姬的父亲当年把狐姬嫁给四亲王的时候,心里就很想让
狐狸一族的血流向人类的皇族吧。亲王虽与皇位无缘,但是他与狐姬的儿孙却有可能与皇室嫡支结亲。在人类要三四
代人才能达成的梦想,在狐狸一族看来,不过是发生在短短一劫之中。因此,狐狸一族一直暗中祈祷你父亲或是你能
完成这个梦想。但是,你的父亲被贬出朝廷,不可能与皇室结亲,而你出生时也已是庶民。不过,你却有着强有力的
外祖父一族,这一族也是皇室的外戚,在朝中势力很大胜过皇族旁支,因此,可以让你投入外家,通过你的子孙来达
成狐狸一族的愿望。”
“原来我只是一枚棋子!”垚镇愤怒地站起来,“狐狸一族实现野心的敲门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你和你母亲也
一样吧。你母亲坚持把你送给我,太不正常了,哪有母亲拿自己的孩子送人的?什么救命之恩,也许也是安排好的吧
。”
“不是的!不是的!”计都流下泪,拽住垚镇的衣袖,“那六十年一次的天劫是真的!那晚妈妈真的无路可逃才来躲
到你的屋里的!把我送给你也许有族人的野心,但是妈妈和我是真的想报答你啊!只是,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垚镇平静下来,再坐下来抱紧了深爱的人儿,拭去他脸上的泪。
“后来我们母子被母亲一族找到了,狐姬知道是她的儿孙救了我们十分激动,一定要见见你们父子,但当时你太小了
,不可能带你到狐狸的领地上,于是等你长大成人,你父亲就先入山林了。而为了不让你寂寞,也为了让我们母子报
恩,就让我来侍奉你,慢慢把你引导到狐狸一字所希望的人生道路上:这就是我的任务,现在只等你和二小姐结婚,
生儿育女了,”计都吻了吻垚镇的嘴唇,“我的任务结束了,又告诉了你太多的事情,我……”
“该回去了,计都!”昏暗的房间角落里慢慢出现一个人,款款走向大惊的垚镇和哭泣的计都,来人是竹中夫人,计
都的母亲。
竹中夫人身穿宽大奢华的金色织锦常礼服,面含神秘的微笑,向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走来。计都下意识地向垚镇怀里靠
去,发现儿子在躲自己,竹中夫人瞪了计都一眼,但仍然含笑着向垚镇施礼:“小妇人见过右大将。”
“好久不见了,竹中夫人。”垚镇抱紧计都,镇定地回礼。
“对狐狸而言,两年并不算久,”竹中夫人端坐着,笑得诡谲而神秘,“当然,在人类看来,两年够久的了。”
“您这次来有何见教?”垚镇不和她客套。
“正是为犬子计都。当年送他来向大将报恩,如今宿缘已尽,自当带他回去清修,请大将放行。”竹中夫人敛起笑容
,同时向计都伸出手来,“来,到妈妈这里来。”
“……”计都噙着泪,抬头看了看垚镇。垚镇把他抱得更紧了:
“宿缘已尽?指我和计都?”
“是。虽然大将对我母子又救命之恩,但是计都与大将命中只有两年因缘,如今期限已到,计都必须跟我回去。”
“你休想!”垚镇大喝一声。竹中夫人一惊,面色冷漠起来:
“虽说您是未来皇后的父亲,但也没有权利打破红尘中的定数。如果您一意孤行,只怕会惹祸上身。”
“我不怕什么灾祸!我要和计都在一起!”垚镇眼中喷火,“您们没有权利规划我的人生!不能因为你们那不可告人
的目的就拆散我和计都,逼我娶我不要想要的人。”
“大将请息怒。您的人生定数并不是我们规划的。”竹中夫人不为垚镇的怒火所动,“我们只是能预见那些事而已,
您不能因为我们狐狸能预言就怪到我们头上,认为我们是主谋。”
“既然你们也只是预见未来,也就无权过问我的决定!”垚镇站起身来,“我的未来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请你们不
要再插手了!夜深了,您请回吧!不送!”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这个您放心。”竹中夫人站起来,“从今往后,我们狐狸一族只做旁观者,绝不会再进入您的生活之中!”她的态
度与声音分外冷漠无情,“我们不会与您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瓜葛了!计都,跟我回去!”
计都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依偎在垚镇身旁。垚镇把他抱在怀中:
“绝对不行!”他坚定而顽强地护着相爱相守两年的情人。
“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竹中夫人面露凶相,一甩宽大的袖子,一股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
垚镇忙用袖子掩住计都和自己,但见寒冷的阴风中,竹中夫人已贴近身来,一只恐怖的大手一把抓住泪流满面地计都
,一把把他塞进另一边的宽大袖子里。
阴风停了下来,垚镇如挨了当头一棒呆立在原地。竹中夫人收紧了禁锢计都的那只袖口,恢复了平常含愁带笑的神态
,面露得意之色:
“小妇人就此别过,望大将珍重,好自为之,不用送了。”
“站住。”垚镇冲上来用力撕扯囚禁着计都的那只袖子。
竹中夫人并不挣扎:“计都现在在我袖子里是原形的狐狸,您抢他出来他会死的!如果您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就请
和太政大臣的二小姐结婚!婚礼第三天我会派计都送礼物来。”她边说边消失,“记住!婚礼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