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区 上——金铜钱

“或许是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被威胁了。”无视威尔的眼神，李用他一贯的轻松语调说着，他用眼神扫视了这些暂时的同伴一眼，“我只是猜测而已。”

“……为什么纯雌性会出现在这里。”亚当森有些诺诺地说，当他发现因为他的话，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身上后，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承受了相当大的惊吓。

对此，斯查弗微微皱了下眉头，当然针对的不是亚当森的态度，老实说，无论亚当森怎样，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是在思考亚当森刚刚的问题。

但是无论是谁，目前都没法解决，因为这有无数种可能，“继续前进。”拉赛特说，与其纠结在这些事情上，不如继续前进。

这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大家遗忘，但是如果他们是先知的话，就会知道，这是森林对他们的警告，这里的危险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拿着。”继续前进之前，斯查弗折下了身边的一截树枝，他抽出腿上的匕首，把尖端削得尖锐异常，然后试了一下手感——

“嗖——”地一声，被削尖的树枝稳稳地插入了远处的地面中，斯查弗走过去拔起，转头询问他们，“你们不来一些吗？”

威尔看了一眼，走过去折下一根树枝，无论是探测地上的未知陷阱，还是对付那些突然出现的动物，这种树枝很方便。

一行人纷纷折了一根树枝，他们就像那些探险者一样，抓着树枝，小心地在地上探索着前进。

地面上有许多落叶，厚厚地铺在地上，踩在上面的触感有些奇妙，起先有着高级地毯的触感，但是如果待得久了，不小心踩中底下的腐烂树叶，那感觉绝对令人难忘，而块头和体重都十分突出的威尔，显然不断受到这种优待，他嫌恶地看着自己的脚面，走过他身边的斯查弗忍不住嘲笑他，“你简直像踩中了一大团排泄物。”

“你身上的味道只会比这更恶心。”威尔忍不住说，他更加小心地在道路上行走，虽然这些东西损害不了什么，但是绝对令人难以忍受。

“碰。”走在最前方的拉赛特看着自己的树枝，树枝前段正夹着一个可怕的捕兽夹，他把手中的树枝从捕兽夹中拔出，然后将捕兽夹踢得远远的，他挥手示意后面的人不必为自己担心，他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把树枝再次斩断，然后把树枝平滑的顶端等份成八分，每份的顶端都再次削尖……拉赛特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个凶器，他毫不怀疑这个东西的杀伤力。

“噢噢，看看，我亲爱的哥哥，你究竟做了什么。”斯查弗的声音伴随着那股浓烈的味道来到拉赛特的身边，他看着拉赛特手中的东西，“你是准备捉鱼吗？”由于尖端被分成8份，所以比起那种单纯被削尖的树枝来说，这种东西的没法像那样深深地刺入猎物的身体，不过却能够固定住，并且让猎物更难逃脱。

“我比较擅长用枪。”拉赛特对斯查弗说，这种8叉的树枝对他来说，是为了固定那些东西的身体，然后掏出手枪快速消灭。他没有斯查弗那良好的动态视力，所以在动物快速运动的时候，他很难用单叉头的树枝插进猎物的身体里。

“你来找我做什么？”拉赛特询问斯查弗。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行动而已。”斯查弗待在拉赛特的身边，双眼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老实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以为这是雌性的特权。”拉赛特看着斯查弗。

“我现在就是雌性。”斯查弗耸耸肩提醒拉赛特，“比起雌性的第六感，我宁愿你将它称为野兽的战斗直觉，至少作为我的老伙伴，它在战斗中可是救了我很多次。”

拉赛特当然明白那种预感，这是在战斗中被不断锻炼出来的直觉，所以他相信斯查弗，“你觉得是和什么有关。”

“嘿，我可不是什么先知。”斯查弗捶了一下拉赛特的肩膀，“一个小小的提醒而已。”

“你们在嘀咕什么？”威尔的大嗓门从背后传来，斯查弗靠在拉赛特的身边，“我只是感觉到了一些危险而已。”

“感觉？你是雌性吗？”威尔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啊哈哈，你或许可以检查一下。”斯查弗大方地张开手臂，“来吧，亲爱的威尔。”

“你身上的味道就能令我软掉。”威尔嫌恶地说，他捂住自己的鼻子，“你真不准备清理一下身上的味道？你的鼻子难道坏了吗？”

“不，它很好。”斯查弗当然明白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但是目前的环境可不允许他清理身子，“这可是充满力量的味道。”

单纯的前进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枯燥的，所以和威尔的闲聊带给了斯查弗很大的乐趣，不过偶尔，也会有人对此十分不愉——就比如拉赛特。

他拽住了斯查弗的胳膊，“如果他真准备检查。”拉赛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射着斯查弗，这目光令斯查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放心，拉赛特，他不会……”

“任何事情都很意外。”拉赛特说，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说，他都恨死了斯查弗的没神经，好吧，或许他之前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雄性，没人会打他的主意，即使有，也全是一些娇小可人的雌性，但是现在可不是过去……不过这些都不是拉赛特会说的，“如果被发现了，我们的处境会很糟糕。”他得换一个方法，让斯查弗注意这样的问题。

斯查弗思索了一会儿，“是我疏忽了。”他说，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由于不可预知的事情，偏离了轨道，但是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轨道继续偏离，所以谨慎是他们现在必须的……斯查弗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想法，所以他爽快地反思了自己之前的掉以轻心，“我在你后面。”他说，退回了一步，现在他们需要的是离开这里。

拉赛特心中充斥了各种想法，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所以他维持着自己一贯的表情，继续向前前进，而斯查弗则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而无论斯查弗还是拉赛特，都很肯定，他们没有走偏方向，所以当正午的太阳已经挂到天空，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水池打破了这暂时的平静——

“李，我是不是看错了？”当看到那个水池的时候，威尔忍不住揉了下眼睛，他甚至走到水池边，观察了很久，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池，但是岸边的痕迹还是证明了一切，因为他们甚至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被践踏过的火堆——

有人来过这里。

火堆被狠狠践踏，如果只是这样，事情也不是太糟糕，但是灰烬上的痕迹还是令人觉得有些胆颤——

那是野兽的脚印，却只有两只，所以，那个践踏了这里的野兽，也许是两足行立的，并且脚印相当大，威尔那样的大块头的手掌也无法完全盖住——

“糟糕极了。”李说出了此刻他们所有人的想法，而亚当森已经在一旁，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有走错路吗？”一味的恐惧没法解决问题，他们决定坐下来，在休息的同时，理清思绪，李的问题是针对拉赛特的，不过他大概知道他的答案。

“没有。”拉赛特肯定地说。

“我确认方向没有问题。”斯查弗也这样说，他敢用一切打赌，拉赛特刚刚并没有走错路。

“其实我也是。”李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刚刚只是例行询问，“拉赛特的方向没有错。”

“附议。”威尔也举起手说，所以刚刚他在看见水池的时候，才会那样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拉赛特行走的方向没有任何问题。

亚当森坐在一边，他没有参加讨论，只有那样发抖着。

“那么脚印……”他们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看见些凌乱的脚印，即使这样，也能辨认出，那头野兽是靠两足行走的，“我从没有见过两足行走的野兽，除了界外区的那些。”李说。

“不不不……”一旁的亚当森当他们说到野兽的时候发抖得更厉害了一些，他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令坐在他身边的威尔忍不住弯腰聆听，突然，亚当森崩溃似地从原地跳起，他泪流满脸，崩溃似地大喊，“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回去！”他跌撞着准备跑离这里，却被威尔拉住了。

“冷静点。”李看着他，但亚当森却不断挣扎，直到被斯查弗敲晕过去。

威尔瞪大眼睛看着举起手掌的斯查弗，“你敲晕了他？”

“难道还让他在这儿继续哭喊？我们可不是在演戏，这也不是什么拙劣的电影。”斯查弗有些冷酷地说，“生存从来不是儿戏，他有战斗的本领，却不会运用，没人能保护得了他一辈子。”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现在，让我们继续讨论。”

三十四

威尔沉默了片刻，然后坐在斯查弗的身边，“你说得对。”他说，没人能帮助一个陌生人一辈子，而他们只是暂时的同伴而已。

“那个东西，是追着我们离开的吗？”李问。

“不知道，或许吧。”拉赛特说，“我们得想想，如何才能摆脱这个困境。”他们被困住了，很显然的是，森林将他们困住了，“这次该换个方向前进吗？”

“你觉得呢？汤姆。”李把问题抛给斯查弗。

“很显然，坐在这里并不会得到答案，威尔，把亚当森带着，我可不想看见他被什么野兽吃掉。”斯查弗说，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次我们向那儿前进。”他手指的方向就是那个水池的方向。

“如果……我们再次回到这儿？”威尔有些迟疑地说。

“只能再想法子。”斯查弗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一味的等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与其做着不动，不如想想法子——这就是他一直的人生信条。

“先休息一会儿吧。”拉赛特张口说，之前的长时间前进已经令他们觉得疲劳，虽然在平地上，这些路程不算些什么，但是现在他们是在丛林中，不仅得开辟道路，还得提防森林中的种种意外，这让他们的精力耗费得相当迅速。

“我去找些吃的。”拉赛特活动了一下身体站起来，之前在行进的途中，他就发现这里的动物不少，足够他们吃的，只是那些动物都很机敏，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会立即逃开，而大型的猛兽……至少就目前来说，他们没有发现。

“我和你一起。”坐在地上的威尔也站起来，他走到拉赛特的身边，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看看你的战斗本领吧，我可从没有见过呢。”

“走吧。”拉赛特没有多说废话的兴趣，他歪头示意威尔和自己离去。

伴随着“沙沙”的声音，拉赛特和威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只留下在原地休息的斯查弗、李以及昏迷着的亚当森。

或许是这沉默令李感到尴尬，他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我们应该待在西雷格斗场了。”

“或许我们已经打上一场了。”斯查弗歪头看着不远处的李，“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长相。”

他盯住李深褐色的短发和咖啡色的肌肤。

李闻言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他揪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是吗。”

斯查弗对于这个话题也不是太有兴趣，所以他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杰克说，他在这里看见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

对于这个明显和早上拉赛特的回答不同的答案，李并没有过于追究，他走到斯查弗的身边，看着那个水池。

水面被风吹过，荡起粼粼波光，近处的池水十分清澈，所以能清楚地看见池底的淤泥，但是只是斯查弗知道，这只是这个可怕水池的假象，用来迷惑那些经过它的旅人，一旦你掉以轻心，它就会将你全部吞噬，“我们之前测了一下水深。”斯查弗没有隐瞒李的意思，“这里至少有20米深。”

20米，李当然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概念，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处的水池，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点，对于未知的东西，敬畏是没有坏处的。

斯查弗盯着池面，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了，“李！”他大叫一声，推开李，但是自己的脚腕却被什么缠住，他立即抽出大腿上的匕首，狠狠割断了缠住自己脚腕的东西，然后翻滚身体，避开了水里那个东西的攻击。

刚刚水面的波纹并不是风吹过的痕迹，而是水底的东西在动作，那个东西从池底爬出，它浑身湿淋淋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异兽，它的眼睛是鼓起的，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膜，嘴巴几乎咧开到兽人耳根的位置，怪物的爪子大得可怕，上面有锋锐的钩子，它佝偻着身子，长长的手臂几乎垂到它的膝盖上，浑身布满了细密的鳞片……当它的身体全部从水里出现的时候，它立即向斯查弗发动攻击，斯查弗弯腰躲过，弓起身子，翻滚着来到怪物的身下，然后举起手中的匕首，向上戳去。

他的动作很显然激怒了怪物，它大叫一声，发出不知名的哀嚎，它弯腰用手掌击打躲在自己身下的斯查弗，即使斯查弗连忙翻身，锋锐的利爪还是勾坏了他的衣服。

这个时候，李拿起之前放在一边的树枝，用力插入了怪物的眼睛，但是“碰”的一声，树枝断了，怪物眼睛上的薄膜十分坚硬，显然不是树枝能够刺破的。

怪物注意到了李，它挥舞着爪子，嘴巴大大地张开，似乎准备一口吞下李的脑袋，李急忙退后了几步，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两把钢制的爪子，李快速套在手上，抬起钢爪挡住了怪物的攻击，另一只装着钢爪的手，却向怪物的腹部袭去，他旋转着手中的钢爪，刺入了怪物的腹部，并且转手搅动了一下。

怪物立即发出惨叫，身后的斯查弗高高地跳起，把匕首牢牢地插进怪物的后颈中，匕首从后面穿透了怪物的整个脖子，斯查弗也把手中的匕首旋转了几下，然后拔出，怪物射、出的鲜血喷洒到他的脸上。

怪物的身体渐渐倒下，他看见了对面的李，李也抽出插入怪物腹部的钢爪。

轰隆一声，怪物的身体就这样重重得倒在了地上。

斯查弗的目光扫向不知道何时醒来的亚当森，亚当森的身体猛烈颤抖了片刻，但是斯查弗的模样真的吓到了他，他几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洗洗吧。”李说，脸上被溅上鲜血的斯查弗看上去十分恐怖，斯查弗走到水池边，捧起清水往脸上浇去，或许是池底已经没有了其他怪物，或许是同伴鲜血味令那些怪物忌惮，至少在斯查弗清理的过程中，没有一只怪兽从池底钻出，准备找他的麻烦。

脸上的血迹虽然被洗干净了，但是衣服上的似乎没法解决，斯查弗已经彻底地放弃了让自己变得干净一些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的味道一定棒极了，李在他身边蹲下，开始清洗自己的武器，这是斯查弗第一次见到李的武器。

两只钢爪，而刚刚的战斗中，斯查弗已经见到它们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