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区 上——金铜钱

“也许吧。”威尔说，他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阴晴不定，这片森林很危险，这是整个帝国都知道的事情，昨天的好运能不能维持到今天，这是个天大的疑问，“回去吧？”他询问身边的亚当森。

“啊？好。”亚当森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那样，然后唯唯诺诺地点头，跟着高壮的威尔走回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

李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放弃似地回到斯查弗和拉赛特的面前，“我很抱歉。”他说。

“噢，不不，这和你无关。”斯查弗觉得李有些太过认真了，虽然这个水池是李发现的，但是他没有义务保证这里的安全，拉赛特的事情只是个单纯的意外，他觉得。

李没有多说什么，他向斯查弗和拉赛特点点头，跟着威尔他们，回到那堆熄灭的火堆旁。

拉赛特眯着眼睛看着李离去的方向，直到被斯查弗撞了一下，才回头，他疑惑地看着斯查弗——

“嘿，伙计，你难道看上他了？”斯查弗挑眉看着身边的同伴，“李是个不错的兽人，当然，还是个美人。”

“听上去，你才是看上他的那一个。”拉赛特平静地说，他蹲下来开始洗漱。

斯查弗也跟着拉赛特蹲在池边，看着那个黑发的兽人用手捧起水往脸上洒去，水滴顺着他轮廓深刻的五官滑下，沾湿了他脸颊两边的黑发，让他原本有些蜷曲的黑发变得更加蜷曲起来……非常性、感，斯查弗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如果他愿意当小白脸，应该有不少人买账。

“你在想什么？”洗好脸的拉赛特转脸，看见的就是斯查弗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用上衣擦拭了一下脸上多余的水珠，然后走到池子的另一边，“拿一些绳子过来。”他对斯查弗说，他记得背包里有一卷绳子。

斯查弗觉得他应该知道拉赛特想做什么了，所以急忙回到昨天他们待着的地方，从背包里找到一卷绳子。

“汤姆，你在做什么？”威尔有些好奇地看着斯查弗手中的一卷绳子。

“杰克需要而已。”斯查弗动作快速地把绳子拿好，然后立即回到了水池边。

威尔有些迟疑地看着水池边的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待在原地，扼杀自己不该有的好奇心——有些时候，好奇心可是致命的。

李在斯查弗拿走绳子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接着低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而亚当森一直坐在离李不远的树下，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边的动静完全没有影响被树林隔开的另一边的两人，“给。”斯查弗把那卷绳子扔给拉赛特，对方准确地接过，然后在绳子的顶端绑上自己刚刚找到的石头。

确认石头被绑紧后，拉赛特拉着绳子的一端，将绑住石头的绳子顶端慢慢垂下，他不紧不慢地放着手中的那卷绳子，绳子消失的很快，终于，拉赛特感觉到石头顶端触碰到地面的感觉，他停下自己放绳子的动作，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指掐住露出水面的那个地方，接着把绳子从池底拽出。

即使放绳子的时候没有丝毫感觉，斯查弗还是因为被拉出的绳子长度而咂舌，这玩意进入水里的长度居然超过了30米，仅仅是这个看上去不超过20平米的水池。

“这下面，绝对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拉赛特一边收回绳子，一边对斯查弗说。

“天知道水底究竟是怎样。”斯查弗边说边看向池底，此刻这个小小的水池在他眼里看来，就和恶魔的深渊一样的恐怖，没人知道池底究竟是怎样，是不是广袤得超乎想象，并且池底究竟有些什么，也是不能够想象的。

“你看到的……真的是鱼吗？”斯查弗有些迟疑地问，他的心底对这个池子有些惧怕，这是人类心底对于未知的一切的本能惧怕，但是同时，他的心底也升起了无可名状的兴奋，这也是来源于未知的神秘魅力。

“我不知道。”拉赛特的答案还是和之前相同，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同，“我没见过那种东西。”他皱着眉头对斯查弗说。

“就像变异兽一样？”斯查弗问。

拉赛特耸耸肩，“我不能告诉你准确的答案，因为我心底的困惑，并不比你少。”他犹豫了一下，搭上了斯查弗的肩膀，“昨晚，你睡着了对吗？”

拉赛特诡异的表情让斯查弗转头盯住了他的眼睛，“难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他调笑似地开口。

“不。”拉赛特一副“你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只有天知道，他心底有多紧张，他极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至少看上去和听上去都是，“我昨晚睡着了。”

斯查弗点点头，“你想向我表达，你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好？”他掏了下耳朵，“我也是。”

“但是，汤姆，你该明白，我一向失眠。”拉赛特说，“更别提在陌生的环境里。”

“我的哥哥，你可真脆弱。”斯查弗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李，所以声音也变大了一些，他不是傻子，拉赛特想表达的，他刚刚已经明白了，“天知道是因为环境，还是这些可爱的旅伴呢？”

“你们在谈些什么，看上去似乎很愉快的样子。”李笑着走过来。

“杰克只是向我表达了一下最近他有些失眠。”斯查弗说。

“昨晚我倒是睡得很棒，或许是因为环境。”李说，他歪头示意斯查弗和拉赛特跟着自己，“我们决定继续前进了。”

“走吧，我的哥哥。”斯查弗拉住拉赛特的手，“让我们跟上大部队，这个该死的森林，我可是待够了。”

三十二

“噢，你们终于来了。”威尔大大咧咧地和他们打招呼，然后拍了下斯查弗的肩膀，“快走吧。”他说。

斯查弗抬头看了眼天空，由于树木十分密集，所以从枝桠间泻出的阳光并不刺目，从阳光上可以推断，现在大概是上午9点，他转头看了身边的拉赛特一眼，“杰克，快点。”拉赛特依然在盯着那个水池。

拉赛特走到斯查弗的身边，“走吧。”他和斯查弗一起前进，跟在了威尔等人的身后。

由于这片森林长期没有人拜访，所以茂盛的草木几乎遮挡住了所有可以前进的道路，随着他们的深入，道路越来越难以行走——

“噢，该死。”威尔的身形晃动了一下，他拉住身边的树干，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大坑，由于大坑表面的遮盖物已经被他踩掉一部分，所以沙土和那些腐烂的枝叶顺着那个被踩空的小口滑下，接着整个遮盖面塌下，轰隆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走到威尔前面的亚当森惊恐地回头，那个大坑离他没有5公分的距离，只要再差一点，他就掉进去了。

大坑周围的土还有继续崩塌的迹象，所以亚当森急忙跳开，远远地离开那个大坑。

“亲爱的威尔。”离威尔有一段距离的斯查弗在惊讶过后调笑道，“你那可怕的体重压垮了这儿。”

“我会揍扁你的，汤姆。”威尔回头示威性地挥舞了下拳头，“那不是体重，是肌肉代表的力量。”

斯查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然后走到大坑边，这个大坑就像描述的那样，真的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深坑，至少超过3米的高度，让威尔有些咂舌，“如果刚刚我掉进去了，绝对会摔断脖子。”他说，然后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那个是什么？”亚当森注意到了阴暗处的那个东西，他努力定睛看去，接着张大了嘴——

“是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然后回头看着自己的这些同伴。

“确实是人。”李也看向那处，确认了亚当森的判断，他看着围在大坑边的人，“继续前进吗？”

“不。”斯查弗扬手阻止，“我准备下去看看。”他征询了一下周围人的意见，“你们需要继续前进吗？我和我的兄弟会跟上你们的。”

“说什么傻话。”威尔用力地拍了下斯查弗的肩背，差点把斯查弗拍进坑里。

如果斯查弗不是看见威尔诚恳地表情，他几乎会以为他是故意的，他有些感谢地看了威尔这个大块头一眼，然后用眼神征询李和亚当森。

“我们得一起行动。”李说，变相同意了斯查弗的计划。

“我、我也是。”亚当森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就像是害怕他们会这样抛弃他，“我跟你们一起。”

斯查弗歪头询问身边的拉赛特，“那么你呢，我的哥哥。”

“我以为从一开始，你就替我做好决定了。”拉赛特有些冷硬地说，斯查弗之前说的可是“我们”而不是“我”。

“那么，我下去了。”斯查弗示意拉赛特把那卷绳子递给自己，然后动作快速地缠绕在腰上，接着半蹲着身子，准备跳入大坑——

“等等。”拉赛特突然拉住斯查弗的胳膊。

“什么？”斯查弗看着拉赛特。

“等一会儿。”他示意斯查弗站在地面上等一会儿，“把一些气体散去。”那个坑洞被打开地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不太友善的味道，还有那个人——拉赛特眯起眼睛，他可不会认为那个人还幸运地活着，所以目前斯查弗不太适合立即下去。

过了一会儿，拉赛特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示意斯查弗可以行动了。

3米的高度对目前的斯查弗来说，并不是什么大困难，他敏捷地在中途扒住一块石头稳住身形，然后落在了地面。

斯查弗踩了踩脚下的地面，然后对围住坑洞的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你们可以让开一点吗？特别是你，威尔，你的大块头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坑洞旁的威尔似乎咒骂了几句，但是立即，坑洞边只留下拉赛特一个人，斯查弗向拉赛特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就向之前亚当森发现的那个地方走去，坑洞下面的面积并不大，走几步就到达了那处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

即使不用走到那处阴暗的地方，斯查弗都能想象得出，那里的是什么，当他落在坑洞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味道。

肉类腐烂的味道混杂着其他，斯查弗捂住鼻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吸入太多的气体，他走到那处尸体前。

或许因为这片森林中水汽丰富，所以尸体腐烂的速度相当惊人，斯查弗没法看出些什么，只能勉强判断出，死在这里的是一名雌性，还是纯雌性。

为什么数量稀少的纯雌性会在这儿？

斯查弗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看了尸体一会儿，确认再也找不到其他线索后，斯查弗在那具尸体的一边发现了一个捕兽夹。

这种东西很常见，但是斯查弗没见过那样巨大的，捕兽夹被尸体压在下面，或者说，是那个雌性兽人落入了那个巨大的捕兽夹中。

三米高度的深洞，和那个巨大的捕兽夹，令斯查弗疑惑，在这里设置捕兽夹的猎人，准备捕捉的猎物究竟有多巨大。

“拉我上去吧，杰克。”斯查弗仰起头冲拉赛特喊道，他走到刚刚自己落下来的地方，然后拉扯了一下绳子。

作为信号，斯查弗立即感觉到缠绕在腰上的绳子被拉紧的迹象，在拉赛特的帮助下，他从坑底爬了上来，刚刚撑住地面，就听到了威尔的大嗓门，“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他闻到斯查弗身上传来的那股味道，很熟悉的恶心味道，威尔扭开脸，捂住鼻子，离斯查弗远远的。

“死人的味道。”斯查弗从地上站起来，他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即使才下去一会儿，那种肉体腐烂所独有的味道，还是缠上了他，“真是该死。”他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感觉我快被身上的味道熏死了。”

“我们也是。”威尔拽着李他们，离得斯查弗很远，李有些无奈地冲斯查弗笑了一下，“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洗一下？”

“然后被一些不知名的怪物吃掉？”斯查弗一副“别说笑了”的表情，他恶劣地搭住拉赛特的肩膀，“我身上的味道迷人吗？”拉赛特是唯一没有避开他的。

“很难闻。”拉赛特皱起眉头，露骨地表达出对于这种味道的厌恶，“我亲爱的弟弟，难道你傻了吗？或者你的鼻子已经不管用了？”他用严厉的神情，制止了斯查弗的喋喋不休，“你看出了些什么？我可不希望你下去之后，带给我们的礼物只有一身难闻的尸体味。”

“不不，当然不是。”斯查弗急忙挥手，他挑眉看着远处的几人，“你过来听听我的发现吗？”

“我想我能听得见。”威尔说，他一点都不希望站在斯查弗的身边，他身上的味道简直能熏死人，那个味道总是那样，就像吸血的水蛭一样，一旦找到机会，紧紧地缠在别人的身上。

“好吧。”斯查弗没有丝毫勉强威尔的意思，他转头示意李和亚当森过来，这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斯查弗的身边，虽然他们都毫不掩饰地捂住自己的鼻子，但是斯查弗的内心还是变得愉悦了一点儿，他甚至搭住了亚当森的肩膀，一瞬间，那股浓烈的味道，直接冲进他的鼻子，差点令亚当森昏厥过去。

“汤姆。”拉赛特喊了一声，他拽住斯查弗的肩膀，把他按在自己的身旁，“说。”

“好吧。”斯查弗看了他们一眼，“我在下面发现了一句尸体，就像之前亚当森看见的那样，不过由于这里水汽很丰富，导致尸体腐烂的速度相当惊人，只能从骨骼上判断，尸体是一个雌性，并且还是一名纯雌……我相信你们都能明白，纯雌意味着什么。”斯查弗快速说着，“那个纯雌的身体的一些骨骼断裂，他的身子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捕兽夹，一根钢刺刺穿了他的骨头，另外的几根则夹断了他的胸骨，从位置上看，他的大部分脏器应该都被刺穿了。”关于那个尸体的事情已经叙述完，斯查弗看着靠近他们的威尔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得说说那个捕兽夹，那玩意相当大，那个可怜的雌性简直就像童话中的人鱼一样，躺在巨大的贝壳中，不过和童话不同的是，那个装满尖刺的钢制‘贝壳’，要了那条可怜的美人鱼的命。”斯查弗略有些冷酷地说，“这就是我在坑底看到的。”

其余的几人对视一眼，拉赛特听完斯查弗的描述后，站在坑边观察了一会儿，“森林中有野兽。”他看着他们，“并且从刚刚斯查弗的描述中来看，巨大的捕兽夹和这个深达三米的坑，那个被捕猎的野兽究竟有多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李沉声说，“一般的捕兽夹只会放在一些野兽行进的道路上，目的是让那些野兽猜中，挖出来的陷阱也是，而这里……”李看向坑里的那个可怜人，“一旦野兽掉落，几乎会直接掉入捕兽夹中，3米的高度足够使大部分野兽重伤，再加上那个可怕的捕兽夹……”李抬头看着他们，“与其说是捕猎，不如说是想杀死那头野兽。”

三十三

“嘿，伙计，慢点。”威尔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弯腰盯住李，即使平时的威尔看上去多么像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大个子，但是此刻，李还是感觉到了诡异的威胁，“为什么他们要杀死那只野兽，我是说，那些猎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