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没看到自己全身所以不知道,而严黎明看的清楚,所以以为我暂时对他没有威胁性,居然不顾我在场、更不顾之前我化身变形金刚的那一幕,拖着拼命挣扎的初寒往外拽他。
他肯定是想把初寒从这里带走。
意识到这一点,我手忙脚乱的活动起笨重的身体。
在终于看清身体的状况和我现在所处的环境后,迅速调整躺卧的姿势,用右手为支点撑起上身,左腿屈起一使劲就站起来。
大概是动作太急太猛,我脑袋有点晕,不过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头晕还是眼花了,往前抢了一步把左手狠狠戳到严黎明的脊梁上,体重倾注到完好的左脚保持重心,右手臂伸到前头勒住他的脖子,“嘶——嘶嘶——嘶呀——(你把初寒给我放开)!”
声音出口的瞬间,我脑子彻底懵了,我居然说不出话!
后来再想起这天的事情我忍不住想到,要不是当时我潜意识里认准不能轻易放开严黎明,我想我惊愣之下可能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过幸好,尽管我这时蠢的要命,我还是死死地掐住严黎明,没放开他分毫。
严黎明被我的突袭吓傻了,虽然他是个混黑多年的家伙,但越是丧心病狂的人越容易相信灵异鬼神的说法,我堪称诡异的出场方式和蛇吐信似的发音吓得他浑身打冷战,竟然都不敢回头看我一眼。
初寒半裸着躺在严黎明身下,笑的又冷又狠,我却看得着迷,“严黎明,这是我从泰国请的‘傀儡木人’,你敢不敢试试你再对我出手他会对你做什么?”
初寒的话一说完,我明显就能感觉到严黎明的体温变低了,他在我的钳制下恐惧的挣扎,嘴里发出野兽濒死的凄厉哀嚎。
初寒越过他的肩膀与我视线相合,低声说道:“放开他。”
我手一松,严黎明就狼狈的直窜出去,头都不回的逃走了。
我屈膝蹲在初寒身边,右腿那根木棍斜着戳在地上不住打滑,想要跟刚才那样干脆利落的站起来,却根本行不通了。
初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有点心虚的冲他咧咧嘴,“嘶——嘶——哈嘶嘶嘶嘶嘶——(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
初寒翻过身,声音平静的说道:“给我解开布条。”
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忙不迭的用右手去解开初寒的手,偶尔指尖碰触到他温润的肌肤,心里就是一阵乱跳。
初寒解开束缚后很快就坐起来,他转身回头,平静的望着我,“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本能的张嘴想回答他,发出的还是“嘶嘶”的气音,于是只得狼狈的点头作答。
初寒的眼睛微微的弯了一下,“你……你原来就是我睡的那张床?”
我继续点头。
“你是床的时候,也看得见我听得见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的点头,我不想骗初寒,不管是出于何种动机跟目的。
初寒的脸好像有点红,“那你到底是人是床还是妖魔鬼怪?”
我回答的有点混乱,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到最后我的头发都被乱糟糟的甩到了身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初寒抬手捋着我垂落在胸口的淡金色的发丝,耐心的又问一遍,“你是人?”
我很严肃的点点头。
初寒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他没话再问我的时候,他又问道:“你现在没法正常说话?”
我琢磨了一下,犹豫着点头——我估计,Lawrence的诅咒既然在今天被意外打破,那么我迟早也能变回人形吧?那么说话应该也能恢复正常才是。
初寒咬咬嘴唇,在他要作出什么决定之前,他都会有意无意的做这个表情,“那你会写字吗?”
我抬起右手,当着他的面动了动手指,点点头。
初寒忽然笑起来,有别于刚才他对那个人渣露出的那个冷笑,这是个我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的,真正的笑容。
他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向我,“你起来,我给你找件衣服穿。”
——好吧,我后知后觉的承认,我从刚才变回人就一直一丝不挂。
我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是我的头发和……体毛。
我被Lawrence变成床那年,我才26岁,现在我274岁。
两百多个春秋寒暑过去,我没有洗澡,没有理发,身体上的味道最初没意识到,等意识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要以脸皮为起点,被名为“羞耻”和“沮丧”的烈火活活烧死了。
但初寒意外的对我很温柔很耐心。
在换衣服之前,他先是扶着我走到浴室,给我放水洗澡。
初寒的手指灵活的穿梭在我打结成团的头发中,慢慢的将它们理顺、洗净,我像一条被他驯养的大狗,乖乖的坐在狭小的浴缸里,任他搓揉。
薄荷味的香波在我的头上身上溢出丰富的雪白泡沫,有一些跑到我的眼睛和鼻子里,煞得我又是流泪又是打喷嚏,初寒就手忙脚乱的笑着扯过挂在墙上的莲蓬为我冲洗。
我眯着眼透过眼前的水帘凝望着初寒,虽然现在我还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但是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我真的已经很满足。
不过问题很快又来了。
初寒对着我腿间那团杂乱的“‘哔——’毛”无从下手,可是让我这个手脚都不齐全的人来清理,似乎也不对。
我和初寒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两双眼睛都盯着那里看的结果就是,我,勃起了。
我的表情从( □ )变成(“▔□▔),几乎用了不到0.1秒的时间,一旦意识到初寒在看那里,我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这时候我忍不住想到,Lawrence那恶婆娘为什么没把我这里变成木棍(—.—
不过我也很庆幸茂盛的体毛掩盖了我胯下的变化,最多也就是小毛团大毛团的不同?
“嘶——”我凑到初寒的耳边,尴尬又讨好的冲他笑,“嘶嘶——”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初寒,你能让我自己来么。
初寒抬眼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仿佛漾着一层透明的软膜,而那层膜里倒映着的是,我。
我看的简直要迷醉其中。
然而接下来初寒表情无辜的说出的一句话,却打碎了我之前的庆幸——
“哎呀,你勃起了啊。”
Chapter4
我发誓,要是当时身边有把铁锨,我真的会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我都不知道以前那个冷漠矜持的初寒是不是我的错觉,如果他真的存在过,他又怎么会那么平静无所谓的对还很陌生的我说出“你勃起了”这种话!
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虽然男人间也会有下流的游戏和玩笑,但是这种话……这种话我从来没跟我的同伴们说过,也没有听他们对我说过!
我脸上满是黑线,心里默默流泪
——上帝啊,我求你老人家快把我熟悉的那个初寒还来吧(+﹏+)~
但上帝没听见我的乞求,初寒却回应似的对我露出笑容,“……咦,你还会害羞啊?”
我被他调戏+玩笑的态度彻底整崩溃了,心里忍不住惨叫:初寒你是恶魔恶魔恶魔恶魔ψ(╰_╯)
我觉得应该不是敏感和胡思乱想,初寒真的变得很奇怪,而且就是从我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之后。
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初寒也不该是个胆小的人,虽然他为了照顾他的母亲被严黎明折磨的不成样子,但那也只是无奈之下的沉痛妥协,也许会有人诟病他的懦弱,但我却以为那是初寒识时务的牺牲
——在家里出事时,初寒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强大的能力自保,只能向残忍的现实低头。
这十年他的确过的辛苦又痛苦,可是他保全了他的母亲,给了她生命中最圆满安逸的十年,他已经尽孝,他无怨无悔。
……等一下,难道这十年他在严黎明跟前都是在伪装,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我在想东想西走神走到天涯海角外宇宙的时候,初寒从立橱里取了剪子开始修理我胯下乱糟糟的毛团,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知道是响了几遍,才叫回了我的神智(难道我是个白痴么(ㄒoㄒ))。
等我看清眼前的情况,我的第一反应是回音N次版的嚎叫,“初初初初初初初初初初寒寒寒寒寒寒寒寒寒寒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嘛嘛嘛嘛嘛嘛嘛嘛——”你为什么要给我修理体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头——
狭小的浴室老半天才消化了我的回音。
初寒扯着我一撮起码30公分的体毛,拿剪子比划几下,抬头冲我呲牙笑道:“当然是给你剪掉啊,我讨厌男人长太多毛,看着就跟返祖的大猩猩一样——而且,我也不喜欢‘长毛象’。”
说话的同时,他还意有所指的冲我小腹下的某处瞥了一眼,吓得我更想哭了(>﹏<)
上帝耶稣玛丽亚我不要啊——你们把那个害羞天真的初寒还回来啊——
我以为接下来初寒就该继续对我喀嚓喀嚓了。
可是初寒却端着微微开口的剪子要剪不剪的停下了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神情诡异的让我不自觉的倒吸凉气,“嘶——嘶嘶(初寒你要剪就干脆点别磨蹭)——”
咦?!这不对啊!我刚才……我刚才不是明明说出话来了么?怎么现在又是嘶嘶嘶了?!
初寒听到我嘶嘶嘶,漂亮的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说道:“……看起来,你得情绪很激动的时候才能说话。”他手里的剪刀一落千丈,擦着我“那里”堪堪停住,“这样呢?”
我惊得喘粗气,眼睛也瞪得快脱窗,“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我心里明白初寒不会对我家小弟作出什么血腥黄暴的事情,但我还是肝儿颤啊啊啊啊啊。
但是很奇怪,这次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除了不停的嘶嘶嘶嘶。
初寒垂下目光没有看我,我似乎看到有种名为“失望”的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正为他的表情觉得难过他又抬起头,眼睛闪亮亮的望着我,扯过我的体毛就嘁哩喀嚓剪起来。
我下意识挪动屁股想要往回缩,被初寒拽着毛又扯回去,他还咬牙狠狠对我笑,“再折腾我剪掉你小弟弟。”
冷汗一滴滴顺着脑门淌,要害受制于人的我只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初寒把我那里剪光剃净一清二白。
“长毛象”终于露出真容,粉嘟噜的一团精神抖擞朝天撅,初寒越看越精神=____,=
我本能的想要挡住私处,可是腿少了一条手少了一只,我怎么挡也是徒劳。
更要命的是,初寒看我那里的眼光直白又露骨,我被他看得快要喷鼻血了——!
幸好初寒没有太“难为”我,我身上都清洗干净了,他弯腰拱进我的腋窝搀着我起来,慢慢陪我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你问为什么不进卧室?这不废话么,我都变成人了,哪里还有床可用!
我脸上的热度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褪尽,而这时我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怪异的地方,虽然初寒找了张大被单给我披上,我依旧把自己的残缺看的明明白白。
想起以前我健康魁梧的体格,再看看如今的断手断脚,我只觉得心里一片漆黑,什么指望都没了。
Lawrence那个恶婆娘,她实在太毒辣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真该放出城堡里的恶龙吃掉她!
可惜……这都是我的妄想。
“——在想什么?”
随着初寒话音一起落在我眼前玻璃茶几上的,是一支圆珠笔,和一摞白纸。
我抬头看看初寒,拿过纸笔,慢吞吞的用右手(我是左撇子)写道:[初寒,你好,我是欧瑞森。]
初寒坐到我身边,脸贴在我肩膀上,边看我歪扭扭的烂字,边在我耳边笑道:“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我问你,你怎么会变成一张床?之前我睡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有意识吗?”
我抖了抖因为初寒的靠近而发烫的耳朵,仔细的解释了我跟Lawrence之间的恩怨,然后写道:[我之前作为床,看得见你也听得见你,而且……而且我还能进到你的梦里,当然这个不是我主动的,而是好像……我解释不出来,总之,是很莫名其妙的就会了。]
初寒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这么说……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妈妈的事情,严黎明的事情……你,都知道?”
Chapter5
我和初寒的“同居”生活并没有顺利开始。
就在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的当天下午,初寒就被他的经纪人小麦抓去上通告。
那个留着比男人还短的毛寸的女生,身材虽然单薄的不像个女人眼神却异常凶狠,看到我这古怪的模样也没有半点畏惧,直接冲进门抓住苦笑的初寒就走。
初寒本来说下午会去外面买些适合我的衣服给我(关于这个我是真@期待),顺便还要买一张舒服的大床回来睡(关于这个我是真@不期待),结果小麦的突然杀入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所有的事情只能被迫延后。
初寒跟着小麦走了,我披着被单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最后决定学习用两条截然不同的腿走路。
右腿的那根木棍底端很平滑,踩在地板上不会特别滑,只要我站稳了一步步的走,虽然姿势比较怪异,还是能够行动的。
我对此已经很满意,起码我自理没问题了。
呃,好吧,我得承认,最关键的是我终于有理由“拒绝”初寒帮我“那什么”了Orz
我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熟悉了客房、书房、卫浴和厨房的位置,经过厨房时忍不住走进去转了一圈,那些我没见过的工具让我惊讶非常。
不过,当我轻轻敲打它们,听到那些发出来的声音,我渐渐可以猜出它们的名字
——哐哐响的是电热水壶,砰砰闷响的是冰柜,哗啦脆响的,应该是虹吸咖啡壶。
我拉开立橱的抽屉,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里面一包包码放整齐的……方便面。
虽然我闻腻了方便面的味道,但说实在的,对于这种我从没见过的食物,我不是不好奇的。
在两百多年前,我吃过各种手工的面条,惟独没吃过这种带着干燥的压缩菜包的卷曲的面——当我自作主张的拆开其中一包面,看到里面内容物的时候,我这样想着。
然后,我做了一件在很多年后,都被初寒嘲笑为“愚蠢”的蠢事。
我顺手摁开了我还不太会使用、只是“听”初寒使用过的电子燃气灶,妄图用我残缺的双手煮面来吃。
结果就是,面没煮熟,水也没烧开,我的手——那根木棍,着了。
下午初寒上完电视台某节目的通告,买了外卖和一堆T恤裤子的回来,进门就闻到了源自我左手的焦糊味,“欧瑞森,你在家干什么了?”
我“嘶嘶嘶”的往后退到沙发深处,冲初寒露出个讨好的傻笑,明智的把左手藏在背后。
不过我“明智”,初寒也不是笨蛋,他把外卖的纸袋扔到茶几上,抬腿就跨坐到我腿上,低头看着我命令道:“把手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