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瘪着嘴刚要说什么,却被明月打断了:“分了就是分了,你称心了满意了?”说完,眼睛红红的,很受伤的表情。少女抿抿嘴巴,有些犹豫:“真的分了?”“是啊,分了,他有别人了!”明月嚷嚷一句,竟然哭了起来。这是那天以后寺凉第一次见到明月为弱风哭,哭得很绝望。
“就像你说的,我就是被玩了,玩了之后就被扔了!”明月擦着眼泪,声音越来越大。那少女表情带些愧疚,上前去拉明月的手:“好了哥哥,我错了,我不问了。”明月一把甩开了,少女还想说什么,明月却被寺凉一把抱住了。寺凉没有明月高,把脸埋在了明月怀里,双肩微微颤抖。
他,哭了。
09.白塔
寺凉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
那个他深爱的的男人陷害他,利用他,最后说不爱他。他心里痛的麻木,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永远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其实从听到他说不爱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忽然死掉了,神殿的人来审问,父皇派人来询问,他都一直恍惚得不知所以。
他听说人很难过的似乎会把自己封闭起来,这四个月他就是这样度过的。到脑子清醒过来这时候那些伤痛早就沉淀了,此刻看到明月哭,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也一样啊,被人玩弄了之后,扔了。那时候他是否也像被弱风抛弃的明月那样……可怜?心里一下子涌进好多情绪,他抱着明月,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哇一声,一泻千里。
明月愣住了,仍由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小孩子抱着自己哭得惊天动地。
事后,身边那个少女深有感触的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哥哥,好好对人家吧。”
寺凉哭过之后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两眼红通通的恢复面无表情。三人慢慢像白塔走去,那少女对寺凉很友好,却一直在指责低着脑袋的明月,从两人的对话中寺凉也听了个大概。这少女是明月的胞妹明珠,特别不喜欢弱风,不准明月去找弱风等等之类的……
远远的就看见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白色城墙,围着白塔,中间有一道拱门,拱门那里有很多人,人声鼎沸,就像一座普通的城池。
穿梭在热带丛林中几天不见一人的寺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途中明月抿着嘴说:“就算你没通过甄选,我也会带你去边界的。”甄选?寺凉微微皱眉,明月却不再多说。
走到近前才发现都是些身穿囚衣的人,寺凉一一看去,还见到几个稍微熟悉的脸孔。拱门里站着好些真实者,正对着一些犯人进行检查。那些人被剥得精光,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被那些真实者捏来捏去,寺凉忽然发现一些不对劲。
拱门里的犯人身上的生命石都发着光芒,和明月的一样。
眼前一晃,一个面容憔悴的青年扑过来抓住明月的袖子,目欲撕裂,哑着嗓子说:“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表情像是要把明月生吞了,四周也有几个囚犯红着眼睛看过来。
明月耸耸肩:“你们不合格呗。”“我明明就在七天之内赶到了这里!”青年眼中有些绝望,他本来和一个认识的人的通行,结果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同伴也被遇到的一些恶人吃掉了,是的,吃掉了,他交出生命石才保住了性命。连滚带爬的跑到白塔这里,竟然进不去!他发狂似的质问门里的人,却没人理他。现在终于看见了一个拱门之外的真实者,他觉得似乎抓到了一根稻草。
明月伸手一指那拱门:“有生命石不一定能进去,没有生命石一定进不去。”此话一出,附近好些人都白了脸蛋,眼睛幽幽的打量四周那些拥有生命石的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这片丛林里有多危险,只有去到白塔里才会安全一些。
明月推开青年,拉着寺凉就往拱门挤去,嘴里嘟囔:“赶紧试试能不能通过甄选……”刚才人太多看不清状况,挤到门边才看见拱门中央的地方有一个半透明的流动的屏障,有些囚犯一步就能跨过去,跨过去的瞬间就软倒在地,不省人事;而更多的人却是挤在屏障前面踏不出半步。这就是甄选?寺凉皱了皱眉头。
寺凉一把就被明月推向前,轰的一声,他的脑子里瞬间懵了,只感觉穿过了什么黏黏滑滑的东西,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耳边还听得明月嘀咕:“还好通过甄选了。”
醒来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是甜甜暖暖的气息。他看见琉璃的圆形房顶和满屋的绿色藤蔓,琉璃外是美丽到无法形容的天空。怎么说呢,此时此刻的,有种新生的感觉。
撑起身子,触手之处都是柔软的棉被,他晃了晃头,走下床。房间除了有门的那面墙,其他三面都是琉璃透明的,可以看见外面,他走到边上,打量外面。
仿佛有一道强烈的光芒刺入眼睛,他不由的眯了眯眼睛,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眼前是一片延绵的白色为主调的房屋,在远处是碧色的丛林。整个白色的城池沐浴在阳光中,充满了温暖的朝气,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从这里看去,街道上有不少人,生机勃勃。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象,寺凉打量着这座精美的城池,胸臆里好像有一阵狂风吹过。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黑灵法师的流放地?明明就像是一座仙人居住的地方。做梦么?他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
薄薄的唇边不由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真是个好地方呢……他的笑容顿在面前琉璃的映照上,琉璃的反光中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十五六岁的纤细少年愣愣望着自己,金色的头发,稚气的面容,碧色的眼睛。他退后一步,那小孩也退了一步,脸上都是惊惧。
天……他认识那个小孩子,分明就是他十五六岁时候的模样。他低头打量自己,身体似乎小了那么一圈,白色的长袍也拖在地上一些。他,变小了。
身后的门咚咚响了几声就被推开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穿上制服,下来集合。”他扭头,看见一个红色制服的高大少年靠在门上拿眼睛斜自己,脸上挂着邪气凛然的笑容,正是第一个迎接的——逐一。
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神情,逐一露出一口白牙:“经过白塔洗礼的人都会变成十五岁模样。”寺凉也不问要做什么,穿起那套宝蓝色的制服,揽了揽耳边的长发。这宝蓝色制服风格和逐一的红色制服一模一样。
逐一默不作声,伸手扔过一件东西,寺凉抓住了,是一块白色的玉佩,洁白细腻,上面刻着繁美的花纹。
跟着逐一出去,是一条通透的回廊,流光溢彩,抬眼看去,一条条交错的走廊,无数人在其中穿梭。回廊中间空荡荡的,直通到看不见的地方,飘着无数白玉的石块,不时有人从玉石上轻巧的踏过。
这是在那座不知有多高不知有多大的白塔里。
回廊尽头站着几个身穿宝蓝色制服的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目光灼灼的盯向寺凉。逐一伸手一指:“你的同伴。”那几个少年不知为什么很怕逐一的样子,礼貌的对寺凉点点头。
逐一在前引路,连同寺凉在内五个少年跟在后面,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样宝蓝色制服的少年,均是被真实者带领着。大部分是五个少年一组,但也有些真实者身后才跟着两三人,眼中精光闪烁。
寺凉正四处打量,一个同组的少年微微靠了过来:“又见面了啊。”那少年比寺凉高了小半个头,一头乱发,清秀的脸正对着他挤眉弄眼,有些熟悉。见他想不起来,少年叹了口气:“你可好啊,在入口将我丢了,还忘了。”
“清然?”寺凉皱了皱眉。少年点点头,立刻热络的凑过来。寺凉有些惊讶,想不到清然那个英俊的猥琐青年年少时竟然那么清秀可人,从前寺凉挑选男宠的时候最喜欢这种类型。
“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习惯使然,寺凉微微昂首,声音清冷。清然一把揽住寺凉的肩膀,乱摸了一阵:“没受伤吧你?我看你娇滴滴的。”秀眉皱起,寺凉按住嘴角的抽搐:“看来我被人小看了呢。”
清然凑近寺凉的耳朵:“我可没小看你哦,小殿下,不过我们缘分还真是深啊。”偏开一些脸,寺凉面无表情,没作答。清然兴致不减,勾着寺凉的脖子说:“你来了正好,我们今天就可以参加审核了呢,啊,真期待啊。”
“审核?”寺凉眉毛一挑。
“嗯,真正的审核。”
10.蓝发
七弯八拐来到一个宽阔的殿堂,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些宝蓝色制服的少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琉璃罩子,寺凉看到罩子里的景象时,一双美丽的碧色眼睛瞪圆了,满脸惊异,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罩子里有几个和他一样服装的少年狼狈不堪的战斗着,敌人是——几条黑漆漆的带点紫色火焰的东西。那种东西寺凉曾在书上和报纸上见过,是初灵界最可怕的怪物,地渊。
几年前,雾之国和云之国开战,雾之国本来是稳胜的,派出了大量的飞船围住云之国,结果,遇到了少规模的地渊袭击。雾之国庞大的空中军队完全没有抵抗力,那可全部是雾之国的精英啊,最后才活下来一半不到的人,这场战争也就不了了之。
活下来的军人每个人都吓得精神恍惚,据说,他们遇到的地渊只是六只触手。六只触手就毁了一个军事强国的一半战斗力,这种力量令人骇然。如若不是地渊极少出现,初灵界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乍一看见琉璃罩子里面的地渊,寺凉抿着嘴唇深呼吸,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真的,竟然真的是地渊!审核是和地渊决斗?他熠熠生辉的看着那些挥舞的地渊,只觉得那些怪物原来是那么美丽。他从小生活在深宫里,因为地位特殊,很多东西他都只是在书里看到过,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任何危险的地方,比竟年轻,他对于可怕的地方和怪物是很感兴趣的。
此刻的地渊,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梦想摆在了眼前,他不害怕,他很期待。
看着蠢蠢欲动的他,身边的清然笑了起来:“我前几天刚看见的时候也很震惊呢,竟然用地渊作为审核的东西,要知道,地渊的力量是多少国家梦寐以求的东西呢。”寺凉没有理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地渊。
琉璃罩子里的几个少年很快就落了下风,身子只要闪的慢了,立刻被地渊甩到,紫色的火炎一下子腾起。看着那些少年扭曲的面孔,似乎很疼很疼。看了一阵,寺凉发现几乎没有任何灵法能对地渊起作用,只看见罩子里各种灵法流光溢彩,地渊却越来越凶暴。
碰一声,一个少年撞到罩子上,一头的乱发和粘满鲜血的面孔,眼睛惊恐的望着外面的人,似乎在求救。那少年已经没有下半身了,手无力的抓了几把,满脸绝望的被一只触手缠住了,一下子就不见了。罩子外看去,里面都是无声的战斗,很压抑。
恶心。寺凉只想到这两个字,胃里一阵翻滚。“那个人是紫让。”清然在旁边兴奋的说,还舔了舔嘴巴,模样……可爱。寺凉知道紫让,阿斯兰特曾经的天之骄子,虐杀了同校学生五六十人,被几个国家的家族联合缉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
这样的人物,应该算是很厉害吧,可是刚刚,那么轻易就死了……寺凉的心里跳了一下。
“叮”,宽阔的殿堂里突兀的响起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闻声看去,在罩子旁边摆着一个巨大的沙漏,里面装着美丽的夜明珠,刚刚是掉了一颗下来,清脆悦耳。罩子里地渊忽的就全部缩到了一起,被一个阵法圈住,罩子缓缓打开,里面剩下的四个少年全身是血,相互搀扶着走出来。
罩子外站着一堆红色制服的真实者,此刻有一人走出去拍了拍那几个少年的肩头,很满意的样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旁边的一众真实者都鼓起掌来,面容欣慰。那几个少年很快被当先的那个真实者带着从一道小门走了。
又一个真实者领着五个少年去到罩子旁边,细声交代什么。那五个少年走到里面,罩子慢慢合上。不多时,再次叮一声,围住地渊的阵法瞬间打开,又是一轮生死搏斗。
这五名少年配合不是很好,很快就死了两个人,也许是不够信任,电光火石间,五名少年只有两名还能战斗,另外一个胸口上都是鲜血,勉力躲避着,已经不敢再攻击了。让人惊讶的是那两个稍好一些的少年竟然拼死的保护受伤的少年……明明抛弃那个伤者活着的几率更大啊。
“如果活着的人少于三人,就全部得死。”似是看到他眼中的疑惑,清然随口解释,“妈的,说是什么团队精神!”寺凉忍不住想笑,竟然要培养一群十恶不赦的人团队精神?这些真实者恐怕脑子有病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逐一带着他们也走近了那个琉璃罩子。进行审核的少年出局了三组,均是只活下来两个人,于是到时间了也被留在罩子里,最后被地渊吞噬。寺凉他们五人是今天的最后一组。
寺凉和清然站的比较近,一个同组的少年也微微靠了过来,笑得很无害:“等会儿可要好好配合呢。”其他两个少年也靠了过来,都是一起活下来的意思。当前那个少年叫塞纳,微红的短发,火之国的人,另外两个是水之国的表兄弟,碧斯兰和碧斯娜,水蓝色的半长头发,很清秀的两个少年。
几个人嘀嘀咕咕一番,无非就是要一起活下来什么的。清然笑咪咪的,对塞纳还不错,就是两眼不怀好意的瞅着那对兄弟,寺凉知道,是那两兄弟的实力太弱,甚至不如很没攻击力的他。真不知道这样娇弱的两兄弟是怎么被选到这里来的。看到他的目光,稍显幼稚的碧斯娜对他很腼腆的笑了笑,他面无表情。
只觉得那些蓝发真是刺眼,很刺眼!
站到罩子里,清然有意无意的挡在寺凉前面。叮一声,罩子放下,地渊一下子挣脱束缚,狂躁而来。寺凉知道地渊极为厉害,此刻才知道这些地渊的威压是多么的可怕,他腿一软,跌撞避开了一条触手,手心里都是冷汗。
地渊,这就是地渊!他的眼睛里猛的射出两条光亮,仿佛猎食者一样看着地渊,他的身子立刻就向着地渊中央奔去。“风刃!”两道白色的风刀猛射出去,却在碰到地渊触手那瞬间无声的碎开,没有任何攻击力。原来……不单是身子变成十五岁的模样,除了脑子里还存在着完整的记忆,其他的全部是十五岁时候的样子。
寺凉瞳孔一缩,一条触手甩来,避无可避。哗啦啦,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胸口滋滋作响,变成了紫色,他被甩得向后飞去,撞在罩子上,眼前一白,只有一个感觉——疼。来不及多想,他的脚向后一蹬,勉强跳到高空,躲过了不少闻声而来的触手。现在的他面对地渊只有一个选择,躲,拼命的躲。
滚落到地上,毫不犹豫的将风系灵法利用到加速上。这副身子竟是比他当初的要好上很多,也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他的生活还没有那么荒荡,还修习了一些灵法,身子骨自是不错的。其他的四个人也分散开来,碧斯兰保护着碧斯娜,狼狈不堪,塞纳和清然相互配合着,比较轻松的样子。
“过来!”见到他手伤,清然对他眨了眨眼睛,和塞纳一起慢慢靠过来。深吸一口气,正打算一步跳到清然身边,一旁的碧斯兰和碧斯娜忽然惨叫起来。是碧斯娜被一只触手缠住了脚,正往中心拖去,而那碧斯兰一脸苍白却被触手缠住,分不开身。
碧斯娜的小脸苍白,一头蓝发凌乱,寺凉只看了一眼,心中剧痛。蓝发……和那个人一样清新的蓝发,一模一样的蓝发!这情景,似乎是看见那个人被拖下去一般,他的心撕裂般得疼痛,下一刻,他已经拉住了碧斯娜纤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