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地渊的力气,被拉的一个不稳,和碧斯娜一起被拖去。“快,快放手!”碧斯娜显然极怕,却要甩开他的手。他握紧了,唇边扯起一个笑容来:“不放,纵使你千般万般的不爱我,我也不放手!”
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清然一皱眉头,却想也不想扑上去为两人解围,塞纳也跟了上去。碧斯娜和寺凉好歹被拉了回来,碧斯娜脸红红的躲在碧斯兰背后,小心的看着寺凉。寺凉没有看他,五个人小心的靠在一起躲避那些紫黑色的触手。时间很快就到了,罩子打开那一刻寺凉第一个晕倒了,胸口的伤口很疼很疼。
11.不爱
“很抱歉,我亲爱的小殿下,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
痛,头痛,手痛,脚痛,心痛,全身都痛。他不知道原来人痛成这样还能活下来,他似乎是扭曲着身子,手在痉挛中想要抓住什么,触手之处都是软软的。得不到发泄,他想张开嘴巴惨叫,声音却卡在脖子里出不了,只是断断续续的低呼声。
在这极致的痛感之下,他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被乱七八糟的翻了出来。他看见金碧辉煌的走廊,看见四周都是模模糊糊的人群,看见面前是神殿的审判台,他眯着眼睛,果然看见那个梦寐以求的身影。挺拔的身姿,蓝色的长发,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个男人是清晰的,他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里面都是冰冷。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人,可是他不怕,他看着那个男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心里了。“我可以证明,光之国的王子确实与黑灵法师有染。”那个男子的嘴巴开合,是他牵魂梦绕的声音,“而且他,反对神族。”
“祭时尚·寺凉,是这样的么?”
他一昂首,说:“是的。”只要是那个男人说的话,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正确的,说完,他渴望的看向那个男人,希望得到一点点的赞赏。那个男人只是轻佻的笑着,看向别处,那是让他热血沸腾的笑容。
真美啊,他在心里低低的赞叹。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切了,他只是爱到极致的看着那个男人。最后,四周的人如同潮水般得退去,那个男人走过来,一张秀气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温柔如斯,他直直盯着那个男人,热切而深情。
终于,那个男人伸手摸他的脸,水蓝色的头发扶到他的脸上,嘴角一扯,笑了:“我的小殿下,你瘦了……”“我想你。”他委屈的蹭了蹭男人的手,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在献媚。男人又凑了下来,暖暖的呼吸扑到他的脸上,他几乎要被融化开来。
“很抱歉,我亲爱的小殿下,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
他疑惑的瘪了瘪嘴巴,忽的就看见男人眼睛里面极深极深的厌恶。“你不知道每天取悦你让我感觉多么的恶心,第一次和你做了之后我吐了半天,之后的每一次我都忍着胃里的翻滚。恶心,真恶心,想到被你这样的变态深爱着,我都想一头撞死了。不过,你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想不到你也能用情至深。然而,我还是觉得——恶心。”
胸口里像是攥了一把冰渣,他用温柔的语气说:“没关系的,为了你我都愿意,我都愿意。”男人神色一变,忽的站起身,推翻他,狠狠踩住他的胸膛,居高临下:“闭嘴,你现在不是王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也不需要你。”男人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疼。
他有些麻木。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爱你,真的。”
“别理这个疯子。”一个水红色锦缎衣裙的女子柔柔靠到那个男人怀里,厌恶的看着他。滚开,滚开,不许你碰他,他是我的。那个男人极为温柔的揽住了那个女子,眉眼间都是极致的宠溺,从未给过他的宠溺。
疼,疼疼疼。心里一阵抽痛,男人和女人的面容都扭曲起来。
最后,男人清冷而轻佻的话语传到耳朵里。
“寺凉,我喜欢女人。”
“啊……”低声的惨叫起来,他扭曲着身子,胸口火辣辣的痛,他想要用手去挠,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背后,动不了。“啊……”再次惨叫,喉咙里仿佛有一团岩浆在奔腾。努力睁大了眼睛,一片红得让人心悸的世界。
令人绝望的世界。
一种无法形容的痛缠在全身,万蚁穿心。那种痛里面还带着让人抓狂的绝望。男人的那句话不停在耳边回放,所有疼痛的时间都似乎被拉长了,无限的长。
忽的,那种身不如死的痛一下子不见了,清清凉凉的舒适感慢慢浮出来,很温柔,有飘飘欲仙的错觉。猛的睁开眼,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他被绑着手脚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没有穿任何衣服。
“想不到你能挺过来呢。”旁边有人说话,是逐一,站在旁边,伸手按了按他的胸膛,“伤口也好了。”他看向自己的胸膛,瞳孔猛的一缩,那儿光滑如初,像是从来没有受伤一样。逐一帮他解开手脚的绳子,赞赏的拍了拍他的头:“不负我望。”
“逐一!快开门!”屋外有女子焦急的声音,逐一开了门,一个红色制服的女子就拿着一颗夜明珠跑了进来,还横了逐一一眼,“要是新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那颗夜明珠的光芒照到四周的琉璃,立刻就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正在那儿穿衣服的光溜溜的寺凉。
“怎么没穿衣服啊。”那个美丽的女人两眼一下子贼亮,狠狠刮了寺凉的身体一眼。“好了,你也看见没事了,快回去吧,我的师弟要休息了。”逐一一下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女人火辣辣的目光。寺凉第一次被女人这样热烈而大胆的观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快速穿起了衣服。
“不行不行,我要好好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女人不依不饶。最后,寺凉被那个女人上下其手的“检查”了一番,女人才喜滋滋的离去,嘴里小声嘟囔:“嗯嗯,手感不错,再长几年就好了……”出了门后,那女人脸上却浮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能抗住子萝莉的药性,还不错嘛……”
逐一黑着一张脸,“以后离这个女人远点,很危险。今晚白塔断了光源,你好好休息,别乱跑。明天带你们见识见识。”说着,出了门,带上了门。寺凉却摸索着出了门,只看见头顶高空有月光洒进来,整个琉璃的白塔都被月光穿透了,隐隐绰绰,更显神秘美丽,期间穿梭的身影都是黑糊糊的,有点像是鬼蜮。
有不少人拿着夜明珠,一团一团白乎乎的光圈,就像是夏夜里无数飞舞的萤火虫,很美很恬静。这里,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他的心里不由得柔软了起来。
软软靠在墙边,他抬头不知道看向哪里,就笑了起来。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痛,他刚才回忆了他疯狂想要忘记的记忆,他想自欺欺人的活下去,可是记忆不肯说谎。他最爱的人说他恶心啊,可悲,真可悲,可笑,真可笑。
“你没事吧?”一个从身旁走过的少年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停了步子。这个少年拿着一颗柔和的夜明珠,十七八岁模样,一张脸在白色的光芒中显得很柔和。感觉到语气里面的关切,他愣了愣,摇了摇头。
少年却凑过来闻了闻,皱起眉头:“你服用了子萝莉,怎么能乱跑呢?”寺凉想说什么,身子却一软,那少年扶住了他,语气有些责罚:“伤口刚好吧?”胡乱点了点头,他有些恐慌少年温暖的手臂,想推开又没有力气。
“央宁,那可是新生。”一旁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说着把夜明珠凑到寺凉面前,“一张生面孔……”寺凉抬脸,金色头发被夜明珠晃出极为华丽的色泽,舔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在幽光中如同一对猫眼,让人沦陷,他的衬衣散乱着,露出极为美丽的锁骨,极致的秀丽。
说话的少年愣住了,手中的夜明珠差点脱手。寺凉这才发现两个少年穿着自己没看过的白色制服,风格和自己的宝蓝色制服倒是一致的。要挣脱央宁的手,央宁忽然柔声说:“你对这里不熟悉吧,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帮你带路。”
寺凉本来不想去哪里,只是在屋里很烦,沉默片刻,迟疑着说:“不去哪儿……”“别那么客气嘛……”一旁的少年魂不守舍的盯着寺凉,眼神飘忽,“你看你那么柔弱,白塔又断了光源,摔倒怎么办。”
根本就不习惯别人的好,他一下子挣脱央宁的手,逃也似的自己跑开,无视两个少年在身后关切的问话。他一直走一直走,甚至跌到了几次,最后不知道去到了哪里,四周空荡荡的,他坐在琉璃凉冰冰的地板上,眼泪就流了出来,很多很多的眼泪。
心也变小了么,只是回忆了那个男人的无情,就痛成了这样。
发泄似的哭了很久,他又恍惚摸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心里的痛貌似少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12.外界
睡了很久,他醒来却发现还是黑夜。
逐一召集了他们五人,在白塔外地广场上集合。广场周围嵌满了夜明珠,又被加了特殊的灵法,十分明亮。广场上早就站满了同样宝蓝色制服的少年,彼此间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就连那些红色制服的人也不相互交谈,表情兴奋而肃穆,气氛有些压抑又有些让人不安和期待。
经历了大悲大痛之后的寺凉眼睛有些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同组的人的小声议论。袖子被人轻微的扯了扯,睁眼看去,碧斯娜低着脸把一样东西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你的徽章。”碧斯娜的声音弱弱的,像女孩子一样,大概水之国的鲛人都这样吧。
翻开手,一个精美奇特的徽章,有神秘的力量在波动,上面刻着两个字:寺凉。“你晕倒了,所以我帮你收着……你的伤好些了吗?”碧斯娜有些局促,眼睛直往寺凉的胸口看,洁白的脸上有些霞红。
“没事。”寺凉看碧斯娜的徽章别在制服的左胸上,便也把徽章别在制服上,抬脸见到碧斯娜还站在近前,微微笑了笑。碧斯娜赶忙别开脸,脸色潮红:“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你变成女孩子一定漂亮得紧。”一旁的清然忽然凑过来,挤眉弄眼的看着碧斯娜。
“我,我会变成男孩子的。”碧斯娜小声的说,忙靠到碧斯兰那边,警惕的看着清然。清然撇撇嘴,搭到寺凉的肩膀上,伸手摸了寺凉的胸膛一把:“没事了啊?”寺凉一下子僵直了身子,狠狠瞪了清然一眼。
“哦对不起对不起。”清然很欠揍的笑了起来,放开了手,“我忘了你喜欢男人的。”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四周的少年侧目,不少少年还神色古怪的看了寺凉一眼。寺凉皱了皱眉,很不开心的一一看回去,竟还有少年朝他暧昧的挑眉。
清然还想说点什么,头顶传来一阵闷闷的轰鸣还有噼里啪啦的闪电声,抬头,白塔的琉璃面竟然像是水波一样荡开,闪烁着紫色的电光,里面慢慢的伸出一些白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飞船的船头,密密麻麻的,似乎有很多。
这时候的白塔诡异而让人震惊。
无数白色的飞船从波纹中飞出来,那白塔的琉璃面恢复如初,时不时闪过一点紫色的电光。那些飞船盘旋片刻便分出一些来向寺凉所站的广场飞来。近了才发现那些飞船竟然和白塔是一样的琉璃材质,不过不是透明的,而是软软的白色,在月光下十分柔和美丽。
飞船到了众人头顶三米处就停住了,放下四排软梯来。逐一招呼了五人一声就近前的软梯爬了上去,寺凉等人也跟了上去。飞船很大,大概七八米宽,十多米长,上面站着很多红色制服的真实者,还有少数白色制服的人。
每条船上只允许三个小组,寺凉搭乘的这一条船只有十三个宝蓝色制服少年,想来是第一轮审核时候就死了两人。上船后,逐一就让他们自由活动,寺凉站在甲板上,看着无数飞船向着城池外面飞去,临到城池边缘的时候,空气便扭曲起来,飞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边缘,想来那里也有一个结界。
结界之外的世界,依旧是那片葱葱郁郁的热带雨林,所不同的是整个天地间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放眼望去,到处是紫黑色的地渊在晃动,昏暗而腐烂的世界。在白塔的城池里完全看不到这些,寺凉站在船边,吓得几乎跌倒,地渊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谁曾想结界之外竟然有那么多的地渊!
甚至有几条地渊堪堪擦着飞船的边缘扫过,可怕的气息直往脑子里面钻。寺凉倒退几步,脸色苍白,却见四周的真实者都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微微安了一点。仔细一看,那些地渊虽然在晃动,却在触及到飞船之前就会扭开,似乎飞船上有什么让它忌讳的东西。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寺凉再次走到边上,低头,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在下方的树冠上跑着,惊慌失措的朝飞船挥手。似乎是和他一起来的囚犯,看来是没能进入白塔的甄选吧。
一条地渊的触手被男人的叫声吸引,立刻甩过去,那男人脸色一白,飞快的拿出一样东西一挡,那触手竟然就扭开了。寺凉看得仔细,那男人手中拿着的是一颗黑色的生命石。
只不过很快,那个男人就被汹涌而来的触手淹没了,嘶哑的惨叫声直插云霄。寺凉不由得握住了胸前的生命石,那石头在进入白塔之后就变成了纯金色,十分耀眼,他都是放在衣服里的。旁边有个红色制服的真实者看见下面那个被淹没的男人,不屑道:“都告诉他们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还在这里晃荡。”
恐怖的事情……逐一一开始所说的恐怖事情就是眼前的这些地渊吧,确实,如若是在这林子里,突然就看见那么多的地渊,有够恐怖的。寺凉看着整个天地间扭动着的地渊,忽然觉得这些地渊十分温顺……
真实者与地渊为伍。寺凉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么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飞船越飞越高,最后穿过一道结界,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洒下来,暖暖的充满生气的风儿阵阵,寺凉站在甲板上,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眼睛,眯着眼看那些从前无比熟悉的天空和远远近近的漂浮岛,忽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其实,他才进入极地之渊十几天而已,进去的时候是死囚,出来的时候……可能就是所谓新生的开始吧。“哈,真巧啊。”放下手,一个白色制服的少年在一旁笑咪咪的,少年很英俊,可是寺凉不认识。看到寺凉一脸的莫名,少年好不尴尬:“这个……昨晚我们才见过啊。”寺凉皱起眉头,才想起叫央宁的人和眼前的少年,于是点了点头。
少年凑过头来看了看他的徽章,咧嘴笑了:“你叫寺凉啊,真好听的名字,我叫安盟,是这艘飞船唯一的正式医生。”医生……寺凉不由想到那个占自己便宜的女医生,下意识就对安盟有些距离感。
“服用了子萝莉还能那么精神,你可真不赖。”安盟想到什么,对寺凉挑了个大拇指,一脸赞赏。“子萝莉?”寺凉不解。安盟立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的说:“难不成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子萝莉?你没得罪谁吧?”
“是毒药吗?”寺凉惊讶,想到了那个满脸邪气的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