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服抱在胸前,转身看着微微敞开的卧室木门,抬脚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让自己无限怨恨的大床,眼前闪过张哲瀚同年轻男人缠绵的样子,以及自己同他之间那次永生难忘的亲近。慢慢走进去,穿着鞋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踩踏声,只一转头,墙上那幅巨大的红色绘画映入眼帘,红色的彼岸花是那样的妖娆,花枝招展,颜色稍深的叶子画满了一墙。花枝下一个浑身赤裸着的女人匍匐在地,被鞭子抽打的鲜血四溢,举鞭子的男人凶神恶煞般有着无限恐怖的长相,鲜血汇流成河,河对岸彼两抹红影相捅,无限亲昵。
“终于画完了么?颜料找到了?”轻声低喃着,孙从安呆呆站在原地,视线下移,看着地板上暗色的污渍,鲜血凝固成暗红色的痕迹,脑袋里一阵嗡鸣,双眼一软,直直坐倒在地,身子后仰狠狠砸到床旁,眼前一黑,孙从安再次失去了意识。
“依娜,依娜,你醒醒~”赵旭担忧的声音在耳旁焦急的唤着,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次,身体再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孙从安轻轻侧头,看着赵旭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泪水正沿着他的眼角一滴滴滑落,慢慢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不要哭,我没事~”微微侧头。正对视线的便是那幅妖异的红色彼岸花:“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拼命摇头,赵旭扯动嘴角,似乎想微笑来表示自己没关系,嘴角微动,泪水却不受控制的直直滑落,搂住孙从安的手紧了又紧,赵旭声音里满是悲泣的低语:“不要再吓我,我真的好害怕。”将脸紧紧贴伏在孙从安胸前,赵旭身体轻轻颤抖。
想开口说些安慰他的话,嗓子里却痒的厉害,孙从安忍不住轻咳出声,才觉得好些,眼前赵旭的眼睛惊恐的睁大,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告诉他自己真的没事,却觉得嘴角沾湿的厉害。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擦拭了一下嘴角,再张嘴时,便感觉到不知何时凝聚的唾液充溢满口,将手放到眼前。触目一片鲜红,又咳血了么?有些自责,想告诉赵旭自己的歉意,却不小心被不断从嘴里溢出的鲜血呛到:“咳,咳……”
“依,依娜~”赵旭绝望的声音在耳旁不断的响起,孙从安很想回应他,却办不到,只能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眼前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么?”“好,都听你的。”“我不喜欢太豪华的婚礼,就我们两个人好么?”“好,都听你的。”“我们会一直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对么?”“是的,一定会的。”“等结婚后,我就好好和你过日子,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好,你做全职太太,我在外挣钱。”
“赵,赵旭……”孙从安眉眼带笑,声音中混杂着鲜血,模糊不清。
“什么,你说,你说,我在听……”赵旭颤抖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去的哀伤。
“我,我爱你,我,我真的爱你。对,对不起……”微笑着说完,一种无限疲惫的感觉纷涌着蔓延全身。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爱你,依娜,我爱你。”赵旭的声音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浮现出那个明媚的日子,自己紧紧依偎在赵旭身旁,听着他绵绵的情话,渐渐陷入睡梦中,一切是那个的温馨幸福。
看着孙从安的眼睛轻轻闭上,被自己牢牢握住的手渐渐无力,渐渐变得冰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疯狂的滋生,耳旁传来自己如野兽般的呼喊,赵旭紧紧搂住孙从安,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浑身无力的靠坐在床边,赵旭木然的低头看着孙从安被鲜血染红的衣领,脸上浮起一丝绝望的苦笑:“你还是要离开我是么?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想要挽留,你总是不肯呆在我身旁,是么?你说过爱我的。说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原来你指的一辈子是这样的短暂,原来我们一开始定的目标就不曾一致过。”
伸手用力的将如同熟睡般安静躺着的孙从安抱在怀中,赵旭缓缓站起身,脚步沉重的走出卧室,沿着楼梯一步步缓缓向下走去,像走完一段生命般,每一步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抬眼看着站在楼道口一脸担忧的老徐,赵旭脸上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意:“依娜又离开我了,这次是彻底的离开我了。”说完紧了紧抱住孙从安的手,转身一步步走向一旁的汽车。
5年后
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靠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意渐渐蔓延。微微转头,看着站在身后仔细推着自己的年轻男人,眉眼带笑:“天气真好。”
年轻男人嘴角上扬,脸上浮起一丝看上去坏坏的淡笑,伸手帮着年轻女人将身上披着的毛毯向上盖了盖:“今天早些回去吧,父亲在家等着。”
点了点头,年轻女人转回头看着不远处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一抹浓郁的哀伤从眼中显露出来:“花,买够了么?”
“姐……”年轻男人担心的声音响起,年轻女人忙扯出一抹笑意:“你放心,我没事的。”说完目光重又落在那片墓碑上,心里一阵揪痛。
不同于墓地中其余墓碑前的冷清,一片纯白色墓碑前摆满了美丽的粉色玫瑰,身材高挑的男人,静静站在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墓碑上那张大幅的一寸照片,身旁一位穿着高档西服的老年人,正细心的用手拔着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长出来的野草。
“你,还好么?”男人轻声的说着,语气中的深情越发浓郁:“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生气了吧?”抬脚走到墓碑前,轻轻弯身靠坐上去,抬手轻抚着冰冷的墓碑:“会不会怪我?”手指摸着大照片上浅笑着的年轻男人的脸庞:“看你多好,一直都没有变,不像我,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少爷,过来摆点心吧。”老人将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眼眶又是一红,看着墓碑,声音里透着一丝凄凉:“你,也来尝尝吧,这是少爷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就是想让你也尝尝。说是你最喜欢的味道。”
听到老人的话,男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接过盒子:“我尝着味道不错,就想着你会喜欢。”
老人将一切收拾妥当,看着男人痴痴看着墓碑的样子,叹口气转身向着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看着擦身而过的一对年轻人,女人坐在轮椅上,满面病态,男人在后面小心的推着她,两人慢慢上山,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沿着山路慢慢前行,走到前面的分岔口,男人手劲微微使力,推着轮椅向左拐住,回头看了眼右侧一片寂静的墓碑群,脸上浮起一丝肃穆之色,没再迟疑推着轮椅直走到左边位于靠近中间位置的墓碑前,停下脚步。
深灰色的双人墓碑上挂着两张并排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依偎在一处脸上满是笑意的年轻男人,透着说不出的温馨。
“季礼,我来了,这阵子你还好么?”年轻女人看着照片,只说了一句话,便瞬间红了眼眶,视线微移看着照片上戴着眼睛嘴角带笑的年轻男人,不禁好笑的抿着了抿嘴:“是啊,有他陪着你,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便宜了这个家伙。”说着神色间透着一丝认真:“你可要好好对我弟弟,这也算是对你的成全了。”
顿了顿,看着身旁的年轻男人将花束摆到墓碑前,年轻女人眼中带笑道:“都是你喜欢的花,可以放上一阵子了,我在花店订了一年的会员,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将花换掉。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吧,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很好的事。”静静的看着照片上温和笑着的年轻男人,年轻女人语带笑意,刻意压低声音:“医生说我的日子也不多了,我会利用这些剩下的时间好好孝敬父亲,他现在很好,许姨和王叔一直很用心的照顾着他。还有苗锋,我们的弟弟,以后这个家里有了他,我也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
年轻男人摆好花,站在一旁,看着坐在轮椅上越发消瘦的年轻女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直到太阳夕阳,年轻男人推着轮椅,看着坐在上面的年轻女人,脚步越发轻快。走到岔路口,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不禁一愣,看着去年轻的面容头发却花白一片,隐约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到他的视线,男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友善的摆了摆手,大步走下山去。
“赵旭!”坐在轮椅中的年轻女人轻声低喃,呆愣的看着那个强健的背影,眼前仿佛闪过曾经的画面,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身后的年轻男人推着自己缓缓向山下走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