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会儿。”刘珀朝霍临秋笑笑,他其实也想瞧瞧这走了如此运道的陈根到底长的啥样。搓搓手又拍了几下脸,努力让自己别冻僵。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新科举人老爷终于在诸人的簇拥下翩翩出现在了他住的这条街道。路边等他的众人又是一拥而上,异口同声地贺道,“恭喜恭喜”
那陈根听得甚是得意,脸上偏还不露,只抬着头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街坊见着他这假清高的模样也不在意,反而更为热情地祝他“来年得中进士,从此仕途无忧”。
这回陈根倒是有些反应,只听他说了些什么“吾志在高远,科考一途不过为国之大义,万不为个人。”
这话听着就够虚,相信的那是傻子,不过面上大家还是顺着他意夸“举人老爷深知忠孝大义,实乃人杰。”
这捧高再捧高的奉承可是让人轻飘,不过轻飘至于这陈根还晓得要做些别的。也不知他从哪得知他们这商街布铺——也就是霍临秋家里也有人参了科考,陈根本就看不起这从隔壁贫瘠村子过来又做了多年牙人的霍小哥,当时听闻他家也有人要去考试,陈根可真打心眼里觉得孔孟之道被些鄙陋之徒给污了,这回他自个儿高中而霍临秋家的落了第,真真让他舒心不少。
他方才人群里见着霍临秋,此时被人簇拥着他还不忘假惺惺喊了霍临秋一声。待众人都歇了声看他后,才说道,“霍兄弟怎也来了?吾听闻你家今年也有人参了科考,本想同路互相照应的,不想这前前后后都没碰着面,也不知他这回考的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岂有人比他这刚从贡院回来的更清楚?这明知故问分明就是不让人痛快,霍临秋眯着眼笑了笑,方回道,“我家小子不争气,可比不得陈老爷您。”
陈根听了这话倍感适用,他怜悯地扫了霍临秋一眼继续道,“这倒是,毕竟这整日泡在地里野的与平常读书人家是不同的。”
这话说得,可真有些明朝暗讽的味道。周围诸人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搭话。只刘珀这兄弟无缘无故被人如此说自家小孩,护犊子心理严重,便不管不顾地回了句说,“的确是不同啊,毕竟这孩子才考了一次,可比不得那考过七八次的。”
由于周遭安静,这话也就显得突兀,众人没想会有如此“果敢”之人,一时没忍住,都轻声笑了起来。那陈根刺人不成反被人讽,那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狠狠瞪了刘珀一眼,只想在他身上挖出了窟窿来。刘珀被他等着只觉早先憋着那股子气终于疏通出来,反正已说出口了,他也不怕什么,这会儿还不忘装傻加一句,“举人老爷可是考多了摸到了这考试的规律?要不您行行好,改天也教教咱家娃儿,我在这先谢过您咯!”说完,他正经朝陈根作了个揖。
这滑稽模样可把周围人逗得更乐,有些大胆的索性放开声笑了起来。那陈根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可偏偏刘珀说的都是现实,他反驳不得只甩了袖摆骂了好几句“乡野村夫粗鄙小人”,终于搁不下脸继续那街上装高贵,一路骂骂咧咧地家去了。
刘珀让陈根讨了没趣,回到铺子后也有些担心他会借着举人身份做出些阴险之事。倒是霍临秋宽慰说这陈根虽中了举人却也不见县里那些乡绅大户派人宴请于他,想必还是看不上他这身份。陈家此时境况窘迫,他是断不会掀起事端的。刘珀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在心里诚心祈祷陈根好运用尽,明年千万别中进士。
既然科考结果已知晓,刘珀也不在县里多待,匆匆回了村子就等着快几月不见的刘小僖回家。不想这人没等回来,倒又等来了一封信。又是寥寥无几没多少字,大概就是说他——考试落第的刘小僖刘公子因怀才不遇心情沉重,遂决定与程家庆礼小子一起四处走走以散郁郁不得志之心。
还郁郁不得志?啊呸!臭小子就是想出去再玩阵子才回来吧!
刘珀看完信,可把刘小僖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好好骂了一遍,这都天寒地冻的还想着在外头野,真是皮痒了欠揍!刘珀嘴上是把刘小僖骂了一遍又一遍,可这骂完了还是琢磨着是否让程家的给送些保暖的冬衣过去。
只是他方准备好冬衣想去程家走动走动,这程家奶奶就打发了人过来问他可知这两小孩儿是要去哪儿游玩?原来程庆礼这回出门赶考,统共就带了两名小厮,这两人各送了趟信,可不就都被支走了?偏这回送信的小厮只说他被派回来时,他家少爷与刘家的已登上了往南边的船,至于具体是要去哪,他也不清楚。
看来这两个小鬼是早有溜出去玩的打算,刘珀手里抓着准备让带给刘小僖的衣服咬牙切齿,气到后来他把那些衣物重重往炕上一扔——娘的!爱回不回!小子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刘阿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刘小僖大概真是心野了,最后竟是到了年尾祭灶神那天才终于姗姗而归。
那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刘珀正灶台上摆祭灶神的香烛。听得院里传来动静,正琢磨是谁,就听见某个久未了的声音传来呼唤——“爹亲~我回来了!”
这声“爹亲”叫得当真饱含深情,让人听着只觉心底发颤,忍不住地就激动起来。刘珀连手中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就跑出了厨房。
刘小僖站在院子中央,一身的新意许是程庆礼给买的,他手捧着大大的包裹,里面怕是这一路游玩得来的土特产。刘珀好好瞧了他一会儿,只觉这孩儿脸色红润意气风发,定是没被落第之事影响。于是忍不住就心头一热手中一紧,再回过神来,他手里那些香烛连同个土胚烛台一起,都朝着刘小僖飞了过去。
刘小僖一看扑面而来的东西就暗叫不好,这要被烛台砸中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可他爹明显就是想要与他好好算账的样子,若真躲了去定会惹恼他。于是皮糙肉厚的刘小秀才只得稍偏了身形,让那烛台避过自己面门砸在肩上。等砸中了他还不能让烛台掉地上碎了,又堪堪接住了它。
在完成这系列高难度动作后,刘小僖正好顺势抱着烛台倒地,他还不忘哀嚎两声以博同情,“哎哟!疼啊爹!!”
“疼?还有更让你疼的呢!”刘珀看他又接烛台又倒地的,就觉得他是在寻自己开心,这下反而更来气。他大跨了两步上去,对着刘小僖被砸中的肩膀又是狠踢了几下,边踢还边骂,“小半年的都在外头野了!写了信也都只几行字!你还把不把这里当家!啊?你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
刘珀这几下是用了真力道,刘小僖被踢得可疼,这会儿忙丢了烛台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他爹的脚,又终于哀叫求饶。刘珀又按着刘小僖打了好几下,瞧他终于从整齐精神之样变成了狼狈邋遢,这才觉得是够了。
他收了手不再打,也不再骂他什么,只蹲下身捡起香烛一类,重新回了厨房布置灶台。
刘小僖以为他爹已消气,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要跟上去与他爹说说好话。不想刘珀对他说话置若罔闻,拉着个脸根本就不鸟他。这回刘小僖才知他爹是真的生气了。他心里急得很,忙转头去看霍临秋求他帮忙。
临了新年,霍小哥也提早关了铺子回来过年,方才刘珀打刘小僖时他还递了根笤帚过去,一看就是与刘珀一鼻孔出气。这会儿刘小僖求他说好话,他也只翻了个白眼给他,便跟进厨房与刘珀一起布置起灶台。
可怜的刘小僖被教训了一顿又被彻底无视,这在外头玩时剩下的惬意那是丁点儿不剩了。他赶紧地回房放了包裹,便挨在厨房门上默默瞧着他爹不说话。
刘小僖小朋友从以前就只会这一种把戏——每次犯错惹了刘珀生气,他都会摆出个委屈的脸,一言不发地跟在刘珀身边,刘珀去哪,他也就跟到哪,如厕洗漱皆同行,定要等到刘珀受不了说原谅他了才肯罢休,这磨人功夫,当真是一等一的。
可惜以前那些小错哪里有这回严重?刘珀这人经了两世,又是突然而至此处,心思比较旁的到底是更缺安全感,他也没一定要把人直接拴在身边,但还是希望这亲近之人能离他越近越好,就算远走也得给他个准信才行。加着做人父母本就将小孩儿当成心头肉,这突然来个信就说要去别处玩,还不讲清楚时间地点的,可不就是直接在人心头上扎刀么!
刘小僖也是年少不懂事,心里打算永远围着自己喜好,平日如此也无伤大雅,偏这回却是直戳中刘珀最在意的地方,他当然就得为此承担后果了。
这边刘珀祭过灶神,又断了饭菜与霍临秋用,他故意只准备了两人份,根本就当刘小僖不存在。刘小僖也不说话,只继续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那眼神当真是可怜。只遗憾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珀压根就把他当回事。于是刘小僖只得继续默默跟在刘珀身后看他洗碗,看他收拾房间,看他烧炕。再然后么这天色也暗了,刘家的晚饭又只有两分被端上了桌。
继续挨饿的刘小僖真是想哭了,他早晨与程庆礼赶船本就没吃早饭,一顿午饭还能挨挨,如今肚子空了一整天,难受得他都想吐了。
刘珀也听到了刘小僖的肚子不停在叫唤,有意想叫他记得这回错,便板着脸让人回自己屋待着去。
“杵在这做什么!吵得人怎么吃饭!”刘珀是这么对刘小僖说的,刘小僖听了这话,憋着嘴真是快伤心死了。可刘珀就是下了狠心,这会儿只瞪着眼直到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刘小僖那屋还没有烧坑,小朋友又是饿了一天,这会儿回到屋,可真如进了冰窟。他心里又是急又是伤心,却也晓得是自己玩得太久又不给家里报信过分了。现在坐在炕上他一会儿骂自己不懂事一会儿骂提议要出去耍一圈的程庆礼,真真是愁云惨淡快哭出来了。
43.情醉人爱迷心
其实刘珀才把刘小僖赶走就开始不忍起来,又怕他真饿坏了又怕他那屋冷把他冻坏了,偏刘小僖这猴儿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会长记性,这下还真不能自己送了饭给他吃。
刘珀心思转得自己也没甚胃口,扒了几口饭便搁了碗。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就想让霍临秋给刘小僖送晚饭去。霍小哥那是最了解刘珀在想什么的人了,刘珀才转向他,还没开口呢,他就已拍了拍刘珀的手说道,“没事的,我过会儿去看看他。”
刘珀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露出个无奈的笑,“那臭小子要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我是谁啊,岂能与他比?”
霍临秋卖乖地朝刘珀眨眨眼,引得刘珀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是是,我家小哥最懂事了。快把饭也那猴儿送去吧。”可看了眼盘中那青黄不济的地瓜伴野菜,刘珀又说,“算了,这菜都凉了,你去弄些肉与鸡蛋给他吧。”
“好。”霍临秋看着盘中还冒着热气的菜,哪里不知刘珀是心疼刘小僖在外头吃不好,特意让他烧些好的送过去。想想他又觉刘珀真是够辛苦,分明是担心着小子在外吃苦,在人面前却还要唱红脸让他受教训,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还好刘小僖那孩子到底是懂事,霍临秋端着一盘炒蛋一碗蒸肉糜去他房里时,这小子一看到他就问“可是爹让送来的?”
霍临秋点点头又招呼他过来吃饭,刘小僖饿了一天,这会儿一碰着碗就狼吞虎咽起来。霍临秋瞧了他一会儿,却见他眼眶有些红,本还想要劝两句的,现下知是不用了。他起身去给刘小僖烧炕,又打了水过来,直到刘小僖填饱了肚子又清洗干净躺在炕上,霍临秋又看了看他被刘珀打出的几个乌青,说道,“姨父是气不过才会打你的,也是你自己一跑就是小半年不会来,可别在心里怨他。”
“我知道。”刘小僖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霍临秋,“那啥,好哥哥,你可得帮我说说话,叫我爹别气了。”
“他都叫我给你送吃的了,哪还在气啊。”霍临秋拍了拍刘小僖的脑门说,“只是你那夫子前些日子担心你与程家少爷的情况跑来问过好几次,你明天可得先去望望他。”
“哎!连夫子都来问过了啊?”刘小僖有些不相信,但见霍临秋不像与他开玩笑,忙点头答应,“我省得的,明天便会去拜见夫子。”他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不自觉想起李秀才那寸把宽的铁尺,这一想可不得了,他只觉自己头皮发麻手心发疼——完了,这回没考出个名堂还到处乱跑那么些时候,夫子不抽死他才怪!
霍临秋不知刘小僖已想得如此远,看他面露疲色,不多说什么就吹了蜡烛回隔壁。这边刘珀已经睡下,见他进来忙撑起身问“臭小子怎样了”。
“好着呢,饭都吃得精光。”
“那个吃货!”胃口好说明他是精神得很,刘珀便不再多问又在炕上躺平。正等着霍临秋灭灯睡觉,不想霍临秋一上炕,就钻进他的被窝,不规矩地探手往他身上摸。
小哥方才在外头替刘小僖烧炕烧水的,这会儿手脚还是冰凉,刘珀被这么一冰,忍不住地往旁边缩,“怎么这么冷!”
“外头冷啊。”霍临秋嘟囔了一句,索性整个都贴到刘珀身上,“姨父你身上好热,借我暖暖。”
身上热也不是这么暖的啊!刘珀身上都快被冰出鸡皮疙瘩来,又不能真推了霍临秋出去,只得侧了身身上将他抱住。他本想握住霍临秋的手好让他快些暖和,不想这两只爪子竟直接从他胸口滑溜到腰侧,这一路过去,不仅带来冰凉,竟还夹了些许异样。
刘珀这些日子与霍临秋处得自然,情到浓时也没少做些亲近之事,这会儿身体已是习惯被霍临秋触碰。加着后腰敏感,稍按捏几下,他就被挑起了感觉。这要在平日倒也无妨,只如今刘小僖已回,并就在隔壁睡着,怎样都有些别扭。
刘珀动了动身体想让霍临秋放手,可才开口,霍临秋就已吻上他的喉结,轻轻碰了两下又重重一吸,让刘珀想说话都是难。他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偏还不自觉去注意门口有没有动静。这神经绷得紧了,反让身体更容易就起了反应。
刘珀只觉自己顶得难受,偏霍临秋还缠着他到处点火,后来着实受不了,用了狠劲才翻身将那作孽的小子压在身下。刚想让他停手,谁知那小子竟又弯了膝盖在他已经起来的地方蹭了不停,刘珀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只能改口问,“门可拴上了?”
“嗯……”霍临秋含糊了一句就吻住刘珀,连同手脚也紧缠上刘珀的身子,两人的衣服散乱敞着,相贴的肌肤在磨蹭间被生生擦得火热,带着体内那不断积着的情热也瞬间破了开来。刘珀知是不能善了,索性放开手脚配合起霍临秋的动作来。身上的衣衫被褪得干净,亵裤也被拉了下来。霍临秋引着刘珀的手摸到两人下体交接处,滚烫的热度让刘珀差点脱了手,可惜被人使力带着套弄,是半分也挣不了。两人呼吸逐重,都止不住地兴奋,他们平日也点着烛灯玩过,却哪知这黑灯瞎火盲了视线,倒更添一份敏锐。
刘珀由着霍临秋按着他的手抚弄,只低头咬着他修长的脖颈,耳边是压抑的呻吟,低哑的声线不同往时,却能勾动人心底最深的念想。刘珀轻声让霍临秋叫他的名字,偏这勾人的小孩只凑到他耳边唤了声“姨父~”
声音懒懒的,厌厌的,像在勾人做坏事儿。刘珀听得心头发胀,脑中理智早就飞得没影,他找着霍临秋的嘴唇就吻下去,力道大得似想将他整个吞了。也不知自己哪里不对,刘珀平日虽觉喜欢这人,到底只是温吞绵长的情绪,还以为他只会如此稀罕一个人,不想真到动情,竟也会有好似得了这人就是全世界的冲动想法。当真是情到浓处能醉人,爱到深时便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