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昨天住在他家里?”
难道要说吻痕的事情?舒辰不自然的摸摸脖子,手指触到OK绷,在心里将沈修诅咒了三千遍。
和他说过不要早上出门前在身上乱啃,结果他就移到脖子的部位,这下可好,简直就是带着‘我有奸情’的牌子走在大街上,普通人当然不会猜到,可刚才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普通的,都是妖怪和人精。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舒辰回答,容成礼自顾自的说下去:“那昨天,你是见到那只瘟神了。”
连疑问的语气都没用,绝度的笃定口吻,舒辰还没来得及想先开口为强,回味着‘瘟神’的叫法,觉得确实挺恰当,于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次,在容成礼眼中看到波涛汹涌排山倒海怒火万丈的气势,舒辰心里有点发毛,若不是桌子隔着,形成了有形的阻隔,弄不好容成老师眼里的怒波,就要冲破空气,将他卷到入海口,成为汪洋中的一朵浪花,白色的。
“这么说,你是知道原因了?”
面对眼神如刀,眉峰似剑的容成礼,舒辰审时度势,不敢说实话:“没,他没具体说,只说容成老师生气了,让我帮他劝你回家。”
“回家?”容成礼哼笑,垂下眼帘,有将桌子盯出窟窿的气势:“那里不是我家!”
舒辰汗,看来这事儿难劝,舒醒教育过,烫手山芋,就该及时的舍弃,舒辰深思了两秒:“老师说得对。”
第二节才有课,但是办公室里气压低,舒辰找个借口走出来,想要呼吸外面清爽的空气。
校园的十月银杏满地,铺了一路金黄,文学院部和教学楼很远,平时也少有人,舒辰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步,因为一直低头,不小心就碰到了人。
“啊,对不起,”没等舒辰道歉,对方倒是先开口:“我一直在低头,没有看到前面有人,你没事儿吧?”
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听上去很舒服,前几天,还有学弟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校广播台播音员,和他抱怨了好久,舒辰活动心思,今天正巧遇到,不如就帮学弟问问,立刻笑着和他搭话:“你有兴趣当学校的播音员么?”
听了舒辰问,那男生微睁双眼,挑起两眉,显然是有些惊讶,停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不是这个学校的?又没否认是大学生,那就是其他学校的,舒辰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城市的大学:“一站路的理工大学?”
这次,那个男生更惊讶:“你怎么知道?”
“胡乱猜的,”舒辰笑:“总有理工的学生过来旁听。”
其实,真相是,他不觉得隔着两站路的那所学校,能有这种绝色的男生,就算有了,也不可能仍单身。
除非……
不会不会,不能因为自己正和一个男人交往,就想当然的认为是个男生就是gay。
男生无法读到舒辰的想法,他走了一路,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学校的学生,看起来又是很好很亲切,连忙问:“你知道月季花圃在哪儿么?”
幸亏他问学校里的路,要是换了个地方,舒辰立刻就会晕,好不容易有次证明自己不是路痴的机会,舒辰说:“我给你带路吧。”
走在路上,那男生突然想起来:“你顺路么?”
“不啊,”舒辰摇摇头:“我也就是散步来着,反正走哪儿都一样,对了,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看月季?”
男生低头,眼神游离,随意答了一声‘是’,恍然间,舒辰突然想起来:“你以前是不是也来过?还有一个男生和你在一起。”
话出口,舒辰才发觉不妥,上次他是离远看着的,并没让他们两人看到,突然这么问,肯定会露馅,舒辰绞尽脑汁要解释,对方却没在意这点,倒是红了脸:“好、好像有这么回事。”
看到男生的反应,舒辰似乎明白了什么,恰好前方就是月季花圃,他也没有必要一直跟着,给男生指了方向,挥手拐走了。
脑子里想着刚才那个男生,舒辰也不看路,竟然走到了很偏僻的北门,再过三个月,北门就要走入历史的舞台,成为一道封死的砖墙,舒辰以前总从北门进进出出,有了些感情,不久就要拆了,他不由得信步走过去,想要站到门外,再看看。
藤条植物的生命仍旧旺盛,只是这个时节,油绿的叶子有些墨绿,更将北门显得古旧,北门对面的网吧、饭馆、超市等商贩都在打算搬迁,只有拐角那家还在正常营业,从舒辰站的位置,也很难看清楚店铺的名字。
还没成年起,就开始在这所大学读书,不知有多少次横穿马路,抄着北门的近路赶到教室,或是从院部千里迢迢的过来买吃的,舒辰背对着马路望着大门,突然有些舍不得,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个红漆剥落的木门,竟没注意到,从反向疾驶而来的白色面包车。
chapter 51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过耳鼓,舒辰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刚想要向发声的地方扭头看,眼前却一阵黑,似乎有只布袋套在了头上,他本能的想要抬手扯去,可双手被钳住,无法移动,随即,鼻腔中传来药物的气味,头脑发晕,渐渐失去了意识。
四下无人,静悄悄的有些骇人,只有皮鞋摩擦青石砖路的急促脚步声,两个墨镜男在左右夹住舒辰,将他拖上了车,面包车门关闭,疾速掉头,向来时路绝尘而去。
城西海港码头,矗立几排天蓝色仓库,有些已经租于私用,供个人出货,因此少有人过往。
“强哥,黑哥怎么还不来?”
“不用着急,黑哥今天有点事,大概晚一些会来。”
“那这小子怎么处理?”
“黑哥也没说,就说先让抓来,怎么处理再说,山子,改一改你那急脾气。”
山子‘呵呵’笑了几声,没再说话,接着又是咀嚼和吞咽食物的声音。
肚子很饿,早上出来的匆忙,又有沈修在旁边捣乱,只简单的吃了一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胃部传来的灼烧感,却能猜个大概。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抓自己?
刚才醒过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知道头上的布袋还在,舒辰就一动也没有动,免得令他们发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忍着腹中的饥饿感,加速将大脑运作起来,希望能够得出恰当的结论。
自己得罪过谁?而且到了需要绑架泄愤的程度?
舒辰从能想到的人当中细细排查,最后,有了一个非常心惊的答案。
沈修的仇家?
和沈修认识后,他才知道舒醒早就和他相熟,舒醒做事并不刻意避开他,舒辰隐约的觉得,沈修绝不是清白的商人。
确认关系后,有了许多共同的时间,有时晚上也会在他房里过夜,上班日会按时回来陪自己吃饭,周六周日也耗在家里,舒辰咬了咬嘴唇,想不通他用什么时间去做不清白的事情,难道是已经洗白了?
以前的仇家?
舒辰的接受度很宽,他不是那种将所谓社会准则放在心上的类型,答应做沈修的情人,虽然从未有谁和他提过,但他知道,想要与野兽相伴,就要强大到不会被吞噬,起码,要有这样的立场。
抓自己,是想要威胁沈修么?主谋是谁?究竟有没有做过仔细的调查?脑子里都是浆糊么?
相恋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但需要足够的时间,他和沈修只交往了几个月,连暖水瓶的温度都没有,凭什么拿自己和沈修谈条件,真是可笑至极。
“强哥,你说黑哥抓个学生干什么?”
“我又不是黑哥怎么会知道,反正黑哥是我们大哥,他让抓就抓。”
“幸亏这次抓的这个不是抗麻药体质,上次我们绑架的那人,对麻药一点都没反应,费死牛劲了,用棍子打晕才行,累得出了一身汗。”
“谁知道还有什么‘抗麻药体质’,就因为上次差点失手,我被黑哥骂了好一顿,这次还特意带上了棍子,一旦这小子是,也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对了,要不要看看这小子醒没醒?麻药的剂量好像不大,要是醒了,再弄晕了方便。”
“成,你去看看。”
不知道是谁走了过来,舒辰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忙闭上眼睛,尽量调整呼吸,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发现,谁知道这两个人的神经会不会搭错位置,要是觉得麻药还不够保险,真的用棍子招呼,那可就惨了。
眼皮上投进稀薄的亮光,在黑布袋里待久了,即使没有睁开眼,也能感觉到外面的亮光,过来查看的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于是又将袋子套住,走了回去。
“没事儿,还晕着呢。”
“那就好,但也别大意了,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在这守着。”
已经证明还晕着,可不可以不要留人待在这里?舒辰的心里五味杂陈,盼望他们一起走,如果单独留在这里,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性,要是留人看着,那就绝对没有可能。
舒辰正自焦急,突然出现转机,另一个声音说:“强哥,我也有点事儿。”
“又有事儿,我说你是不是就是个事儿啊?”
“那个……”说话的人陪着笑:“今儿是真有事儿,我妈不是病了么,我想给他抓药去,反正这小子还晕着,身上绑了两条麻绳,我打的都是十字花扣的双死结,他就是醒了也别想解开。”
听了前半段,舒辰感慨这人还是个孝子,结果整句话听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两条麻绳,还双死结……不用这么专业吧……
“好吧,下次不准再给我整这些个事儿,我可跟你说,快去快回!”
“是!是!”
两人的脚步声杂乱,舒辰静静的等待,没过多久,传来拉动铁门的声音,随着铁门再度合上,又是似乎隔着很远的铁链摩擦声,以及扣锁的声音。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舒辰竖起耳朵仔细听,隐约中,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夹杂着呼啸的大风,有些听不真切,心中认为他们已经开车离开,但舒辰仍没敢动,在心里数了六百个数,这才向一边倒下。
刚才那人为确定他是否昏迷,是站在他的正右方,所以右方一定没有遮挡物,如果这个地方还有人,自己这样突然倒下,肯定会有人过来查看,而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假装是晕倒,也不会被拆穿。
感觉头就要磕到地面,舒辰缓了缓,没有快速和地面接触,侧躺了一会儿,仍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放心的打算逃脱。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仍动了动脚,果然脚也被绑着,说是有两条麻绳,不知道是手脚各一条,还是各两条,不管几条,都不可能顺利站起来,只有试试蹦的了。
双手反绑在背后,头上还有布袋,舒辰蜷起膝盖,用绑着的双脚作为支撑点,蹲在地下,想要用青蛙跳的姿势寻找硬物。
只跳了几下,肌肉就有点发酸,真是太累了,可不逃出去就会有危险,顾不得那么多,舒辰只有全力的跳,总算磕到什么上。
用胳膊触碰前方的物体,有种很硬的金属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抱着希望费力的转身,摸索一阵,将两手间的麻绳放在棱角的位置,开始急速的在同一位置上摩擦。
麻绳大概是很粗,手上流了很多汗,可仍没有磨断,力气倒是消耗了一大半,舒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没人知道他在这儿,他又不清楚那些人的意图,如果直接死了倒好,涉黑的片子看多了,想象就足以吓死人。
手腕传来尖细的痛感,舒辰却全然不在乎,只是专心的摩麻绳,手腕上的束缚感减弱,这样下去,肯定很快就能挣开。
觉得差不多,舒辰憋了一口气,将两手向外拉伸,麻绳已经被磨得丝丝缕缕,很容易就挣断了,将头上的布袋拽下来,光线进入眼睛,几乎产生刺痛的感觉,他还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要伸手去解脚上的麻绳。
幸好是各一条而已,舒辰刚舒了口气,却又陷入了麻烦,难怪那个人的口气很自信,舒辰瞥了一眼磨断的麻绳,原来幸运的磨到不是结扣的地方,所以才能断开,事实上,麻绳的结扣非常复杂,即使现在能清楚的看到,他也没有把握可以解得开。
要再磨断么?哪个更节省时间呢?
想着或许能有第三种可能,舒辰连忙观察周围。
顶棚几米的仓库,角落里,也就是他正站着的位置,整齐的堆放十几只大铁箱子,仓库中间,有一个一米高的铁桌,旁边随意放着几把椅子,桌子上有几个空啤酒瓶子,还有一些一次性的餐盒,里面有些剩菜剩饭,大概是那两个人吃剩下的。
没有看到刀子,舒辰蹙起眉头,匆匆向各个角落里逡巡,但仍没有看到可用的东西,视线再度落回到饭桌,跃入眼帘的东西,令他暗呼自己忙中慌乱,竟然错过了能帮上大忙的啤酒瓶子。
眼睛能看到,就可以清楚的定位,手上没了约束,蹦起来也轻松了一些,很快他就到了桌子旁边,拿起空啤酒瓶摔倒地上,顷刻间,绿色的啤酒瓶七零八落,满地的碎玻璃片。
捡起最大的一块玻璃,舒辰开始切绳子,他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刚才磨绳子的时候弄伤了手腕,已经鲜血淋漓了。
玻璃片四周锋利,很快刺入了他的肉里,手心湿腻,血珠顺着手腕下行,蜿蜒到地面。
很疼,即使心中抱着逃跑的执念,也能感觉到双手的麻木和刺痛,十指连心,心脏也收缩成一团,可如果在这里放弃,恐怕就真的不能逃出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绝对没有放弃的理由。
右手心已经血肉模糊,总算将脚上的麻绳割断,身体没有了绑缚,舒辰站起来,迈开腿的瞬间,头却一阵阵的眩晕,差点跌倒。
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事实上,这已经是他遭绑架的第二天,连续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又流了许多血,如果不是意念支撑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双手握拳,舒辰咬牙,将指甲扣到手心里,尖锐的痛楚袭遍全身,他打了一个激灵,总算不再摇晃,确定了大门的方位,踉跄的几步跑了过去。
门打不开,如果当时没有听错,外面不仅加了铁锁,同时还绑着铁链,冒火的用脚踹了几下铁门,除了仓库里回荡着‘哐啷’的声音外,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现在要怎么办?麻绳可以用玻璃隔断,但材质是铁就绝对不行,仓库里没有窗户,无法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要呼救么?可是如果刚才的人突然折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翻走了舒辰的手机,仓库里也没有能够联络外界的通讯工具,思考了片刻,舒辰做了呼救的决定,这种情况下,只有赌一把,如果这样等着,那就是坐以待毙。
刚要开口呼喊,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并不大,似乎有点想要隐藏行踪的感觉,而且更像是运动鞋,以为是路过的行人,舒辰就要开口,却传来了铁链撞击的声音。
外面的人在开门,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舒辰退后了几步,仓库很空旷,藏到箱子的后面也不现实,他屈起后背,打算趁开门后,门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闯出去。
‘哗啦啦’的锁链声终于停下,舒辰抬起脚跟,做出起跑的姿势,门上出现一丝缝隙,缝隙更大了一点,舒辰身体前倾,肌肉处于紧张的状态,看到铁门的缝隙足够大,就要冲出去。
“别动!”开门的竟然是两个人,因为都穿着软鞋,所以舒辰并未听出来,后面的人眼疾手快,瞬间明白了舒辰的意图,举起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直逼舒辰的头部:“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舒辰滞住,眼珠扫过门口的两个人,突然愣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