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逞强呢,你以为死而复生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不,那是不可能的。”
高照说着摇头,看向昭阳的眼里竟然有一丝的怜悯,昭阳眼里的表情不变,只是看着他。
“王爷,奴婢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从地府爬出来,你为什么不肯安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呢,你明明已经死了,没有了脉
搏,却又突然的睁开眼睛,奴婢那时可是吓了一跳的。”
高照是在确认了齐绚,没有了脉搏之后,才想要拿火把去烧毁整座俞王府,包括齐绚还有两个小孩子。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是死而复生的齐绚,是改变了的齐绚,不再懦弱不再只听命与他,反而是抛弃了他的齐绚。
你在说什么,本王不懂,昭阳以目示意,高照就嘿嘿无声怪笑了一阵,突然就甩了昭阳一巴掌,用力之大,将昭阳的
唇角都打裂了。
“王爷,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就算你再如何假扮,也无法扮成那个人,你就是你,就是懦弱无能的俞王爷齐绚,而
永远也不会成为太子昭阳……!”
高照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太子昭阳’四个字,他终于再一次又看到了昭阳眼里情绪的波动。
“王爷,你在奴婢面前没有秘密,就算你一直收藏着他的字帖,就算你再练习无数次,你也写不出他的字,你的那点
痴心妄想奴婢都替你脸红,你真是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的是你,高照!”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高照的背后响起来,不知何时应该在院子里的周裕丰,竟然出现在他
身后,一只手掐住了高照的脖子,一只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拎开昭阳的身边。
“你们!”高照没有想到,他真的中了陷阱,他睚眦欲裂紧盯着,刚刚不能动弹,现在却能从床上走下来的昭阳:“
齐绚,你这个骗子!”
高照厉声叫喊着,他不能相信,不能相信,齐绚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是欺骗他,这是为什么,难道走了一遭黄泉路,
齐绚就改变了这么多吗,他不相信!
“高照,你不是骗子吗,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暗中迫害齐绚?”将点住了穴道的高照,顺手抛到了地上,在脚踩住高照
后背的同时,周裕丰也冷冷问道。
“大都护,你竟然不厌恶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俞王爷齐绚,可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你还要这么维护他吗?”
高照被周裕丰的脚踩着,又被点着穴道,所以不容易动弹,但是他还是强扭过头,因为憎恶而扭曲的脸上露出阴森森
的笑容:“这个死而复生的怪物,可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你不怕他吃了你吗?!地狱里的恶鬼,可都是最最凶残的!
”
“要说地狱里的恶鬼,高照,也只能是你。”周裕丰哪里将高照的话放在心上,他踩着高照的脚用力,斜挑起一边的
眉头,冷冷对他说道:“高照,你见过几个死人,我见过多少死人,我为什么要害怕,齐绚若是真的是死而复生,那
是他的幸运,是要回来向你这个一直迫害他的讨还公道来的!应该害怕的是你,而不是我。”
高照看周裕丰不为他的话所动,不由的更是气恼,转头恶狠狠的瞪向昭阳,那眼神在说算你走运,齐绚!
“说,是谁派你迫害齐绚,你幕后的主子是谁?”
周裕丰的脚再用力 ,高照已经被迫将脸紧贴到地上,他不甘的看着踩着他的周裕丰,又失败了,这一次,他还能逃
脱吗?
即使逃脱了,主子还会放他一马吗?难道,他真的不能杀了齐绚平复心里的愤怒和怨恨吗?!
“大都护,他可能不会老实回答,我让他吃点苦头。”宴喜从外面走进来,将一根金针放到高照眼前:“高照,只要
你说出幕后主谋,你就能少吃苦头。”
高照冷哼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力的啐了宴喜一口。
“大都护,王爷?”宴喜问,昭阳点点头,他的心里现在有一点点的混乱。
按照高照所说,因为齐绚想要变成太子昭阳,所以他才会在遇袭后,来到齐绚的身体里吗?
宴喜手里的银针,飞快的刺进了高照脖子上的穴道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就忽然全身抽搐起来。
周裕丰拿开了脚,看高照的样子是想要蜷起身子,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以头贴地颤抖着身体,发出受伤的野兽
的嘶吼。
“宴喜,你这是?”周裕丰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可以说见惯了血腥场面,但是面对这样的高照,他的心里也升起一丝
的凉意,因为高照此时的眼神,是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毫不犹豫的撕开。
“是我师傅很早之前研制的一种毒成品稀少,但是最折磨人了。”宴喜也是第一次看到,毒在人身上的实验。
“高照,你还不说吗?”周裕丰也蹲下来,高照在用力的咬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要你说了,我就叫宴喜给你解药,让你少吃些苦头。”
“齐绚……齐绚……”高照只看着昭阳嘶吼,他不相信,齐绚会看着他受苦,他不相信!
回应他的是昭阳冷冷的眼神,昭阳对高照没有怜悯,现在齐绚身体里的是他,昭阳。
他不会对高照怜悯,一个迫害他的兄弟十几年之久的阉奴,根本不配被他怜悯,他是温柔但不会是无条件的对所有的
人都温柔。
高照看着‘冷酷’的昭阳,眼底浮现的那一丝迫切的渴望逐渐的消散了,他的眼神一点点的暗下去,齐绚,真的真的
变了。
是因为那时吗?高照想起在他认为,是要最后一次下毒的时候,齐绚在喝毒药之前,还笑着对他说,看来本王是不能
变成太子昭阳那样的人了……
那个时候的齐绚是执着的,他的眼神执着的令高照都要心悸,只是因为执着所以齐绚就能改变吗?
“齐绚,你这个傻子,即使执念让你变的有一分像太子昭阳,你也不可能变成他,永远也不可能,哈哈……”
高照哈哈狂笑着,忽然用力的咬下去,在场的众人都来不及阻止他,宴喜一步上前,也还是迟了一步,鲜血从高照的
嘴里涌出来。
高照不是咬舌自尽,好像是吞了什么东西,他看着昭阳凄厉的喊道:“你抛弃了我,你背叛了我,我不会放过你,就
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要做地狱里的恶鬼,要来向你讨还这笔血债,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齐绚!”
19.
周裕丰抬脚,一脚将高照踢飞了,看着他好像滚地葫芦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宴喜跑过去,扒开高照的嘴看了看,再沾了点他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尝了尝,回头对周裕丰和昭阳说:“高照,服
毒了。”
“来人,将高照拖出去喂狗……!”周裕丰大声吩咐,两个副将跑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高照拖出了客房。
“齐绚,你不要在意高照所说的话,他就是一条濒死的疯狗,只能狂吠不能咬人的。”周裕丰看昭阳有点恍惚,就过
来轻轻拍了他一下:“他只是不甘心于自己的失败罢了。”
周裕丰觉得他见过的人有许多,但是高照着一种却是例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人,对于被他一直迫害的人
,他不但没有内疚,反而会因为那个人的醒悟而大加鞭挞。
“舅舅,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昭阳心里的那点混乱,不只是为了高照的颠倒黑白,而是对于他会来此的讶异
。
高照以为齐绚还在,却不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因为现在这个身体里,没有一丝齐绚残存的情绪,好像一开始就
是由他支配一样。
对于高照说的变成厉鬼,要来找齐绚讨还血债这件事,昭阳想,有可能在地狱里等待着高照的是齐绚也说不定。
周裕丰看了看昭阳,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好几次张了张嘴,都无法发出声音。
“我去照顾两个小世子,免得他们担心。”宴喜看周裕丰和昭阳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忙不迭的离开了,有什么事让他
们处理。
只是,在宴喜下台阶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客房里两个人,想不到,齐绚的身上有这么多的秘密。
原来,那个据周裕丰所说,懦弱别无所求的齐绚,其实也是渴望着被关注,被承认吧。
太子昭阳啊,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宴喜抬头看着越来越暗的夜色,不禁浮现了几分好奇,太子昭阳到底是什么样
的人,会让大都护念念不忘,一心一意认定太子昭阳,就是他们下一任要效忠的帝王。
还有,成为太子昭阳那般的人有什么好,一无是处的齐绚还在,那个被屡屡称赞的据说将会是一任英明君王的,太子
昭阳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吧,是天妒英才吗?
找不到答案,宴喜大步走进了越来越暗的夜色里。有时候啊,人还是普通一点才能活的长久啊……
客房里,昭阳不说话,是心里还没有消化,高照所说之话给他带来的冲击。
周裕丰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来安慰被高照揭穿疮疤的齐绚,那是齐绚心里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
犹豫再三,周裕丰还是期期艾艾的张口了,这对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他来说,真的有点困难。
“齐绚,其实做自己就好,你不用刻意去做另外一个人,模仿其他人不如做真实的自己,哪怕你不满意。”
看到昭阳惊讶的目光,周裕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挠挠头发呵呵笑着说:“那个,其实我不善于劝说别人,我觉
得你现在就很好,很好,你已经醒悟了不是吗?并不是说你想要做那个人,你才会改变的,啊哈哈……”
“舅舅,你忘了,高照说我是死而复生的人,难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昭阳看着一点也没有改变的周裕丰,只看他
,很难想象周裕丰是从周家出来的人。
看着这样的周裕丰,昭阳心里的那点混乱消除了,虽然他距离京都千里迢迢,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京都,但是
身边还有这个他非常熟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至于会让他觉得太过孤单。
“不会,宴喜不是说了吗,高照是用毒一点点折磨你,那就是说那时候你有可能是假死,能死而复生也就不是什么奇
怪的事了。”
周裕丰毫不在意的说,他的脸上后来还浮现了一丝的羡慕,声音也低落下来了:“而且,齐绚,你应该庆幸你能死而
复生,重新来过一次,因为有的人是永远也不能重新来过了吧,我有时候宁愿他也能死而复生,再重新站到我面前。
”
若是太子昭阳重新站在他面前,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奇怪和高照所说的厌恶,只是他的愿望不能实现了吧。
“谢谢,你舅舅。”虽然看到周裕丰脸上的惆怅,昭阳心里有不忍,但是鉴于周裕丰并没有认出他,而且昭阳也不认
为,现在是相认的好时机,所以他没有主动坦诚。
“不用客气,齐绚,你不用去模仿太子,只要你振作醒悟,就能做回真正的你自己。”不想再在客房待下去了,周裕
丰觉得自己也快要相信了,眼前的不是齐绚而是太子昭阳。
但是,这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吧,周裕丰觉得自己有点要走火入魔了,还是暂时离开清醒一下吧,昭阳也不愿意让他将
其他人看成是昭阳吧。
“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而且我也安排了人守护你。”用逃的离开了客房,周裕丰错过了和昭阳相认的一次机会。
“舅舅,希望日后你不要责怪我,今日不和你相认。”看着周裕丰逃出去,昭阳坐到了床上,周裕丰已经有点怀疑了
吧,但是他也不敢确认,因为自古都认为不管是被灵魂俯身,还是俯身的灵魂都是邪恶的。
身体里忽然涌上无力,昭阳摔倒在床上,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昏睡里。
这是什么地方?是上书房吗?躲在角落里偷窥他的是谁?
那是一双热切的,充满了渴望的眼睛,偷窥着他的背影。
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当那个孩子的脸因为专注,而不知不觉探出角落的阴影时,昭阳看清楚了,那一张有着
青色印记的脸,是齐绚吗?
是小时候的齐绚,和现在的齐绚有很大的不同,齐绚的脸色只是有微微的黄,并不像现在这般蜡黄。
场景又忽的转移了,昭阳看到长大的齐绚躺在床上,高照正在喂他喝药,喝了药的齐绚摔落在枕头上,眼神暗淡,但
是里面还有一丝强烈希翼的光芒。
他的唇一张一合,昭阳听不到声音,但是能读懂他所说的话,只有两个字:昭阳。
一直,不停的,不停的重复着。
嗖忽,他又来到了落水的荷花池里,动弹不得只能向池底落去的他,觉得有什么在拉扯着他,身体里传来一阵阵撕裂
的疼痛,他就硬生生的被扯出去了,来到现在的身体里。
那一种已经被他遗忘了的,被撕扯的疼痛,又涌现出来了。
昭阳猛地张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撕扯的不适的疼痛,从骨子里散发到四肢百骸,疼的浑身
颤抖着。
齐绚,你的执念如此深吗,竟然能生生的将我拉过来代替了你。
你将我拉过来代替了你,但是,你甘愿就这么放弃自己吗?
是什么样的绝望,让你选择了放弃……
20.
又是为了什么,而将我拉过来,昭阳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涌上疑惑。
感觉有点混乱,好像自从他遇袭开始,直到他重生在齐绚的身体里,有什么是他忘记了吗?
但是他的记忆里,并不是说有了一个断层,或者是一片空白,他的记忆是完整,那么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深深呼吸了一下,昭阳打算叫人来服侍他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人,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俞王爷……!”
“什么事?!”昭阳问,并且从床上迅速的坐起来,从他这里看出去,远远的夜空好像染上了淡红,而且有噪杂的声
音从外面传进来,是喊杀声?!
“乌拉国大帅亚齐率大军突袭,大都护已经带着军马去迎击了。”闯进来的中年男子,是周裕丰的手下的偏将阎路。
也是日前周裕丰派遣,埋伏在客房里的人之一,阎路奔跑的很急,他穿着全副盔甲,身上还背上了平日不用的长弓。
“只有乌拉国突袭吗?”昭阳披衣下床,也顾不得再换装了。
“还有卡塔国大军在城外围困,和我齐国接壤的纪国也在蠢蠢欲动,将大军也集结在距离边城百里之地。”
阎路忙过来,帮着昭阳穿上了,他带过来的一副盔甲,这是周裕丰特意挑选的,一副轻便但是柔韧的盔甲,在他出发
之际让阎路带过来的。
“舅舅,迎击乌拉国,是不是倾全城之力?”在穿戴好全副盔甲后,昭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还是阎路在一
旁扶了他一把,才没有狼狈后退。
这个身体,连这副盔甲都无法承受了吗?
“俞王爷,你行吗?”阎路扶着昭阳的手想要拿开又犹豫不定,大都护吩咐如有万一,要带俞王爷出城,但是这样的
齐绚能自己走出去吗?
他们要对付来犯之敌,还要抽出人手保护,无力自保的俞王爷吗?!
“我能行。”昭阳推开了阎路扶持他的手,刚刚那一瞬他有点头眩,现在已经没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