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情人——哥哥的袖子

而死神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即使他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没有把握将他留住。用李劼精子合成的胚胎已经养育成功，再过九个月就能成功取得脐带血了，可李劼这个样子还能熬过九个月吗？医生都已经放弃了，都他妈的放弃了！！！听到医生委婉说这些话的同时，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打人，也很想抱着李劼狠狠地哭一场，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平静的接受，然后佯装淡定，谁能明白他内心真的很痛苦，尤其是在面对李劼若无其事的笑容的同时。最爱的人病了，他可能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爱人在病痛中顾及自己的感受。李劼有多爱他，他一直都知道，以前不甚在乎，总能若无其事地接受着。可如今，他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看着那个坚强又荏弱的人儿为了让他不自责、不崩溃、好受些，一次次告诉他：没事、不疼、不害怕、没关系、不用怕、下次一定行……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即使再怎么隐瞒，李劼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是为了配合自己，他才装不知道的吧？不然每每交谈的时候他总会安慰自己，以及那有意无意流露出让他坚强而又带着些诀别意味的话呢？他知不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心痛、更自责。天天见面，还天天思念，念入骨髓，想彻血液，不能不见，不能不见……

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李劼还是在关昊唯的呼唤中醒过来的。看看窗外的天，李劼挺不好意思的，如果昊唯不叫他的话，就错过年饭甚至是新年了。

李劼刚刚睡醒，还晕忽忽的，站也站不稳。关昊唯很干脆，打横一抱轻易就将李劼纳入胸前。李劼比他矮不了多少，可如今入手的身子是那么的轻，手下的骨头也硌手，心下一阵黯然，面上却笑容不断，瞧得李劼一阵害羞，他张这么大还没让人这么公主抱过呢，那不是对付小姑娘的那一套吗，忙叫：“唉，放下，放下，我自己走，自己走。”

关昊唯面上带着笑任由他叫，一口气将他带到楼下餐桌前才放下，动作小心翼翼，放下后还用手语对李劼说：“别人抱媳妇儿都是这样抱的，你是我媳妇儿，我也要这么抱，你可得习惯啦。”

李劼被他媳妇儿媳妇儿叫得不好意思了：“谁是你媳妇儿啦，我也是男人。”语气软绵绵的，没一点说服力，撒娇一般。

关昊唯嘿嘿直笑：“你不是我媳妇儿，我是你媳妇儿行了吧，媳妇儿伺候自己的老公天经地义的吧，来来来，锦爵士刚刚送过来的年夜饭，还热着呢，媳妇儿我伺候你尝尝。”说完拿起李劼面前的白瓷碗给添饭。

和关昊唯贫着嘴，又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吃着他不时夹给自己的菜，再看着他唇边明亮得晃眼的笑容，李劼真的觉得好幸福。

翻过年，便是新历三月份，李劼就出生在这个桃花灿烂的季节。从出院到至今，虽然虚弱，也由于发烧进过两次医院，可李劼的大致情况还算稳定。反正没有骨髓，他就只能继续恶化下去，只要恶化没有加剧那就是稳定的。

关昊唯已经琢磨好一阵子了，李劼的生日该怎么过？又送什么礼物给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点子。李劼的身体已经适合外出，感冒、感染那都是致命的伤害，只能在户内的话又少了很多选择。对于关昊唯的纠结李劼是不知道的，他只觉着眼前的人正烦恼着：“昊唯，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儿啦别尽顾着我，有时间还是去公司瞧瞧的好。”

关昊唯摇头，公司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倒了、塌了，只要能换得李劼一命又何妨，“公司没事，你别多想，有你推荐的林建这么个超级助手在，什么事也没有，你就安心吧。”

李劼更疑惑了：“那出什么事儿啦？我觉得你这几天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不管除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商量商量。”如果不是，难道是医院又说了些什么不好的给昊唯听

关昊唯将爱人搂进怀里，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再放开，比划：“真没什么事情，你放心，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养，知道吗？”

关昊唯越是不说，李劼越是担心，可随后又被关昊唯刻意引发的话题给岔开了，如今的他不仅身体虚弱，精神也大不如前了，真是想不了许多事情。

正月初十的那天，罗群带弟弟罗黎来关昊唯家拜年。这个时候帮佣王姐早就结束了假期归来，倒也让焦头烂额的关昊唯舒坦了不少。王姐本来是被关昊唯放进公司后勤部了的，因为不想二人的世界被打扰，可如今李劼需要照顾，有些家务事他又的确不做来，于是就将王姐再次调了回来。

李劼出来见人的时候都带了一个厚厚的口罩，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黑漆漆、水汪汪的。王姐将罗家兄弟带进来，李劼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声音在口罩的遮挡下不是很清晰，笑容也被遮掩了，但微弯的眼角依然显示出了此刻主人的好心情。

看着李劼带着口罩，罗家兄弟已然明白，都曾是血癌的受害者，但仍然抱有一丝期望：“李哥，你这是怎么啦？”心直口快的弟弟罗黎问。

关昊唯将李劼搂入怀中，心下不可避免的一痛，表面上仍然强制镇定：“上次做的自体移植没有成功，复发了。”

两兄弟心中黯然，对望了下，异口同声：“那怎么办？”

关昊唯：“吃药控制着，然后等待第二次移植。”

罗群：“那有合适的骨髓吗？”

关昊唯摇头：“目前没有。”

罗群听了叹了口气，罗黎更是急红了双眼：“那该怎么办？”

关昊唯低下头，眨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尽人事，听天命，只能这样了。”

李劼靠在怀中，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关昊唯手语的翻译，他并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可心细如他，见三人的神情也知道大概是谈到了他的病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关心爱护自己的爱人、朋友们，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关昊唯的手，想借此传达自己“还活着、不用担心”的力量。

这个年拜得双方都红了眼，对于罗家兄弟来说，李劼不仅是个好朋友、好大哥，更是罗黎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当时的慷慨施舍，根本不会有他们的今天。同样是血癌，同样做了移植，为什么罗黎就能好，而李劼这么好的人却要复发，为什么？虽然伤心，可他们都是普通的上班族，连关昊唯那么有能力的人也不能改变什么，除了不算的祈求上天，真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对他们罗家恩重如山的李劼。但是自那以后，只要一有时间，二人就来探望李劼，陪他聊聊天，向他叙说些高兴的事情来逗他开心，如果是注定留不住，那么在李哥最后的日子里，他们希望他是快乐的。

第三十四章

天不从人愿。

还没等到李劼生日的到来他就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关昊唯不得不将他送到医院。李劼一进医院就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更是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被下达了十余次的病危通知书，而此时距离带有李劼基因的胚胎的养成还有七个多月。不论是林建也好，罗群罗黎两兄弟也好都几乎绝望了。只有关昊唯，虽然什么爱上情绪也没有表现出，却让人更是害怕。他成天守在李劼的病房门外不着一言，什么表情也没有，冷静得吓人。

望着成天被各种机器、各种药水所怀绕的李劼，关昊唯自然心疼，可李劼也病了好些时候了，不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有设想过。其中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李劼最终熬不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看到爱人这么痛苦，也许死亡还是种解脱，他已经打定注意，一旦李劼逝去，他断不会让爱人孤单，上琼碧落下黄泉，他都会随他而去。只是仍旧遗憾，李劼这一生忧多乐少，他关昊唯醒悟得太迟，即使最终拼尽全力也未能带给他几天幸福日子。

李劼在晕迷了八天后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一脸胡子拉碴的关昊唯，他憔悴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李劼伸出打着点滴的右手向上抬了抬，想抚摸一下此生挚爱的男人，然而没有力气，试了几次也举不起来。

见李劼醒来，关昊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无比感谢老天终于让李劼在他生日即将过去前醒了过来，这个生日他筹划了太久太久，也期待李劼能欢乐的度过由他精心策划的生日太久太久。见李劼手动了动，关昊唯便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握住他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庞轻轻摩挲着。还有什么能比看着爱人在自己身旁呼吸更重要！

望着爱人，李劼笑了，温柔至极，眼里的爱意更是一点也不含蓄，能滴出水来。睡了这么多天，每天都混混沉沉的，每一次都是在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时候被昊唯深情的呼唤给唤了回来。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他李劼不能控制的，只求自己走的不要太匆忙，只求在自己走前能与心爱的人倒个别。

关昊唯望着李劼的脸，一只手握住他手放在他脸颊边摩挲着，而另一只手则在空中轻轻比划：“亲爱的，生日快乐。”

李劼看懂了，笑着朝他眨眨眼睛：“谢……谢，蛋……蛋糕……有生日……蛋糕吗？”李劼虚弱至极，说出来的话已经全是气音，不过关昊唯与他心意相通，即使只是动动唇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关昊唯点头：“有的，有的，我老早就准备好了，你等着。”比划完，忙转过身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蛋糕拿到李劼跟前。蛋糕是关昊唯在锦爵士的厨房亲自做出来的，失败了很多次也仍然不是很完美，可蛋糕上明显属于李劼的那张脸还是能看明白的。

他手脚麻利的将蛋糕盒子打开，放在李劼能看到的地方，又细心的插上蜡烛，再点燃。

透过蜡烛橙黄橙黄的光，李劼的颜色也显得不那么苍白了。看着蛋糕上那张熟悉的笑脸，李劼开心极了。

而关昊唯，在蛋糕展现在李劼面前的时候，想起的是在此之前唯一陪李劼过得那个生日。那时的他是为了忘记小齐而和他交往，也是再此之前十多年来唯一陪他度过的生日，想起当时的李劼，那一如现在满足得像得到全世界般明亮的笑容，也想起李劼当时许的那两个心痛的心愿，更想起当时在得知小齐被绑架而把那唯一一起度过的生日破坏掉……

“许愿吧。”收回哀伤的思绪，再度挂上笑容，关昊唯对李劼说。“心愿就许你的病能痊愈，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恐怕是不能了，李劼心里想，却也不想拂了关昊唯的意愿。照着他的意思，李劼对着蜡烛许愿：“希望……希望……病……会好，也……也希望……会……长寿。”更希望今后在没有他的生活里，昊唯也能开开心心，当然，最后的一个心愿李劼没有说出来。想想大前年，也是和昊唯共同庆祝生日，当时他许的愿望便是希望昊唯健康长寿、和昊唯一起长长久久，以及让昊唯爱上他。想想大部分也都实现了，希望这一次也能够实现。

接下来便是吹蜡烛，李劼没有力气只象征了下，最后还是靠关昊唯来完成。最后切了蛋糕，关昊唯在李劼的唇边抹了点，让他尝了尝。做完了这些，墙上的时钟刚刚好指向十二点，“宝贝，生日快乐，还有，我爱你。”关昊唯端端正正的用手语一下一下的清晰地比划给李劼看。

李劼笑着回应：“我也……爱你……只爱你……昊唯。”

“我……累了，我……我睡了。”

关昊唯点点头，如过去在家一般，爬上李劼的床，将他楼进自己的怀里，用五指细细抚摸着爱人的五官，又亲了亲李劼的额头：“睡吧，我守着你。”

李劼点点头，在爱人抚摸着自己唇瓣的手上亲亲烙下一吻：“昊唯，晚安。”缓缓而安心的闭上眼睛。

关昊唯搂着爱人的身躯，感受着怀里爱人淡淡地呼吸声。许久，这一呼一吸却也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化为心电监视仪冰冷刺耳的警报声。

关昊唯翻身下床，拼命地按着墙上的警报器，“救他，救他，救救我的爱人，他还那么年轻什么也没有享受到。”关昊唯浑身颤抖的大声的哭喊，拳头塞进嘴里，泪水洒满脸庞。

医生迅速赶了过来，将李劼送往抢救室。

抢救室内，医生们个个满头大汉，不停地为病人的生命做最后的努力。

一位医生在李劼敞开的胸膛上不停按压着，再看看心电监视仪，还是一条直线。“心脏按摩失败，电击准备。”

旁边的助点头，将电击器递上去。

医生接过，“弱强准备。”

助手点头“OK”

“action”医生将电击设备放在李劼的胸膛上再离开。

李劼微微弹起来，又落下。

还是不行，“again”又是一击，仍然失败。

助手擦掉抢救医生额头的汗。

“中强，准备。”

“action”

……

门外的关昊唯在玻璃门外看见爱人的胸膛重重的弹起，又重重的落下，心痛极了。

第三十五章

李劼终究在医生们的努力下抢救过来了，人就躺在ICU里。浑身上下的血被换了好几遍，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看着李劼如此痛苦、艰辛的活着，关昊唯不忍，甚至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种解脱。

也许是关昊唯诚心的祈求打动了上天，国际血液科的权威杜祁连杜医生给关昊唯带来了一线生机。杜医生告诉他：目前有种技术，已研究多年，略为小成，但之前从未在人身上试验并且获得成功过，观之李劼如今的状况，值得一试，兴许有成功的可能。所谓的新技术是指给病人体内注射干细胞，不是普通的移植，是注射大量的干细胞进去。传统血癌的治疗方法是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异体或者自体移植。不论是哪一种复发或者排异的可能性都很高。李劼之前的复发，以及复发之后，预备孕育成熟胚胎获取骨髓进行治疗，正式传统治疗法。而所谓的注射干细胞是指，提取孕育到五至八周胚胎的干细胞注射到病人体内。在母体时，人由干细胞组成，干细胞有各种分化和组织功能，他是万变、万能的，正是这种干细胞在母体中，进过成长，渐渐分化成人的手、脚、头、胸部、五脏六腑、各种器官……而这种新技术所要提取的正是胚胎内分化之前的干细胞。将其注射进病人体中，未分化的干细胞就会自动分化，只要干细胞足够，它会自主的修护病人的一切受损器官，不仅是血癌，其他的疾病，甚至是在美容方面也能取得显着的效果。只是目前仍在试验阶段，理论虽然行的通，但从未投入过人类治疗，而且提取价格十分昂贵。（过程我瞎掰的，专业人士看看就好）

只要能救好李劼，付出一切的代价都可以，价格更从来都不是问题。杜医生给关昊唯的解释很科幻，但是他愿意一试，从未在人类试验又如何，李劼随时都可能没命，还不如试一试，最多也就是一死，反正李劼死了他也绝不独活。

既然已经决定实施治疗，五到八周的胚胎也早已准备好，李劼在关昊唯签好治疗风险协议后，就立马被送到特别病房进行干细胞注射。一针不够就多注射几针，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李劼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人不仅醒了过来，坏死的造血功能也得到控制，幼小的白细胞也不再蔓延，甚至连之前的胃病和心脏方面的病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不过最值得高兴的还是李劼的耳朵，检查发现：他有一边之前还没完全坏死的耳朵神经也得到重塑，虽然不是很显着，但在助听器的帮助下，已经能通听见声音了。李劼的治疗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可以肯定的是，杜医生的理论得以实践成功。他告诉关昊唯，只要继续跟踪检查、治疗，出院后好好保养，李劼算是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