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日光+番外——秣缡

意识到窗外那个真的是吴皓，钟晏有点不知所措。该生气的，昨天的事到现在还让他难过的不行。可是看到那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钟晏发现，他心里的欣喜多过了难过与愤怒。

硬生生地把已经到了嘴角的笑容停住，钟晏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桌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你还在生气啊，小洛没对你说吗？我不是不接你电话，是手机坏了。”吴皓见钟晏不理他，面色焦急的解释道。

钟晏不理他，端起东西走进员工通道。确定吴皓看不到自己了，钟晏才停下，心里十分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送了东西再出来时，居然看见吴皓坐在刚刚他打扫过的位置上，见他出来就向他招手。“晏子，我要点菜。”

钟晏没好气地对着吴皓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客人，您好，请问您要什么锅？”

“随便，什么都好。晏子，你听我说……”吴皓还要说什么，但被钟晏瞪了一眼，他只好闭上嘴。

点完了菜，钟晏拿起菜单要走，被吴皓一把拉住。吴皓紧紧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晏子，你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说完还做出一副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的样子来。

其实一见到他，钟晏就心软了。现在又看到他可怜兮兮地拉着自己，一副被丢弃了的小狗模样，钟晏也无法再绷着个脸。他放柔了语气对吴皓说：“你等我下班好吗？”

“好。”吴皓连忙答应。

下班后，洛野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剩下吴皓和钟晏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散着步。事情弄清楚了，钟晏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道歉。吴皓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一直默默无言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钟晏忽然想起今天是正月十四，正月十七才开学，吴皓不该这么早到。把疑惑问出口，听见吴皓说：“你不接我电话，我只好亲自来解释了。今天要走的时候还被我妈训了，说我不顾家，正月十五都不在家过。”

吴皓的语气是满不在乎的，却不知这话在钟晏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钟晏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寒冷冬日偶然见到了温和阳光，暖烘烘地惊喜着。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还让你白跑一趟。”

“没关系，谁让你是我兄弟呢！”钟晏身体一僵，无奈的苦笑起来，冷热交加，还真是不好受。

之后的日子就过得飞快了。钟晏与吴皓一直不咸不淡，不温不寒地处着。开了学，吴皓就开始训练了，钟晏也每天跟着去。不知道为什么，寒假过后，艾繁就没再出现在体育馆过。而且，吴皓和艾繁居然没有在一起。队里的人都在私下说吴皓不解风情。

吴皓与艾繁的事，钟晏也十分不解。这两个人，明明在情人节的时候约会了，怎么会没有在一起？难道是吵架了？他虽然疑惑，却下意识的不想在吴皓面前提起艾繁。

后来才知道，艾繁在寒假后一直没来学校，好像是受伤了。

钟晏用寒假打工赚的钱买了一台笔记本，成为宿舍里第三个有电脑的人。

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直到五一的时候，钟晏做了那个测试。喜欢上吴皓这件事，钟晏早就觉察到了，却一直假装不知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吴皓是个直的。吴皓只把他当兄弟。甚至，吴皓很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许，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是，如果吴皓知道自己是Gay还喜欢他，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一想到以后会和吴皓形同陌路，钟晏就忍不住浑身冰凉，他绝对无法忍受那样的境遇。

可是这样不上不下的被吊在中间，也很难受啊！

第十一章：坦白与噩梦

这样的犹豫着该不该说的日子并没有多久。五一过后的某个晚上，宿舍里只有钟晏和吴皓两个人，他们俩在做一份数据统计作业。

钟晏去卫生间的时候，吴皓想起有些数据他没有，都存在钟晏电脑里了，就去钟晏的电脑上查。关掉Excel，桌面上就剩下一个打开的QQ对话框。不可避免的，吴皓看到了上面的对话。

“你还没有告诉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是Gay？”

“没有。”

吴皓不知所措地看着上面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

“你看到了。”钟晏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吴皓愣愣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对话框里有什么，他当然知道。吴皓一定是被吓到了。明白吴皓已经知道他是个Gay，钟晏心里很矛盾。既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不用再烦恼说与不说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排斥自己。

吴皓转过身，钟晏就站在他身后，看上去面无表情，好像很镇定，但紧握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是同性恋。”原以为说出这句话会很艰难，但真正说的时候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看着钟晏那种不顾一切却又小心翼翼的神态，吴皓心里的震惊和困扰一下子变得微不足道。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就这样？”这个反应也太平静了吧。

“那我该怎么样？”吴皓微微歪了下头，摊开手问。

这下子，反而是钟晏不知所措了。

“放心吧！”吴皓拍了拍钟晏的肩，“晏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是兄弟。”

钟晏神色复杂。吴皓似乎常做这种给一个枣再打一巴掌的事，让人哭笑不得。

这件事似乎对吴皓没什么影响，他仍像从前一样照顾钟晏，和钟晏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但却在尽量避免其他人与钟晏的肢体接触，一看到有人搭着钟晏的肩膀或者是要拥抱钟晏什么的，吴皓就会不着痕迹地把钟晏拉开。

吴皓想的是，一般男生这样搂抱打闹肯定没什么关系，但钟晏是gay，他肯定不喜欢和同性接触太多。但他似乎忽略了，这个同性中也包括他自己。

钟晏清楚吴皓的好心，感激他的细心却又对他没辙。难道吴皓不觉得，他现在的做法像吃醋的小丈夫吗？

自从那次被吴皓发觉自己是gay后，与毕越打电话或者是上同性恋网站这类事，钟晏就不再避着他。钟晏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想让吴皓慢慢了解他的生活。或许这样子，让吴皓接受他的感情可能就容易点。

周末的时候，钟晏有时候也会去“深蓝”坐坐。他的条件不错，在“深蓝”的时候总有人搭讪。但这些人都很识相，被拒绝了就不再纠缠。

在钟晏又拒绝了一个人的邀请后，毕越坐到了他身边，“你是不是有伴了？”

“没有。”钟晏摇头。

“那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钟晏不点头也不摇头，沉默以对。高中时毕越和他朋友的事让毕越对与直男恋爱很忌讳。如果告诉毕越自己喜欢上一个直男，他一定不会赞同。本来立场就不坚定，被他一劝就更不坚定了。尽管自己现在还在犹豫，但也不想放弃。

从“深蓝”出来回到学校，站在楼下发现宿舍里没有开灯。钟晏很纳闷，都快关门了，吴皓还没回宿舍么？还是说，他已经睡了？

走进宿舍，开了灯，才发现吴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睡梦中换皱着眉，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钟晏推了推他，“吴皓，醒醒，去床上睡吧，在这里睡多不舒服。”

吴皓慢慢睁开眼，看了下表，已经十一点二十七了，宿舍楼门马上就要关了。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吴皓的语气不是很好。

“哦，和阿越聊天忘了时间。”钟晏拿起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

等钟晏洗完脸出来，吴皓已经上床睡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像个巨大的蚕蛹。

晚上睡觉的时候钟晏做梦了，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雪地太广阔，一望无垠，连天都成了白色。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样的环境让钟晏禁不住恐慌，他想呼救，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他焦急地往前跑，可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地跑，目之所及都是苍茫的白色。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钟晏抱着头蹲在雪地里，无措地颤抖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眶涌出。

吴皓。吴皓……

“晏子，晏子，快醒醒，你醒醒啊！”吴皓蹲在坐在钟晏床上，拍打着他的脸。

吴皓本来就没睡熟，迷迷糊糊中听见钟晏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觉得不对劲儿，就爬过来看看。钟晏双眉紧皱，一脸泪水，应该是做噩梦了。幸亏他俩的床挨着，要不钟晏在梦里可要被吓到了。

钟晏被惊醒了，原先紧闭的眼忽然睁开。看到眼前的人是自己在梦中不断呼唤着的吴皓，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这一刻也是梦，只要他一放手，吴皓就不见了。

怀里的身子仍在不停地颤抖着，耳边是钟晏压抑着的哽咽声，吴皓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怎么会这样呢？但感受到钟晏的恐惧，他还是伸出手缓缓地回抱住钟晏，并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对方的背，语调轻柔地说：“没事了，别怕。”

不久后，钟晏就在吴皓的怀抱中睡着了。但即使睡熟了，他搂着吴皓脖子的手也不曾松开。

那一晚，吴皓一夜无眠。

第十二章：亲吻与表白

钟宴醒来的时候吴皓还在睡。他的手仍圈在对方的脖子上，吴皓的手也搭着他的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连对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吴皓，钟宴对这个机会的到来感到受宠若惊。

钟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吴皓很帅，刚硬的眉，坚挺的鼻梁。眼睫毛很密却不长。不过，这样才好，长睫毛的男生花心。吴皓的唇形偏厚，色泽红润，性感的诱人采撷。钟宴用手轻轻触了一下，看到吴皓皱眉就缩了回去。

等了一会儿不见吴皓转醒，钟宴没敢再继续，闭着眼假寐。失去视觉，其他感官的感觉就变得更加敏感。吴皓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像烧红了的烙铁，烫的厉害。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眼睑上，痒痒的。钟宴的心里似乎揣了只小猫，有意无意的挠一下，心痒的厉害。

钟宴壮着胆子睁开眼，看到吴皓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心里的念头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他紧盯着吴皓的唇，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靠近。然后轻轻地在上面印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钟宴不敢多留，怕把吴皓弄醒，只轻轻地碰了一下就紧闭着眼缩回去了，脸上霞光一片。

吴皓依旧没有醒来，钟宴揪紧了心等了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下来。他想起昨晚的事。

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钟宴是半清醒的。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吴皓，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抱住他。至于这样做应不应该，或是会造成什么后果，他都没有想。

昨晚他可以迷糊地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但今天醒来后，他就只能清醒的和吴皓保持距离。还得和吴皓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只是个本能的寻求温暖的动作。

吴皓起床的时候钟宴没敢睁开眼。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时候就只能逃避了。他听着吴皓掀开被子起床，听着吴皓在卫生间里洗脸，听着吴皓打开宿舍门走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他听见吴皓出门的时候似乎说了句，我去给你买饭。

吴皓不在的时候，钟宴落荒而逃。他没有听错，吴皓的确说了那句话。也就是说，吴皓知道他醒着。该不会，他做的事吴皓都知道吧！

不，不会。如果吴皓早就醒来的话，不可能任他亲吻而毫无反应的。那就是在被他吻了之后才醒的。还好，要是吴皓知道自己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以后就做不成兄弟了吧！

钟宴坐在马路边上，无奈地看着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子。出门的时候，他记得洗脸刷牙，记得换衣服，怎么就忘了自己脚上穿的是拖鞋，直接就出来了！

算了，现在回去换鞋一定会碰上吴皓，还是就这样吧！钟宴站起身，沿着马路往下走。

走到“深蓝”所在的那条街，钟宴已经火大的快要爆发了。他脚上的那双拖鞋在路上报废了一只，本来固定脚的两根带子断了一根。他只好一拐一拐地拖着走，像个残疾人似的。想买双新鞋，却发现身上没带钱，手机也没带，连打电话向人求救都不能。幸好鞋子坏掉的地方离“深蓝”不太远。

“哎，这里怎么有个瘸子？”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不识相地靠过来。

钟宴皱了皱眉，忍着没有发火。这条街酒吧很多，人也鱼龙混杂，若不小心点儿可能会惹上祸事。他没有理会酒鬼，快步走向“深蓝”。

没走几步，那个酒鬼又缠上来。“哥哥我心情不好，弟弟你来安慰安慰哥哥吧，给哥哥逗个乐儿。”

靠，老子还心情不好呢！钟宴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冷静。正要绕开酒鬼继续走，前面突然出现几个人挡住了路。

“没听见我们老大跟你说的话吗？别给脸不要脸。”

钟宴后退一步，审度起现在的形势来。围着他的有四个人，酒鬼不清醒，而且是老大，估计不会出手，剩下三个。他走了一个下午，已经筋疲力尽，穿的是拖鞋，还坏了一只。要是打起来，绝对没有胜算。只能跑了，前面不远就是“深蓝”，跑到那里就有救了。

“喂，小子，现在跪下来给爷爷们磕三个头，爷爷就放了你。”几个小混混哈哈大笑。

钟宴瞅准了机会，一拳击向站在他正前方的小混混，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冲过去往“深蓝”的方向跑。混混们很快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追过来。

没能跑到“深蓝”钟宴就被追上了，混混们围上来开打。钟宴的拖鞋掉了一只，没穿鞋的脚钻心的疼，令他有些力不从心。

脸上被揍了一拳，钟宴的头有点晕。他甚至听见了吴皓的声音。

“晏子。”吴皓跑过来时，正看到钟宴被打。又气又心疼，连忙握紧了拳头冲上去替他解围。拳头又快又狠，专挑容易受伤的地方。

几个小混混挨了吴皓的拳头，又看到四周已经有人聚过来，明白形势不妙。互相示意一下就跑了。吴皓正要去追，却被钟宴拉住衣袖。

“别追了，一对三不合算。”

“你怎么样？”吴皓扶着钟宴，查看他身上的伤。

“还好，就是脚疼得厉害，估计是扎进什么东西去了。”钟宴靠着墙坐下。

吴皓抬起他的脚查看。果然，脚上扎了玻璃，已经有点儿血肉模糊了。他心疼得厉害，把钟宴横抱起来，拦了车去医院。

上了车，吴皓抱着钟宴坐在后座上。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检查钟宴身上的伤势，一只手与钟宴的手十指相扣，握的紧密。

刚刚打架时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身上的伤处疼得越发明显。钟宴放肆地靠在吴皓怀里，静静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从医院出来回到宿舍，吴皓一直都没有说话。钟晏迟钝的发现吴皓的脸色一直不佳。

“老大，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钟晏试图说说话缓解气氛，但吴皓不理睬他。

背着钟晏踩在凳子上，吴皓把他先送上床，然后自己也爬上去。见吴皓拿了红花油要给自己上药，钟晏忙摆着手拒绝。“老大，我自己涂，你歇着吧！”

开玩笑，他身上伤那么要是让吴皓给他上药，那不等于被摸遍了！这情况怎么想怎么暧昧，还是不要了。

吴皓也不说话，直接去掀钟晏的衣服。钟晏手忙脚乱地压住衣角，讨好的说：“真不用。老大，你要知道，我是gay，得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