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安陵清便不满地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南宫晔的手臂,然后转头威胁地看着漓洛,大有你敢叫试试看的意思。
然而,漓洛吹起鼓起双颊,左看右瞧,却见南宫晔狐狸笑容满面,而安陵清明显色厉内荏,然后他眨眨眼,双手往脸
蛋上一按,歪着脑袋撅着嘴冲安陵清唤道,“清清娘亲,我是球球。”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第二十九回:明月楼高休独倚
从南宫晔怀里爬出来,安陵清伸手揪了揪漓洛的狐狸耳朵,威胁道,“球球,再叫娘亲试试!”漓洛余光瞟见南宫晔
伸手撩起一簇发丝,眼睛眯得快成一条缝儿了,他脆弱的小心肝不禁颤了颤。
权衡片刻,漓洛眼珠转了转,委屈地嘟起了嘴,他呜呜着伸手抱住安陵清的腰,装可怜,“清清娘亲,人家球球从小
就没有娘疼,更没有爹爱,长得太胖法术也练不好,还被师傅嫌弃,球球好可怜啊……就让球球叫吧……”要不然我
就死定啦!
没想到漓洛过去如此悲惨,安陵清心一下子就软了,他伸手回抱住漓洛肥嘟嘟的小身子,想着原来球球的胖还被人嫌
弃,于是怜爱地说道,“以后我疼球球,我不嫌弃球球胖,你要叫……”紧紧咬了咬唇,安陵清下决心说道,“那就
叫娘亲吧……”
话音落,漓洛便翘起了尾巴,高兴地抬头亲了口安陵清,甜甜唤道,“清清娘亲、清清娘亲、清清娘亲……”
越叫安陵清越觉得别扭,终于强忍住皱眉的欲望,开口制止道,“好了好了,球球乖,别叫了。”眨了眨眼,漓洛从
安陵清怀里爬出来,然后摸索着爬到南宫晔身上,也亲了一口他的脸,软软唤,“南宫爹爹。”
“乖……”摸了摸漓洛的狐狸耳朵,南宫晔突然想到什么,悠悠道,“球球的耳朵和尾巴不能变回去么?”
一提这茬儿,漓洛本来翘起的尾巴一下子就落了下去,就连肩膀都垂了下来,他转身抱住安陵清的腰,将脸藏起来,
然后小小声道,“爹爹娘亲不能笑话球球哦!要不然球球就不说了。”
看到漓洛这个模样,南宫晔大概猜到原因了,必是这小狐狸太笨法力不够,不过他还是配合安陵清心疼的表情,还有
他那句满是疼惜的“不笑话球球,爹爹娘亲都不嫌弃球球”,轻轻点了点头。
将脑袋完全扎进安陵清怀里,漓洛闷闷道,“师傅说球球太贪吃了,然后长得太胖了,运动不起来,记忆力也不好,
法力低微不说,连咒语都记不住……”
安陵清抚着漓洛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南宫晔则是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眼神晃到旁边,安陵清低头却见小孩儿抬头
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委屈说道,“清清娘亲是不是嫌弃球球了……”
摇了摇头,安陵清嘴角轻轻勾起,淡淡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漓洛的头,温柔道,“球球这么可爱,我怎会嫌弃球球
呢。”
笑起来,漓洛转头看向南宫晔,却见南宫晔此时脸上那种狐狸笑已经隐去了,换上的是温暖而柔和的浅笑,他伸手将
安陵清和漓洛一同揽入怀里,语气透着一种满足的叹息意味,“爹爹怎会嫌弃球球,都喜欢不过来呢……”
“那球球跟着你们睡好不好?”漓洛兴奋地拱了拱南宫晔的胸口,满怀希望地问着。
然而,还没等安陵清说出那句“好”,南宫晔已经放开了安陵清,迅速抱起漓洛将他抱下了床,然后脸色不佳道,“
变成狐狸自己去找个窝睡,不准来打扰你娘亲和我。”
“少爷!”
听到南宫晔的话,安陵清准备下床将漓洛抱回来,却听见漓洛说道,“清清娘亲,球球只是说笑的啦,球球一直都是
一个人睡,而且我可睡不惯床,我去找个窝啦!”
然后,漓洛哀怨地看了眼满脸笑意的南宫晔,变成一只小白狐转身没了踪影。
正奇怪漓洛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的安陵清,却猛地抱入了一个炽热的胸膛,南宫晔吻了吻安陵清的唇,气息灼热,“安
陵媳妇儿啊,还记得我们的赌不?现在我要下赌资了哦……”
所有的疑惑都被封在了热烈的吻里,夏日的风情更让这一场风月,凝在了一声声暧昧的低吟浅唱里。
而此时仍身处嘉兴的紫魅,一手撩起自己的发丝,端着酒杯摇晃到窗口,打开窗,却见一轮明月高悬,光芒清淡而皎
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时安陵清身着云锦白色丝衣、独立台中央吹笛的模样。
那么干净的他,那么清澈的笛声,遥遥望去,飘飘乎若仙子下凡。
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紫魅伸手随手扔掉金樽,伸手接住从窗子里飞进的一只信鸽,从小竹筒里拿出那张小小的纸
条,细细看了看,然后紧紧握在手中,狭长的凤眼里凝满的是漠然与阴冷。
片刻,当紫魅张开右手掌时,掌心只余粉末状的物什,他将手伸到窗外,一阵风过,那粉末便随风飘散走了,扬扬洒
洒,什么都没留下。
嘴角微微勾起,紫魅红唇轻启,声音轻得仿若呢喃,“滟莲,是么……”
这时,背后传来敲门声,紫魅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进来。”门被打开再被关上,紫魅这才转过身,勾起唇,他
抬步走向书桌,对进来的人吩咐道,“紫灵,研墨,本座要作画。”
“可是,教主这燕窝粥……”话没说完,却见紫魅轻眯着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紫灵急忙跪下,“紫灵逾越
了,请主人责罚。”
走到书桌前,紫魅摊开一张宣纸,抬起头,淡淡道,“不是让研墨么?紫灵最近越发的迟钝了呢……”
生怕紫魅说出什么要赶他走的话,紫灵急忙站起来走到书桌那儿,撩起袖子,慢慢研起墨来,紫魅手执狼毫,开始一
笔一笔勾勒着脑海里清晰的影像。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人的身形跃然纸上,娇俏鹅蛋脸、清澈大眼睛、樱唇小口、挺翘鼻梁,一头青丝随风飘起一个
浅浅的弧度,一袭白衣飘然绝世,而他手执一截玉笛,姿态悠然,映衬着一片青草地仿如仙境。
只是看着这幅画,仿佛那绕梁三日的乐声也在耳边开始回荡,紫魅拿开镇纸,小心翼翼地捧起画,轻轻吹气,淡淡的
墨香钻入鼻息,那种淡雅的滋味,让他心终于平静下来。
唇角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勾了起来,不是讽刺的,亦不是邪魅的,而是真诚的、温暖的,更有种莫名的孩子气,仿佛
得到了最想要的温柔一般。
紫灵在一旁暗暗心惊紫魅的反应,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紫魅说的那个名字,安陵清……一个对
于他魔咒般的名字。
微敛了眉目,掩去眼中令人心惊的嫉妒与怨恨,紫灵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依然清澈、透彻,他柔柔开口,“主人,
燕窝粥该凉了。”说着他走到桌前,将燕窝粥端到紫魅面前。
转过头,看见紫灵手中的瓷碗,紫魅微皱了眉,有些不耐烦,“你喝了吧!”说完,他便拿着那幅画像往外走去,没
有丝毫留恋。
一脸黯然地垂下脑袋,紫灵一勺勺舀起粥,含在嘴里,眼泪开始慢慢凝聚,随着他将粥咽入口中,咸咸的泪也紧跟着
一起滚落进喉咙深处,那是苦涩的单恋味道。
同一轮明月,不同的思念,纳兰玄曦与众谋士掌灯夜谈至深夜,等到众人都退去之后,他一个人都没留在身边,只是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闪烁着的昏黄烛火跳跃着。
低下头,手抚摸上桌上的兵防图,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难道古来圣贤只能,皆寂寞吗?那么如果是你的话,我该
是不会再寂寞了吧……”
收起兵防图,纳兰玄曦身披一件外衣,走出门外,凝神望天,久久的久久的,仿佛看到那人转过头,轻轻地嫣然一笑
,眼神清澈,目光温柔,笑意盈然。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叹息中的思
念,更加浓重,也更加坚定了一些想要得到的想法。
早晨的阳光总是懒洋洋的,照在人的脸上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南宫晔转头轻轻吻上安陵清的唇,流连着那软软的触
感不舍放开,直到听到嘤咛一声,这才转移了阵地,吻上那轻轻眨了眨的眼睛。
“少爷……”睁开眼,软软的叫唤,透着一种依赖的温暖。
“恩……爹爹娘亲……”
没等南宫晔说什么,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然后便是一个口水满布的亲亲落在了颊上,南宫晔黑着脸,将
声音主人连脖子揪起来,语气不佳,“昨晚不是让你变成狐狸睡到窝里去么?怎么又跑到我们床上来了?”
双手双脚一齐晃着,漓洛委屈地说着,“南宫爹爹没人性,你可以抱着香香软软的清清娘亲睡,为什么球球不行?”
看到漓洛可怜的样子,安陵清暗自揉了揉酸软的腰,坐起来将漓洛抱过来,不满道,“少爷,你怎么对球球这么凶?
”
看到有人给他出头,漓洛一下子往安陵清怀里一扑,却没想到他太重了,而安陵清昨晚也刚刚经历一场情事,本就没
什么力气,这一下他被扑得腰疼得惊呼出声。
南宫晔一听安陵清疼得叫唤出来,立刻心疼了,他一把揪住漓洛的狐狸耳朵,“快给我变成狐狸,然后自己跑出去玩
,你娘亲都被你弄疼了!”
可怜兮兮又害怕地看了眼南宫晔,漓洛转头看见安陵清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终于变成了一只小白狐,然后乖乖
地跳下了床。
南宫晔心疼地将安陵清抱起来,让他窝在自己怀里,轻轻说着,“很疼吗?”然后将宋熠彤制的药抹在安陵清腰上,
以内力催动药性,给他轻轻揉着,还不时轻哄上两句。
安陵清感觉着南宫晔对他独有的温柔,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情不自禁将脑袋靠在南宫晔怀里,静静地乖乖地,好一
会儿,他才小声道,“少爷,安陵喜欢你,我们一直一直不分开,好不好?”
南宫晔的手顿了顿,然后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安陵清的眼睛,温柔着语调,缓缓而坚定道,“好,不分开。”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第三十回:金风玉露一相逢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公子,有位自称凌书羽的公子来找您。”安陵清一听这话,便高兴地从
南宫晔怀里爬了起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南宫晔摇着头笑了笑,冲外面扬声道,“麻烦小二哥给我们准备一些热水,请凌公子稍等片刻。”
“哎!好嘞!”小二回应着,接着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嘚嘚声。
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帮安陵清系好腰带,抬头吻了吻他的额,调笑着,“媳妇儿还不快服侍相公我更衣?”说完南宫
晔大爷样地眯起眼睛、张开双臂。
安陵清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些事儿他从小也做惯了,但安陵清一定不知道,南宫晔就是喜欢他的软软小手在身上
轻柔地滑过,那触感让南宫晔觉得比穿在身上的丝绸,还让他觉得舒服。
而且安陵清每次帮他更衣的时候,那副踮起脚尖、眼睛一眨不眨、嘴唇自然地微微嘟起的认真模样,让他觉得很可爱
,南宫晔也只要安陵清为他做这些事,每当这种时候,两个人都静静的,却总有种莫名的安心氛围环绕着。
安陵清接过小二手中的木盆,弯着嘴角道了谢,便回到屋子里,将盐撒在布上,然后走到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静静看
着他的南宫晔身边,轻声道,“张开嘴,少爷。”
南宫晔听话地张开嘴,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安陵清为他轻柔地清洗牙齿,过了会儿,又听到安陵清柔柔的声音响
起,“少爷,用清水漱漱口。”
最后是清洗脸部和手,南宫晔只觉得自从离开南宫府,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今日这般的感觉了,真是让他心旷神怡啊
……
直到安陵清拿起木梳给他束好发,以玉簪固定住,南宫晔终于忍不住浑身舒畅地一手揽过正准备洗牙的安陵清,吻住
小小的红唇。
脸涨得通红好似一片红霞,安陵清羞涩地一把推开南宫晔,抬头不满地瞧了眼南宫晔,不好意思地嗔道,“少爷,安
陵还没漱口,多脏呀!”
听了这话,南宫晔轻挑起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捏着安陵清的下巴,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深吻,这才意犹未尽道,
“相公不嫌弃安陵媳妇儿,脏了相公来亲自洗干净就好了。”
脸一下子更红了,安陵清不再理这一大早不知发什么疯的南宫晔,径自洗漱一番,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拿起精致的篦子
,正准备梳头,手中的篦子却被南宫晔接了过去。
缓缓地给安陵清顺理头发,自从离了南宫府,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为对方做一些琐碎的事
情了,虽然繁华的日子很热闹,但是南宫晔却觉得一步步地走出来,只是让他更加渴望一个小小的与安陵清一起的,
温馨的家。
给安陵清整理好头发,南宫晔眼尖地看见安陵清桌子上放着一根血色的血玉簪,那簪子色泽纯正,一看便是上上之品
,南宫晔不禁有些好奇地拿起它,端详片刻,觉得甚是漂亮,便将它插在安陵清的发髻上。
“安陵,这血玉簪哪儿来的?我好像不记得有给你买过这样的东西,不过还真挺配你的。”南宫晔看着铜镜里的安陵
清,伸手从后脑绕过去撩起安陵清右边的额发,觉得那一抹艳红的簪子,衬得安陵清更是眉目如画。
抬手摸了摸那簪子,安陵清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少爷送的,是那次在嘉兴上台吹笛子之前,紫魅哥哥将
他头发上的簪子取下插到我发髻上的。”
一听是别的男人的东西,南宫晔一下子就觉得这簪子不那么漂亮了,迅速地取下簪子,语气有些酸酸地说着,“现在
多看了两眼,也不是那么漂亮,普通的很,赶明儿相公给你买个更漂亮,天下无双的。”
疑惑地歪着脑袋,安陵清看着铜镜里没有了血玉簪自己的模样,略微不解道,“可是安陵怎么觉得那簪子挺好看的呀
?”
听这话,南宫晔心里更不舒服了,转而将他买给安陵清的玉簪插到发髻上,这才满意地端详片刻,然后眯起眼睛将血
玉簪收到自己的怀里,一脸正经道,“这簪子我刚刚发现有些瑕疵,去让人修理修理再还给你。”
安陵清不疑有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拉着南宫晔的手,“凌叔叔怕是等久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到了客栈一楼大厅,凌书羽已经点了一桌子的餐点,一个人执箸一点点优雅地品尝着,还不时眯着眼睛品评一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