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合欢树——厚积积

“什么好消息啊，值得你那么高兴！”是候爷的声音，接着是抱着孩子的夫人，再后面就是父亲。

看到我们皆是傻傻地样子，站在那里不动，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却没有一句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都不知

道从何说起，最终还是睿儿打破了沉默，他从夫人怀里挣扎着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卓阳身边，抱着他的脚，露出一

个甜甜的笑容，接着张嘴：“爹，爹，抱抱！”

卓阳的眼眶立刻红了，眼泪顺着菜色的皮肤无声的滑落，他轻轻地抱起睿儿，看着对面的人道：“爹、娘、苏叔、苏

婶，我回来了！”

这时大家的情绪才从虚幻中落到实处，失而复得的喜悦立刻席卷了整个月泉谷。

由于之前准备地充分，几位老人和睿儿在谷里过得还算可以，当然要除了锥心刺骨的担心和思念，如今看到我们回来

，笼罩多时的愁云顿时消散，一个个变得神清气爽，笑语炎炎，更有睿儿的童言稚语引得大家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晚上，几个老人准备的丰盛的酒菜，一家人吃得酣畅淋漓，候爷和父亲更是醉了个彻底，夫人有几分愧色，拉着我的

手道：“小羽，以前是我看错了，真没想到婷婷是那样的人，叫你受委屈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哽咽。

“夫人，你说什么呢，小羽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从小到大夫待我和卓阳一样亲！”

“傻孩子，怎么还叫夫人？”

“娘！”我红着脸叫出了声，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卓阳。

母亲和夫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散去，我和卓阳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喜儿母子，反正山谷里温度适宜，就是在室外也并不感觉寒

冷，洛风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睡觉了，我和卓阳相倚着坐在合欢树边上，圆圆的月亮如玉盘一样高高地挂在天空，

如母亲般慈爱地府照着大地。因为喝了些酒，卓阳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皮肤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看身的目

光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小羽，你还记得经常念给我听的那句诗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怎么会不记得呢，这句诗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对，就是这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不回应你吗？因为我不想当那个月亮，我只想和你当一对普通的星星，混迹于星

海里太平而温馨的过一辈子！”

“卓阳！”我心头一热，却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来表达，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小羽，你真美！”卓阳热烈地回应着，抱紧我走进了桃林深处。

卓阳将我放在软软的草地上，在漫天花雨中覆到我身上，温柔缠绵的吻，纯洁真挚的情，有力的律动，在有些迷蒙的

月色清辉中似真似幻，带我升到快乐的巅峰。

43.地宫

第二天，不顾众人的反对，卓阳和洛风还是回了平阳城，临走时还向我借去了他送给我的十字金属片，那是开启藏书

阁另一条路机关的钥匙，在大家心急如焚的等待中，他们带回来宋神医和吴婷婷。

宋神医是开朗的、乐观的，即使一年多的囚禁生活也没有将他的性格改变多少，反而研制出一种能解百毒的配方。来

到月泉谷，便兴奋直呼到了仙境来不及和众人一叙别情便窜进树林中，美其名曰寻找名贵药材。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

，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随他去了。

而吴婷婷就大不一样了，简直就象换了一个人，头发乱蓬蓬地堆在一起，还有些许银丝夹杂其中，青春年少的她额头

、眼角竟泛起了细细的皱纹，秀丽的明眸已不再清澈，呆滞浑黄中带着那以遏制的恨意，但是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出

卖了他的脆弱和哀伤，单薄的身子欲发显示了他的孤单和落寞。

“你，你们都还还着？”吴婷先是吃惊地道，接着对卓阳大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救我出来，想看我的笑话吗？”

卓阳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要不是你是睿儿的母亲，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睿儿！”吴婷婷仿佛刚刚想起她还有一个儿子，尖叫着：“睿儿在哪里，快给我看看我的孩子！”

众人鄙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夫人悄悄地带着睿儿离开。

喜儿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叫睿儿！你配当他的母亲吗？”

吴婷婷顿时面如土色，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抱着头抽泣起来：“是的，我不配当她的母亲，我是个坏女人，我害了候

爷一家！”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坏人，为什么不去死！”也许是同为母亲，喜儿实在无法原谅不顾孩子生死的吴婷婷，说出的话

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刻薄。

“我也很想死，可是我不能，我想亲口问问韩落他到底对我有没有一丝感情！”

“你还想着韩落，是不是还感激他没有把你和你的父兄一起杀死？”喜儿讥讽道。

“不，他不敢杀我，因为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就你？”喜儿轻蔑地看着她，满脸的不相信。

“因为我在他身上种了连心盅，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成，要不然宋神医怎么能活到现在？韩落是怕我有个意外别人来

不及救才把他和我关在一起的！”吴婷婷冷笑，忽然声音又变得尖利：“韩落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吴婷婷失控地叫了几声，便晕倒在地，不论她怎样的尖刻、狠毒，一年多的囚禁生活和长时间积累的怨气，毫不留情

地伤害了她的健康和精神。

虽然是十分的不情愿，善良的喜儿还是担负起照顾吴婷婷的责任。明白自己境况的吴婷婷清醒过来后，变得分外安静

，再不提起韩落的事，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当夫人抱着睿儿走过时，眼神变得无比的温柔。由于信任遭到背

叛，夫人对吴婷婷的憎恨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看到一副失魂落魄的凄惨景象，和看到睿儿时露出的发自内心的母爱，

不由得心软了，带着睿儿在她面前停留的时间不由得变长了。

由于人口的不断增加，又搭几间竹屋，月泉谷变得热闹起来，宋神医拿着他新醒制的药丸献宝似地找到卓阳：“卓阳

，把这个吃下！”宋神医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你给卓阳吃什么？”我一把抢过来，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雪肌养容丸！”宋神医得意地看着我。

“卓阳又不是女人，你给他吃这个干什么？”我皱眉。

“乖徒弟，难道不想你的亲亲老公变回原来的样了？”宋神医坏笑。

原来他是帮卓阳的肌肤变回正常的颜色，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将药丸塞进卓阳嘴里，递了一杯水，看着他笑将药丸吞

下。

“哼！还不是你的杰作，当时你为什么要把卓阳的皮肤变成那样？”想起了旧事我仍然十分气愤。

“这怎么能怪我呢？李澜那老头一心想害死卓阳，韩落才想出改变肤色使众人认不出来的办法，还给卓阳服了失魂丹

，才堵住了他的嘴，放松了对卓阳的控制，不久后我又偷偷地给卓阳吃了解药，虽然份量不足，但是足以使他在特定

的环境下，想起以前的事，要不然徒弟你这辈子都别想叫卓阳想起你了！好徒弟，怎么样，师父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宋神医讨好的看着我，一副邀功的样子。

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曲折，我从心底暗暗地感激宋神医，但是还是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嗯，不错，一会编个花篮

奖赏你！”

宋神医听了，高兴地跳起来，跑到一边去，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不管受了多大的苦和累，只消一句奖励的话，便心

满意足了。

卓阳走过来拥住了我，深深地看着对方，都有些后怕，万一卓阳想不起来我怎么办？不过，没关系，他迟早还会爱上

我的。也许卓阳也是这样想，我俩相视一笑，并肩走向桃林深处。

虽然在谷里，但是由于人多，还是需要进行一些必要的采买，卓阳和洛风就承担了这个重任。

这一日，洛风带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听说，我和卓阳离开京城时，由于何然在场，韩落就牵怒到刘易身上。回去后，一方面派人盯紧平阳城，自己去带兵

攻打宁川，虽然刘易刚到宁川，立足未稳，但是宁川地理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况且还有何然这样一帮谋士，便在中

途设伏，大败韩落，只是战乱时，李澜和韩落同时失踪，何然也受了重伤，生死不明。

洛风说到这里，烦躁地走了两步，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安。

“洛风，你替我去探望一下何然吧，本来我应该亲自去的，可是不想再扰到这争天下的是非之中。”卓阳明白洛风的

心思，但是没有点破。

洛风感激地看了卓阳一眼，立刻答道：“好，我马上出发！”说完便急急的收拾行礼，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睿儿已经会叫人，尤其喜欢宝剑，经常拿着父亲帮他做的桃木剑跟在卓阳身后像模像样的比划着

，喜儿的孩子沐恩也开始呀呀学语了，吴婷婷也出奇地乖巧，知道夫人不想她靠近睿儿，就远远地躲在一边偷偷地看

着，直到有一天睿儿跑到他跟前叫了声“娘”，就绽开了笑容再也合不拢，月泉谷里一片温暖和谐。

就在这时，洛风回来了，带回来何然痊愈的消息，但是眼底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天也说不了几个字，就知

道闷头干活，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何然有关，但是感情上的事，外人是帮不了忙的，再说他和何然之间隔得也太多，

只是刘易一个就够头痛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两年后，刘易结束了四分五裂的局面，统一了全国，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只是经过几年

的战乱，神州大地满目疮痍，四处流浪着失去家园的人群，想必收拾这样的烂瘫子要花去不少的精力。宋神医又开始

为人病，我也成了有名的大夫，卓阳也重新打理生意，为我们幸福的生活提供物质保障，鉴于前时的教训，他着令洛

风培植自己的护卫力量，没想到在睿儿的领导下竟成了江湖的一大门派，这是后话。

候府虽然早就回到了卓阳手上，可是候爷和夫人都不愿意回去住，借口年老体衰，躲在月泉谷里不愿出门，幸亏有洛

风带着一帮部众在那里训练，才不至于成了一座废园。

没想到在刘易登基不久，何然找上了门，还带着气若游丝的韩落。

44.结局

从何然口中得知，原来两年前与刘易一战，李澜和韩落从重围中逃离，迷失在宁川外围的崇山峻岭之中，半年后才回

到中原，李澜也因为负伤在身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身亡。原来的属下，由于失去了主帅，或是跟随了新的领袖，或是

自立为王，看到韩落落魄如斯，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少数的忠实追随者又回到了他的部下，但终是大势已去，回天无

力，小打小闹了一年后，各自散去。

韩落看着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轰然而散，心中的闷气难以抒发，郁结成疾，一病不起，但是心中仍念着卓阳，

便不顾虚弱的身体赶赴平阳，由于体力不支而摔落马下，被同住平阳的何然救起。

卓阳看着自小就保护着的韩落如今病恹恹的躺在眼前，忘记了前时的恩怨，顿时感到无比酸楚，他从何然怀中接过韩

落，柔声叫道：“小落，你醒醒，我是卓阳啊。”

韩落缓缓地睁开眼睛，空洞的眼中瞬间有了光彩，一行清泪缓缓地流了下来：“表哥，我终于看到你了，抱紧我！”

卓阳紧紧地抱住了他，这时，吴婷婷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韩落的样子，原本充满仇恨的眼中悠然柔软下来，接着

变成悲痛，摇着他的肩道：“韩落，你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婷，婷婷，对，对不起，这辈子我只爱卓阳，如果有来生，我，我做牛，做马，弥，弥补你……”韩落的声音越来

越低，直至听不到。

“不，韩落，我不要来生，我就要这辈子……”吴婷婷大哭起来，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便倒地不起。

宋神医摸摸他们的脉，摇着头道：“没救了！”

我才想起，他二人中了连心盅，生命早就连在了一起，可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在一起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幸福。

不管韩落曾经做过什么，但是他的猝然离世，还是引得众人悲痛不已，尤其是卓阳，我知道他一直把韩落当成自己的

亲弟弟来照顾，有着无尽的纵容，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怀里，他内心的痛苦是外人难以体会的，我只能默默的陪着他

，把我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他。

今天是韩落和吴婷婷下葬的日子，我和卓阳站在韩落的坟前，一阵风吹过，卷起遍地的纸钱，我好象看到了韩落的脸

在空气中不断的变幻，邪笑的韩落，妒忌的韩落，生气的韩落，意气风发的韩落，威风凛凛的韩落，满脸受伤的韩落

，虚弱的韩洛……

生活总是在继续，时间总会抹杀一切的伤痛。

若干年后，月泉谷里。

合欢树已经长得花冠成荫，我和卓阳在树下悠闲地下着棋，四位老人在一起谈笑着他们所知道的趣闻，喜儿坐在草地

上看着睿儿和沐恩一起追赶着四处逃窜的宋神医，何然和洛风在温泉边窃窃私语，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管着卓阳

护卫队。

经过宋神医多年的调治，洛风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很多，只留下浅浅的印子，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恢复原来英俊的相

貌，我心中一动，叫道：“何然，你过来！”

情话被打断，何然不悦得挑了挑眉毛：“什么事？”

“当年你为什么撇了刘易，来找洛风，刘易现在可是皇帝了，如果你留在京里，宰相之位非你莫属！”

“这你就俗了吧！”何然投给我一个鄙夷的目光：“有些事情只可远观，不可近玩，就象我和刘易一样，一直是我自

己以为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可真的在一起才发觉和想象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直到遇到洛风，不管和他在一起都觉得很

舒服，就象他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一样，不可分离，难道你和卓阳没有这种感觉吗？”

这还用说吗，当然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卓阳都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想到这里我握住了卓阳的手，却被他紧

紧地包在手心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爱，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把这份情传透到心底。

“卓阳，你把莫氏宝藏全部送给刘易治理天下，有没有后悔？”我摸着脖子上的金属片道，其实吴婷婷窃得的手镯只

能打开一道机关，里面只放着少数的财宝，这就是莫氏的过人之处，舍弃小的部分，保存大的部分。真正打开莫氏宝

藏的钥匙却是我脖子上的这块金属片，现在虽然仍然戴在我身上，但早已失去了它的作用，因为卓阳已将全部的宝藏

送给了刚坐上皇位的刘易去治理天下。

“这有什么后悔的，所财尽其用就是把它用在最需要的时机，当时百姓的家园都被战火破坏，再加上洪水地震这样的

天灾，我还留着这批珠宝，于心何忍？再说真正的财富，并不是祖先留下来的财宝，而是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