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
温桂胆战心惊地下去吩咐人宣礼部尚书进宫,刚才皇上龙颜大怒可把他吓坏了,他已经许久没有见皇上如此生气了。
可刚刚皇上似乎又不气了,温桂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边无人,秦歌冷冷地勾起嘴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还不足以令他发那么大的火。之所以要那么做不过是给有
些人提提醒,再美的女人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
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所以伍子昂到了柳府之后并没有与柳双见面。在柳府吃了午饭,他便在书房与柳冉、柳云非
聊聊朝中之事。
“子昂,你一回京就进了宫,皇上那边……”
伍子昂笑道:“是皇上让我回京之后立刻进宫。此次去梁州,一是处理些善后之事,二来也是为皇上物色一些才能之
人。”
“哦?此话怎讲?”
“皇上求贤若渴,得知我与梁州七贤有些交情,便让我做说客,说服他们入朝为官,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分忧。”
柳冉一听,高兴了:“这就是说皇上对你仍是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让你做这件事。”
“是啊。”伍子昂谦虚地说,“皇上如此信任我,我更不能辜负了皇上对我的期许。这次梁州之行,也算不负皇上所
托。”
柳冉眼珠子一转,问:“那你可知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梁州七贤?”若能成为自己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伍子昂转而叹道:“皇上还没有决定,只是说先见见。”
“哦。”柳冉转念一想,道,“这梁州七贤听说各个满腹经纶,你又与他们有些交情,若他们能如入朝为官,对你在
京城立足大有好处。你是王爷,皇上有信你,你不如多在皇上面前提提此事。”
伍子昂顿时为难道:“我和皇上提过,皇上似乎不大喜欢我与朝中官员走得太近。前阵子我往兵部跑,皇上还说来着
。再过阵子,朝里没那么多人盯着我了,我再找时机吧。”
柳冉叹了口气:“你是梁王,树大招风。这回那么多人指着皇上把你贬成庶人,结果皇上是收了你的封地,却是有罚
有赏,那些人自然会不甘。这两年皇上的龙威更甚,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现在得皇上信任,却也要更加小心。
你现在已经进京,在朝中立足之事却也是急不得,我和云非都会帮你。”
“多谢岳父大人和云非。”
伍子昂这声“岳父”叫得柳冉很是受用,他接着说:“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商量。现在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了
。”
“何事?”
柳冉看了柳云非一眼,柳云非起身到书房外看了看,没有闲杂人等在外头,他吩咐人不得靠近书房,这才关了门。见
他们如此小心,伍子昂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柳冉压低声音说:“皇上现在一个妃子都没有。各个大臣们都想着法子往皇上身边塞女人。这不,女贞国也来凑热闹
了。前阵子女贞国表示想与我朝联姻,皇上得知此事后很不高兴。不过女贞国派出了使团,可能不需几日便到了。皇
上虽是不愿,但为了大局,这次的联姻应该是九成的可能。”
伍子昂眼里闪过精光,垂眸继续听。
“内阁的大人们正想着法子劝皇上选秀女,一旦皇上松了口,以皇上不近女色的脾性,谁家的女儿被选上,谁家就能
得势。子昂,皇上迟早要选秀女,要封后,你不如早些谋划。”
伍子昂抬眼,一副受教的模样:“还请岳父大人指点。”
柳冉说:“寻几个老实本份、模样好的姑娘。最好是出身不高的姑娘。请人教她们琴棋书画,再给她们换个身份,届
时便可让她们进宫……”后面的话柳冉没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伍子昂点点头,表示受教:“那岳父大人……”
“嘿嘿。”柳冉带着深意地笑了笑,伍子昂又点了点头,明白了。
从柳府出来,天已经暗了。在外头游荡了一会,伍子昂没有回府,而是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进了一处小院子
,院子里的腊梅花已经落了。进了屋,伍子昂的脸阴沉得骇人。他在屋里坐了会,对无人的屋子说:“进宫告诉皇上
,今晚伍御厨做菜。”
没有人回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伍子昂被气傻了。他是很气,很生气,皇上要成亲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
灯的伍子昂快被气炸了。
第三十一章
在礼部尚书段庚战战兢兢地退下后,秦歌脸上的怒容变成了冷漠,关于纳妃封后之事他耳边会消停一阵子。心情还算
不错的他让温桂点了熏香,他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伍子昂回来了,他的心也踏实了,今晚该不会睡不好。
躺着躺着,秦歌突然觉得屋里好像有人。他猛然睁开眼,愣了。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秦歌瞬间冷静下来,缓缓坐起
,那人出声:“阎泯叩见吾皇。”
阎泯?秦歌仔细打量了身着一袭黑衣的人,道:“抬起头来。”他以为子昂会带这人进宫,没想这人自己来了。
阎泯抬起了头,不过头上却带着蒙面仅露出两只眼睛。
“摘下蒙面。”
阎泯有一丝迟疑,取下了蒙面。蒙面下是一张被大火灼烧过的脸,甚是骇人。也难怪伍子昂不愿让秦歌见阎泯。不过
秦歌也仅是惊愣了一下,就异常平静地问:“梁王呢?”
见皇上并不惧怕自己,阎泯心里或多或少松了口气。他重新戴上蒙面说:“回皇上,梁王让属下给皇上捎信,说今晚
伍御厨做菜。”
秦歌的心窝陡然柔软了许多,他冷哼了声,这个泼皮。没有回答去还是不去,他而是问:“梁王可有与你说过朕赐你
‘阎’姓是为何?”
阎泯匍匐在地上说:“回皇上,王爷说了,属下定不负皇上与王爷所托。”
秦歌又问:“你与梁王是何关系?”
阎泯的回答出乎秦歌的预料:“属下是王爷的属下。”
“梁王的属下?梁王对朕说的可是你是他的师弟。”
“梁王厚爱,属下不能逾矩。”
秦歌很满意阎泯的谦卑,他也相信伍子昂能够很好的驾驭“阎罗殿”,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人见到了,话也问了,秦歌却是惬意地向后一靠,淡淡道:“你退下吧。”
阎泯愣了,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安静地退下。秦歌只觉眼前一花,阎泯人就不见了,好似阎罗,对此秦歌更是满
意。他期待着阎罗殿在伍子昂的手中会成为怎样的存在。阎泯走后,秦歌又歇了会,才喊道:“温桂。”
“奴才在!”温桂小跑进来。
“更衣。”
啊?温桂不敢迟疑赶紧给皇上更衣,心想天都黑了皇上这是要去御花园吗?给皇上更衣之后,温桂就听皇上说:“告
诉孔谡辉,朕要出宫,不得惊动他人。”
“是!”温桂又一路小跑出去。当他跑出门,他猛然愣了,脸上笑开,皇上这是要去见王爷吗?
这边秦歌还没有出宫,伍子昂已经得到了阎泯的回复──皇上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阎泯有些难过,王爷交给他
的第一份差事他就没有做好。伍子昂并不恼,只道:“你下去吧,皇上一会便回来,我去厨房准备。”
听他这么一说,阎泯毫不惊讶地退下了,对王爷的话不疑有他。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伍子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掀开车帘,对车里的人深深一笑,他伸出手。车
里的人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在放开手的刹那,他的手被伍子昂握住了。
“皇上,您的手好冰,快进屋暖暖,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好。”说着,伍子昂放开了秦歌的手,表现得
极为自然。
秦歌多看了他几眼,双眸眯了眯,把手收进袖子里他淡淡地“嗯”了声,跟着伍子昂进了屋。屋里却是很暖和,热茶
在斟满了。秦歌瞟了眼那张宽敞的软榻,心多跳了几下,走到软椅处坐下。伍子昂端茶倒水好不殷勤,温桂在一旁抿
嘴偷笑,孔谡辉还是老样子,寻了个墙角站着不动。
伺候完了,伍子昂匆匆出了屋,温桂跟去帮忙。趁着这空挡,伍子昂有意无意地问:“温公公,我不在的这段日子,
宫里一切都好?”
温桂想都没想地就说:“王爷走了之后,皇上又跟以前一样了,奴才又不好劝皇上。前几日皇上还生气来着。”
“哦?何事惹皇上不悦了?”
温桂小声说:“淮南布政使张清则贪污修河堤的银子,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逃了,现在还没抓到人;内阁的大人们又各
个催着皇上娶妃,女贞国也来凑热闹,想把他们的公主嫁给皇上,皇上上朝时大发雷霆;还有吏部尚书和侍郎的人选
,大人们也是天天来烦皇上。这不,今日王爷走了之后皇上还生气来着。”
“怎么了?”伍子昂实在笑不出来,皇上为何没有对他说女贞国这件事?
温桂没看到伍子昂的异样,继续说:“王爷回来了皇上心情好,就命司乐坊准备歌舞,有个大胆的舞娘想亲近皇上,
皇上大发雷霆,当即就下令把司乐坊的所有人都赶出了宫。皇上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就有些不长眼的来烦皇上。”
“有这事?!”伍子昂丢了菜刀,“那舞娘碰皇上哪儿了?!”
温桂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了伍子昂的异常,呐呐道:“奴才,奴才也没看清,不知道碰到了没有。”
伍子昂压着怒火勉强笑笑,拿起菜刀:“啊,温公公别介意,这事太让我吃惊了。”
温桂也勉强笑笑:“王爷您别这么说。奴才当时站在后边,没瞧见,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没碰到,不然皇上不会只是把
舞娘赶出京城。”
“啊,好。”伍子昂赶紧切菜,心惊于自己的反应。温桂偷瞄了几眼他,心里转了几百个念头,难道王爷对皇上……
他念头差点让他把手里的大白菜扔地下。若是那样就太好了!!!
在秦歌慢悠悠地品完第五杯茶时,伍子昂和温桂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了。还别说,闻着这香味,秦歌觉得很饿。刚
在饭桌旁坐下,伍御厨瞬间变成了伍公公,盛汤盛饭、夹菜斟茶好不勤快。秦歌什么都没说,安然地吃喝。
席间秦歌一语不发,专心吃菜。吃饱喝足后,孔谡辉就到隔壁歇着去了,温桂没有让王爷动手,一人收拾干净就退下
了,屋内瞬间只剩下了伍子昂和秦歌两人。秦歌这才开口:“何事?”
压着一肚子不满的伍子昂反倒不知说什么了。他很自觉地凑过去,委屈地问:“皇上怎么没告诉我女贞国的事?”
秦歌略略皱眉:“朕不是村姑野夫。这也不是朝廷大事,何须对你提?”
这怎么不是大事!伍子昂放缓语调:“皇上,我听说女贞国要派使团来京,皇上您打算如何拒绝?若您无法拒绝,这
不是就是大事了吗?”
秦歌深深看了伍子昂几眼,忍着勾唇角的欲望说:“朕身为天子,有几个妃子都属正常。何况朕现在一个妃子都没有
,若那位女贞公主真如他们所说美若天仙,朕兴许会召她进宫。”
“皇上?!”伍子昂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扭曲。
“怎么,朕不能娶妃?”
“也,也不是。”
伍子昂很想说“不能”,但他现在的身份不行。秦歌如果有了女人,就不再是他一人的皇上,就不再是他的秦歌了。
伍子昂第一次尝到了醋的酸味。
秦歌淡淡道:“与女贞联姻可暂时安抚他们。若朕拒绝,恐怕会有祸患。”
伍子昂张张嘴,又闭了嘴,他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转着心思怎么打消皇上的这个念头。秦歌勾起了唇角,抬手放在
伍子昂的头上:“替朕想想,把那位公主送给谁?”伍子昂的脑袋瞬间抬起,眼里是惊喜,当他看到皇上嘴角的笑时
,他才惊觉自己被皇上戏弄了。眼里划过深沉,伍子昂拉下秦歌的手大胆地握住:“皇上看谁顺眼了,塞给他便是。
”口气极其随意,好似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秦歌没有把手抽回,任伍子昂暖着,道:“这种事有一便有二,要想个法子杜绝才是。”
伍子昂自是拼命点头,还主动把这份差事揽了过来:“皇上交与我便是,我定为皇上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秦歌抽回了手:“朕回宫了,你也早些歇息。”
“皇上。”按住秦歌欲起的身子,伍子昂很正经地说,“今晚在这儿歇息吧。”
秦歌的脚跟突然有点发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情动了。
第三十二章
秦歌不是一个脚部敏感的人,但此刻他却敏感异常,让他不得不怀疑正在给他洗脚的伍公公是故意的。洗脚的人态度
认真,姿态恭敬,前前后后都不放过。可那只在他脚上揉搓的手却带给他一波波的“难过”。忍无可忍的秦歌用力抽
回脚,对面露惊讶的人力图平静地说:“行了。”
伍公公一听行了,就去洗皇上的另一只脚,秦歌两只脚随便搓了搓把脚抬出了水盆:“擦干吧。”再洗下去他会压不
住刚刚差点出口的呻吟。给秦歌擦脚的时候,伍子昂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蹭秦歌的脚踝,秦歌又是用力把脚抽出,低哑
地说:“够了。”然后穿上拖鞋脚步快速进了卧房,没有看到身后一人恶劣的笑。
快速上了床,钻进被窝,秦歌面朝墙地把自己裹紧,腿间的欲望让他难耐更让他恼火。他已如此苦苦压抑,那人竟还
这般“挑逗”他,不管伍子昂是不是故意的,他都想治他的罪。收拾完的伍子昂站在床头嘴角带笑地看着床上的人,
此时的他与平日里威严的帝王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不敢再过分,他吹了油灯上了床,放下了床帐。并不宽敞的床因
伍子昂的存在而更显拥挤。
躺在这里,伍子昂便想起了那晚与秦歌的欢愉,他舔了舔嘴。如今的他婚事在身,实在是多有不便,真是窝火得很。
他不知道秦歌不娶妃是因为他的缘故还是本身便不喜欢女色。他不能问,不管他在秦歌的心里有多重,有些事他只能
去猜去推敲,却不能问。就好比他表现得再明显,秦歌也不会问他是否喜欢他。若他们是寻常百姓,他根本不会顾虑
那么多,会直接绑了秦歌带他远走高飞,但他不行。
前朝也曾有过皇帝与臣子有染之事,没有一个善终。皇帝虽是一国之君,很多时候却不得不屈服于臣子,尤其是群臣
联合起来反对时。不想做遗臭万年的暴君,皇帝便只能让步,最后牺牲的便是得宠的那个臣子。要不便是皇帝娶妃,
臣子成亲,以这样的方式掩盖两人间的情事,欺瞒世人却苦了彼此。秦歌铁了心不娶妃,铁了心要让他成为手握天下
的权臣,更是执意要立他的儿子为太子,所有这般都是为了他考虑,都是不愿他受委屈,可他却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