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茶,秦歌站了起来,看向冯维州:“见皇上,你穿的这般寒酸可不成。”阎日马上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冯维州
的面前。冯维州当下就把银子推了回去。
“这十两银子,是我借你的。”又把银子推到冯维州面前,秦歌抬脚就走。
“我,我不知道去哪还你。”冯维州在他身后喊。
“梁大哥,我还能再见到您吗?”何欢依依不舍。
秦歌停了一步,又抬脚走了。
看着那十两银子,冯维州抿紧嘴,拿了起来,闷不作声地上了楼,也不管一会儿的诗会了。何欢站在门口不舍地看着
走远的梁大哥,念着:“我还不知道梁大哥住在何处呢。”
走出了长园街,秦歌从怀里掏出两张桃花帖递给身后的阎日:“一张交给何欢,一张交给冯维州。”
“是。”阎日接过,转身快步走了。
“主子?”孔谡辉忍不住出声。
秦歌只是淡淡道:“才学有时并不是最重要的。”没有解释,他下令:“回去吧。”
“是。”纵有再多不解,孔谡辉也不能多问了。
当阎日返回“才子客栈”送给何欢和冯维州桃花帖时,与客栈内震天的叫嚷迥然不同的是客栈外的一处偏僻的拐角内
,一人森冷的脸。他死死盯着在客栈内手举桃花帖蹦蹦跳跳,喜不自禁的何欢,按在书上的手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块树
皮。
第五十八章
“爷,属下无能,属下查不出那个何欢的来历。”
“冯维州呢?”
“冯维州是高棠左县人,他的父母全部死于年前的雪灾,家中仅剩下他一人。他于十日前进京,因身无分文,露宿街
头。后来他与何欢相识,何欢便请他住进了‘才子客栈’。算是与何欢最相熟的人。”
“他不知道何欢的来历?”
“属下已经暗查过,他只知道何欢是富家公子,来自南边,从家里逃婚出来。”
挥挥手,让属下离开,伍子昂一脸阴霾地坐在书桌后。他的心中有一把熊熊的火焰在烧,烧得他双眼通红。但是他的
脑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不能气昏了头,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冷静了许久,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出
了书房。
骑马来到“才子客栈”,伍子昂还未下马,客栈的掌柜就亲自出来为他牵马。客栈内的才子们一见梁王来了,更是纷
纷起身,举止恭敬地迎接梁王。今日客栈内共有四人得到了“桃花帖”,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一无才二无能的何欢
都能得到桃花帖,众人在气恼之余更是万分希望有人能慧眼识英雄,看出他们的好。现在梁王来了,他们更是卯足了
劲要把自己满腹的学识表现出来,仅为了那一张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桃花帖。
“王爷,您今日前来是听诗啊,还是喝茶?”把梁王迎进来,客栈老板点头哈腰地问。客栈内的人顿时竖起了耳朵。
听诗,那就是来挑人的;喝茶,就是来尽兴的。人人都希望梁王是来听诗的。
伍子昂挑起眉,淡笑:“若我说是来喝茶的,不是叫大家扫兴了吗?”
“王爷愿来听诗,我等岂会让王爷失望?”立马有人高兴地喊了一句。众人都放心了,纷纷让出位置请梁王坐。
在客栈内扫视了一圈,伍子昂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异常好奇地问:“听闻今日客栈内有四位才子得了‘桃花帖’,
不知是谁?”
众人的脸上表情各异,有人不甘心地说:“有四人得了桃花帖是真,但是不是才子就难说了。也不知今日来的那位官
爷是谁,竟给了两个毫无学识的人桃花帖。”
“哦?”伍子昂板下脸,“皇上明示桃花帖要送给才学丰实之人。那两人是谁?果真无真才实学吗?”
“王爷,此事千真万确!”一位书生上前气愤地说,“今早有一位面生的官爷到客栈里来,也没有听我等吟诗,就让
他的手下给了两人桃花帖。那两人,其中一人别说作诗了,就是字都写不好;另一人与大家相比,才学仅为一般。可
那人却送了他们桃花帖。为这件事,我们都很不平。大家苦学十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寒士入仕的一天,结果来到京城
,仍是要凭一张嘴,一份交情。”
伍子昂面色严肃地皱起了眉:“我单独见见那两人,若果真如此,我会禀明皇上,收回他们的桃花帖。”
“多谢王爷为我们做主。”
……
在客栈老板特别为他腾出的一间屋子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敲门了:“王爷,我进来了。”
“进来吧。”伍子昂的拳头握了握。
门开了,客栈老板带着一人走了进来,一看到他身后的人,伍子昂的拳头松开了,朝对方温和地一笑,指指自己前方
的一个位置:“坐坐,本王不是来审案的,不要害怕。”
进来的冯维州忐忑地朝梁王行了一个大礼,不安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伍子昂朝老板示意,老板退了出去,关上了
门。
伍子昂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很随意地说:“本王今日来客栈听诗,有人说你不该得到桃花帖,却得到了。看他
们都愤愤难平的,此事本王不得不过问,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冯维州低下了头,“就连我自己都还无法相信自己会得到桃花帖。”
对冯维州得桃花帖的事,伍子昂根本不关心。他气恼的是客栈老板怎么没把他要见的人带来。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明显,只得耐着性子随口说:“那人既然会给你桃花帖,就说明你有可取之处,切莫妄自菲薄。对于此次的咏春宴,
你作何感想?”
冯维州顿时眼睛一亮,抬起了头:“咏春宴是皇上的英明之举。我等寒士即便满腹学识,也很难有出头之日。皇上此
举是为我等寒士开了一扇门……”
冯维州说得慷慨激昂,动情至深。一开始,伍子昂听得无心,可越听他却越认真。尤其是冯维州眼里时不时浮现的水
光,言语中对皇上的感激,对寒门士子处境艰难的悲痛,有什么从他脑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他险些没抓住。
“王爷,我有自知之明,能得到桃花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能见到皇上,我会求皇上每一年都举办咏春宴。寒门
士子活得太苦了……”说到这里,冯维州大哭起来。
“你呢?你苦读这么多年,又得到了桃花帖,不想趁机入朝为官,走入仕途吗?”伍子昂盯着冯维州问。
冯维州愣了,擦着眼睛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擦脸:“我,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学识远不如别人,来京城也只是
想完成爹娘的心愿。”
伍子昂站了起来,走到冯维州面前,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我相信你定会成为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清官。”
“王爷?”冯维州惊讶地站了起来。
“桃花帖不是随便送出的。”拍了拍冯维州,伍子昂走到门前,打开门出去了。
“王爷,何欢公子……”
“本王记起来还有要事。何欢公子本王在咏春宴上见他。”
脚步匆匆地离开客栈,伍子昂上了马直奔皇宫。他仍是被气昏了头,为何不直接进宫问那人,那人不会瞒他,绝不会
!
第五十九章
“皇上,王爷求见。”
站在荷花池边的秦歌扭头,就见不远处一人正看着他笑。他的神色顿时和缓了不少,朝那人点了点头。
满脸欣喜地大步走到秦歌面前,伍子昂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近日你忙着咏春宴的事,怎么还有空进宫?”言外之意:昨晚不是刚刚见过吗?
伍子昂深笑道:“臣有事要禀报皇上,关于咏春宴的。”
“摆驾东暖阁。”
“是,皇上。”
进了东暖阁,秦歌挥退宫人。当东暖阁外的门关上时,伍子昂一个箭步上去把秦歌抱在了怀里,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秦歌没有挣扎,他仰头承受伍子昂的热情,直到对方气喘地放开他。
“不是有事禀奏吗?”就这个?
伍子昂没有松手,而是埋首在秦歌的颈窝,很委屈地说:“我听说你今日到才子客栈去了。”
秦歌的双眼微眯:“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你还给了两个人桃花帖。”吃味。
秦歌推开伍子昂,眸子微亮:“梁王可是刚从‘才子客栈’回来?”
伍子昂毫不掩饰地点头,又把人搂回来:“我不喜欢你对别人上心。我听说其中一人根本没什么才学,你却给了他桃
花帖,那人的模样还不错。”
秦歌埋在伍子昂怀里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佯装不悦地说:“你派人监视朕?”
“我正巧就在客栈的门口。”伍子昂更紧地抱住对方。
伸手环住伍子昂的腰,秦歌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心窝从未这般甜蜜过。想他吃了这人不知多少的醋,第一次叫这人
吃自己的醋,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
“我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你和那个何欢似乎很熟的样子,就想杀人。秦歌,你为何要给那个何欢桃花帖?”
“怎么不问我为何还给了另一人桃花帖?”
伍子昂很不害臊地说:“我已经见过那人了。你绝对看不上他。”
秦歌再一次推开伍子昂,并后退了两步:“你怎知朕看不上他?”
“秦歌!”伍子昂伸手把人拽回来,急了。
嘴角的弧度上扬,秦歌的心情很好,好极了。伍子昂小心翼翼地瞅着对方,可怜兮兮地问:“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们了
吧。”
美丽的凤眼一凛,秦歌挥开伍子昂的手:“梁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朕还以为这阵子你忙得已是分身乏术了。既然你
这么闲,朕再派些差事给你吧。”
“秦歌……”厚脸皮的人拉住对方的手,握紧,“你不能不让我吃味啊。刚来了个公主,这没几天又来个何欢,各个
都比我模样俊。我……”
后面的话消失在帝王主动送上的唇中。扣住伍子昂的后脑,秦歌重重地吻上他。他不会说那些安抚人的话,他也说不
出口。但这人的担心与不安让他非常非常的满意。
环住秦歌的腰,伍子昂用力一抱,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把秦歌压在了炕上。吻密密实实地落在秦歌的脸上,最后封住了
他的唇,带着浓浓的醋火。直到伍子昂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他才离开了秦歌的唇,而秦歌已是双眼含春了。
一手抚上伍子昂的脸,秦歌低哑地说:“朕认识的梁王,总是那样的运筹帷幄,从不会让旁的事左右自己的心神,更
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失去理智。”
按上脸上的那只手,伍子昂同样低哑地说:“那是因为身为臣子的我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爱上了一个最高不可攀的人。
我自认自己绝对是那人最得力的臣子,可在我察觉到自己的心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粗鄙。即便心知那人的心里
有我,我却常常患得患失,生怕某个比我出色百倍的人掠获了那人的心。我不仅模样普通,还有妻室,天下间不知有
多少人渴望着那人的垂青,这样的我如何会不害怕?”
秦歌的心窝泛酸,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伍子昂下巴上长出的胡须,淡淡道:“在咏春宴上能拔得头筹的才子,你知,别
人也知。这些人往往会自视甚高,难以驾驭。朝堂中,拉拢人心必不可少。你的手里有人,但远远不够。诸如冯维州
这种才学普通,却极为憨厚的人,才是用人的上选。那些才学丰厚之人,就留给吏部去用吧。冯维州才是你要在借此
机会寻找的人。”
伍子昂情不自禁地握住秦歌的手,深吻。他怎会不懂。当他和冯维州见面之后他就察觉到这人给冯维州送桃花帖的用
意了。
“而何欢……”
“秦歌,你别说了。你送他桃花帖自有你的用意,我不会乱吃醋了。”
秦歌把另一只手伸到伍子昂的嘴边,让他吻,接着说:“给何欢桃花帖,只不过是因为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你我。”
伍子昂的吻停了下来,目露不解。
“他说他和他爹打赌,若能见到我,他爹便不逼他娶他不喜欢的女子。你我这一生都不知是否能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若我不是皇上,若我不需要子嗣,你可还会娶柳双?”
“不会!”伍子昂猛地吻住秦歌,心好似被人攥着,秦歌为何欢桃花帖竟是因为这样!都是他无能,都是他无能……
推开伍子昂,秦歌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假使我真的看上了其他人,你也不能失了你梁王的理智。不如
想着怎么把朕的心重新夺回来。”
伍子昂笑了,咧嘴大笑:“我不会让你喜欢上别人的。那个何欢就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小鬼,哪能和我比。”
秦歌挑眉:“梁王如此自信,朕倒也不必多虑了。”
重重地在秦歌的嘴上啵了一口,伍子昂站了起来,并把秦歌也拉了起来。给秦歌整好衣裳,他看看窗外的天色,说:
“我走了,待会还得和人吃饭。冯维州那样的人我会多留心,你放心便是。”
“走吧。”秦歌也不挽留,起身帮伍子昂顺了顺肩上的褶皱,他朝对方点点头。
给了秦歌一个轻吻,伍子昂不舍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秦歌捂着心口坐下,脸上是明显的笑。这阵子因柳双有孕而起的烦闷在伍子昂刚刚的那些话中消失得没
了踪迹。爱,很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爱。不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只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也许他说了子昂会放下
心来,会不再这么患得患失,可爱,不是随便就能说的。看来,他与子昂之间的牵绊还是不够,希望柳双能生个儿子
。他把子昂的孩子带在身边,子昂该会更放心吧。
“温桂。”
“奴才在。”
“梁王妃有孕,你带着朕的手谕,命礼部挑选合适的赏赐。”
“奴才遵旨。”
摸上手腕上的河石珠串,秦歌的笑迟迟不肯落。
……
梁王府,看着堆满桌子的赏赐,柳双心里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欣喜。反观范老太太是笑得合不拢嘴。原本王妃有孕
,按理说宫里该有所表示才是。可都一个月过去了,宫里那位不闻不问,可让她着急坏了。现在赏赐终于下来了,还
尽是些极品之物,足以证明伍子昂在皇上跟前的地位,范老太太岂会不高兴。
“双儿,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这些补身的东西,你可要全部吃完呐。”
柳双微笑地说:“姑奶奶,这么些东西双儿哪里能吃得完。皇上说是赏赐双儿,也是赏赐咱们王府。这都是些绢帛补
品,不如给王爷他们做些衣裳吧,也顺便给姑奶奶您做两身新衣裳。这马上就可以出去赏花了,姑奶奶得穿得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