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哭求道:“兄弟??哦,兄弟是用来拜的大侠我方才糊涂,得罪了大侠那些话不是我本意。饶了在下这回”
习小雕笑声突顿,喝道:“今天爷爷我有要事要赶船,没空好好招待你们几个,都给我滚的远远的,莫要再叫我见到你们”那书生苦笑道:“多谢习大哥出手相救!”
习小雕这才收回两手,他拳头方自收回,那王公子带着打手们爬将起来,踉跄跑了,这王公子却很是可笑,竟是边跑边回头看,生怕习小雕会追来一般。
书生挨了顿打,身子迟缓,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他抬头看去。只见习小雕却早就回过身,向河面细细望,原来舢板大船已就要靠岸了。
书生忙道:“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习小雕转身,叹道:“你对你兄弟真是情深意重。”
书生此刻笑了笑,道:“阁下更节下敬佩,阁下嘴中虽不饶人,心肠却侠义的很方才在下还还”
习小雕道:“怎么?还想将银子还我?”
书生笑道:“这银子是救命恩人所赠,在下定要好好保存,习大侠抢都抢不去了。”
习小雕道:“所以你还不快点回去,给你哥哥报个信?”
书生凝注着他,忽然叹道:“在下哪敢走啊?怎么样也要等那王公子走的远远的了,才敢饶小路跑回去日后在下和家兄少不得要受他的羞辱,说不定比今日还要凄惨些呢”
习小雕皱眉道:“如此说来,我今日还救错了人,不该放了刚才那混蛋的,现在倒连累了你们。”
书生忙笑道:“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习小雕忽然顿住语声,沉声道:“船已快靠岸了,不过,你小子放心,我必定会回来,你告诉我你是谁,家住哪里,日后我若是知道那混蛋还敢欺压你们两兄弟,就有他受的了。”
书生动容道:“在下和家兄感激不尽”
过了半晌,他才道:“谢谢习大侠好意,在下姓刘名锦,正是云县人氏。”
书生的眼睛早已盯在船上了,他见船已快靠岸,习小雕似乎要急着走,嘴里直道:“习大侠,莫要耽搁了,快快上船吧。”
习小雕笑道:“叫我习大侠,我还真的不习惯真他娘的别扭”
书生忙松了囗气,展颜笑道:“对!对!习大哥生xing耿直豪爽是在下太客套了”
书生叹了囗气,摇头道:“若是习大哥能多留几日便更好啦”
书生的话刚出口,舢板船“咚”的声,轻轻撞上了码头石边,船上几个船厮打扮的小孩子忙打开了船侧门,搭下扳子,一些船客鱼贯而出。
习小雕冲书生笑道:“我先走了,刘锦,刘兄弟。”
那书生立刻陪笑道:“太抬举在下了好,祝习大侠一路顺风。”
习小雕点了点头,道:“快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你的伤吧,不送。”
话刚说完,那船上的客人已走光了,码头上也是一个人也无,只听船上有人大叫道:“船靠了地,上船的快些就停盏茶工夫”
习小雕赶紧转了身。
就在习小雕转身的电光间,书生忽然一枝箭似的窜向他的背后,身法之快,令人骇然。
他嘴里方才还说着最感激动人的话,此刻却从袖中已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习小雕的后颈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谁也想不到这看来文静的书生,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若非习小雕,换了别人只怕立刻就会死在他的箭下。
但习小雕回身,只一伸手,这三枝箭便已到了他手里,皱眉骇道:“你好毒辣”
书生并不慌,冷笑道:“毒辣?!”
他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已闪电般向习小雕刺出了七招。
这书生不但出招快,变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每一招出手,都要立时结果了对方xing命一样。
习小雕叹道:“看你这混蛋,年纪轻轻,怎么就如此恶毒?”
书生长眉紧皱,道:“哼还敢教训我!”
书生冷笑道:“若不是怕你不上当,我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书生见到习小雕仍然站在那里,但他连变了七八种毒辣的剑招,仍无法伤得了习小雕,下手更毒,更狠。
习小雕苦笑道:“不错,他娘的,我太笨,简直笨的要死,如此简单的计谋也看不透。”
习小雕沉声道:“你知道我最讲义气,便设了个这样的局。”
书生道:“哼,你可知道我是谁?”
书生连攻几十招尤未得手,也知道今天低估了习小雕,连眼睛都急红了,咬着牙道:“今日我若是有个差池,你和你的兄弟必定被五马分尸!”
习小雕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冲着我大哥来的了?”
书生道:“只要你不怕连累你兄弟,杀了我也没关系。”
习小雕默然半晌,缓缓道:“现今的江湖,就是有了你们这样的谋后生,才挑的风浪大起!”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书生,习小雕竟想起了葛清幽来,心头一阵一阵发寒。
若非陆小小亲口所讲,习小雕是再也不信,世上还有如此狠毒险的年轻后辈。
书生也知道自己是万难得手的了,一招收剑,喘息着道:“你的武功当真名不虚传你会不会杀了我?”
习小雕道:“你难道还想我放了你?”
书生脸上露出了笑容,道:“你饶了我的命,我自然感激,这次却是真心的。”
习小雕目光闪动,忽然一笑道:“爷爷的凉你也不敢。”
书生大喜道:“你肯放过我这回吗?”
习小雕笑道:“你大爷我替你爹妈教训过你了,这次,哼想让我放了你?不行!不管谁若是想伤我大哥,我都要杀了他”
书生不等他说完,已拜了下去,道:“小的再也不敢了!阁下的功夫那么高,我再不敢自己找死”
这书生到底是和葛清幽不同的。
若是葛清幽暗算习小雕。只怕习小雕却已遭了毒手了。
书生这‘死’字刚出囗,又是三道乌光自他背后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制的背夹袖箭!
这书生居然全身都是暗器。
习小雕这次才真吃了一惊,若非身经百战,反应奇迅,这一次只怕也要伤在这恶毒的书生手里。
书生一击不中,又扑了过去,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父母教训我!”
习小雕面笼寒霜,历声道:“你这王八蛋天xing恶毒,我得废了你!!”
习小雕叹了囗气,返手一掌挥了出去。
习小雕一掌挥出,看来并没有什么奇诡的变化。
书生年纪虽轻,与人交手时却很是老到,眼看这一掌拍来,竟然不避不闪,他竟算定了对方这一招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必然还在后面,所以他只是斜斜挑起了剑尖,如封似避,也以虚招应对。
习小雕这一掌无论有什么变化,他剑势都可随之而变,乘机顺势洞穿习小雕的手腕。
他这一招用得当真厉害已极,显然这年轻的书生非但得到了名家的指点,而且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
要知武功招式,虽可拜师学来,但临敌时的应变和判断,却是谁也教不了的。
只可惜他今日的对手是习小雕。
习小雕这一掌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无法反应。
书生所有的对招,全都用不上,等到他掌中剑再要去刺习小雕手腕的时候,习小雕的手掌已拍上了他胸膛。
书生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一股冷气自对方的掌中传遍了他手臂。
这时船上竟传来焦急的呼声。
“小雕,手下留情!”
习小雕听到这一句话。
浑身都震住了,骤然停下手。
只觉得血液奔腾,涌上心房,这声音,到死他都不忘。
船上,早已缓缓走下两个人来。
沈砚石边走边大笑道:“小雕,你功夫精进不少啊,我不在汁的这段时间,难不成你拜师学艺去了?”
沈砚石说得越来越起劲,笑声也越来越响,目光更是不住往习小雕他们这边飘了过来。
书生皱了皱眉,突然眼睛一动,猛的挺了挺胸脯,待他刚想转身开溜,却见习小雕门神般站在他身后,面色铁青,满带煞气,眼睛瞪着他瞧,书生吓的面色微白,笔直的退了几步,再想扭头向后,却瞬也不瞬地的对上一双冷冰的目光,目中却是满含厌恶之意。她身穿粉色长衫,红润的面容,眼睛微碧,头发高高盘起。年纪最多不过十八、九。
这姑娘面容身材与汁女子大不相同。
她目光在书生面上盯了几下,又瞧了瞧习小雕,便径自走到沈砚石身旁,笑道:“真叫你说对了,他果然会赶来。”
书生双眼却始终未曾自沈砚石面上移开,他似乎早已知道今日可饶xing活命一般,静下来后,便自管闭上眼睛冥思起来,只是偶尔目光也不时朝习小雕瞧上两眼。
习小雕成了雕塑,一动不动。
他没开口说话,可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一下子都讲出来,见了沈砚石,喉咙似乎塞了棉花,半天,半天,喉咙里“我……我”……
沈砚石狠狠将小雕抱在怀中,三月的蜀西,莺飞草长,正是春光最艳,春色最浓的时侯,这时候春天刚刚开始。
不过,夕阳最美时,也总是将近黄昏。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尤其是一些特别辉煌美好的时刻。
所以你不必伤感,纵然赶上了春天,也不必留住它。
世上唯一能留住的,只有真情。
百年、千年、万年后,只有这样东西不会化为飞灰,传承下去。
这就是人生,有些事纵然比真情重要的多,可它永远是人们所珍贵的,它掺不了假。
你一定要先学会忍受世间的无情,才会懂得享受它的珍贵。
春风从河面间次吹来,把远山的芬芳也带来了,春风刚好吹上他们的脸。
沈砚石心情愉快,容光焕发,看起来无比快乐。
习小雕、沈砚石忽然分开,各自又垂了彼此肩膀两下,小雕回过头,看着那女人,道:“她是……?”
沈砚石笑道.“年糕。”
习小雕道.“什么?”
沈砚石道.“一个笑话罢了。”
习小雕道.“大哥,你……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沈砚石笑着道.“我知道。”
习小雕看了看书生,叹道.“那……大哥刚才都看到了?这人多么狠毒……我不过想废了他功夫而已。”
书生的脸顿时惨无人色,尽管他依旧闭着眼。
沈砚石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习小雕也笑了,道:“大哥,问你什么啊?”
沈砚石道.“问问我,为什么刚才在船上不出手帮你?让你一个人面临险境?”
习小雕笑道.“大哥做事最有把握,反正我的命大哥会替我珍重的。”
沈砚石怔愣,幽幽道.“你真是个蠢人。”
他又道.“只有蠢人才会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只有蠢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习小雕还在笑,沈砚石却笑不出了。
他那懒洋洋的笑,此刻,再也呈现不出。
一个人,听另外一个人说“我的命交给你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个笑话。
可是,你若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太好笑了。
因为这个笑话里不但充满了信任,而且还充满了真情。
一种人类共同的信任。
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你再仔细想一想,非但笑不出,也许甚至还想哭出来。
沈砚石也许洒脱,也许什么都不在乎,可,兄弟的命,他不但在乎,甚至超过了他自己。
叶丽纱突然道“现在的情景,似乎不适合你们两兄弟叙旧,这个人该怎么办呢?”
习小雕看着她道:“大哥要我怎么做,我照做就好,姑娘到底是??。”
叶丽纱脸色一红,抓着沈砚石胳膊道“好,我说,我是他的女人,你满意了么?”
习小雕想了想,却一句话也没问。
“从前有个年糕,天天沾在人身上,有一天,那人走到大街上,忽然跌了一跤,跌了个四脚朝天。”
习小雕问道:“后来呢?那年糕怎么了?”
沈砚石道:“被压扁了。”
叶丽纱怒喝道:“你们两个竟敢拿我取乐?”
叶丽纱又凶狠狠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
她这话自然是对习小雕说的。
习小雕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叶丽纱奇怪道:“啊?难道……他早先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
习小雕指了指书生道:“和他是一家的,你们两个xing情简直是一样的,说话也很象。”
书生听罢,睁开眼,冷冷笑道:“一点都不好笑,她也配和我一家?”
书生得话出乎意外,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这也许因为他碰见的人更加得莫名其妙。
他已经被制住了,而这三个人竟然将他当做不存在,是他们太信的过自己的本事,还是太小看敌人的势力。
习小雕虽不是很爱抬杠、很小气的人,但只要他看到叶丽纱,他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为了朱姑娘。
他相信大哥绝对不会背弃朱门主,朱姑娘那样的女人,换做你,你还忍心做出伤害她的事么?
如果你还能够忍心伤害她,那天下间,还有什么人你不会背叛,还有什么事你不敢做?
习小雕有的时候和沈砚石是大大的不同。
所以,习小雕开口笑道:“这话说来确实不好笑,你和这姑娘太不一样,你有试过不要脸面死缠烂打一个人么?”
书生乐得独自享受叶丽纱痛苦的面容,这张脸不但是他见过最艳丽的,也是最有趣的。
最妙的是,这种麻烦的女人没有缠上他。
叶丽纱痛苦的脸色一变,竟然笑了笑,一个女人被当众说成不要脸,她竟不觉得羞辱,愤怒,反倒觉得很感激般的笑了出来。
前提是这个女人是叶丽纱。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叶丽纱拔下一个金钗,金钗一折两半,钗头斑斑油蜡,遇风尤干,粉末成砂,分量颇足。
叶丽纱道:“知道这是什么?”
沈砚石道:“不知道。”
习小雕道:“就算是世上最毒的毒药,你拿出来想做什么?真真好笑,朱门主喜欢飞刀,不喜欢搜集害人的东西,她救人远多过害人。”
叶丽纱道:“你怎么知道是毒药?”
习小雕道:“难道不是么?藏的那么隐秘,不就是用来趁人不备时,下在饭食酒水里的?”
叶丽纱笑了,道:“你脑子里都是害人毒计,怎么肯把别人想成大好人?这叫墨角兰(英文:MARJOARM土耳齐植物,用来预防肌肉筋挛,在这可做解药)西域少有的好宝贝,一会儿作用可大着啦!”
习小雕道:“你的意思是?”
沈砚石认真的看着叶丽纱,忽然他笑了,笑的很好看,就好象刚刚才明白了一件很难懂的题。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书生——先看到了书生的一双眼。
眼睛里波光动也不动,再就是他的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