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阎涵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心想着外卖总算是到了,赶紧起身去应门:“等下!”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立
着的人,不免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老妈不放心!”说着来人进了门,换了拖鞋,熟门熟路的进了阎涵的卧室。阎涵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悦的皱
起眉头:“阎一,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随便进我的卧室!”
“叫姐姐!”阎一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微微嘟起嘴,拨了拨清爽的短发,拿起阎涵放在矮几上的茶杯轻啄了口:“又
闹什么别扭,中秋为什么不回去!”
阎涵曲起食指顶了顶太阳穴,伸手拿起自己的杯子去了厨房,倒干净杯里的水,又反复的冲洗,放在了餐桌上。
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干净的杯子,再拿出冰箱里阎一最喜欢的柳橙汁倒进去,阎涵这才回了卧室。
“谢谢!”阎一接过果汁狠狠的吸了一口,满足的眯起眼睛,紧接着睁开眼睛,却是满脸长姐的担忧:“小涵,定下
来吧,别管是男是女,老妈也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定下来再说我!”阎涵说着转身来到客厅,脸上没什么表情。阎一追出来,急于辩解:“你别拿这个说
事儿,咱俩不一样!”
阎涵转过身来轻哼口气,阎一有些恼怒,刚伸出手指,就听见门铃响起。
阎涵无奈的耸耸肩,刚一开门,就见一团黑影撞进来:“奶奶的!阎涵你个乌龟王八蛋!折腾死老子算了!”
阎一错愕的看着满身狼狈少年狠狠地将一袋东西扔进屋子,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脸色铁青的弟弟:“小涵!这就
是弟妹?”
第八章:各怀鬼胎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审美?”阎涵挑着眉看着阎一,轻轻嗤笑。阎一看了看呆愣在门口脸上满是汗水污渍的哈雷,张
了张嘴,最后有些负气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再言语。
也是,照着阎涵那样挑剔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看中这样的少年。
阎涵转身走到客厅里侧,捡起地上的袋子,拉开看了看,皱了皱眉头,一甩手将袋子墩在桌子上:“这就是你们彼岸
的服务态度?”
“我……”哈雷瞪着眼睛刚要张嘴反驳,眼角看见阿金正在口袋里冲着他摇晃抓子,于是撇撇嘴,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最后进了屋,把门轻轻带上,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在门口立着,两只穿着白球鞋的脚来回磨蹭。
阿金说过,公私要分明。
阎涵看着哈雷窘迫的样子,不着痕迹的提起了一边的唇角。阎一正仰起头看他,有些恍惚,又看了看门口的少年,唇
边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那笑容被偷偷抬眼的哈雷看去,怎么都感觉到有些触目惊心。
三个人藏着不同的心思,就这么在客厅里僵持着。
这时,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很轻巧的和旋铃声,哈雷微微一愣,紧接着掏了掏口袋,拿出一支小巧的黑色直板机,
很小心的捧在手里:“喂?您好?“
“还没到吗?”听筒里传来优越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焦虑。哈雷微微抿着唇,脸上带着歉意:“没,已经到了,
我这就回去!”说着他挂断电话,再看向阎涵的时候,脸上带着陌生的疏离:“您好,先生,一共四十七块!”
阎涵不紧不慢的坐回椅子上,把袋子里摔瘪的食物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的将两手抱在胸前,抬起下巴朝
着哈雷点了点。哈雷仰起脸,理直气壮:”东西又没洒出来!“
“那这个呢!”阎涵指了指露在盒子外面的一根面条。哈雷看了看,微抿着唇,攥着拳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忽然伸
出手,把那根面条拎起来放进了自己嘴里,两腮鼓动着看着阎涵的脸色忽然蒙上层雪霜:“先生,这下可以付款了么
!”
阎一始终微眯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紧接着窝在沙发的一角,脸上的表情越发,暧昧。又从头到脚仔细的审视了一番面
前的少年,发现其实老弟的审美还是挺不错的。
看着哈雷一阵风似的又撞出了门,阎涵狠狠的喘出一口气,觉得额角有些钝疼。伸手揉了揉,一回头就看见阎一正自
顾自的拿着筷子挑着面条往嘴里吸,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阎涵叹了口气,将袋子里的配菜拿出来,又把什锦粥的盖子给阎一打开,推到她面前。阎一顿了顿,依旧埋着头,把
粥又推给阎涵:“我吃不了!”抬起眼来看了看一盒子油光水嫩的白灼芥蓝,带着一脸厌恶也一起推到了阎涵面前。
阎涵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样挑食怎么教育孩子!”说着拿起袋子里的勺,舀了一口粥吹了吹,再放进嘴里。过烫的
事物会对口腔和食道造成伤害,阎涵在这方面很注意。
“你懂什么!”阎一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靠在沙发背上,用眼角瞥了瞥阎涵:“对待孩子,只要让他们看到应
该看到的就可以了,比如说你挑食,那你的饭盒里就只装你喜欢的食物,他们当然只会看到你把所有食物都吃光啊!
”说着阎一轻轻弹了下阎涵的额头,一脸得意。
阎涵不屑的偏了偏头,撇撇嘴:“那些孩子要是知道你是这么糊弄他们的,看他们还喜不喜欢!”“必须喜欢!”阎
一反驳的很干脆,脸上的表情却瞬间柔和下来,眉眼间都流动着脉脉温情:“你不知道,那些孩子有多可爱!”
“可爱,可爱那就赶紧找个男人把自己嫁掉然后生一个!”阎涵说着站起身把阎一吃剩的餐盘收拾好,又去厨房倒了
杯牛奶放到微波炉里转的温热,这才端到阎一面前。
“想要孩子必须要和男人结婚么?”阎一捧起牛奶,一脸费解:“按你这样的说法,男人也不外乎就是个繁殖工具罢
了,那么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阎涵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阎一!”“叫我姐姐!”阎一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欺身来到阎涵身边:“我就是想
要个孩子,然后慢慢把他抚养长大,我不需要男人!”
“阎一!”阎涵狠狠的按住她的肩膀,面色阴沉:“你做什么之前先想想老妈好不好!”阎一抬眼看了看阎涵,无谓
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挪下去:“我相信老妈的心脏已经被你锻炼的很坚强了!”说着她拍了拍阎涵的肩膀:“到时
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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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哈雷有气无力的把保温包放在靠门口的地上,看了看人满为患的等待区,再看看座无虚席的内堂,一
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优越从不请求自己的客人拼桌,哪怕是客流量最大的时段。优越觉得用餐时间是段很私密的交流时间,坐在一个餐桌
上用餐的都是有着亲密关系或是厉害关系的人,他们会利用这段时间交流感情或是沟通信息,如果陌生人贸然列席,
即使不参与,也会影响用餐者的心情。这样显然是最不人道的。
“很累?”哈雷听见身后响起温和的询问,急急的站起身来,利落的拎起一旁的保温箱:“没!我去后厨帮忙!”说
着就往里走。
优越赶忙拦下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休息室歇会儿,一会儿再告诉我怎么这么晚才送到。”
怎么这么晚怎么这么晚怎么这么晚!哈雷坐在休息室里垂着脑袋,欲哭无泪。
优越让哈雷去送阎涵点的那份外卖,这绝对无可厚非,毕竟这趟道没人比他更熟悉了。再说哈雷闭着眼都能找到阎涵
家,这绝对没有夸大其词,人家确实没用眼睛认路就回去过,只是……
“你那只手按住闸啊!就和骑自行车一样!掌握平衡!”优越看着哈雷骑在电动车上在彼岸的后院里横冲直撞,平时
不温不火的性子这次连嗓子都喊哑了。哈雷骑在车上也着急,早就忘了大山跟他说的那些个要领,冲着放玉米的大麻
袋就冲过去了。
“咣”的一声,差点儿车祸人亡。
优越惊慌的过来扶起哈雷,帮他拍掉沾了满头的玉米渣子和身上的灰尘,哈雷抖了抖头发,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把优越轻轻推到一边,哈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优越愣了愣,紧接着退到旁边,负着手静静的看着哈雷闭着眼睛立在
院子中央。
哈雷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迅速回放着大山骑着电动车的潇洒身影,耳边回响着大山浑厚的嗓音。
豁然开朗,哈雷猛地睁开眼睛。攥紧了双拳,哈雷脚步铿锵的走上前去扶起电动车,深吸一口气。
上车,转动把手,脚离地。
其实,骑电动车也没那么难。
哈雷盛着初秋的微风,无比惬意的绕场一周。路过优越身边时,还朝着他抛了个神采飞扬的,媚眼。优越一怔,紧接
着轻笑着摇了摇头。
捏闸,停车,下车,将车子丢在装玉米的麻袋上,站定。哈雷朝着场边目瞪口呆的同事们微笑着挥手致意。
优越走过去,把电动车扶起来,踢好脚蹬立在一边,微笑着拍了拍哈雷僵硬的肩膀:“等后厨那边做好了就送过去吧
!”
原来不是骑完了就丢在地上的。
哈雷已经骑出好几个路口,脑子里依旧大悲咒一样的来回跑着这几个字。优越看着他有些浑噩的背影,又是轻笑着摇
了摇头,开始庆幸自己给了他那只店里专用的手机。
哈雷就这样心不在焉的一连闯了两个红灯,到了第三个路口时,幸运女神终究还是收起了笑脸,背过身去。哈雷这死
孩子是该给些教训的。
于是黄灯闪烁了几下,猛地飚红,哈雷还来不及捏闸,当然,他也不知道原来这个就是红灯。只见车流“呼”的一下
决堤般的涌出,哈雷被夹在两股相悖的车流中,进退两难。
哈雷紧紧抿着唇,用力的攥住车把,看着眼前穿梭而过的车流,一阵阵眩晕。刚试探着迈出一只脚,就听见一声呼啸
夹着尖利的车笛声疾驰而过。
“不想活了你!”
哈雷猛地惊醒,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耳边一直回响着司机的粗暴喝骂。没错,就算是要死,他也不能死在这里。
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哈雷静静的站着。现在不宜有任何动作,以静制动才是上策。再说这些车也没什么可怕,只
是看起来比以前高了一点点。
确实只有一点点,狗眼看人低这句话是有真凭实据的。
信号灯猛然变换,那些熙攘的车流瞬间停了下来,哈雷轻轻舒出一口气,跨上电动车,刚扭动开关,旁边路口忽然窜
出一辆自行车,后车轱辘正好别在哈雷的前车轱辘上。那人惊慌的回头冲着哈雷敬了个礼,紧接着一溜烟的骑没了影
儿。
缺大德的!哈雷坐在地上懊恼的捶着地面,紧接着赶忙把掉在地上的保温包拾起来,又把车子立正。
大风大浪他都挺过来了,小阴沟里却翻了船,哈雷五脏俱焚,这什么世道啊!
哈雷在摔得最重的臀部再次接触车座的时候,满腔怒火瞬间沸反盈天。立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阶级矛盾矛头直
指阎涵。要不是阎涵这倒霉催的这时候点餐,优越能让他这么快就出师么。
怎一个悲愤了得!
阿金从哈雷的口袋里钻出来,拿着爪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诶诶!你那思想不正确诶!如果这个电话不是阎涵打
的而是他们小区别的人打的,你不照样得去,这事儿,对事不对人,你赖不着人家阎涵!”
谁说赖不着!
他现在所需要经历所需要承受的一切都是他姓阎的造成,要不是那场车祸,他金哈雷现在还是一只在小区里享受着无
上荣光坐拥着万千宠爱的有血统证的雪纳瑞,什么人间疾苦啊杀身之仇啊这些全都跟天外飞仙似的,抻着脖子八竿子
都够不上他。
这惆怅的!
哈雷揣着满肚子的怨气,就这么一路的飞驰,愣是再也没碰见红灯。拎着保温包上了电梯,再穷凶极恶的敲开阎涵家
的大门,哈雷破口大骂:“奶奶的!阎涵你个乌龟王八蛋!折腾死老子算了!”
可是,在看见那个女人一脸惊奇的问着:“小涵!这就是弟妹?”的时候,哈雷忽然感觉到了醍醐灌顶,虽然他不知
道这种感觉叫做醍醐灌顶,反正他是恍然大悟了。
这个思路,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自己费劲心机的想让阎涵伤害自己,一直把自己和阎涵放在对立的角度上。实质上,能给彼此构成伤害的,往往是最
亲近的人啊。不是有句话么,爱有多深,伤就有多真么。
阎涵当时面上很震惊,但是心里挺得意的,以为自己一句话就把哈雷质问的悔过自新了。不知哈雷的CPU正在飞速运
转,根据战时战情及时调整战略方针,只是,还没想好战略战术而已。
当然,哈雷其实也不知道,阎一当时对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跟扫雷似的,脑子里其实电光火石的忽闪出来许多想法
来。
例如,这孩子其实洗干净了应该蛮清秀的,领回去妈妈应该会满意,小涵如果不想把他带回去的话,那就留给自己,
总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哈雷?”休息室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虽然不大,但是很急切。哈雷赶紧在洗水池里揉了把脸,顺手抹掉脸上的水渍
,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优越在看到哈雷挂着水珠的脸庞时,猛地一滞。一滴水珠顺着哈雷额前的碎发缓缓而下,“扑”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也震醒了优越。只是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微微颤抖。
第九章:算计
餐饮服务业真是个折磨人的行业。
哈雷看着那一桌桌的欢声笑语,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说白了就是人家坐着他站着,人家吃着他看着。
看着啊,幸亏哈雷以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要不然看着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在面前,他非得遭到投诉不可
。
为什么?那必须把持不住就扑上去了。
一提起专业训练,哈雷现在还是心有戚戚然。想当初,他剪耳剪尾,为的就是达到所谓的国际标准。忍着钻心的疼痛
鲜血淋漓,也不过是些虚荣罢了。如今想来,都如春风一度,了无痕迹。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哈雷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心不在焉的拿起手边的抹布使劲揩了两下光洁的柜台台面。
看着哈雷有些疲惫的身影,优越轻笑着走过去揽了揽他的肩膀:“先歇歇,我让后厨给你准备些吃的,想吃什么我让
他们顺带着做出来!”
哈雷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回过身来,正撞上优越温和如春风般的笑脸,心头猛地一揪,赶紧低下头狠
命的摇摇:“没……我等着和大家一起……”话音未落,肚腹间猛然一阵饥饿声,震天价响。哈雷微微一怔,本来就
低着的头更是要埋进胸膛一般,连耳根都瞬间飙了红。
优越看着他气馁的神情,眼神又柔软了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时间长了掌握好节奏就行了,其实大家下午
都会抽空填填肚子,不然我这里早就饿死人了!”
哈雷抬眼,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虑:“真的?”优越轻笑:“我几时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