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的T恤口袋忽然轻轻鼓动,优越一愣,指了指哈雷的胸前:“这是?”哈雷低头,正看见阿金扬起脸冲着自己挤
眉弄眼,赶紧伸手按住了口袋:“心脏这,有些闷,我去休息室待会儿!”优越赶紧点头应允,看着哈雷有些扭捏的
蹭进休息室,微微的蹙了蹙眉。
“你给我注意着点儿那个男人!”刚一进到休息室,阿金就迫不及待的钻出来,一只爪子叉着腰,另一只爪子点着哈
雷的鼻子,气势汹汹。
哈雷闪躲着,微微向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委屈也有些不解:“老板他人很好啊!”想起优越总是温和的笑
脸和惯常的关怀语气,哈雷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死孩子!别人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呢!”阿金气急败坏,小小的身子安了弹簧一样的上窜下跳,它猛地一回身,
表情异常严肃:”我告诉你金哈雷!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那个男人要是不想从你这得到点儿什么…
…“
“别说了!”哈雷猛地跳起来,指着坐在地上一脸惊讶的阿金,咬牙切齿:”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难道像阎涵那样
对待我才是正常的!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别人对我好!”
阿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蹬腿从地上跳起来,两只爪子攀住哈雷的裤脚,一溜烟的窜上他的肩膀,狠狠地揪住他的脖
领:“就因为你叫我一声爸爸!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要对你负责任!”
哈雷愣怔的看着阿金剧烈鼓动的胸膛,眨了眨眼睛,紧接着脱力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阿金轻轻的放了爪子,一屁
股坐在他身边,跟着哈雷一起大口大口的喘息。
“爸爸!”过了许久,安静的休息室里终于再次响起哈雷的声音,只是这次很平静:“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感谢
你,先不说你陪我再次回到这个世上,给了我身体,就只说你让我跟你一起姓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阿金猛地抬眼,正对上哈雷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满足。哈雷紧接着回过头去,阿金只能看见他下颚柔和的线条:“我
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没有姓,宝宝告诉过我,我的名字是彗星,那时候我除了骄傲,还有丝,怎么说,我现在知道了
,那种感觉叫做遗憾。”
“这么棒的名字,为什么没有姓呢!”哈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主人宠我,疼我,供我吃喝,他们
觉得只要给予我物质上的满足就够了,其实他们不懂,宠物也需要精神支撑的。“
“那时候的我应该是空虚的吧,可我不知道,直到你告诉我我今后就叫金哈雷了,我才相信我真的是个人了,我不仅
有名字,还有姓了!”哈雷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一低头,却看见阿金把脸埋进了自己胸前。
“爸爸!你怎么了?”哈雷赶忙把阿金捧在手里,却看见它别过脸去,肩膀微微的耸动:“臭小子!搞那么煽情干什
么!”话语虽强硬,可是浓重的鼻音却把底气泄了个干干净净。
哈雷一愣,紧接着轻笑出声。阿金站起身来,狠狠地一爪子拍上他的脸颊。看着哈雷揉着自己的脸蛋,眼睛闪闪亮,
全是委屈,阿金叹了口气,伸着爪子摸了两把:“我不要求你有多出色,但是哈雷,你必须懂得保护自己,明白么?
”
哈雷听出阿金语气里淡淡的无奈,愣了愣,紧接着狠狠的点了点头。
******
阎涵摘了耳机,又看了看那些孜孜不倦抖动着的音频线,轻蔑的斜了斜唇角,最后点了右键,按下了退出该群。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有人说孤独是可耻的,这些可耻的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可
耻。因为看不见彼此鲜活的,或丑陋或美丽的肉体,就只有靠声线来撩拨和抚慰彼此的灵魂。
那种动情的声音,阎涵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在不同的人嘴里听到过,却都是一样的悦耳。可今天靠着电缆传播进他
耳朵里的声音,却让他的胃有种翻腾的感觉。
果然,没有爱的性,都是肮脏的。
自己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吧,最起码他没有卑微到只能依靠陌生人的声音让自己达到高潮。
站起身走到窗边,阎涵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已经微凉了,空气撞进肺腔里都带着战
栗。没了恼人聒噪的蝉鸣,竟现出了淡淡的萧索。
秋天真的要来了吧。
阎涵发现,原来自己在感情方面,也有着洁癖。别说他没有节操,其实每次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都是一次身心的投
入。阎涵觉得,那完全可以称之为恋爱,只是,他的爱太短暂,而且现在,还没有人让他有一直爱下去的冲动。
“咣咣”
大门被拍的震天价响,阎涵一错神,竟然感觉到一阵心悸。房间太安静,突如其来的声响,还是如此这般的巨大,说
实话,把他吓着了。带着淡淡的恼怒,阎涵抿紧了唇,快步走到门口,然后狠狠的拉开了房门。
门口的黑影直直的撞进来,阎涵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刚要伸手去接,微微眯眼,却硬生生的把手背到了身后,以最快
的速度退到了一边,紧接着就听见“嗵”的一声,地板都被砸的震颤。
哈雷在地上蜷缩起身体,紧接着翻转过来,仰面躺着,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眼眶通红的看着阎涵:“你怎么不接
住了啊!”阎涵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挑了挑眉,紧接着哼出一口气,一抬腿,从哈雷身上跨了过去。
还没落地,裤腿却猛地一紧。阎涵皱眉,低头扫了扫,看见哈雷的脸被两只手挡住,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乌溜
乌溜的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那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阎涵的裤腿,阎涵顿时心下一紧,有些急躁的想要挣脱开,却被哈雷一把抱住腿。
哈雷慢慢的坐起身,双手顺势揽住阎涵的腰,然后再勾住他的肩膀,最后狠狠一挺身,揽住了他的脖子。
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仰起脸来,哈雷微蹙着眉,可怜巴巴的望着阎涵:“我今天可累可累了,你能抱抱我么?”
五雷轰顶。
阎涵瞠目结舌,当然,只是在心里,他的面部肌肉经过多年的锻炼,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机能,只听从他大脑的指令,
不能有所表现的时候必定面无表情,比起面部肌肉萎缩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下斜视四十五度,这个角度对望,能使彼此的表情最鲜活生动。因此现在的哈雷看在阎涵的眼里,是这般的楚楚可
怜。
阎涵微微的恍惚,竟觉得那些动情的潮红脸庞,都没有此时的哈雷这般动人。慢慢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抬起,渐渐的
靠近哈雷的脊背,却猛地一把拉住哈雷的双臂,将他狠狠的推开。
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哈雷积蓄了半天的感情终于爆发了,眼泪“哗”的一下就决堤了。
尾椎骨,全身上下最突出的骨骼之一。如今没有了尾巴的保护,哈雷才体会到原来伤及此,是这般的锥心刺骨。哭得
梨花带雨涕泪横流,哈雷大着舌头伸手指着阎涵:“你推我干什么啊!”
阎涵瞪着他,紧接着怒气冲冲的进了自己卧室,翻箱倒柜的力气之大,从柜门碰撞的声响里就可见一斑。刚才还气势
汹汹的哈雷忽然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一旁皱眉不语的阿金:“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给我好好洗洗!”话音刚落,哈雷瞬时间眼前一黑。伸手摘下头上的一堆东西,泪眼朦胧的瞅了瞅。呃,浴巾、浴
袍、还有一盒未拆封的白色内裤,哈雷拿着东西又看了看阎涵紧闭的房门,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处心积虑了一晚上,功亏一篑,就因为那一身的汗味儿。
哈雷悲愤的呲着牙,狠狠的撕扯着沐浴花,苦涩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忙不迭的吐吐口水,哈雷关了淋浴器,有些愁
苦的蹲在地上。
阿金抖了抖湿漉漉的毛,掏了掏耳朵,不解的咧咧嘴:“不就这大点儿事儿么,有什么啊,别气馁,咱总结经验再接
再厉呗!”
哈雷还是低头不语,伸手在瓷砖上画着圈圈。阿金皱了皱眉,跳到洗手池上,揪起他的头发:“你告诉我,到底怎么
了?”
哈雷抬起眼,叹了口气:“哎,你不知道,我原来就可烦洗澡了,我主人每次一让我洗澡,就得哄我半天,你说,我
这每天为了他自觉自愿的洗澡,是不是牺牲太大了点儿?”
阿金狠狠的吸进一口气,哈雷抬起眼,看了看它狰狞的脸庞,拿着沐浴花开始很勤奋的给自己搓澡。
香喷喷滑嫩嫩,阿金眯眼看着哈雷出浴图,满意的点了点头。跳上哈雷的肩膀,把本来就大一号的浴袍领口又咧了咧
,拍了拍哈雷雪白莹亮的香肩,阿金伸着爪子,冲着哈雷挑了挑眼眉,笑出一脸暧昧:“我看好你哦!”
哈雷握着拳头狠狠点了点头,穿着拖鞋雄赳赳气昂昂的,还没迈出步子,整个人猛地往前扑倒,直直的拍在了阎涵紧
闭的房门上。
听着轻音乐有些昏昏欲睡的阎涵,被这毫无预兆的震动惊醒,披上衣服急急的起身,刚拉开门,就看见哈雷提溜着浴
袍袋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跐溜”一声钻进了他现在住的书房里。
静静的看了会儿哈雷紧闭的房门,阎涵摇摇头,喘出一口气,狠狠的把自己的房门摔上,落锁。
哈雷的后背紧紧贴在书房门上,气喘吁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内裤,哈雷一赌气把它扔的老远。双肩猛然塌下来,哈
雷欲哭无泪,一步步的挪到床边,然后狠狠的把自己摔进床垫里,大张着四肢,拿着枕头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
阿金蹦上床,闭着一只眼看了看哈雷腿间的春色,伸着爪子替他拉了拉浴袍下摆。碰到哈雷耳边,阿金安抚的摸了摸
哈雷的额头:“咱明天就去买内裤去!”
绝不能再让大一号的内裤滑落绊倒,那对复仇大计的影响可是大大滴有。
第十章:惊喜
阎涵从诊疗室出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刚刚给一个产妇做完产检,也许是休息日太过闲散,阎涵忽然觉得有丝疲惫
。
B超机的显示屏上显出模糊的影像,隐约是个酣睡的小人儿,小手小脚都蜷缩着,似乎还在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
阎涵在产妇的肚子上推动着仪器,显示器上的影像就不停的变换。阎涵伸手指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鲜少
的温和:“看,这里,是手,这儿,脚在这里,胎儿很健康!”
年轻的母亲双手轻轻的捧着自己的肚子,阎涵看着她的肩头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明亮而鲜活,唇边噙着
一抹微笑,眼睛里柔情四溢。
他还没有出生就接受着母亲这样的深爱,阎涵竟有些嫉妒这个刚刚成形的小东西。
一片树叶飘忽着从窗外翻飞进来,轻轻落在阎涵的肩头。似是被惊醒,阎涵轻轻的把它拈起,看了看叶稍泛着的些许
微黄,将手伸出窗外,一松手,又将它重新送回了风里。
一叶知秋。
阎涵双手插入外褂的口袋里,往休息室走。一路上擦身而过的小护士们全都雀跃的和他打着招呼。阎涵只是点头轻笑
,礼貌而又疏离。
“诶!小阎!”护士长脚步匆匆,路过他身边时忽然顿住,拉住了他的袖子:“通知你们科的人去库房那边拿月饼啊
!”
说着她轻轻凑近,温润的脸上笑起一堆褶子:“这回院里下血本了,过节还有不少奖钱,听说都是按着业绩来着,月
饼也都不一样,给你那两盒我已经叫那边的人给你存起来了,听说还有鲍鱼馅的!”
阎涵轻笑,拍了拍护士长的肩膀:“我那两盒您拿走一盒吧,我那人少,吃不了,都是意思意思,衬衬景,要是出去
串个亲戚朋友的拿着也好看!”
护士长听了呵呵笑着掩住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咳,对了!我帮你带过来,一会儿送你休息室去,你就别跑了
!”说着款摆着腰肢快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阎涵笑着摆摆手,走远了。
阎涵回头看着她,许久,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往休息室走。
一到逢年过节,医院里的福利就特别多,同事间的交流也频繁起来,最主要的是,有些患者家属会就着这个时候给医
生们送送礼,面子上里子上就都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阎涵特别不喜欢过年过节,不管是同事间还是医患间的礼尚往来都让人你烦。你要是不跟着入乡随俗,说好听了是高
风亮节,说不好听了就是清高自负不可一世。
能在医院立稳脚跟的人,都是些所谓的知识分子。在外人看来,他们知书达理,心胸豁达,其实他们的心思都异常缜
密。
所以这些人都特别敏感,其间的人际关系也就变得异常微妙,能够周旋其上而又游刃有余,那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
如鱼得水。
阎涵自认为在这方面毫无技巧可言,与其花费心力的趋炎附势,还不如置身事外。当然,如果想做大环境下的特例,
就必须有自己的资本,所幸,阎涵成为了这个特例。
进了休息室,正看见薛明明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太上逗弄着小乌龟。阎涵轻笑,走过去轻轻用病例夹拍她的头:
“又逗你妹妹玩儿呢!”女孩儿回过头来鼓起嘴,恶狠狠的瞪着他,最后嘴一嘟又趴回了窗台上。
阎涵颇觉稀奇,凑近她侧着脸看着:“怎么了?”这孩子平日里除了工作时间,一般都是比较活泼的,若是你故意逗
弄她,她必须跳着脚的反驳,噼里啪啦的连珠炮一般,情形颇具喜感。今日面临着如此挑衅却是这般淡漠,不免让人
心生疑惑。
“中秋我值班,得晚上五点了,家估计是回不去了!”薛明明依旧趴在窗台上嘟着嘴,语气里满是委屈。
阎涵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总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连思索都来不及,哈雷那张脸就猛然的窜进了阎涵的脑海。
我可累可累了,你能抱抱我么。
那双晶亮的眼睛闪着水泽,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阎涵的手忽然有些僵硬,迟疑着放了下来,坐回了自己的办工作旁。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阎涵轻轻咳了咳:“中秋,晚上下班咱们一起去我家,我家里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应
该聊得来!”
“真的?”薛明明忽然一扫刚才的抑郁,一步跳到阎涵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贼兮兮的挑着眉:“男的女的,干什么
的,长的怎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会住在你家呢?”
阎涵收拾着手底下的资料,把薛明明的手轻轻剥离开自己的肩头,站起身来抱着双臂斜睨着她:“要不你还是自己过
吧,你不是最爱吃香辣牛肉味儿的泡面么,我想中秋那天医院会供应热水的!”
“老大!我错了!”薛明明瞬时立正,狠狠一躬身,标准九十度。阎涵看着她,半晌,轻笑出声。薛明明立起身子欢
欣的自言自语:“穿什么好呢!小绿!你说我穿什么好呢!”说着,蹦到窗边,一把拎起水里的小乌龟。
******
中秋当日,本店营业至十六时,还请各位顾客互相转达,谅解,敬谢。
女孩看了看彼岸门口灯牌上的字,嘟了嘟嘴,拉了拉身边的男朋友:“中秋晚上还想来这吃呢!哎!”男孩也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