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只是张普通的照片,效果还不是很好,但如今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这人身上。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他们不会也是怕人抓奸吧……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男人轻笑一声,「想起什么了吗?」
「误会!」他立即摇头,指着自己的相机说:「这不是我要拍的,不!应该说我不是要拍你们。」
「基本上,每个偷拍被抓到的人都会这么说。」男人走到一旁,把相机放到茶几上,然后脱掉大衣扔在沙发靠背,自
己也坐到沙发上。
「叫什么名字?」伸出一手松了松领带,他问。
暗自欣赏了一下男人这个很有魅力的动作,陆绚才回答,「张飞。」
男人哼笑,又问:「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这就是真的了。
「我叫赵云。」
陆绚只能叹气。「这位大哥,我真的不是要拍你,我只是个私人侦探,帮别人抓抓奸,拿点劳动费养家活口而已。」
对于他的职业,男人不置可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以极其潇洒的姿势点了根烟,一只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抽
了起来,那慵懒又不失风度的姿势,看得陆绚一愣一愣的。
他要是个女人,搞不好现在就躺床上任由男人「处置」了。
惬意地抽了几口烟之后,男人终于重新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然后对他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
「你们先出去。」
「是!」几人微微颔首,毫不拖泥带水地出了门。
随着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男人和陆绚两个人。
陆绚干笑了一下,问:「我能不能也一起出去?」
这句话本就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男人眉一挑,指间夹着烟,把手放在大腿上,像是想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安静地打量着他,目光说不上放肆,但也毫不掩饰,这种对望,让陆绚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变得没把握,直到
男人突然开口。
「放你走是没问题,不过——为了不再发生类似今天的不愉快事件,我想,有必要用我的方式给你点提醒。」微笑着
说完,男人叼着烟站了起来,慢慢朝他走来。
陆绚并不是不明白对方话中暗示的惩戒,只是不明白男人所谓的「他的方式」到底是什么方式。
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表情依然平静,见状,男人似乎有些兴趣。
「你好像不害怕,是觉得我一个人不能对你做什么吗?」
陆绚摇摇头,「并不是不怕,只能说,我的耐揍度还可以。」要揍他还是别的暴力行为,他还有一定承受力的。
扬起嘴角,男人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陆绚没有动,只是顺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即使对方并没有给他太多熟悉的感觉,但是彷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作祟
,使他对男人的感觉莫名的不同。
大概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吧。他不确定的想。
「与其用暴力解决问题——我更喜欢温柔一些的方式。」看了他几秒,男人突然这样说,接着,就在陆绚还没完全明
白他的意思时,头一低,以行动给了他答案。
双唇被柔软覆盖,轻柔得像是安慰一般的吻,虽然不带多少色情,可对陆绚来说也已经够震撼了。
这可比揍他更吓人啊!
「唔!你——」嘴唇突地被咬了一下,陆绚疼得张嘴,哪知原本只是浅尝即止的吻,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火辣的舌吻
。
男人压住他的肩,在他口中狠狠舔吻搅动,别说是初次见面,就算是热恋已久的情人,突然来这么激烈的也未必受得
了。
那种像要被吞到肚子里的感觉,让陆绚的心几乎抽搐起来,类似心肌梗塞的发病前兆,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不过被一个男人吻到快要窒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在舌根快被搅得发麻之前,他握紧了拳头,刚想来个「
一击毙命」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放开他。
感觉到口中属于对方的舌收了回去,陆绚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头移得稍远一些,同时缓慢又有点色情地舔了一下嘴唇
。
忍住不去舔自己湿漉漉的嘴唇,陆绚的拳头并没有放开,「你不是要我人情债肉偿吧?」要敢说是,他的拳头绝对招
呼上去!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近距离地看着他,几秒之后,眯起眼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欣赏一般,他盯
着陆绚原本被散乱刘海挡住的双眼。
陆绚怔了一下,不敢肯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也没傻得追问答案。
这时男人突然松开了手,没有半点留恋的退离,只剩陆绚整个人还贴在墙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转过身走了几步,男人重新坐回沙发上。
看了他一眼,陆绚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往门口走,再留在这里,说不定他又会做什么更过分的!
开门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以为男人后悔了,刚回头要骂,却看到那人把他的相机抛了过来。他接住之后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对方,犹豫
了一下,还是问了自己的疑问。
「我能问问你几岁了吗?」
坐回沙发上,男人抽了口烟,「今年刚满三十。」
听见答案,称不上失望,陆绚露出了然的表情,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之后,男人从烟雾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门外,陆绚皱起眉,缓缓闭上眼,几秒钟之后再睁开,右眼整个猩红一片,像是颜色最艳丽的红宝石,绝对不是普通
人会有的。
刚才男人对他的右眼毫无反应,他瞪得眼睛都快抽筋了,竟然还是没办法催眠那个男人!
难道是最近没补充维他命的关系?
陆绚疑惑的眨了眨眼,漂亮的右眼中眼波流转。
第二章
当侦探,不仅要眼观四方,更要老少通吃。
有些东西,看不见,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时至今日,很多东西仍然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染上一层神秘色彩的未解之谜就像是禁忌一样,明知不可以碰触
,却依旧吸引着人们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而陆绚应该就属于这等「神秘」的范畴内。
红色的右眼,使他从一出生就异于常人。
他是个「催眠师」,不是那种类似心理治疗的催眠暗示,而是真正的控制,透过程度的不同而长时间控制人的意识和
行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也不想去追溯,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知道这种能力的,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
,早已经习惯,并且学会了使用方法。但是,如果可以,他情愿一生都不会使用这个能力,甚至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
。
只是为时已晚。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是好是坏,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见分晓。曾经,他恣意使用自己的力量,直到他发现自己所做
的一切,不过像是没有血肉的机器一样,才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直到他就要麻痹之前,终于选择了离开。
剩下的时间,他将为自己而活。
虽然被强吻了一次,但是陆绚还是有几分感谢那个男人的「善心」,因为男人终究把相机还给了他,除了被男人删掉
的几张照片,其他的仍然在,靠着这几张照片,他从雇主那里得到了一笔不算少的酬劳。
陈太太似乎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满意,答应如果她成功离婚的话,会再来光顾。
虽然不能肯定陈太太的「光顾」到底指的是什么,不过怀里揣着一迭厚厚的现金,已让陆绚的笑容变得灿烂和迷人,
根本无暇管那么多以后的事。
结清了拖欠的房租,并且难得大方的多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再吃了一顿烤肉之后,他的日子又开始清闲了起来。
虽然户头里的金额仍然够他逍遥一阵子,但是坐吃山空并不是长久之计,所幸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趁有钱多印几张广
告张贴的时候,生意又上门了。
早上刚过九点,陆绚双腿跷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报纸,一阵沙哑刺耳的门铃声响起,让他瞬间振奋。
打开门,站在外头的是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身材没有发福,再加上合身
的衣着,颇有儒雅气质。
「你好。」男人即使看起来有些不确定,也依然谦虚有礼,「请问是——」
「是是是!我就是!」从对方身上的高级西装和手腕上露出一部分的金表上,闻到了有钱人的气息,不管人家问什么
,陆绚就满口称是的马上把人迎了进来。
男人微微一点头,进到屋里,陆绚立即感觉自己的办公室顿时变得寒酸,但是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还能让人有几分深
藏不露的错觉。
「请坐。」在男人面前,陆绚暂时收起过于大剌剌的态度,变得拘谨一些。
男人坐下,哪怕是样式老旧的塑料椅也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坐姿,而陆绚自己也坐回椅子上,差点又把脚跷到桌上,
好在中途忍住了。
「你——」
「我姓陆,陆绚。」在对方发问前,陆绚露出职业微笑,自报姓名,「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也笑了笑,「姓何,何彦。」
「哦——」他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笔熟练地转了起来,「那么,何先生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的?」
何彦没有马上回答,视线四下打量了一圈后,才把目光移回陆绚身上,以郑重的口吻说:「我想请你帮我找回我的儿
子。」
儿子?他挑了一下眉,并不是惊讶,只是有点兴奋。
他的侦探事务所开了一年多,找过猫、找过狗,还找过从窗户爬出去的宠物蟒蛇,这是第一次有人要他找人的。
何彦继续说:「我有两个儿子,但是目前只有小儿子在我身边,大儿子从小就跟他妈妈一起生活……啊!我们很久以
前就离婚了。」说到这里,男人露出一丝苦笑。
陆绚点点头,表示理解。过不下去就离嘛。
「离婚之前我和前妻的感情虽然就已经走到尽头,不过她仍然觉得是我在外面有外遇,所以就算离婚了她还是恨着我
。她把儿子带走之后,最初的一年我们还见过几次,可后来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继续说:「我虽然很想见儿子,但是他妈妈一直反对我们见面,后来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带着
小儿子出国,之后一直在国外生活,直到去年年底才回来,算起来,我和大儿子已经快十年不见了。」
陆绚在桌子下面跷起二郎腿,问:「你回来之后没找过他吗?」
「找过,一回国就开始找了,但是并不容易,而且那孩子好像也在躲我。他毕竟从小跟他妈妈一起生活,所以对我这
个父亲——」何彦叹了口气。「而且,听说我前妻三年前就去世了,之后那孩子一直一个人生活……说来可笑,我这
个做父亲的,连他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说完又苦笑了两声。
陆绚拿着笔在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没有立即接话。
何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名片,放到桌上。
「前几天我打听到,据说他现在在这家酒吧工作,但是我不能肯定那个人一定就是我儿子。」
陆绚低头一看,只见名片上印了一对白色的翅膀,栩栩如生。
「就算对方真是我儿子,若我自己去找他,肯定也见不到本人,所以,我需要你去确认一下,但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要
你去的。如果你确定了那人真是我儿子,请你把他带回来。」
抬起眼看着眼前人,陆绚只说:「恕我直言,这听起来简单,但是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的确。」何彦表情也很无奈,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但是我听说陆先生很有能力,所以才会选择你而非其他人,
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陆绚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自己很有能力,不过管他是陈太太或者李太太,哪个都无所谓。他低下头看那张名片,酒
吧的名字叫「Angel」,虽然没什么特色,倒也跟上面的翅膀相得益彰。
「当然,酬劳方面也请放心,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何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他面前,
「这是一小部分订金。」
陆绚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看了一眼有点厚度的信封,立刻微笑着抬头。「我一定尽力而为,不会让何先生失望的。」
何彦点点头,也露出欣慰的笑,「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拜托了!」
这话是不是恭维暂且不论,有钱且大方的主顾,他一向喜欢。陆绚拿起名片放在手里,把正反面都看了看。「呃——
虽然知道你没有多少他的数据,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只知道离婚之后,前妻就给儿子改名了。」何彦表情五味杂陈。「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用什
么手段把姓也改掉……」
「哦——」陆绚点头,「那还有其他能派上用场的数据吗?」
因为十几年没见,何彦也只知道儿子现在的年纪。眯起眼又想了一会儿后,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他背上有个胎
记,应该很好认!」
在背上的胎记,那岂不是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看到?
「什么样子的?」
「类似——」何彦皱了皱眉,状似在回想,之后才说:「翅膀吧。」
嗯?陆绚看名片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记得好像是这样——」伸出手,何彦用手指在桌面上一笔一笔地描绘出那形状。
陆绚低下头,看着男人手指的温度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痕迹,然后缓缓消失,才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不算早也不算晚,普通人应该已经在家里休息,但是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来说,却是一整天的开始。
陆绚来到那张名片上的地址所在处,整条街放眼望去,夜店云集,有正经喝酒的店,也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八大行业,
虽然同在一条街上,但知道的人还是能区分出来。
路边的行人有穿着时髦的成年人,也有红发黑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年轻男女,烟味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似乎整
晚都不会散去。
人群中,陆绚绝对算得上最正常的。黑色外套和V领白色T恤,虽然不贵,但质量还算过得去,穿在他身上勉强有几分
气质可言。
叼着烟,对于眼前的景象,他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对于这个「工作场所」,他一向没有什么怨言,曾经,为了抓只
猫,他连下水道都爬过。
「Angel」这家酒吧在这一区似乎算小有名气,门面装潢得很简洁,黑暗中,两只大大的翅膀闪着白光,比起旁边五
颜六色的招牌要有特色得多。
站在门口,陆绚看见两个搂在一起的男女亲昵地走进门,可即便那女人穿着旗袍,他仍发现对方有喉结,也就是说「
她」分明是个男人。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是他脑中还是瞬间闪过——「万一那位何先生的儿子现在已经变成『女儿』了,他要怎么
回去交差」缺德的念头。
想归想,陆绚还是叼着烟进去了。进门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用最快速度打量了下四周。
店里的感觉跟外面的招牌很像,虽然是夜店,却不像一般的店里那样黑漆漆的,灯光不算亮,但至少能让人看清楚彼
此,也没有那种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格局很好,沙发和桌子看起来都很舒服;吧台很长,有四个酒保同时在调酒。
此时店里差不多七分满,虽然人多,但并不会太嘈杂,音乐也不是震耳欲聋的音量,离吧台不远处的小型舞台上则放
了支麦克风。
尽管一举一动不算招摇,但是在陆绚进门后没多久,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男女都有。像他这样单独来店里的客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