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将万俟逐等拿下,至少也将他们打压得无翻身之地。
谁知计谋被万俟逐识破,方太岚的兵被周夜截制,勃然盛怒之下欲召旗下军兵与瀚浩国来个生死搏斗,大不了鱼死网
破也绝不受辱于瀚浩国。
谁知峰回路转,万俟逐以筠贵妃之死胁迫方太岚,筠贵妃在瀚浩国皇宫作恶多端,终不得善报,百死莫辞。
方太岚想拿回女儿的全尸,只有退兵,并与瀚浩国签订永不侵犯瀚浩国的协议。
也就是,只有瀚浩国可以侵略翠莲国,翠莲国却不得入侵瀚浩国,否则,天下人唾弃之。
方太岚不得已带着他的兵将,灰溜溜的回到翠莲国。
惜漾那天受筠贵妃的一把粉末薰晕了过去,幸得殷怀书在,给他看了,那不是普通的粉末,那是剧毒无比的噬魂散,
若不是有殷怀书在,不出三个时辰,惜漾保管一命呜呼。
但殷怀书也只能控制毒性蔓延,并不能彻底根除毒性。
天下能解此毒者,唯他们的师父天罗老人而已。
就在惜漾晕迷的第二天,魏婷然即对所有人宣称,其实万俟惜漾并非万俟逐的亲生子,他是风如墨和她当年偷情生下
的儿子!
这一下遽尔生变,令所有人都惊得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尤其是瀚浩国的人,他们才刚把小殿下的形象树立为他们引以为傲的神奇殿下呢,她一句话,就把小殿下否决了,对
于许多人来说,似乎要变天了。
更可怖的是,他们的陛下,万俟逐始终没有出来说一句话,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也仿佛,他已经默认事实,已
经悲伤得无力说话……
他最宠爱的小殿下,他宠溺了多年的人儿,他最宝贝的小儿子,就凭着他生母轻轻的一句话,儿子已经是别人的了。
还有什么更令人悲怆的?
那个总是美丽的,高高在上的,却瓷娃娃般易碎的小殿下,真的要离开他们了?
什么是真实?真实总是那么可怖,令人难以接受。
三天后,据说仍处于晕迷状态的小殿下,被他的“亲生父母”连夜带出瀚浩国皇宫,挥军北上,直往潇麓国而去。
而他们的陛下,第二天不但没有早朝,臣子有事找他商讨,连人影都没找着。
大总管长龄,据说每天都愁着一张胖脸,身材却滚圆滚圆的见长,居然又胖了一圈。天下的局势似乎就这样安定了下
来,又恢复到原初各不相犯,却时刻提防的状态。
只是那表面套近乎的把戏,是越做越上瘾,防着他的同时,给他一罐蜜糖吃,典型的糖衣炮弹战略。
瀚浩国的陛下万俟逐传出痛失爱子无心朝政,不久就下令册封大殿下万俟潋翼为太子,并且,在册封典礼的当日,太
子迎娶了瀚浩国大将军周夜的小女儿周梵音为太子妃,一时天下同庆,喜乐融融。
据说,万俟逐册立了太子以后,更加疏于政事,朝政大权有一半都落在太子手里,太子站在拥立太子党的协助下,解
决几件漂亮的民生问题,非拥护党的声潮渐渐消弱下去。
至于他们的陛下,只有太子有事求见才见着过两次,他把事情对太子吩咐下来后,背转身,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也
不说话,像在想着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仿佛已然石化。
而惜漾,在回到潇麓国的第二天,因殷怀书向天罗老人请教解毒方法,在天罗老人的传授施教下,惜漾体内的毒性,
才得以缓解,才能悠悠醒转。
当然,殷怀书去请教天罗老人,也不是那么顺利,包含了殷怀书和风清狂的一顿苦苦哀求,天罗老人才答应救人,他
们也没有细说。
……
理所当然的,惜漾现在呆的地方,是潇麓国的皇宫,奢华绝不输于凝容殿的,属于陛下风如墨和皇后娘娘的皇子的寝
殿。
所有的一切,惜漾只想知道,父皇怎么能狠心抛下他,让他一个人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故土,独自一人来到这陌生苍
凉的北疆之地,他怎么忍心?
一直以为父皇对他的宠爱是天下间最真切的爱意,那种爱已超脱父子范畴的爱,是凌驾在亲密爱人之间的,朦胧,却
让人心有感触的深深体会到他的爱意。
曾经父皇对他所说过的话,所做的一切,都牢牢的刻印在心里,说什么“漾儿是父皇养出来的宝贝”,“父皇要永远
都和漾儿在一起”,“父皇只想让漾儿开心”……
言犹在耳,他已经从天上,摔到了地下。
父皇,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将他送到魏婷然和风如墨的手中,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父皇,真的可以做到那么决绝吗?
不信,惜漾根本不会相信父皇会如此对待他。
可是,出于什么缘由,将他抛掷在这里?
父皇,漾儿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除了万俟逐,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养成万俟惜漾那样脾性的孩子?
万俟惜漾,又怎么可能是风如墨的儿子?
他们根本就是毫不沾边的两个人,没有丝毫交汇的两根平行线。
犹记得,在比试大会之初,所有住进清耀别馆的人都毫无怨言,只有风如墨,第二日便抱怨这也不合他意,那也不称
他的心,如果不是魏婷然出面,只怕他要闹到万俟逐那里去了。
要知道,清耀别馆可是他万俟惜漾和大哥二哥,还有莫子言共同建成的,当时父皇还对他赞叹有加另眼相看。
可见,他和父皇才是心意情意相通的父子,怎么可能他是风如墨的儿子而不是父皇的?他风如墨算什么?靠边站去吧
。
父皇,父皇,心底只有这一个呼唤的声音。
父皇,他在哪里?他会想漾儿吗?
惜漾凄凄切切的想着,心里只有父皇,只能想到父皇,对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心里,即使是殷怀书和风清狂,他也
不想搭理。
思念像一张无形的网,惜漾坐在网中央,愈缚愈紧,愈缚愈紧。
第四十一章
惜漾哀哀凄凄的靠在床上,自从喝了一碗药以后,恢复了些许力气,听风清狂和殷怀书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再不理会
任何人,也再不说一句话,只一个劲的落泪,一个劲的抽泣着:“父皇,父皇。”
殷怀书叫人拿来点心,他也拒绝吃,令人惆怅。
“漾儿……”
人未到先闻其声,魏婷然碎步小跑着进来,一看惜漾的脸色,就问:“怀书,漾儿怎么样,怎么醒来脸色还是那么差
?吃药了吗?吃点心了吗?”
果然儿子是母亲心头的肉,看见惜漾那样,比她自己病了更紧张万分。
魏婷然一边问着,一声还小声咳嗽,显然她自己也在犯病。
只是惜漾心里凄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惜漾使着小性子,说什么也不肯吃点心,口里只嚷嚷着:“我要回瀚浩国,我要见父皇,我想父皇。”
最后风清狂说:“你不把自己喂饱,以后还怎么回去见你父皇?你以为你父皇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话对惜漾还是有效的,他想见父皇,首先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倒下了,即使见到父皇,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更重要的,如果他总是饿着肚子,他又怎么能见到父皇呢?
于是惜漾只好乖乖的,食不知味的咽下一些点心。
惜漾自从醒来,他就没看见风如墨过来关心过他一句,偶尔传达的关怀,都是魏婷然口头阐述,也只是淡淡的说,陛
下问候他,要他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呸,问候,我还问候你全家呢。
惜漾冷哼一声。
在惜漾好转三天后,魏婷然果然命人按殷怀书所说的方法,煎了千年雪莲给惜漾服下,服下千年雪莲后,惜漾便感觉
体内血液顺畅,循环不止,全身暖酥酥的不再似以前那样手脚冰凉,想必困扰他多年的寒疾,已悉数根除。
心想着,若是父皇知道了,他一定很高兴。
惜漾静下心来后,回想着过往种种,从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也是那时,他跟着魏婷然和魏鑫兄妹俩往潇麓国逃
亡,半路被万俟逐围截堵杀,只把惜漾带回瀚浩国去。
惜漾仔细的回忆着那些细节,想的最多的自是那时非常淘气的自己对万俟逐“报仇”一事,想着就不觉微笑起来。
同时也想到,那时的父皇,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淡漠,冷冷的,斜长的眼眸带着不屑睥睨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
是:“你这小命,暂且交到朕的手上吧。”
他说的是“朕”,不是“父皇”。
甚至父皇那时是有些厌恶他的,曾带着点阴狠的对他说:“如果你惹恼了朕,朕同样会杀了你。”
仿佛他根本不是他亲生儿子……
难道,父皇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以父皇的精明,他能不知道吗?
父皇有时什么事他不一定说出口,可是,其实他心里洞若观火,什么都了然。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定知道
的,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不是父皇的亲儿子,为什么后来他又对自己那么好,比大哥二哥更好上几百倍?把什么都给了他
,只要他喜欢,父皇没有不答应的,皇宫里有谁不知道,陛下把小殿下都宠上天去了……
如果不是亲生儿子,父皇能做到这一点吗?
或者说,父皇为什么会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在父皇的心里,到底是一个皇子,还是质子?
可是,如果说自己真不是父皇的儿子,如果说父皇真的什么都了然,那么当初他对父皇要求那什么什么时,父皇却总
说:“我们是父子!”
为什么父皇又会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他?
如果要他承认,那是因为父皇压根不喜欢他,不在乎他,也就不想要他,惜漾是宁死也不会承认的。
那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耳鬓厮磨,甚至已经肌肤相亲,他不相信这些情分都是假的。
惜漾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会觉得自己一定是父皇的儿子,一会又觉得,自己不是父皇的儿子……惜漾在二者之间
踌躇,彷徨,不知哪个才是真相。
烦闷得要抓狂。
风清狂看惜漾总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惜漾,知道他一定想念家乡,想念故土,想念他的亲人,
还有……心上人,心里就一阵失落,恨不得自己有块地方可以包庇他,容纳他,使他快乐。
风清狂每天都从他的世子府邸来到皇宫惜漾的宫殿,除了睡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陪他,解闷说话,说着好笑的不好
笑的段子,不断想着法子逗他开心,想带他出去玩出去逛,都被惜漾拒绝。
风清狂当然没有气馁,他知道惜漾比较喜欢殷怀书,有什么也比较喜欢和他说,央求着殷怀书得了空就来看他,多陪
陪惜漾。
其实,殷怀书来了,多数还是坐在旁边看着风清狂卖力的逗趣惜漾。惜漾谁都不想理会,整日闷闷不乐的也不太说话
,只想着自己的心事,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透明。
可是,这么一来,旁边的殷怀书心里却起了异样,看着把全部心思放在惜漾身上的风清狂,这样深情的师兄,殷怀书
第一次觉得,原来师兄也可以做到那么感性,那么款款柔情,那么专情的……心心念念只为一个人。
殷怀书发现,他有点喜欢上这样的师兄了。
日复一日,却忽然有一天,惜漾起来闷闷的吃完早膳以后,仍未见风清狂到来,平日要在这个时候,他早在这里刮燥
了。
惜漾虽然心奇,也没有放在心上,大概有事忙吧,也好,自己乐得清静。
没有风清狂,没有殷怀书,只有一个小侍童名叫幽笙的,侍候着他。
幽笙是从魏婷然房里调过来给他的,这幽笙只有二十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而且机灵手巧,极会察言观色,往往惜漾
一个动作,一个皱眉,他已经知道惜漾是饿了还是困了,端的比长龄有胜之而无不及。
更可贵的是,他对主人忠心不二,以前跟着魏婷然,心里就只装着她,现在魏婷然把他给了惜漾,他也没有怨言,一
心一意都只有惜漾了,令惜漾想起前世看过的红楼梦里面的袭人。
惜漾就想躺回床上装挺尸,幽笙说:“殿下,今儿天气好,不如出去逛逛吧,殿下来到这里都没有逛过。”
惜漾一句:“没兴趣。”丢下来,就蔫蔫的侧身面向床里面躺下,幽笙也莫可奈何。
幽笙刚把殿里收拾了一通,让寝殿看上去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来者无不心怀舒畅。
“砰”一声,惜漾被响声惊到,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坐在床沿边看见风清狂进来就气呼呼的把手中书本拍在案几上,
显得怒气冲冲,身后的殷怀书一脸沉思。
“你发什么疯,谁惹你了?”惜漾出言相讥。
风清狂立马满脸堆笑,换脸比翻书还快,笑嘻嘻道:“漾,起来,我今天给你读一段笑话,也让你乐一乐。”
不顾惜漾的没好气,翻开书本,朗声阅读起来:“一举子往京赴试,仆挑行李随后。行至旷野,忽狂风大作,将担上
头巾吹下,仆大叫:‘落地了。’主人心下不悦,嘱咐:‘今后莫说落地,只说及第。’仆领之,将行李拴好,说:
‘如今恁你走上天去,再也不会及第了。’”
惜漾听了无所反应,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是吧,那我再换一个读……”
风清狂“沙沙沙”的翻找着,他身后的殷怀书看不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书本,说:“够了师兄,你心里难受,就
别读了。”
殷怀书向来是谦谦君子的形象,雍容自若的神采,像这样对着风清狂大吼是几乎从未有过的,而且,天罗门懒散自由
惯了,他都极少称呼风清狂“师兄”,这回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惜漾虽然怏怏的,见他们如此,挑了下眉尖,问:“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风清狂瞪殷怀书一眼,似乎怪他多嘴,淡淡的笑道:“没什么,谁敢给我好看,我会加倍施还给他。”
惜漾说:“一定是发生什么了,怀书,你来说。”
第四十二章
殷怀书望着风清狂,想说又不好说。
风清狂说:“说了没什么,你不信我?”
惜漾看他一眼,说:“那好,幽笙,你去吩咐他们不必煎药,我不会再喝。”
“不行。”风清狂知道熬不过他,终于扭转头坐在一边,脸色甚是郁悒。
殷怀书看了他一眼,说:“是因为太子。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太子,太子向来看师兄不顺眼,又见他这段
时间每日都跑进皇宫来,心里更是梗着根刺,就对师兄一番冷嘲热讽,说话极难听,我现在看见他前面就憎恶到他后
面……”
潇麓国的太子风清砚,惜漾没有正式见过他,不过也略有耳闻,他脾气阴鸷暴躁,性情暴戾,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
“他和风清狂,有什么过节吗?”惜漾问。
殷怀书说:“什么过节?在潇麓国这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风如墨膝下只有四个儿子,太子虽然性情暴戾,却是前
皇后所出,太子之位已坐了七八个年头,按说根基应该稳固,他却时常对师兄心有忧虑,总想着法子除去而后快,什
么阴招损招都使用过。”